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徐城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的時候, 外麵的陽光已經透過窗戶照射進了屋子裏。他猛地從地上坐了起來,臉上帶著些許驚慌地朝著周圍看了看。


    熟悉的家具, 熟悉的環境。


    這是徐池的房間。


    他將手握成了拳頭錘了錘自己隱隱作痛的額頭, 似乎一時之間還無法回過神來:他們這是……回來了?


    用另一隻手撐著地麵支持著整個人從地上站起來, 感覺整個人還有些暈暈乎乎的。微微偏過頭朝床上望了一眼,隻是那頭的徐池依舊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身子一動也不動。


    徐城勉強地用自己還未完全恢複過來的腦袋思考著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發生在“桃源”裏的那些事簡直就像是自己做了一場荒唐的噩夢,隻不過那個噩夢太過於真實了, 真實到就算讓現在他再回想, 他依舊還能清晰地記起桃源裏那些有著豎瞳和鋸齒的怪物的模樣、還有那些美得不真實的景色背後那令人作嘔的腐臭味。


    記憶一點點地回籠,那個像是噩夢一般的經曆隨著他的意識的清醒不但沒有淡去,反倒是越是回想就越是清晰了起來。


    將整個過程又從前往後全部梳理了一遍,所有的記憶最終截止在葉長生詢問他是否願意付出代價去救徐池的那一刻。


    他想到這裏, 覺得自己的腦袋更疼了, 像是有人正在拿錘子擊打著一般, 疼得他眉頭不由得深深地擰了起來。


    他記得他是同意了,現在他也回來了。那麽徐池呢?他弟弟的情況又怎麽樣了?


    徐城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徐池。不知道是不是心裏作用,雖然他看著依舊虛弱,但是徐城卻總是覺得那頭的呼吸似乎比之前要平穩綿長了許多,之前額頭上被葉長生貼著的那張符紙也已經被撕去了。


    徐城的視線一路打量過來, 最後在徐池放在被子外麵的交錯在一起的手上猛地頓了頓——那個本應該被徐池抱在懷裏的桃木盒和照片這會兒竟然都不翼而飛了。


    ——是葉長生將那些東西都帶走了嗎?


    心下這麽想著, 徐城撐著自己莫名感到疲憊異常的身子又出去找了一圈。門口葉長生和賀九重的鞋已經不見了, 但客廳的茶幾上倒是留下了一張字寫的龍飛鳳舞的字條。


    字條上隻有寥寥數語, 配著那筆行草, 顯得幹脆利落得厲害。


    “任務已經完成,報酬稍後再談。葉長生。”


    徐城看著那為數不多的幾個字,視線先是快速掃過一遍,隨即又調轉回來在第一行上頓了兩秒,隨即腦子“嗡”地一聲就炸開了:任務已完成?已完成的意思是——小池真的被救回來了?!


    心口窒了窒,他將紙條緊緊地捏在手裏,腳下不敢耽誤,急匆匆地轉過身便又趕緊衝進了徐池的屋子去。


    “小池?小池?”


    幾步走到床頭,徐城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徐池的臉,啞著聲音喊了幾聲。見著那邊微微皺了一下眉,呼吸急促起來,似乎是正在噩夢裏掙紮著的模樣又趕緊卡著他的肩膀不輕不重地搖了兩下:“小池,醒醒!小池?”


    似乎是連續不斷地叫喊終於起了效果,一直緊閉著眼睛的徐池突然間驚叫了一聲就睜開了眼,他的視線渙散地往天花板上看了一下,緊接著又漸漸找到了焦距,看著正麵色焦急地望著自己的徐池,麵孔扭曲了一下,隨即“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哥……哥……我錯了,我錯了,哥……”


    他的哭聲太過於淒慘,夾雜著委屈、驚恐和愧疚,太多太多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像是洪水決了堤一般一發不可收拾。


    徐池作為家裏的老來子,學習成績又拔尖,家裏一直都是捧在手心裏寵著,將那頭是硬是養出了一身清傲的勁兒。除了徐池還不記事的那幾年,後來長大了,徐城就沒看見他這個弟弟在他跟前這麽不要形象地嚎啕大哭過了,這會兒乍一看,不由得就有點懵。


    “哎,你……你別哭,好好的,你哭什麽啊……”


    徐城之前本來也想過來,徐池這次犯了這麽大的錯,要是將他找回來,他肯定是要好好教訓他一頓的。但是這會兒看著那頭哭的厲害,所有教訓的話堵在嗓子眼裏,也是不好再說出口了。


    徐池一手緊緊地攥著徐城的衣袖,拚命地搖頭,因為哭的太厲害了,眼淚鼻涕都流下來糊了一臉,看上去又可憐又狼狽。


    徐城看著這樣的徐池,仿佛又看到了在他三歲的時候,他帶他出去玩,結果他自己一不小心玩的太忘乎所以,差點將徐池給丟在了路邊。等他回想起弟弟這茬回去找他的時候,那頭就正在路邊悶不做聲地站在,直到他過去將他抱起來後,那頭看著他的臉,這才終於抓著他的袖子忍不住地大哭了半天。


    徐城歎了一口氣,也不說話了,就輕輕地拍著徐池的背等著那頭哭完,腦子裏不由得就想起了葉長生之前的那些話。


    ——“桃源”也是會選擇人的。能夠被吸引的大多是那些想要逃避現實的人。


    等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等那頭哭聲緩和了些,徐城從床頭拿來了抽紙遞到了徐池的麵前,緩聲問道:“小池……那些事情,就、就是‘桃源’那個……你都還記得吧?那個不是夢,你應該明白的是嗎?”


    徐池的身子微微地僵了僵,睫毛不安地顫抖了起來。他沒有作聲,但是從神情上卻就已經能夠得出了答案。


    徐城覺得那頭大概是並不怎麽想討論這個話題的,但是這件事既然他知道了,就仿佛是往肉裏紮進了一根刺,如果不徹底問個清楚,他們兩個人今後誰都不會舒服。


    “我之前進去那會,我聽你跟我說,你覺得自己隻是我和爸媽為了填補人生缺憾的工具——”


    徐池將頭猛地抬了起來,因為之前哭的太凶,這會兒沒法全部收住,聲音斷斷續續地還在抽著氣,他用力地搖了搖頭解釋:“哥,那不是我!”


    徐城舔了舔唇,在這種有些凝重的氣氛下他下意識地想要抽根煙,但是手指在口袋裏那包煙的外殼上摩挲了兩下,到底還是記著自家弟弟不愛聞煙味兒所以沒將煙拿出來。


    他點點頭:“我知道那不是你。”看著那頭似乎微微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又緩緩地道,“但是,那肯定是你心裏想法的一部分。”


    “那個怪物,正是因為了解了你的想法,所以才能將你誘騙進了那個地方不是嗎?”


    徐池對於徐城的這個推斷卻是沒有辦法再說謊了。他吸著鼻子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出聲道:“哥,不是你們的錯。所有的一切,我知道,那都是我自己的問題。”


    他的聲音低低地,帶著一點大哭之後殘餘的哽咽:“其實我也不是討厭你們讓我學習。”


    徐城聽著徐池終於願意開口,微微將背挺直了一點,仔細地聽著那頭說話。


    “因為我天生就很擅於學習……或者說是擅於考試,每次隻要我稍微努力一點就能拿到特別漂亮的名次,別人的羨慕會給我帶來強烈的滿足感。雖然我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這些,但是如果是單純從這方麵來說,我應該是樂於接受你們對我的期待的。


    所以真的不是你們的問題。”


    徐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眸子低垂著,手指輕輕地抓著被子的衣角,看上去有些不安:“但是一切在高中之後就不一樣了。”


    “哥你知道的,我現在讀得高中是x市最好的重點中學,裏麵入學的都是全市成績最拔尖的那些學生。在那群人之中成績優秀的太多了,我的那一點優秀在他們之間很快就變得平凡起來。等升入高三,經過了一個暑假,這種情況就更加糟糕。在學校裏,我的名次一跌再跌,無論再怎麽努力,卻也還是到達不了之前的狀態……”


    徐池說著,聲音又哽咽了一下:“所以,我對你們的所有指責,不過是因為想要逃避自己是個失敗者的事實所以才對你們遷怒罷了。”


    徐城似乎沒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他將嘴唇抿成了一條僵硬的線,好一會兒又問道:“那你當初因為要當攝影師,所以跟爸媽吵架,最後還在高考離家出走其實也是因為這個?”


    那頭的聲音並沒有透露出什麽指責的味道,但是徐池聽在耳裏,卻還是有一種深深的羞恥和愧疚蔓延了上來,讓他坐在徐城麵前簡直是想要找個地縫將自己整個兒地埋起來:“……一半是吧。”


    徐城覺得自己的頭又有點疼了,他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煙在手指裏揉搓著,看著徐池繼續問道:“那還有一半呢?”


    徐池咬了下牙,老老實實地坦白道:“因為高三的時候學習成績下滑的厲害,我後來曾偷偷地翹了幾次晚自習跟初中的同學出去玩,是他們帶我接觸了攝影。我也不知道這是因為想要逃避學習上的壓力還是別的什麽,但是我確實迷上了那種每次按下快門,將眼前的景物記錄下來感覺。”


    徐城覺得自己並不懂按下快門有什麽好癡迷的,但是又想想看自己每次抓到罪犯時的滿足感,覺得這兩者雖然性質不同,但是大概也能粗淺地類比代入一下。點了點頭道:“你如果真的以當攝影師為目標這也很好,那後來呢?你從家裏出去之後又遇到什麽事才會被拉進那個地方去了?”


    徐池又沉默了一會兒,聲音喑啞地道:“因為我發現我是色弱。”


    徐城撚著煙的動作頓了一下,他“啊”了一聲,像是窺探到了什麽隱私似的,臉色有點尷尬了起來:“色、色弱啊……”語塞了好半天,勉強擠出一句安慰,“色弱又不是色盲,對攝影師應該、應該沒什麽關係吧?”


    說著,覺得自己的安慰實在是太過於幹巴巴,又硬著頭皮小心翼翼地再擠出來一句:“再說了,如果是黑白照片,就算是色弱應該也沒影響的?”


    徐池勉強地笑了一下:“哥,你不用安慰我了,經曆了那些事,我現在已經徹底想通了。跟把命都丟了比起來,其他的那些雞毛蒜皮的小挫折算什麽啊。”


    他把眸子垂下去,啞著聲音微微顫抖著道,“我之前也是鬼迷了心竅。我從小沒吃過苦,從出生開始就一直被你和爸媽他們寵著,結果都已經這個年紀了,遇到這麽一點點事,就覺得承受不住,馬上就想著做逃兵……如果不是因為我這麽懦弱,也根本不可能發生後麵那些事……”


    說著,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整個人瞬間坐直了,一把伸手抓住了徐城的胳膊,喉結猛地滾動了一下,整個人的表情都緊張了起來:“哥,在那裏麵的時候,你最後為了救我,把什麽東西交出去了?”


    說起這個,徐城也是怔了怔,他看著徐池稀奇道:“你那時候不是沒什麽意識了嗎,怎麽還記得這個?”


    徐池看著徐城一臉不在意的模樣,急的臉色都變了:“哥,你說話啊!你到底把什麽東西交出去了啊?”


    徐城見著那頭真的急了,趕緊按著他的肩膀安撫道:“你別急,你別急,你看我現在,不是還好好的嗎?也沒少胳膊也沒少腿的。”說著,自己也感受了一下,覺得雖然身體疲憊了一點,但是除此之外也的確沒感覺到有什麽其他不適,納悶道:“當時情況緊急,葉天師隻說是救人要付出代價,但是他要的是什麽跟沒跟我細說。再後來我就感覺腦子一疼,隨後就沒了意識,具體什麽情況我也不知道。”


    徐池雖然看著徐城沒什麽異常,但是想著葉長生當時從徐城身上抽出來的淡白色物質怎麽想都覺得心底不怎麽放心,皺著眉頭好半天,還是不安地道:“哥,你還是給葉天師打個電話問問吧。”


    相比起徐池的忐忑不安,徐城作為當事人反倒是看起來毫不在意:“就算是真的有什麽,給都給了也拿不回來,與其擔心這個,你還不如好好想想之後要怎麽跟爸媽道歉。”他站起來,皺著眉頭指責道,“你出事這幾個月爸媽都擔心得快病了!”


    徐池聽著那頭的責備,臉上內疚和羞愧的神色更重,囁喏半晌悶悶地道:“哥,我,我有點怕……”


    徐池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做的時候膽大包天,你現在倒知道怕了?”看著那頭低垂著頭一臉喪氣的表情,又歎了一口氣,有些遲疑地將手輕輕地放在他頭頂摸了一下,緩緩地道,“小池,其實之前你抱怨的那個也沒錯。雖然我們出發點是覺得為了你好,但是也不能完全否認,我們或許真的是在你身上存著那麽點填補遺憾的意思,所以不自覺地就給了你壓力。”


    “就比如說,你看你哥我,當年那麽努力也就擦著本科線上了個大學。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個聰明的弟弟,可不想著你能考個名牌大學,讓你哥說出去能虛榮一把麽?我覺得吧,咱爸媽他們估計也是這個想法。”


    他認真地看著徐池,“但是這些不過都是附帶的。比起那些虛名,我們當然是想以你健康、快樂的成長作為首要目標的。爸媽當初反對你去當什麽攝影師,也不是因為覺得你不考大學丟人,他們隻是純粹地怕攝影師不穩定,加上東奔西跑地太辛苦,所以才不願意你走這條路罷了,怕你十年後、二十年後年紀大了後悔了,你明白嗎?”


    徐池聽著那頭說話,眼圈又紅了起來,垂著眼睛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好半天,低低地“嗯”了一聲。


    “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我好。”他聲音啞啞的,“我不是討厭你們……我想逃避的,我討厭的,一直是那個沒用的自己。”


    “我怕我讓你們失望了。”


    “在‘桃源’裏麵的時候一開始我過得很開心,但是沒幾天,我就後悔了。可是等那個時候我再提出來想要離開,卻就已經晚了。明明是我一個人犯了蠢,但是還連累了你,哥,真的很對不起啊。”


    徐城看著他,好一會兒,突然問道:“小池,你現在起得來床嗎?”


    徐池愣了愣,抬頭看了他一眼:“什麽?”


    徐城對著他笑了一下,從桌子上把車鑰匙拿起來晃了晃:“要一起去我公寓那邊把爸媽接回來嗎?他們等你這邊的消息也等了整整一個晚上了。”


    徐池眼睛裏掉下一滴眼淚,他又抬起手用力地擦了擦眼睛,然後點了點頭:“好。”


    *


    從這邊去到徐城的公寓已經是中午快十一點了,徐富和王翠荷兩個在屋子裏焦灼不安地踱著步,不時地看一眼時間。


    “誒,我說老婆子,咱們城子……還沒打電話來呐?”徐富實探著頭朝著那頭正攥著手機的王翠荷問道,神色有些焦急。


    那頭王翠荷瞪他一眼:“你這才問幾分鍾?一直在我旁邊轉悠,這要是要是打了電話你不知道啊?”


    徐富搖頭歎著氣:“哎,我這不是心裏急的慌嗎。”又圍著客廳轉悠著,皺著眉頭,“這都大中午了,做什麽法都該做完了吧?我說,要不你打個電話過去問問?”


    王翠荷聽著他的話有些猶豫:“這、這不好吧?萬一那邊正是進行到要緊時候,我這一個電話打過去壞了事可怎麽辦?再說,要是真的結束了,城子他總會告訴我們一聲的,我們在這邊幹著急也沒用啊。”


    徐富想想覺得也對,隻是一時沒得出消息,一時心底就還是繼續地火燒火燎。


    兩個人繼續不安的在屋子裏轉悠著,突然,門口傳來了一陣鑰匙開門的動靜,兩人往外一看,正看見徐城開門進了屋來。王翠荷一愣,忙走過來:“城子你怎麽過來了?你弟弟他……”


    話未說完,越過徐城,正看見跟在大兒子身後臉色還帶著些病態蒼白的小兒子,她嘴唇顫了顫,喊出來的聲音都破了音:“小池!!”


    本來在客廳站著的徐富聽著這頭王翠荷的聲音,整個人一愣,隨即也趕緊的就跑了過來:“你、你、你……”聲音陡然哽咽了起來,“你好了?”


    徐池聽著徐富和王翠荷的聲音,心髒猛地收縮了一下,他從徐城身後走出來,抬頭看著似乎比記憶中憔悴了許多的兩人,聲音哽了哽,好一會兒才低聲道:“爸、媽,對不起啊……讓你們擔心了。”


    徐池的話一出來,王翠荷的眼淚“唰”地一下就滾下來了,她哭著衝上來將自己的小兒子摟在懷裏,一隻手拍打著他:“你真是長本事了啊?養你這麽多年,就吵了幾句你就要離家出走?嗚嗚嗚,好好的孩子在外麵呆了十幾天還變成那樣了,你這是要逼死你媽啊!”


    徐池被那頭一哭也忍不住有點想哭,吸了吸鼻子:“對不起啊,媽。”又抬頭看看站得稍遠些,一臉複雜地看著他的徐富,嘴唇抖了一下,張了張嘴,“對不起啊,爸。”


    徐富也深吸了一口氣,擺了擺手背過身去,看著樣子像是偷偷地擦了一把眼淚:“行了,人好了就行,人好了就行……大中午的了,我去廚房給你們做幾個菜。”


    說著,匆匆忙忙地就往廚房走了去。


    王翠荷鬆開徐池,回頭看了一眼徐富的背影,一邊哭一邊笑地看著他道:“你爸這是害臊呢,他也一直可擔心你了。”


    徐池點點頭:“我知道。”


    徐城走過來,伸手一人一邊將兩人摟住了往餐桌的方向推:“行了,小池回來了不是高興的事情嗎,哭哭啼啼地幹什麽?”


    又看一眼王翠荷:“媽你看樣子昨天就沒休息好吧,眼底都泛著烏青了。”


    王翠荷往自己的眼底下抹了一把,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這不是擔心嗎。”又看一眼徐池,幾個月來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下來,拉著那頭的手反反複複地念叨著,“人回來就好,人回來就好啊!”


    徐城看著王翠荷就知道她大約是攢了一肚子的話要和徐池說,又想了想徐池的情況,覺得這會兒他們正需要溝通,索性也就識趣把時間讓了出來。對著對麵的王翠荷道:“媽,小池他也有些話要告訴你,你們先聊著,我去廚房幫我爸做做菜,給他打打下手。”


    說著,又朝徐池使了個眼色,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地按了按,繞過兩人就去了廚房。


    廚房裏徐富已經炒好了一個菜正在裝盤,看到徐城進來了,將那菜遞過去道:“城子你來得剛好,嚐嚐看爸做的這個菜味道怎麽樣。”


    徐城聞言便笑了,他把菜接過來:“爸你做的菜哪有不好吃的,誰不知道你年輕的時候曾經……”夾了一筷子菜送進嘴裏,嚼了嚼,誇獎的話哽在了嗓子裏,眉頭稍稍皺了一點疑惑道,“爸,你是不是忘記放鹽了?”


    徐富疑惑地看了那盤菜一眼:“沒有吧?”說著,拿了雙筷子夾了一點,嘴裏嘀咕,“我記得放了鹽的啊……”


    將夾起來的菜嚐了嚐,眉頭舒展開來:“我就說我怎麽可能會忘記放鹽,這不是剛好嗎?”又看一眼徐城,開口嘮叨著,“城子你平時是不是在外麵天天吃那些重油重鹽的外賣把口味吃重了?我早就跟你說了,飯菜啊,還是家裏做的最健康。你啊,就是不聽。今年都三十二了也不談個對象,整天就在警局裏泡著,盡讓我們操心……”


    徐富那頭的話徐城卻是都聽不進去了,凝神看著那盤熱氣騰騰的菜,好一會兒,像是重新驗證一般地又夾了一筷子菜塞進了嘴裏。


    不止是沒放鹽那種程度而已。


    徐城眉頭深深地擰了起來:就算是沒有鹽的鹹味,至少也該有菜食材本身的味道吧。


    可是,什麽都沒有。


    將筷子放下來,深深地思考了好一會兒,然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一道靈光從腦子裏閃過,他微微一怔,隨即有些哭笑不得地將視線重新投放到了正散發著誘人香氣的食物上。


    ——難道說……他救小池的代價就是這個?失去味覺?


    徐城深深地歎了口氣,覺得自己的頭有點兒疼:可要是真的是這個,那他後半輩子也太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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