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看見丁航那群人的第一瞬間, 趙一州腦子就像是炸開似的一片空白,下意識手上的反應就是把門趕緊關起來。


    然而關門的動作剛剛隻開了個頭, 那頭就像是意識到了他會做什麽似的, 嗤笑了一聲搶先一步將撐著門框的手猛地往裏一推, 然後緊接著往他那頭一腳踹了過去,再整個人卡著門,從打開的縫隙就擠了進來。


    在那頭踹門的巨大的慣性下,躲在裏麵的趙一州整個兒被門往後帶著連退了幾步, 等他站定了身子, 再一抬頭,卻看到那頭四個人已經陸續地走進了屋子裏來。


    “你……你們……”趙一州連聲音都似乎變了調,他一隻手輕輕地扶著鞋櫃的邊角,雙腳哆哆嗦嗦地往後退了兩步, 一雙眼瞪圓了, 看起來像是受到了極大地驚嚇。明明鼻梁上架著一副比酒瓶瓶底還厚的眼鏡, 但是從那一頭的視線裏還是能清晰地捕捉到他眼睛裏那噴薄而出的恐懼,“你們怎麽知道我家在哪……你們不應該是在學校嗎,為什麽會過來……”


    “怎麽,我們好心擠出寶貴的午休時間來給你探病,怎麽你的反應看起來好像卻很不希望我們過來?趙一州同學, 你這也實在是太傷我們的心了。”外麵的一個男孩佯裝著悲痛歎了口氣, 隨即伸手將門關了起來, 隨著那陣清脆的“哢嚓”鎖門聲響起, 屋子裏頭的趙一州心也徹底沉入了穀底。


    男孩看著他, 突然臉色一變,之前那種裝出來的悲痛被另一種痞氣所替代,他踩在光潔的地板上朝著趙一州這裏逼近,嘻嘻笑道:“家庭住址這種東西又不是什麽不得了的秘密,隻要有心去問,隨隨便便不就能知道了嗎?你看,我們為了過來探望你,其實私下裏也做了不少事呢——比如,和你的好朋友那個姓宋的小子打好關係。”


    說完,又像是想到了什麽,臉上嬉皮笑臉的姿態更加刺眼了起來:“哦,不對,是‘前’好朋友。我記得你們兩個不是都絕交好久了嗎?想想你們當初關係多好?真是令人難過啊趙一州。”


    趙一州聽到那頭提起宋瀟,心裏又是一陣憋悶。他緊緊地咬著牙,本來就暈沉沉的腦袋在這會兒突然就更加難受了起來,但是身子卻是輕飄飄地發著軟,甚至沒辦法支持他從這裏逃開。


    跟在三個男孩身後最後進來的是一個個子高挑的女孩。她穿著普通的夏季學生校服,隻是那身校服大約是已經被私自改過了,上衣和裙子都短的厲害,似乎隻要往上稍微伸伸手,就能看到她的一小截腰身。


    被挑染成淺栗色一小撮頭發歪歪地紮了一個小辮子,雖然還是初中生,但是臉上的妝畫得倒是很濃。陽光下麵看著,臉上的粉似乎隨著說話都在往下掉落一般。


    女孩從男孩們的身後繞過來走到趙一州麵前,從頭到腳將他看了一遍,突然笑顏如花:“趙一州,你不是跟學校那頭打電話說你病得都下不來床了嗎,怎麽,我看著你挺好的呀。”


    她的聲音有些高,聽起來有這個年紀女生特有的清脆悅耳,但是這個聲音落在趙一州耳裏,比起惡鬼的低喃也好不了多少了。


    眼看著那幾個人都進了門,他扶著牆又微微向後挪動了兩步,另一隻垂在身側的手則是不自覺地緊緊抓緊攥住了自己的褲子。微微低著頭並不敢和說話的那個女孩子對視,他隻能盡力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低低地開口解釋。


    他說話的時候,嗓子帶著發燒後的那種幹澀的嘶啞:“沒,沒有說謊……我……我真的病了……剛才吃了藥才、才稍微……”


    “慫著烏龜就是烏龜,誰特麽要聽你說這些屁話。”


    一開始笑顏如花的女孩聽見那頭哆哆嗦嗦開口解釋,臉上瞬間又變了顏色,她站在趙一州的身後猛地抬腿朝他的腿彎踢了一腳,那頭本來身子就沒什麽力氣,這會兒突然被這麽一踹,雙腿一個趔趄,直接“砰”地一聲跪倒在了地上。


    地麵是大理石的,他被後麵這一腳踢個正著,膝蓋就直接和地麵進行了碰撞。聽著那沉悶的一聲就能察覺到這一下實在是撞得不輕,就這麽一瞬間,趙一州額頭上的冷汗“刷”地一下就冒了出來,他雙手顫抖地撐著地麵,劇烈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就啞著聲音叫了出來。


    但是站在他麵前的其餘三個男孩卻對他的痛苦一無所覺。


    那個最先敲門的叫做丁航的男孩看著趙一州跪在自己麵前,疼得臉都扭曲了的模樣,臉上立刻就漫出來異常愉快的大笑來。


    伸出腳抵著趙一州的喉嚨將人的臉勾起來,然後彎下腰一手拽的他的頭發,再用另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臉,聲音流氣流氣地:“還沒過年呢,你這一跪算怎麽個意思?跟我討紅包嗎?”想了想,又嬉皮笑臉地道,“算了,你叫我一聲‘爸爸’,我給你一點零用錢也不是不可以,乖兒子誒,叫吧。”


    旁邊兩個男孩聽了,似乎是覺得這樣的折辱很有意思,連忙將趙一州圍在中間,怪叫著起哄起來。正處在變聲期的男人,聲音粗嘎得仿佛幾百隻公鴨在耳邊叫喚,刺得趙一州耳膜都在隱隱作痛。


    “我讓你叫,你是聾了還是啞巴了?喊啊!”


    丁航等了一會兒,看著那頭緊咬著牙死活不作聲,臉上的表情頓時陰狠了些,手上抓著他的頭發將人往上拽了拽,突然一個巴掌就抽到了趙一州的臉上。


    他這一巴掌用的勁兒不小,打得那頭臉一偏,架在鼻梁上的眼鏡就這麽直接飛了出去。


    一瞬間裏不光是被打的那半邊臉在疼,連同一側的耳朵也在“嗡嗡”地鳴叫。扯著他的頭發的那隻手不停往上提溜著,恍惚中趙一州都以為那頭是想要將他整塊頭皮就這麽揪下來一樣。


    “叫不叫?嗯?叫不叫?”


    丁航瞧著那頭還不說話,表情有些不好看了,伸了手就又給了他一巴掌。這一次打的比剛在還重,一巴掌下去那半邊臉瞬間就高高地腫了起來。


    趙一州實在是被打得疼了,眼淚順著臉頰就滾了下來,嘴裏嗚咽著,看起來很有幾分淒慘。


    但丁航看著他的樣子反而是更興奮了起來,拽著他的頭發往客廳的方向拖行了一路,然後將人猛地往地上一摔,伸了腳就往他腰腹上踢了過去。


    “叫不叫?嗯?你再硬氣,你再給老子硬氣啊!”


    男孩子的力氣和女孩子終究是不一樣的,他這幾腳比剛才那個女孩力道要凶猛的多,一下一下的,趙一州躺在地上感覺自己的內髒似乎都要被他踢碎了似的。


    終於,在劇烈的疼痛下他終於熬不住了,哆哆嗦嗦地顫抖著嘴唇,低低地就喊了那頭一聲:“……爸。”


    周圍驀然就又爆發出了一陣大笑聲,一個男孩對著丁航擠了擠眼睛,帶著點下流意味地笑著道:“哎,這麽大個兒子,丁哥可以啊。”


    丁航也笑,伸了腳又在趙一州身上踢了踢,然後從口袋裏摸出一個五毛錢的硬幣就往他的臉上扔了過去:“乖兒子,這是爸爸賞你的零花錢,拿去好好花吧。”


    趙一州聽著周圍那一陣陣刺耳的笑聲,隻覺得一種強烈的屈辱感從每一個細胞中在往外拚命翻湧,他羞憤得渾身都在顫抖,卻隻能窩囊地蜷縮在地上流著眼淚。


    “哎呀,丁航你看看你,把你兒子都給欺負哭了。”一旁的女孩蹲下身子觀察了趙一州一會兒,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一樣,揚著聲又笑了起來,伸手抓著他的頭發將他拉起來了,帶著些許惡意的將他上下打量一眼,又回頭看著丁航道,“這麽慫的兒子你當年可是怎麽生出來的?”


    丁航從口袋裏摸了根煙點上了,痞裏痞氣帶著點下流意味地道:“跟他媽不是一時沒做好措施麽。”


    趙一州聽著這頗具有猥.褻意味的話,全身一瞬間都緊繃了起來。他憤怒地抬著頭朝那頭瞪了過去,但是沒一會兒,那頭發現了他反抗似的表情,抬起腳來又是望他肚子上猛地一踹。


    “看什麽看?”


    這一下趙一州被整個踹得眼前驀地一黑,趴在地上是徹底起不了身了。一雙手吃力地在地上抓了一下,最終卻還是什麽都做不了,隻能趴在地上虛弱地喘著氣。


    身上的疼痛混合著生病所帶來的發熱乏力,他整個人昏昏沉沉地幾乎再也保持不了意識的清醒。微微地抬著頭,從極模糊的視線裏,他能看到那幾個人四散著走進了他和他爸媽的臥室,再然後,臥室裏頭開始傳來“乒乒乓乓”的響聲,似乎是他們正在裏麵翻弄著什麽。


    “哎,丁哥你過來看看,看這些東西,喲喂,沒想到這小子家裏還挺有錢的……嘖嘖。”


    “咦,這是什麽……哦,昨天小玲你要他過去要簽名的那個吧,他還真的去要了?哇,我們說的時候簽售會都應該快要結束了吧,還真去,好蠢啊他哈哈。”


    “還有這個,這是什麽?相冊……真搞笑,扔了吧。”


    刺耳的笑聲和對話聲在腦子裏不停地盤旋,趙一州微微動彈手指,似乎是想朝著臥室的方向爬過去:“滾……滾開……從我的家裏……滾出去啊……”


    但是他的聲音和力氣都太弱了,全身的每一塊骨頭似乎都不聽自己的使喚,讓他哪怕用盡了全力也沒辦法往前挪動哪怕半毫米。


    那種無能為力的不甘心在心底瞬間爆發出來,他咬著牙將垂在地麵上的手狠狠地握成了拳,但是卻依舊什麽都做不到。恍惚間,他突然感覺身邊突然刮起了一陣涼風,在自己模糊的視線裏,一個嬌小的身影緩緩向他走了過來。


    “你甘心麽。”


    女孩的聲音冰涼涼的,像是一根細細地冰錐從腦子裏被定了進去,凍得他微微打了一個哆嗦。


    不甘心啊。他不甘心啊!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麽樣呢?


    趙一州眼淚往下滾落著,從喉嚨裏都散發出了低低的哀鳴。


    強烈的暈眩感一波接著一波湧過來,就在他陷入昏睡的那一刻,他突然聽到那女孩的聲音又突兀地響了起來。


    “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為什麽要說對不起?


    疑惑從腦子裏劃過,但是還沒等他想明白,整個世界突然就重新歸於了一片黑暗,他像是暫時拋卻了所有的煩惱一般陷入了沉沉的昏迷。


    夏莎低頭看了一眼已經失去了意識的趙一州,慘白的臉上浮現出一點些微的難過。她緩緩地抬著頭又朝著那正在趙一州的家裏進行著狂歡的四人,烏黑的眼睛緩緩被一種濃鬱得驚人的刻毒之色所纏繞了起來。


    丁航。黃秋玲。章俊。洪勇。


    她輕輕地將那幾個人的名字在在嘴裏低喃了一遍,眸底幽光閃爍著,唇角卻緩緩地上咧了起來。


    蹲下身子緩緩地撫摸了一下趙一州,然後她朝他湊近了些,整個人突然朝著他的身子上趴了過去。


    丁航和洪勇將趙一州的整個房間都翻了一遍,將那些成摞的書本扔到一邊,趙勇扭頭對著丁航道:“這小子可真無聊,連黃書都沒有,別怕不是個……”說著,將手指豎著彎了彎,然後竊笑了起來。


    那頭黃秋玲和章俊也從趙一州爸媽房間裏走了出來,黃秋玲拿著一盒從吳秀那搜刮來的高檔粉餅正樂滋滋地往自己臉上撲著粉,聽著這話就笑起來:“哦,你別說,這麽一提我覺得趙一州還真像……你沒看他以前跟那個姓宋的小子天天黏在一塊的樣子嗎?噫,想想就讓人惡心得慌。”


    丁航聽著也嬉笑著:“你快別說了,想惡心死老子麽?”


    黃秋玲聳聳肩,又低著頭對著粉餅盒子上的小鏡子東照西照,眼睛裏都泛著光:“誒,你別說著一千多塊錢的東西用起來就是不一樣,輕透又水潤。想不到趙一州的媽還真舍得買。”說著,把東西就往手裏拿住了,“一個都快四十歲的老女人了,皺紋一大把用這麽好的東西有什麽用。這些東西就都歸我了。”


    “喜歡就都拿著吧……誒,幾點了,看著點時間得回去上課,下午的那節課那個老不死的地中海卡的嚴,要是讓他告到我爸那裏去又得聽他叨叨好幾天。”


    “我看看……”


    黃秋玲說著,一回頭,突然地正看見本來應該躺在客廳的趙一州不知什麽時候悄無聲息地又站到了門口。


    趙一州的身材本來就很瘦小,再加上一頭過長的頭發垂下來遮住了半張臉,看起來就越發顯得不起眼了起來。黃秋玲冷哼了一聲,朝著他那頭走過去,上下打量他一圈,冷笑著就開口問道:“怎麽,站在這裏幹什麽?還嫌剛才挨打沒挨夠嗎?”


    趙一州沒有抬頭,他的嘴唇一張一合,吐出來的聲音顯得異常細弱:“還回去。”


    黃秋玲微微一愣,皺著眉頭:“什麽?”


    “還回去。”趙一州聲音似乎稍微大了一點,但是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麽,他的聲音細細地從嗓子裏發出來的時候,讓人聽著總覺得有點像是女孩子的聲音。


    “把你拿的東西……還回去。”


    黃秋玲似乎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看著趙一州,臉上忽而又爆發出了不屑的大笑,朝著身後的人就道:“你聽見沒有,他還要我還回去?真好笑。”又轉回頭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以為你自己是個什麽東西?趙一州,你就是條狗而已,現在還敢在我麵前跳腳?”


    正準備轉身離開,突然,她整個後領卻被從後麵整個兒扯了起來。本來就被係成一個圈套在脖子上的領結被人從後麵收緊,脖子就像是驀然被人掐住了似的。


    趙一州用極不可思議的力氣從後麵將黃秋玲整個兒拖到客廳,然後將她“咚”地一聲摔在牆上,一手拿著一把尖銳的瑞士軍刀倏然就往她的胸口紮了過去。


    淒厲的尖叫聲從黃秋玲的嘴裏爆發出來,但是隻是剛剛一聲,就被那頭掐著喉嚨按著頭整個兒地朝貼了瓷磚的那麵牆上撞了上去。


    “如果你再敢尖叫,我就用這把刀把你的喉嚨劃開,切開你的聲帶,讓你這輩子都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陰冷的聲音夾雜叫人背脊發冷的怨毒,聽得叫人整個人的身子都不自禁地顫抖了起來。黃秋玲半張著嘴巴微微哆嗦地看著眼前的趙一州,透過那長長的劉海,她隱約能看到那藏在底下的一雙眼睛。


    可怕的,怨毒的,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陰森感的眼睛。


    黃秋玲被這一眼看的感覺自己就快要尿了褲子——那是一雙不屬於趙一州這個怯懦的書呆子的眼睛。


    丁航和其他兩人在屋子被這猝不及防的變故弄得整個人都是一愣,等反應過來了相互對望一眼追出去時,一抬頭看到的就是這麽個詭異的情況。


    被他們認定是懦弱得被他們怎麽打罵屁都不敢放一個的趙一州這會兒正一手掐著黃秋玲的脖子,一手拿著一把極銳利的軍刀抵著她胸口心髒的位置。


    “你——”


    丁航眼神一變,下意識地就想衝過去,但是他還沒來得及動,那頭趙一州卻就突然地轉過了頭朝他們看了過來。


    “別動。”他的聲音細細地,像女孩子一樣,但是裏麵的森冷卻像是能透過皮膚刺入骨子裏一般,叫人忍不住就打了個冷顫。


    丁航身子奇怪地僵硬在了地麵,他臉上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將自己的姿態放鬆了下來:“趙一州,就你,還敢拿刀了?你看看你的慫蛋樣,殺雞你都不敢殺,你還想要捅人?可別讓老子笑死了吧。”


    趙一州掐著黃秋玲脖子的手收的緊緊的,那頭因為缺氧臉上已經憋出了紅紫色,一雙手不停地扯著趙一州的手,但是那頭卻依舊紋絲不動。另一隻拿著軍刀的手也依舊牢牢地抓著手裏的拿把刀,看起來動作極輕巧,竟然連點不安的顫抖都沒有。


    趙一州的視線緩緩從那頭的三個人臉上掃過,他本來就顯得陰鬱的臉上突然緩緩地勾起了一個滲人的笑意,與本人不符的聲音這會兒聽著更是詭異異常:“丁航,你知道嗎,我還沒滿十四周歲。”


    左手握著的軍刀往下又猛地沉了半分,所有人看著都倒抽了一口冷氣,黃秋玲啞著聲音艱難地發出一聲慘叫,冷汗將她臉上的粉底全部暈了開來,隨著一陣尿騷味散開,再往那頭一看,這會兒她竟然是真的被嚇得尿了褲子。


    “你瘋了——”


    幾個人雖然都是學校裏麵著名的小痞子,但是畢竟是從來沒見過這種殺人的架勢,眼瞧著趙一州拿著刀就準備往那頭的心髒捅,一時間不由得都是嚇得臉色發白。


    趙一州又細細地笑了起來。


    那種女孩似的聲音明明應該甜美,但是在這樣的場景下卻怎麽聽怎麽叫人從心底發寒。


    將染了血的刀尖從黃秋玲的胸前拔了出來,輕輕地鬆開了掐著她的那隻手,將她整個人扔到了地上。手中的刀帶著點血跡,隨著他擺動的角度微微閃爍著寒光。


    趙一州將刀尖上帶著血的部分伸出舌頭來舔了舔,一雙眼睛幽幽地看著他們,慘白的臉上臉頰因為剛才的巴掌而腫脹成奇怪的樣子,從丁航他們的角度看上去竟然不像活人。


    “沒滿十四周歲,就算殺了你們,我也不需要坐牢。”


    他的嘴角還帶著從刀上沾上的血,眼睛裏的陰毒之色像是要化為實質:“法律對於我們的保護有時候真的是讓人從夢裏都會笑醒呢……不是嗎?”


    明明還是那個趙一州,但是隻是一眨眼的工夫,他又分明不再是那個趙一州了。


    丁航幾個人站在原地,雖然勉強著讓自己不要露怯,但是小腿卻忍不住開始打起了顫。他們雖然下意識地覺得趙一州不過是在他們麵前虛張聲勢,但是看著他那樣陰森的眼神,和手裏那把閃著寒光的刀,心裏不自覺地就生起了一絲怯意來。


    ——那分明是拚出自己的命不要,也要拉他們一起陪葬的樣子!


    他們雖然一直以來橫行霸道混慣了,但是卻也還是怕死的。一開始他們找上趙一州,除了因為他當初像警察告密之外,更主要的是夏莎退學之後,他們就失去了一個可以消磨時間的玩具,而怯弱的趙一州剛好符合了他們對於新玩具的一切要求。


    要是他們早知道趙一州膽小怕事的殼子下是這麽一個不要命的瘋子,他們今天也肯定不會趁著午休找到他家裏來!


    丁航忍著自己心裏的懼意微微動了一下,然後沒再看趙一州,側著身子就往門口走:“趙一州……你給我等著!”


    跟在丁航身後的章俊和趙勇看著一直領著他們作威作福的老大突然認了慫,頓時也不敢再逞強,跟著放了幾句狠話,然後也緊跟著也就想跑。


    “把從我家拿的東西……留下來。”


    眼看著那三人就要出門,趙一州突然又幽幽地開了口。門前三個人彼此看了一眼,啐了一口罵罵咧咧地將口袋裏的現金還有一些七七八八的東西全部扔在了地上,然後忙不迭地就開門走了出去。


    瞧著那三個男孩逃命似的樣子,趙一州把視線重新放在還躺在地上正拚命咳嗽的黃秋玲身上。他緩緩地蹲下身子,看著她麵對他時滿臉驚懼的樣子,突然咧開嘴笑了。


    “我記得你。”


    趙一州的手緩緩地爬上她的臉,枯瘦的手指帶著如冰塊一般陰寒的溫度,隔著臉上的皮膚像是要將下麵的血液都給凝固住一般。


    黃秋玲驚恐地看著趙一州充滿了陰森和神經質感覺得一張臉,丁航那群人已經不在了,隻有她一個的孤立無援感讓她全身都不停地顫抖起來。


    “當時是你讓他們扒了我的衣服,踩著我的頭逼我去喝地上的泥水。”


    他的聲音輕輕地,似乎還帶著一點奇怪的笑意。


    明明應該是男孩子的手,指甲卻奇長,不知是不是因為沒有修剪好,指甲的邊緣有些刺人,從她眼角用力地一劃,便是一陣尖銳的疼痛。


    “啊!!”


    從臉上傳來的疼痛和心裏翻湧著的恐懼終於讓她無法承受了,崩潰地尖叫出聲,猛地伸手在趙一州的身上推了一把,她在地上翻滾了一下,雙手撐著地麵,連滾帶爬地就朝著門口跑了出去。


    趙一州並沒有去追,他隻是扭過頭看著黃秋玲的背影,帶著些細細的笑聲對她開了口。


    “黃秋玲,我們還會見麵的。”


    那聲音明明極輕,但是卻像是被用小錘子刻在了她的腦子裏似的,一遍一遍地來回盤旋著,哪怕她已經從趙一州的家裏衝了出來,也依舊沒有辦法甩開。


    該走的人已經全部走光了,留下的卻是整個屋子的一片狼藉。趙一州站在客廳地看了看周圍,好一會兒,他拖著步子緩緩地又走到了洗手台。


    對著麵前那個巨大的半身鏡,他愣愣地看著裏麵那張因為挨了兩巴掌而腫的有點厲害的臉,好一會兒,嘴唇輕輕地哆嗦著,又緩緩地對著那頭低低地道起了歉來。


    “對不起……對不起啊……”


    “對不起,我不該一個人就這麽先逃跑的。但是我太懦弱了,真的……真的對不起啊……當初明明隻有你一個人肯幫我,但是最後卻搞成了這個樣子……”


    “你別恨我啊趙一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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