一晃, 竟然過去了半年。


    這天,一家新華書店內。


    正熱火朝天地舉辦著一場新書簽售會,差點使得這半條街道的交通係統都癱瘓了。


    不得不說, 這場簽售會是給江城格外嚴寒的冬天中增添了一把溫度。


    電視劇《入眠》開播之後火了一把, 已經榮登兩個星期的收視冠軍, 《入眠》實體書也趁機隨著電視劇的熱播火了一把。再加上駱洛的新書最近也出版了,一時間各大書店的暢銷書c位上都擺放著粉紅小駱駝的小說。


    因為書籍銷量很好, 於是出版社就決定和書店合作, 特別邀請她來參加了這麽一個活動。


    駱洛端端正正地坐在一張小桌子中, 被人群包圍在裏麵,認真地捏著筆一個個簽下自己的筆名, 微微皺起的小眉頭,略顯得有些吃力。


    一想到當初她就不應該通取這五個字的筆名的, 簽名簽起來實在是太累了……


    哎。


    駱洛還是麵帶微笑地又簽完了一個名,將書頁疊好, 交給了對麵的小女生。


    那個女生亮眼冒著星星, 雙手接過簽名書, 不顧後麵還有一堆人在排隊,激動地說:“太太太太,我們合張影吧!我真的好喜歡你哦!我是你的老粉了, 在《入眠》火之前我就已經把你的所有書看了好多遍了呢!太太太太,可以嗎?”


    “額。”


    駱洛尷尬地笑了笑, 她上鏡是真的不太好看。


    但是她也沒怎麽糾結, 更沒理由拒絕這麽熱情的粉絲, 正好手有點酸,於是她放下筆把腦袋湊了過去,麵部僵硬地笑了笑。


    粉絲的手機中就留下了她皮小肉不笑卻不影響可愛的一張圖。


    “謝謝太太!你好萌,我會永遠支持你的!”


    駱洛也低聲害羞地說了句:“不用謝。”


    她鼓著腮幫子“呼呼”了兩聲,坐回到位置上,又繼續簽名。


    她以前也從來想過自己也會有一天見這麽多人,也麵不改色了。已經堅持了快要兩個小時的駱洛,也對自己由衷地佩服起來。


    要是盧醫生看到了,肯定也會變著新花樣誇自己幾句的。


    “大大,你要不再給我寫一句祝福吧,我過段時間就要結婚了呢。”


    經常有讀者過來會跟她說讓她多寫幾句祝福的話,一般是充當什麽高考錦鯉、或者是送女朋友表白的。


    駱洛也都是有求必應,反正她覺得自己的字不值錢,要是能讓讀者開心就足夠了。偶爾還能充當錦鯉,那就更好不過。


    聽到這個讀者說要結婚了,駱洛苦思冥想了一會兒,才在書籍的首頁中心寫下了“甜甜蜜蜜,長長久久”這八個字。


    好像在婚禮上她隻會祝福別人這個了。記得上次在徐貝貝的婚禮上,她寫給人家紅包上的祝福也是這個。


    加上自己“粉紅小駱駝”的簽名之後,駱洛雙手把書遞給對麵的讀者,抬起頭卻意外地看到了付宛卉的臉。


    她愣了一下,想起她剛才對自己說的話,不由得驚喜地笑了笑。


    “你要結婚……”


    付宛卉眨了眨眼睛,示意後麵還有好多人排隊,餘暉接過書,也含笑跟她說了聲“謝謝”。


    一個小時之後,簽售會終於結束了。


    在連續簽了近一千多本書之後,駱洛感覺自己的手已經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隨著工作人員把活動的場地給撤走了,她不著急走,就在書店翻翻書,無意中看到付宛卉也還在書店的一隅翻看書籍。


    她愣了一下,忙過去打了招呼。


    “宛卉姐……”


    付宛卉放下書,對她滿意地微微一笑,“活動結束了啊,我正是在等你呢。看你近段時間恢複得挺不錯的,這麽大的場麵一點都不怯場,都能現場給讀者簽名了,真厲害。”


    說著,她就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了一份精致的大紅結婚請柬,遞給了駱洛。


    駱洛一笑,也接了過來。


    打開一看,新娘是她,新郎則是一個叫戚雲的人。


    付宛卉看到駱洛盯著新郎的名字,忙害羞地解釋道:“哎呦,其實這個戚雲就是我上次碰到你的時候,那個男人啦……”


    駱洛點頭,長長地“哦”了一聲。


    她想起來了,就是兩個月前,她在超市撞見了付宛卉。


    然後就看到她跟一個穿著軍裝的男人在一起。


    那個男人樣貌還算不錯,主要是個子非常非常高,好像都趕得上超市最高層的貨架。連付宛卉一米七的身材站在他身邊,都覺得是小鳥依人。


    不過那個時候兩個人看著都還挺拘謹的,應該是初步認識的階段,沒想到這麽快竟然就要結婚了!


    “其實兩年前父親就想把他介紹給我了,他是我的相親對象,隻不過當時我不是還沒放下……但是還好,我沒有錯過戚雲,在奔三前夕成功地把自己嫁出去了。他這個人是當兵的,平時有些不大解風情,不過我年紀也大啦,就不挑那麽多啦。”


    付宛卉淡淡笑著,自己開著玩笑。


    駱洛覺得她最近是真的有些不一樣了,雖然說是馬上三十歲的人了,可整個人上上下下多出了一股少女的氣息。


    比以前任何一次看到她都要顯得年輕。


    看來付宛卉雖然嘴上這麽嫌棄她的未婚夫,這個戚雲實則應該很寵她才對。


    駱洛淡淡笑了笑,也替她感到開心,“恭喜你啊。”


    “對了,駱洛,付燃最近有沒有聯係你?”


    付宛卉猶豫了一下,還是壓低了聲音試探著問她。


    駱洛頓了頓,還是微笑著,搖了搖頭。


    付宛卉也聳了聳肩膀,無奈地道:“家裏也聯係不上他,真不知道他躲到哪裏去了。這日子沒有他跟我鬥來鬥去的,總覺得自己也開始活得平庸了起來,你看我竟然都淪落到借鑒普通婦女的生活軌跡,開始想著結婚安家了,連工作升職什麽的都提不起興趣。”


    駱洛抿了抿嘴笑笑,沒有再說什麽。


    這半年來付燃也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不管她用什麽方式聯係他,他都不會出現,甚至一點回應都不會有。


    可她總覺得付燃一直就在身邊——他在跟她玩捉迷藏。


    比如隻要她連續吃了兩頓以上的外賣,冰箱上往往就會多出現一張警告的紙條;


    再或者可樂有的時候會格外亢奮,跑到駱洛跟前來玩它以前經常跟付燃才玩的遊戲;


    ……


    她不久之前買了一輛小電驢,有一次小電驢的一個車燈杯撞壞了,第二天就又莫名其妙的好了;


    就在前天,有人還不署名給她寄了一個精美的草莓蛋糕。


    她知道他還在。


    隻是他還沒有準備好出現在所有人的麵前。


    她後來仔細想過這件事。


    以前駱洛知道自己的心理狀態不好,導致她一直有語言障礙。這麽多年來她努力想讓自己變得積極向上,變得跟普通人一樣,後來在付燃的幫助下她成功了。


    可是她卻一直沒有注意到付燃心裏頭也有隱疾,這種隱疾一般情況下是不會爆發——


    何況他是這麽一個善於偽裝的人,就算心裏真的有什麽難以消除的疙瘩,又怎麽會有機會輕易讓人察覺到他的異樣。


    連盧絮舟身為心理醫生,跟付燃打了這麽多次交道,也從來沒有發現過他有什麽問題。


    以至於真的發生了什麽他覺得自己無法處理的問題之後,他隻能把自己藏起來。


    駱洛之後谘詢過盧絮舟,她說這種逃避性人格,是很有可能發生在付燃這種看起來很完美事業又相當成功的人身上的。


    換做一般人,可以去開導他們,引導他們。


    可是付燃如果是想把自己藏起來,沒人能夠找到。


    駱洛隻能繼續等。


    要是半年不夠,那就一年一年的等。


    總有一天,他會出現的。


    而且最近付燃在自己生活中留下的痕跡,越來越頻繁了。


    這是個好跡象。


    她相信,這一天的到來應該不遠了。


    公交車的站牌上此時還掛著電視劇《入眠》的宣傳海報,而且還是付燃單人的海報。


    雖說他已經宣布退出娛樂圈了,但是到處還能看到有關的信息。在很多粉絲和期待他的觀眾眼裏,他隻是去休假了,他也沒有離開。


    海報中的他穿著一件白襯衫,梳著乖巧的順毛頭,看起來就是個格外清新陽光的少年,可是他的眼神中卻有著與他外型不大匹配的陰鷙,好像有著無數等待人去挖掘的故事。


    駱洛刹那間好像突然明白了,明白付燃當時為什麽要挑選男二號這個角色去演,或許是他覺得這個角色與高中的他很像。


    準確的說,是很像高中駱洛心目中的他。


    過了一會兒,公交車到了。


    她收起這些無用的思緒,就拿著自己的東西準備上公交車回家。


    今天的公車有點擠,已經沒有多餘的座位了。


    駱洛隻好拿著一些書站在車廂中。


    她的隔壁站著一對大學模樣的情侶,好像剛剛吵完架,女生正在男生在車上鬧別扭。


    雖然兩人吵架的聲音很輕,但還是被駱洛在隔壁聽得清清楚楚。


    女生吸了吸鼻子,擰巴著臉罵道:“你現在還知道來找我,早些時候幹什麽去了!”


    男生也是一臉委屈,撓了撓頭,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我、我也不知會這樣……都是我的錯,我的錯!”


    “我信你是個鬼!你前天讓我在公園門口等了那麽久,四個小時你知道嗎!整整四個小時,有讓女生等那麽久的嗎?我再也不要理你了,你這個混蛋王八蛋,別以為我不敢跟你分手!”


    女生罵著罵著,又委屈地要哭了出去。


    男生滿眼心疼,一把抱住了女生,“對不起,對不起。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擅自行動了,什麽事情都聽你的好不好?你從來沒有跟我吵架過,是我比較笨比較傻,但是我現在才知道,什麽都比不上你重要!對不起,求求你別分手,你打我吧……”


    男生的確是嘴笨,這個時候也說不出別的話來哄他,全程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對不起”。


    可是下一秒,他好像是語言匱乏之後,決定采取肢體行動,伸出寬闊的手臂去抱住了那個女生。


    女生的嘴上本來還罵罵咧咧的,這才慢慢地將聲音放低,在他的懷抱裏,化作一陣陣柔柔的哭聲。


    駱洛怔怔地盯著這對情侶,眨了眨眼睛。


    那個女生發現有人在看她們,忙害羞別扭地止住了哭腔。


    駱洛才回過神來,忙不好意思地別過了視線。


    覺得這樣盯著人家吵架好像有點不太厚道。


    十分鍾後,她下了車,回到了這個曾經付燃與她居住過的小區。


    她盯著房間裏的一切,一切都還是這麽井然有序,連房間的氣味都沒有變過,還是付燃走之前的那股淡淡的香味。


    可是,再這樣下去貌似也不是個辦法。


    她站在房門口發呆,想到剛才公交車上的那一幕,心裏頓時有些豁然開朗。


    她先將手中的書放了下來,就打開手機用信息網站找了一個搬家公司的電話號碼,立即撥了過去。


    “喂,你好,請問是xx搬家公司嗎?……嗯嗯是的,我想搬家,麻煩你們現在過來一下好嗎?對,就現在,現在就要搬家,你們現在就可以讓師傅過來接我了……我家的地址是xx花園xx幢xxx室,要搬到xx小區xx幢……好的,謝謝你們了。”


    駱洛一口氣掛掉了電話,就立馬行動收拾起來。


    先將她在臥室裏的衣服一並整理了出來,電腦、洗漱用品……最後她隻需要把最大的行李——可樂雪碧這兩隻小家夥關進籠子裏,打算一起打包帶走。


    她的東西又小又雜,基本上除了寵物就沒有什麽大件,這屋子裏大部分東西本來就是付燃的。


    可少了這些雜物之後,這個房子看著頓時變得冷清了起來,回歸到了付燃獨居時候的樣子。


    半個小時後,搬家公司的師傅打電話說已經在樓下了。


    駱洛堅定一笑,先走到冰箱旁邊,在冰箱上的便利貼寫下一行字:【既然你不在,那麽我單方麵宣布我們吵架了,我離家出走了噢。】


    擱下筆,駱洛竟然覺得有幾分痛快。


    就與司機師傅一起把雜七雜八的東西都搬到了樓下的車上,打算回到自己以前的小岀租屋裏生活。


    她跟付燃在一起這麽久,好像還從來沒有吵架過。以前,付燃能把什麽事情都照顧到,駱洛的性子都軟軟的,基本上兩個人在一起什麽矛盾都不會有。


    可是他都把自己撂著,消失半年了。


    身為女朋友,哪怕是再好的脾氣,應該也有生氣吵架的權利了吧。


    正好前幾天看到一個愛情雞湯博主說,男女朋友之間適當的吵架絕對是能增進感情的,沒準還會讓男方回心轉意,更加愛你。


    坐在車上,那師傅沒認出駱洛,帶著本地口音吐槽道:“姑娘,你這是想不開啊,這可是咱們這一帶最高級的公寓了,裏麵住的都那可是有錢人,咱們一輩子都買不起這裏邊的房子。看你又養狗又養貓的,你應該也不窮吧,怎麽就要搬到那麽舊的小區啊?是不是房租不夠了,所以換個地方將就將就?”


    駱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這是我男朋友家……”


    那個師傅光聽到這麽一句話,就做出了一副“年輕人,我已經什麽都明白了的表情”。


    他嘿嘿笑了一聲,說:“你這是跟你男朋友吵架,背著他不在家,偷偷離家出走了吧?怎麽,都這麽大陣仗了,你男朋友還不來把你追回去?”


    師傅悠閑地打著方向盤,又拿出了自己戀愛經驗,“我老婆年輕的時候也總愛跟我慪氣,特別是剛結婚那會兒,隔三差五地就要回娘家。你還別說,平時吵著還沒感覺,一看到她這走了以後哇,我一個人住在那房子裏真是哪哪都不舒服,也不是沒人打掃做飯照顧孩子的緣故,我覺得我是真離不開她。後來啊,我就巴巴地跑到她娘家去,求著跪著把她給接了回來——”


    駱洛聽著師傅閑扯家常,也覺得可愛,笑了一笑。


    “所以啊,你也別著急一下子帶這麽多東西不是?你男朋友要是一回來,看到這屋子裏空蕩蕩的,你說他這個心裏得多難受,好歹少帶一點行李就完了不是——”


    師傅調侃著,自己先哈哈笑了起來。


    駱洛也跟著笑了笑,笑了之後,嘴角卻不禁又有些沉。


    她其實也沒譜,付燃這一次到底會不會回來。


    但是一路上司機師傅都在一本正經的鼓勵自己、勸和不勸離,她心裏頭竟然也多了一絲期待。


    很快,她回到了原來自己住的房子中。


    師傅幫她把那些東西搬上去之後,又寬慰了她幾句之後,也就走了。


    駱洛看著這間自己住了許多年的屋子,盡管覺得親切,可心裏總歸是還是有些空落落的。


    她把房子仔細打掃了一遍,將東西整理出來,又把可樂和雪碧給放了出來。


    折騰了許久,天就已經黑了。


    晚上,她躺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變得嬌氣了,怎麽也睡不慣了。


    而且房間小,可樂雪碧沒有活動玩耍的地方,經常得爬到她床上來跟她蹭在一起。


    她半夜醒來了一次,看了看手機,付燃還是沒有任何的回信。


    她微微籲了一口氣,輾轉難眠,直到天快亮了才睡著。


    -


    生活還是得照常繼續。


    其實除了居住條件稍微變差了那麽一點,駱洛覺得生活並沒有太多的差別。


    她最近報了個班學車,來充實一下自己的生活。


    隨著她社交能力的正常化,她也經常需要跑一些出版社或者影視工作室之類的地方。


    正好覺得那個小電驢實在是不靠譜,經常跑個稍微遠一點的地方就半路罷工了。


    而且最近手頭上攢了一點小錢,算起來剛好能買一輛大眾polo車開開。


    駱洛學習文字語言的能力強,但是實踐動手能力一直比較差,從小學開始,就是個連健美操都能跳得很尬的人,班上有什麽需要表演文藝節目的名額從來輪不到。


    於是,她科目一輕鬆就過了。


    但是到了科目二和科目三,硬是磕磕絆絆怎麽通不過,科目二考了五次,科目三四次才過,被教練列為教學生涯中的黑洞之一……


    不過駱洛最後還是心滿意足地拿到了她的駕照。


    這天又從4s店裏喜提愛車,打算過兩天就開著這個去參加付宛卉的婚禮。


    嗯,雖然駱洛的車技不好,但是她一直覺得隻要拿了證,就說明自己應該是有這個能力上路的。


    付宛卉婚禮當天。


    駱洛提早一個小時就出發了,全程30碼的速度在市區擁擠的道路上勻速前進。


    畢竟敢上路是一回事,至於開多少碼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可哪怕是這麽低的車速,還是擋不住車技不好的黑洞。


    在一個紅綠燈口,駱洛跟前麵車道上的奔馳車追尾了,交警還沒過來,她就知道自己應該是負主要責任的。


    前麵那輛車早就已經看到紅燈停下來了,她卻猶猶豫豫的,看到紅燈一直沒有踩下刹車,踩了急刹車之後又有些來不及了,才會撞了上去。


    奔馳車看起來很新,屁股被蹭掉了一塊漆,看起來有些不怎麽美觀。


    駱洛不知道這一蹭得賠償多少錢,她之前買車的時候就看到奔馳車不同車的報價價格差的很大,從30萬到000萬的不等。而且這輛車型看著就價值不菲,肯定是高端線的轎車。


    不管怎麽樣,她還是得先去給人道歉。


    駱洛走到主駕駛車旁,輕輕地叩了叩車門。


    車主雖然知道後方發生了事故,可是一直沒有下車,這時候連車窗都隻是拉下小半個,高傲不屑得很。


    駱洛瞄到後排好像還坐了一個男人,但是從這個角度看不太清楚,完全被座椅給遮擋住了。


    “什麽事啊?”


    聽到車主跟自己說話,忙集中回了注意力,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先生……我的車剛才蹭到你的車,真的對不起,我的車技不好。我現在有點事,不過也不是很著急,你看看這估計得賠多少,我都會賠的,不用等交警來……”


    坐在後排的男人突然笑了一聲。


    駱洛不知道他在笑什麽,隻是覺得這個笑聲有點耳熟。


    司機抬頭看了眼,似乎是在看後視鏡中的男人,頓了頓,才對駱洛說:“小姐,我們也急著趕時間,要不你先回到你的車上,賠償的事我們以後再說吧。”


    她本來已經做好了前麵車主會下來跟自己暴躁地理論一番的準備。


    沒想到對方竟然是這種愛答不理的態度。


    駱洛愣了一下,忙說:“您看您能不能給我留一個電話號碼。您去修理估價之後,再告訴我具體的賠償價格,我把錢賠給你,可以嗎?”


    那個司機索性回頭跟後麵的人商量,過了一會兒,就把一張寫了電話號碼紙條遞給了她。


    “謝謝。”


    駱洛接過那張紙條,往回走了兩步,那輛奔馳車就趁著又是一個綠燈,從路口疾馳了出去。


    駱洛愣了愣,又看著這張紙條上格外敷衍的電話號碼,上麵竟然有四個相同的數字是連在一起的,就好像是那種售樓部和賣酒的地方才會有的號碼。


    她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這下交警才趕過來,不過看到兩個車主貌似已經和平私了了,頓時又鬆了一口氣,於是催促這駱洛趕緊將車從這條主道上開走,不要再造成交通擁堵。


    剩下的路,駱洛一個人平安無事地開到了婚禮現場。


    她把車歪歪扭扭地停在停車場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車庫裏的每一輛奔馳車都認了一遍。


    確認沒有剛剛那輛之後,她有些疲憊地微微歎了一口氣。


    或許真的隻是她想多了而已。


    進了婚禮大廳,有許多穿著軍官服的人,原本應該夢幻熱鬧的婚禮突然多了幾分嚴肅正經的色彩。


    不過好在王渠帶著他的一群朋友過來捧場,婚禮開始之前還是十分活躍的。


    且不說付宛卉是王渠朋友的姐姐,而且新誼跟付氏傳媒一直有密切的合作關係,所以能在這裏見到他們一幫人,也不奇怪了。


    王渠看到駱洛,立馬處於老朋友的照顧心理,把她拉到了“狂歡一派”的陣營之中。


    “葉莞爾說你不是早就出發了嗎,怎麽現在才來啊?是不是路上有什麽豔遇,把我燃哥忘得徹徹底底了?”


    自從王渠沒有了付燃調侃之後,整個人是愈發囂張狂妄,但凡是遇到一點熟人都要打個嘴炮調侃幾句。


    何況駱洛一直都是王渠的重點調侃對象,不過還好有葉莞爾幫忙罩著,每次他一開始說那些不正經的話,葉莞爾就會替自己動手教訓他。


    這下,葉莞爾手上又是一棒槌把王渠的腦袋,拿起一塊火龍果就把他的嘴給堵上了。


    駱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車技不好,路上出了點事故,所以就遲到了。”


    葉莞爾笑了笑,前一秒對王渠有多潑辣,這下看著駱洛的臉就有多溫柔:“駱洛,聽說你還去學車了啊。話說我上大學那陣子也一直想去學的,隻不過後來一直在拍戲沒有時間。早知道我就應該把那部賽車戲接下來的,這樣我現在就又可以多一項技能了——”


    駱洛也笑了笑,正想說話,又被王渠給搶了話先:“不是,你想學車你怎麽不跟我說,我車技那麽溜,你都體驗了那麽多次,難道你還不清楚嗎?”


    這話……


    連駱洛都聽到裏麵有“汙汙汙”的畫外音了。


    整桌的人更是差點沒笑噴出來,直誇王總“沒羞沒臊”,又誇葉莞爾實在是“有福氣”。


    葉莞爾整張臉漲得通紅,死死地瞪著王渠,“王蛐蛐,你有種再說一遍?要不要我再幫你說得具體一點,好讓所有人都知道王總你的威武雄壯?”


    王渠頓時就不敢吱聲了,葉莞爾開放起來也非尋常女子。


    他低頭默默笑了笑,又討好地給她的碗裏夾了一點菜。轉頭又埋怨起這桌上別的人,“你說你們一個個的,我剛剛說什麽了,我說的是車技!想得一個比一個歪,我啊呸——”


    “想歪的人到底是誰啊?”葉莞爾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


    看著王渠和葉莞爾打情罵俏的模樣,駱洛也被逗笑了。


    不過要是付燃在這,聽到這種段子,也不會有太大的反應。估計隻是跟著人們稍微咧嘴笑一笑,連牙齒都不會露。


    莫名想到付燃,駱洛的眼神又平添了幾分落寞。


    沒過多久,婚禮就開始了。


    在一曲悠揚清婉的小提琴曲中,付忱身為挽著新娘紛紛入場。


    付宛卉穿著一身潔白複古的婚紗,挽著身邊高大挺拔的男子,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走了進來。


    戚雲大概是習慣了這種嚴肅的表情管理,在這麽溫馨甜蜜的場合表現得格外緊繃,或許是過於緊張,腳步看起來都有些不自然。


    當付忱把付宛卉的手交給他的時候,兩個男人的眼角裏都有些濕濕的。


    唯獨付宛卉的臉上卻始終帶著淺淺的笑容,洋溢著難以言表的甜蜜。


    仿佛在付燃消失的這一段時間內,付宛卉進行了一次重生,拋下以前放不下的一切,擁抱了嶄新的未來。


    司儀動情地講述了這一對戀人相識相知,最後走入結婚殿堂的故事,直到他們交換完戒指相互擁吻的那一刻,駱洛的心裏也有些難以抑製的感動。


    付忱身為一個繼父,應該不止是處於法律上的義務照顧付宛卉。至少這一刻,他已經把她當成自己真正的女兒。


    而付宛卉,在錯誤的感情中淪陷了那麽久,卻時來運轉,找到了這輩子能與她相愛相守的人。


    衡量付宛卉前麵這三十年來看,這個戚雲或許不是她最愛的男人,但以後,應該是她最合適的那個人。


    駱洛總覺得付燃會是在看著這一切的。


    畢竟這是他的姐姐,不管他曾經對她的姐姐是怎麽樣的態度,她覺得他們之間都是有一份難以割舍的感情在的。


    於是,她咻地站了起來,看著偌大的婚禮現場,尋尋覓覓,卻什麽都沒看到,又怔怔地坐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旁邊的葉莞爾早已經哭得一塌糊塗了,王渠輕摟住她的肩,湊到她耳邊信誓旦旦地說:“到時候我給你辦一個更大,讓你這輩子都哭著離不開我——”


    葉莞爾一秒破功,“切”了一聲,白了王渠一眼。


    婚禮就在這麽嬉嬉鬧鬧甜甜蜜蜜中結束了。


    駱洛一看表,已經晚上九點了。


    她到停車場打算把自己的小車開出來,卻莫名地發現早上那個被撞歪的車牌已經變正了,連上麵被蹭掉的漆好像都被噴了新的。車子完全看不出來有任何剮蹭過的痕跡。


    同時,雨刮器上還夾了一張汽車保險的宣傳單……


    自從駱洛搬回到出租屋之後,生活中已經很難再出現付燃的痕跡。


    他好像是徹底從自己的生活中消失了一樣,連一縷煙都不剩。


    為了那些僅存給她念想的痕跡,她好多次甚至有想要搬回去的衝動,因為那些痕跡恰恰是她最為留戀之處,可以讓她真實地感覺到付燃的存在。


    可是為了能夠逼付燃出來,駱洛還是忍住了。


    終於,看到這輛莫名其妙被修好的車,她堅信……他一定就在自己的身邊。


    她想到了什麽,忙上車裏去找倒了那張早上司機給自己的奇怪的電話號碼


    她立刻地撥了過去。


    “嘟——”


    “嘟——”


    “嘟……”


    第五個短暫的“嘟聲”之後,電話被接了起來。


    駱洛沒想到電話真的能被接通。


    一開口說出“喂”的那聲的時候,她的語氣就有些哽咽難以自製了。


    “付燃……是你嗎?”


    她吸了吸酸酸的鼻子,激動的情緒實在是有些壓不住。


    電話那頭沒有聲。


    駱洛卻笑了,更加激動地說:“付燃,付燃……是你對不對?對不對?!”


    她微微抬起頭,就看到一個握著手機的男人就站在停車場的一根柱子後麵,對著她,微微笑著。


    她愣了愣,來不及仔細去辨認細節,淚水已經止不住,奪眶而出。


    下一秒她的腳就已經止不住加快速度朝那人走了過去,越走越快,最後是跑著衝了過去,一把撲過去抱住了他。


    仿佛晚一點,他就又會消失不見。


    或者怕,這就是一個無數次會出現在她夢境人的幻影罷了


    “你終於肯回來了……”


    駱洛已經泣不成聲,手緊緊抓著他的襯衫,抓出了好幾道褶子。


    付燃沉默著,漸漸地也伸手去抱住了她,將哭得一塌糊塗的她,緊緊地摟在了自己的懷裏。


    他能感受到她起伏不定的呼吸在自己的胸口一點點平靜下去,眼淚幾乎都已經要把他身上的大衣給浸濕了。


    他原以為他不會再有勇氣重見天日的那一天,至少是三年之內都不會。


    他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卻又無能為力,也不知該怎麽去麵對他愛的人。


    但是抱著她的這一刻,他還是覺得自己錯了。


    大錯特錯了。


    駱洛哭著哭著,突然用力地抬起手,最後卻隻是輕輕無力地落在他的胸口,一開口的時候,發現女人對真正在乎的人嬌嗔發脾氣的本事是與生俱來的,根本不需要訓練。


    “你不是躲著我嗎?你不是想把自己藏在一個誰都看不到的地方嗎!你都不要我管你了……那你還回來做什麽?”


    她沒法冷靜地考慮他的什麽苦衷和境遇,被“拋棄”了那麽久,肚子裏有一大團火要噴出來,可鼻子實在是太酸,哽咽著隻得將剩下的那些話化作一拳拳軟綿綿的動作,胡亂地打在他的身上。


    付燃看著她哭著罵著,心裏被牽扯得有些難受,可眼角還是漸漸地笑開了。


    來不及在她的麵前做太多的懺悔,他到底也是沒有忍住情緒的翻湧,低下頭去輕吻了吻她的額頭,又順著她的眼淚溫柔地吻了吻她的嘴角。


    “你的車技這麽懶,怕你回去的路上又出什麽意外。我想了想,為了防止我給你收拾更大的爛攤子,還是由我來當你的代駕,帶你回家。”


    “那你……你還走嗎?”


    “不走了,你知道我一直都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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