嗔他一眼, 顧夏側眸輕笑:“臣妾如今……不就是小媳婦兒嘛。”


    說起心理年紀來,她比他大了幾歲,好像可以讓康熙叫她阿姨?想想就有些興奮呢。


    有毒的想法一出,顧夏的笑容立馬變了。


    康熙敲了敲她的腦門,湊近打量她,“想什麽呢?”


    無端的透出幾分猥瑣, 打量他不會看臉色怎麽的。


    紅著臉吐舌, 顧夏撒嬌的勾住他的腰帶,嬌聲道:“餓了。”


    “那便走吧。”


    她的臉頰紅潤有光澤,桃花眼中似有無限春光,嬌媚可人。


    康熙握住她的手, 一道往膳廳去。


    說是陪她吃飯, 便是真的陪, 溫柔的替她夾菜盛湯,弄的她心中惴惴不安, 咬著銀筷,怯生生的問:“您這麽溫柔,我害怕。”


    “怕什麽?”


    總覺得他的眼神像是看小肥豬, 等養的白白胖胖,就能一刀宰下, 燉成鮮美可口的湯食。


    這麽一想,顧夏有些囧, 被他緊盯著, 她有些緊張, 一不小心就吃撐了。


    “嗝~”


    捂著唇感歎,她的形象全沒了!


    康熙覺得好玩,揉了揉她的額頭,笑道:“來,坐朕懷裏,給你揉揉肚子。”


    顧夏:……


    坐就坐,她是大庭廣眾之下親過嘴的人!


    兩人纏在一塊,康熙溫柔的替她揉肚子,還變換力道,問她怎麽樣更舒服一些。不得不說,男人要是真心想哄人,那手段都是厲害的緊。


    顧夏臉紅紅的,攀著他的脖頸笑:“不若出去走走消食,擔心您受不住。”她瞧著瘦,但是身量高挑,該鼓的地方一點都不含糊,因此體重並不是很輕。


    男人是不能說不行的,康熙被她激了一把,反而起了鬥誌,將她橫抱而起,順手扔在床榻上,從上方俯瞰她:“床上亦能消食,不若做點有意思的事。”


    男人都是大豬蹄子,下半身動物!


    顧夏唾棄他一把,轉而眼波盈盈的覷著他,欲拒還迎的意味非常濃厚。


    這急切的小模樣成功的取悅了康熙,他慢條斯理的剝掉對方身上礙事的衣衫,剛扯開中衣,露出圓潤肩頭的時候,被顧夏一把握住手掌。


    “怎麽?”年輕的胸膛中,是滾燙的熱血,喉結快速滾動,他有些急,卻也按捺住沒有動作。


    額間的汗滴匯聚在下巴處,欲墜不墜,散發著晶瑩的光芒。


    這該死的性感。


    顧夏眼波一橫,想要說的話,都在唇齒間被吞沒。


    再沒有什麽比貪歡要緊。


    窗外春色遲遲,微雨闌珊,靜打芭蕉,恍然間,她好似聽到花開的聲音。


    待事後,兩人摟在一處,顧夏撫摸著他整齊結實的八塊腹肌,暗自吞了吞口水,這男人皮相這麽好,多女票幾次,也是劃算的。


    翻了年,康熙二十一歲,臉上還有細膩的絨毛,淺色的,看不大清楚,隻有迎著光的時候,才能看到那些細小的存在。


    因著年少登基,他是老成的,可瞧這次對付三藩,他尚有些少年意氣。這個年歲,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熱情中帶著世故,赤誠中不乏心機,總是惹人的年歲。


    捂著胸口望他,顧夏想,幸好有這滿宮嬪妃時不時的冒出來,告訴她還有她們的存在,他並不是她的唯一,不然,她怕是很快就會淪陷。


    他實在太過優秀。


    康熙很享受這種望夫的眼神,帶點柔情帶點崇拜,能讓他心中軟成一塌糊塗。


    “打今天起,你就是熙嬪娘娘了,高興嗎?”


    顧夏不知道有什麽可高興的,她不喜歡榮譽獎勵,更喜歡實物。


    她本就是嬪位,多一個封號不過是昭告大家她的存在,再有一點實惠,大約是和鈕妃姐姐走在一起,不必錯後一步,可以錯半個肩膀,四舍五入一下,那就是並肩而行。


    想想還真是興奮呢。


    看她高興,康熙便放下心,頭一次想著取悅女人,他也怕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


    “先前去吉林時,交代你的事,如今還作數,不管什麽事,你都拖到朕來為止,千萬不要逞強,自己吃虧。”


    康熙溫柔的撫摸著她的脊背,雙眸盯著她的桃花眼,“答應我。”


    這樣對自己好的事情,顧夏沒有理由拒絕,乖順的點頭,整個人滾進他的懷中,肌膚相貼是最美好的慰藉,能一下溫暖到心裏去。


    紅燭靜靜的燃燒著,幾案上擺著銅爐,裏頭燃著她自製的熏香。


    待體內餘韻消散,兩人才攜手起來,一並去小隔間洗浴,中間隔著屏風,朦朦朧朧的,瞧著更是惹人。


    他的肩膀很寬,蜂腰窄臀的,素來不曾停歇的騎射,造就他一身結實有力的肌肉。


    偏又是個麵如冠玉,相貌雋秀的,脫衣令人血脈僨張,穿衣俊秀儒雅。


    顧夏唏噓不已,這要是前世,這樣的尤物,無論如何她也沾不了邊。


    不可否認的是,她想尋一個平凡人,沒有英俊的相貌,沒有出色的身材,平平凡凡的,拿她當唯一。


    不知怎麽的,想到前夫,頓時所有旖旎心思都沒了。


    有些人他不優秀吧,他對你還不好,惹不起惹不起。


    她注意著康熙那邊,康熙也時刻注意著她。


    朦朧是最好的過濾色,能讓美好的東西更加完美,他瞧顧夏便是。想到那妙曼的身材,那前所未有的美妙滋味,小康康便耐不住舉旗敬禮。


    她初嚐人事,且需憐惜。康熙對小康康說。


    這一番鬧騰,夜有些深了,兩人摟在一處,絮絮的閑話著,沒一會兒便閉上眼睛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庶妃常氏被發配冷宮,跟前的靈秀杖斃,這一消息傳出,眾人嘩然。


    常圓圓剛失了自己的孩子,最是需要憐惜的時候,被發配冷宮,哪裏還有命在,這比杖斃還狠。


    顧夏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正在用膳,跟前的香頌在給她盛粥,聽到沈嬤嬤的話,頓時勺子掉在粥盆中,手中的碗也跌了,好懸沒燙著一邊的她。


    沒被消息嚇住,反而被她唬了一跳,擰著眉尖打量:“怎麽了這是?”


    香頌眼神閃爍,手有些抖,片刻就放鬆下來請罪:“嬪主贖罪,猛然間聽到宮女出這樣的事,受驚了。”


    “是嗎?”顧夏意味不明的問了一句,便不再多言,沈香雨趕緊擠掉香頌,自己在跟前伺候。


    香頌尚在行蹲福禮,沒一會兒的功夫後背衣衫便濕透了。


    她初入宮的時候,也是受過這樣的磋磨,蹲不夠一個時辰不許起來,那時候日日如此,她一點都不怵。


    跟著嬪主後,她雖然嘴巴厲害,卻從不曾打罵她們,總是一個人生悶氣,自己氣自個兒。


    她們做錯事,頂多被戳個腦袋瓜,隻要軟軟的求饒撒嬌,便什麽事都沒有了。


    故而將她養嬌了。


    心也略有些大,竟有欺上瞞下的心思。


    顧夏慢條斯理的用膳,常氏的事,她不曾出手,自然也不懼怕什麽。


    縱然想往她身上潑髒水,也得看手段夠不夠高明。


    以下攀上,沒那麽容易,不是人證物證具在,便能順利通過的。


    左右都是上位者一張嘴,想保你便有數不盡的替死鬼,不想保你便會順水推舟。


    看向香頌,她心中有些遺憾,香頌伺候的細致入微,又識情識趣不會多兆,她還挺喜歡她的。


    “說吧,為何要背主?”


    香頌噗通一聲跪地,咬著唇搖頭:“嬪主恕罪,奴才沒有啊!”


    “你沒有?”顧夏心中湧起激烈的憤怒來,如同一把火,差點燒光她的理智。


    原主受常氏磋磨許多年,最後性子都變了,卻不曾虧待下人。


    將自己護的跟刺蝟似的,內裏卻仍是柔軟萬分。


    若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看似忠心耿耿的宮女帶來的呢?


    “你本姓常,排行第三,因著上頭兩個姐姐,你被送給別人做女兒,隻那時候你五歲,還記著原先的家。”


    這般清晰明了的將她的底細掀出來,如同被褫衣般令人羞辱,香頌知道她什麽都知道,還讓沈嬤嬤將處理結果當她麵念出來。


    不由得心中大恨,怒吼道:“您是高高在上的嬪主,一呼百應,又怎知奴才們的痛苦,日日夜夜不得安眠,兢兢業業的伺候著您!誰在家不是當千金小姐養的,憑什麽進了宮便要伺候別人!”


    養父母雖然不富裕,跟前卻隻有她一個,想來如珠如寶的養著。


    “那是奴才的長姐,家裏就剩她一個,我能怎麽辦?我也很絕望啊。”


    她這話一出,顧夏的神色便有些異樣,最後一絲憐惜灰飛煙滅。


    原主的心隱隱作痛,顧夏端坐著,聽她一字一頓的擺弄她的光輝事跡。


    “姐姐承寵,本應該是人上之人,偏你壓她一頭,莫怪別人欺負人,都怨你好欺負才是!”


    她的姐姐,嬌花一般美麗的人,理應得到最好的。


    “您越來越美,姐姐害怕極了,怕你奪了她的寵愛,怕你清算後賬,奴才屢次詢問,你都是裝模作樣一派無爭,最後還不是爬了萬歲爺的床。”


    聽到這裏,顧夏擰起眉尖,有些不虞。


    看她不高興,香頌咯咯的笑了,“那些男人物件都是我放的,誰讓香韭不長眼,素來愛在主子跟前中傷與我……”


    她狀似瘋癲,一點也不顧及身後事,一張嘴叭叭叭的念叨著。


    說著說著就哭了。


    “姐姐好可憐,為著給你的鈕妃慶生,竟失去腹中孩兒,那是個小阿哥,手腳俱全,你怎麽忍得下心?!”


    顧夏:……


    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不外如是。


    香頌有些迷蒙的想著前些時日的事,她接到姐姐的消息,整個人心都碎了,抽空去瞧她一眼,更是難受的不行。


    常圓圓眉眼清秀動人,春色染頰,她最喜歡看她顧盼神飛的開心模樣。


    可今兒見了,她便心痛不已,小臉蠟黃,唇色發白,如同枯萎的花朵一般,眼神絕望極了。


    常圓圓抓住她的手,眼淚汪汪的求她:“她害我至此,不過惡心她一下罷,你就允了我吧。”


    香頌搖頭,“若是她爬床成功,反過來害你,豈不是得不償失。”


    “還不如用中毒一事,刮她一層皮便罷。”


    常圓圓不甘心,她想的是,若靈秀上位,每次皇上寵幸瓜嬪,便會想到靈秀,三人穩固的黏在一起糾纏,永遠也別想交心。


    看她淚水不斷,香頌的心軟了。


    “左右宮中女子無數,我便答應你這一遭,替你安排著,隻是從此後,你便要收手,莫要再對付那位。”


    如今她比以前成熟,沒有那麽好對付,她有時伺候著,尚要戰戰兢兢,哪裏敢玩花樣。


    常圓圓一口答應,喚靈秀進來,笑吟吟道:“你的好日子到了。”


    說著便示意香頌上前,將靈秀按在梳妝台前,仔細的打量著,她的眉眼和瓜爾佳氏隻有星點形似,想要以假亂真,就要下大功夫。


    香頌定定的盯了半晌,心中有了謀算,這才對常圓圓點頭,見她蒼白的臉上露出喜意,她也跟著笑了。


    等到中午眾人打瞌睡的時候,她便在假山後頭快速替靈秀上妝,一邊勸慰:“嬪主給你的恩典,可莫要搞砸了。”


    靈秀隻顧著哭,剛開始的時候,香頌不願意,後來她一想,男人最受不得女人哭,說不定興致更濃些,也就不再阻止。


    嬪主不就喜歡哭麽。


    剛準備妥當的功夫,香頌尋了借口,命她端著景仁宮的托盤,一路暢通無阻的進了乾清宮。


    最後的結果差強人意,枉費她和姐姐一片心意。


    “靈秀那小蹄子被杖斃不要緊,連累姐姐去了冷宮,她便萬死難辭其咎。”香頌紅著眼嘶吼。


    顧夏:……


    現代有伏地魔,這古代有扶姐魔,一個個的都瘋了?為著別人,連自己的命都不要。


    但是有一個問題她不明白,想要問個清楚。


    “你們怎麽那麽篤定萬歲爺一定會寵幸她呢?他不是饑不擇食的人。”


    香頌嗤笑:“那姐姐又是怎麽來的,這男人啊,送上門的,大餐小菜都能吃上一口,一點都不挑食。”


    顧夏差點就要點頭,她覺得香頌說的在理,康熙在她心中,就是這麽一個人。


    “還有一個問題,你怎麽看本宮這麽不順眼?”原主待香頌,比她還要好,真真的當小妹妹養,說是要伺候她,可都是陪玩罷了,頂多遞個毛巾順碗茶的,都是其他的宮女伺候著。


    連陪嫁丫頭都比不上她。


    香頌沉默,半晌才紅著眼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奴才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拖下去,送入慎刑司。”是生是死端看她的命數。


    沈香雨聽到這裏,俯身在她耳邊獻策:“杖殺便是,送到慎刑司略有些不妥,她若是往您身上潑髒水,那可是洗都洗不掉的。”


    作為她身邊的大宮女,手中的權柄超乎想象。


    真隨著她胡亂攀咬,最後傷的是自個兒。


    顧夏沉默,她作為紅旗下長大的人,尚做不到視人命如草芥,打吧罵吧好歹有一條命在,過了風頭,隻要自己剛強,照樣能活下去。


    “嬪主,您想想,這一次若是被她們得逞,您與萬歲爺之間,再無可能,從此沒有得寵的希望。”


    沈香雨見她不吭聲,暗歎她年少心軟。


    “打從過年開始,出現那樣的事,萬歲爺心中不痛快,從未召寢,後來東巡吉林,回來頭一個便是您,自此尚未有人承寵,這其中代表的意味,您仔細掂量著。”


    “雖說這後宮妃嬪要賢惠,多勸萬歲爺雨露均沾,延綿子嗣,可兩個人在屋裏頭說的話,誰也不知道不是。”


    她這話說的真情實意,顧夏看她一眼,又擰著眉尖看跪在門外的香頌。


    “杖三十,充入辛者庫。”留她一線生機,算是全了這主仆之情。


    下手殺人……這事她做不出來,若真做了,怕是夜裏不得安眠。


    “是。”沈香雨應下,既然主子下不去這個手,便由她來吧。


    頭疼的按了按眉心,顧夏起身,對鏡理了理衣裳,瞧著妝容也沒亂,滿意的往承乾宮去,一天沒露麵,也不知道鈕妃姐姐怎麽樣了。


    鈕妃正坐在亭中曬太陽,飛舞的淺綠色薄紗迎風飄揚,帶來幾分夢幻,牆角的幾樹桃杏,顫顫巍巍的吐露著芬芳,帶來幾許春意。


    “姐姐。”不知從何時起,鈕妃姐姐中的鈕妃二字,被她無聲無息的吃掉。


    鈕妃正昏昏欲睡,聽到冤家的聲音,頓時一個機靈清醒了,回眸看她亭亭玉立的模樣,露出笑意:“你來了,自己隨便坐。”


    碧璽也跟著笑,熙嬪來了,主子就高興,她們也高興。


    興衝衝的上茶上點心,盼著她多留片刻才好。


    “覺得怎麽樣,可還難受?”


    “還成,今兒是我自己走出來的。”


    “哇,姐姐好棒棒哦~”


    誇張的語氣讓鈕妃露出笑意,搖頭失笑,半晌才擔憂的望著她,柔聲問:“今兒早上的事我也聽說了,到底怎麽回事。”


    說到這裏,她就有些後悔,昨兒她不在,她心情不好,沒有好好的關注宮中事務,差點讓她的好妹妹吃了大虧,這仇她記下了,常氏縱然進了冷宮,也別想善了。


    顧夏將事情跟她講了,有些感慨:“人之初,性本善,有些人天生便是黑心黑肺,沒得救。”


    “香頌的事你怎麽解決?”鈕妃有些擔憂,以瓜嬪的性子,怕又是一個纏綿的決定。


    眾人都覺得她仁慈,顧夏不由得反思,這件事情真的嚴重到拿命去填嗎?


    她不是法官,並不能判刑。


    當量刑在主子心中的時候,那麽輕重就全憑各自良心。


    “仗責三十,不知道她可有命在。”顧夏咬唇,有些迷茫。


    聽到這個,鈕妃鬆了一口氣,仗責這刑罰好,可輕可重可生可死。


    “盡夠了。”


    聽到她肯定的回答,顧夏鬆了一口氣,露出星點笑意:“不說她了,瞧你如今說話不喘氣,我心中就高興。”


    瞧著是緩過來,沒有那副青灰的死相,著實嚇著她了。


    鈕妃斜睨她一眼,她好起來,自己也高興,隻有活著,才能嚐盡人間至味,她不願意死。


    “瞧著你,便心生歡喜,這病自然好的快。”鈕妃含笑調侃,連自己都分不清是真是假。


    顧夏被她的皮閃了老腰,兩人笑成一團,滾在榻上像是稚齡一般,給彼此撓癢癢。


    如今早春,早晚仍舊有些風涼,中午的時候,溫度便是正好,賞花曬太陽,都是極好的選擇。


    她覺得這會兒就挺好,牽著鈕妃的手,由著她一步一挪,慢悠悠的往院中去,她是唯一的妃位,所有的規製是除了皇後最好的,院中打理的很精致。


    這時候桃杏紛飛的,她瞧著,靠近二門處還有幾株海棠,牆角種有芭蕉樹,右暖閣前頭是一棵枇杷樹。


    鈕妃見她好奇的望著枇杷樹,無端的想起,“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沉默了半晌,視線劃過對方被風撫起的發絲,鈕妃嫣然淺笑:“今兒天好,不如我們一道種棵樹吧。”


    這提議得顧夏的心,搓了搓手表示興奮,就期待的望著她。


    鈕妃沉吟,各種花木在心中過了一遍,最後還是選了枇杷樹。


    海寧領命去尋鐵鍁或者鐵楸,碧璽便遣人去花房,領一棵枇杷樹來。


    要了三年生的,比大拇指粗不了多少,也不算很高,比顧夏高上些許。


    鈕妃立在一旁,看她輕鬆的挖坑,不由得躍躍欲試:“讓我試試。”


    顧夏挑眉,將鐵鍁遞給她,嘿嘿一笑就侯在邊上。


    漫說如今病重的鈕妃,便是她好好的,拿這硬邦邦的土地也沒辦法。


    鐵鍁到手便是一沉,鈕妃有些不敢置信,怎麽會呢?瞧瓜嬪輕鬆的跟玩兒似的。


    學著對方的樣子,用腳踩著鐵鍁頭,它一動不動的樣子,讓她臉上火辣辣的羞。


    “哈哈~”看過玩笑,顧夏老老實實的挖起坑來,將樹苗放進挖好的坑,讓鈕妃扶著,她又輕快的開始填土。


    給鈕妃一個小水壺澆水,也算是忙活一場。


    就這,也把她累的不行。


    中午用過晚膳,便沉沉的睡去。


    顧夏回了景仁宮,想將常氏召了過來,想著她到底在月子中,她有些忌諱。


    “走吧,帶本宮去冷宮走一遭。”朝著沈嬤嬤招手,又帶著幾個小太監,顧夏這才往冷宮去。


    不看看常氏過得不好,她到底心裏不大舒坦。


    常圓圓一心想要她死,她縱然慈悲聖母,也得給她添點堵,這心裏才好受。


    現在的冷宮劃區在乾西所,冷僻清幽。


    在紫禁城中,人煙稀少莫出乾西。


    到的時候,門口就守著一個年邁的太監,一雙迷蒙眼淚絲絲的,跟睜不開一般,哈欠不斷。


    走近了聽他嘟囔:“進了冷宮就是落入泥潭,竟還不老實,指望著翻身?真真想不開。”


    海寧前去交涉,老太監也不管,隻遠遠的磕頭請安,被叫起後又縮成一團。


    他的棉衣略有些破,許是年邁怕冷,偏衣服不保暖,凍的臉都有些發青。


    “海寧,回去後,偷偷的把你不穿的棉衣給他。”


    這老太監瞧著有七十多歲,難為他還在上值。


    這個年歲,隻可能是前明遺留下的,不可能是清朝新進的。


    一行人施施然的進了乾西所,進了裏頭更顯破敗,顧夏有些無語,那外牆瞧著挺新的,也算氣派。


    裏頭就隨他腐爛去了,瞧這頹垣斷壁,簡直不忍入目。


    裏頭靜悄悄的,偶爾有風送來禦花園中的花香味。


    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正努力的捶打著盆中的棉衣,見一行人過來,嚇得手中的杵都掉了。


    連請安都不大會,說起話來顛三倒四的,見沈嬤嬤臉色越來越冷,怯生生的退下了。


    顧夏眼神微閃,這小宮女衣衫襤褸,頭發淩亂,可那小臉跟白瓷似的,精致極了。


    如今一團稚氣,長大必是美人,可惜有些癡傻,腦子不靈光。


    常氏躺在榻上,臉上雙痕尤在,顯然是整日整夜的哭,雙眼腫的跟核桃似的。


    卻仍是怯生生的我見猶憐。


    香頌曾經說,康熙不挑,隻要是個美人就下的去口,她們卻不知道,自己的顏值有多高。


    小家碧玉和大家閨秀,清純和性感,他不是不挑,是口味廣泛。


    常圓圓眼睛哭的有些疼,隻怔怔的盯著牆壁出神,回眸看她一眼,又漫不經心的轉回去,平靜的開始說:“當初我才十五,羞怯靦腆,是他跟我說,想要我膽大一些。”


    “第一次承寵,我好害怕,明明宮女隻需要伺候日常便是,我從不曾想過要伺候到床上去。”


    常圓圓轉過臉,眼中是帶著惡意的笑:“我們都是第一次,慌亂到不成,從太陽西斜到三更鼓響……”


    “他很喜歡我,致另外一個宮女於無物,我們在被窩裏偷偷的弄,在書桌下偷偷的含……”


    見顧夏依舊平靜,常圓圓有些不解,決定加大力度:“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可以忘掉他第一個女人。”


    “哦。”顧夏俯身,仔細的在她臉龐上尋覓,半晌才在眼角下發現一顆淚痣,不由得笑了。


    “常圓圓,你我打小相識,說起來,本宮從不曾虧待你半分,怎麽就這麽恨我呢?”


    綠霧越發強大,她吸收的越多,腦子也愈加清醒,原主腦中混沌一片,她好不容易才理清,從幼年玩伴中挖出來這麽一個小跟班。


    常氏作為包衣旗,地位較低,原主時常提攜,顧著她的臉麵。


    常圓圓咬唇,冷笑連連:“因為你蠢。”命卻好的不得了,她需要拚命獲取,她卻不費吹灰之力。


    “你編造這些內私,是想要激怒我,殺了你麽?”顧夏歪頭。


    常圓圓臉色大變,她怎麽知道這些是編造的,無論她說什麽,她都該傻傻信了才是。


    佯裝鎮定的捏著拳頭,常圓圓故作高傲的昂起頭:“真的永遠都是真的。”


    皇上信重皇後,後頭排著鈕妃,還有那些貴女庶妃,她一年侍寢不過生辰那天,還得看皇上有沒有興致。


    若真是得寵,她又怎會怨氣縱橫,強忍羞辱,以庶妃之身行宮女之事,隻為皇上莫忘了她。


    顧夏用護甲挑起她尖尖的下巴,冷嗤:“你竟是一直活在自己編織的美夢中,初次承寵,便懷上龍胎,很得意吧。”


    常圓圓臉色大變,瞪圓雙眸問:“你怎麽知道?”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常圓圓與二妹乃是一胞雙胎,當初常氏封庶妃,全家都高興,唯有這個馬上要嫁給商販的二妹不滿。


    她們姐妹倆有相同的容貌,憑什麽一個服侍帝王,登上青雲梯,另外一個卻隻能嫁給粗鄙的商販?


    她不服氣。


    用盡心思李代桃僵,殺掉姐姐以身替之,卻不曾想,長姐並不得寵,早已被棄之如敝履。


    “常燕燕,你是失子,竟也失憶了麽?跟在本宮後頭的隻有常燕燕,沒有常圓圓。”


    常圓圓老實,隻會跟在父母後頭,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是不會整日閑著,隻為巴結富貴。


    太皇太後也是看著她老實,才將常圓圓賜給康熙。


    常燕燕臉色青白交加,煞是好看,半晌她如夢方醒,跪在榻上求饒:“嬪主,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我吧。”


    “點出你的身份,就沒打算留你一命。”


    欺君之罪,株連九族,就看她怎麽去麵對黃泉下的父母。


    她本不打算如此,可常燕燕實在誅心,她說的是假的,可她對她的惡意太重,斬草不除根,她以後有的忙活。


    斷了她的肉,她就斷了她的命數。


    有些可惜的摸摸下巴,顧夏視線悠悠的望向遠方,給康熙戴一頂綠帽子,這事兒想想好刺激。


    他若是待她赤誠,她自然不會為了一時之歡去背叛他。可他注定後宮無數,那她就不客氣了。


    人生在世須盡歡,勿蹉跎。


    就是後宮隻有康熙一個男人,想要做點什麽太難,好在他喜歡各種出巡,隻要有心,說不得能遇到她的心上人。


    看著小太監將常燕燕拖下去,她突然覺得有些滄桑,說不得有一天,她的下場也不過如此。


    天道輪回,從不曾饒恕誰。


    不管她以後會不會鐵石心腸,可別人是容不得她清清白白,總歸會有那麽一天,康熙厭棄她,那便是她的死期。


    康熙朝嬪妃那麽多,最後混成大佬的也不過幾個,活下來的更少,總是死的很快,更換一輪又一輪。


    “走吧。”


    走這一趟,心情沒有好轉,反而愈加沉重,有一種兔死狐悲之感。


    沈香雨欲言又止,後來徹底的閉嘴,嬪主自己想明白才成,別人說多了,反而易起逆反心理。


    這後宮向來你死我活,容不得半點優柔寡斷,這幾次的事件是嬪主好運,躲了去,這以後的日子長著呢。


    花盆底敲在青石板上,噠噠噠的,聽著這旋律,顧夏平靜下來。


    她幾次三番致她於死地,她沒有錯。


    “啪~”


    靜街鞭的響聲讓她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緊緊的立在白玉墀上,靜候康熙走過。


    誰知禦輦停在她跟前,一雙白玉般的寬大手掌朝她做出邀請的姿勢。


    那手骨節修長,白皙風流,讓人不由自主的握上去。


    康熙看著她失魂落魄的小模樣,無奈的歎息一聲,手下用力,讓她坐到他身邊來。


    冷硬的禦輦讓她瞬間回神,連忙請安,就見康熙點了點她的鼻頭,笑道:“她屢次三番要你的命,能躲過是你幸運,此番斬草除根倒是正好。”


    見她還有些懊惱,康熙緊緊的握住她的手,開解道:“你這麽想,便不難過了,她害你,反而揭露自己的惡舉,事兒都是她自己犯下,又不是你扣上去的。”


    顧夏黑線,真當她心慈手軟啊。


    想到暗線來報,說是常氏在顧夏跟前胡咧咧許多不堪,這才惹的她神情大變。


    趕緊拐彎抹角的洗清自己,委婉道:“朕年幼時,太皇太後阻著朕,怕朕貪歡,後來年歲大了,她不再管朕,朕反而為政務所拌,仍是沒有閑暇。”


    這話顧夏就不信了,他前頭林林總總那麽多孩子,都是地縫裏蹦出來不成。


    隻她並不在意,因此笑笑不說話,不予多說。


    康熙見此有些無奈,再加上自己心中也是遊移不定,不敢說出承諾的話語,一時禦輦內寂靜極了。


    他心悅熙嬪,想要給她最好的,可他那些過往橫亙在他們之間,若是熙嬪小□□醋,無法當做過眼雲煙,他也隻能慢慢的寵她,讓她明白他的心意。


    可她這般置之不理,他心中更難受,一顆心如置練爐,火辣辣的疼。


    打從吉林回來那晚寵幸熙嬪起,他便不曾寵幸他人。


    熙嬪熙嬪,一個熙字,竟還不明白他的心意。


    那日宮女扮成她的模樣引誘,他怒火中燒,恨不得一把撕了宮女,什麽下三濫的東西,竟也跟熙嬪相比。


    冷靜下來卻又心驚,在他心中,熙嬪竟重要至此,想要斷開惆悵,瞧著她恬靜的睡顏,卻又狠不下心。


    這人教他又愛又恨,一顆心揉碎掰爛不知如何是好。


    他能治理國家,卻不知道怎麽勾引女人。


    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康熙想,難道他要□□嗎?


    這樣的事,他從不曾做過,起了興,便再也無法忘懷,一路上都在琢磨,怎麽擄獲芳心。


    恨不得真有月下老人,拿出紅線全他一片心意。


    顧夏也在發呆,這幾日的事情有些多,她的想法一變又變,見了康熙,竟覺得……好似就這般蹉跎著,也還不錯。


    他在跟前便好,不必計較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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