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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淑雁坐在車前座裏,苦笑著搖了搖頭, 十來歲的男孩子啊, 正是崇尚武力的年紀。


    她從座位上拿起那三隻筆盒,分別遞給了封睿和向城, 溫和地笑著:“終於買到了,你們倆一人一支。向城, 再帶一支給你姐姐, 都要好好學習哦。”


    兩個孩子眼睛都亮了一下, 向城毫不忸怩地接過來, 嘴角一彎甜甜地道:“謝謝阿姨。”


    這幾天和睿哥一起上這個勞什子英語輔導班,煩都煩透了, 要不是看在可以跟在睿哥身邊,他才沒興趣來。


    不過班上的那些同學, 的確有好幾個都拿著這新流行起來的金筆顯擺, 他看著也有點兒眼饞。


    “媽, 不是已經斷貨了嗎?”封睿取下金色筆帽,淡定地審視著, 小臉上有點喜怒不露聲色的小大人樣。


    金筆那內斂含蓄的筆尖造型看著很舒服, 不像國外的名筆大多是外露出整個筆頭,霸氣張揚, 這幾款熱賣的英雄國產金筆, 采用了含蓄的內筆尖, 金色的小筆舌隻露出一點點,不得不說,非常符合中國人的審美。


    劉淑雁向後隨手一指:“是剛剛那個孩子來敲我的車窗,賣給我的。”


    向城吃了一驚:“什麽,那是個小攤販?那這是正品嗎?”


    他忽然又撓撓頭,不好意思地道:“阿姨我不是說金筆不好啊,我可喜歡了!”


    他喜滋滋地把自己的金筆和封睿的放在一起比了一下:“是一對呢!”


    封睿淡淡地道:“這種東西,暫時不會有假貨的。與其想著跟著做仿製品,還不如拿著資金現在去爭取做英雄的代理商。”


    “睿哥你好厲害。”向城充滿崇拜地望著他。


    “就會紙上談兵。”劉淑雁嗔怪地笑著道,“你們瞧瞧人家那孩子,小小年紀就知道抓住商機,低買高賣呢。”


    封睿不以為然地道:“我是在說正事,假如你允許我動用我的壓歲錢賬戶的話,我有信心就找人去談一下這個代理權。”


    想了想,他又正色道:“這個不會虧錢的,盈利的概率幾乎是百分之百。”


    劉淑雁笑吟吟地看了自家兒子一眼,丈夫的生意做得這麽大,她本身也是蕙質蘭心、名校畢業,耳濡目染之下,對於商業機會的判斷也不差,從心裏自然也是讚同兒子的看法。


    可是讚同歸讚同,她還是嘴角噙笑:“那可不行,你現在的任務當然是學習。”


    向城實在忍不住,悄悄地趴在封睿耳邊問:“睿哥,剛才那個小乞丐明明想要拿你的玉墜,你幹嘛幫他隱瞞呀?”


    封睿淡淡道:“他隻是摸摸,窮孩子,沒見過好東西吧。”


    他心不在焉地把玩著那支金筆,忍不住就心中一動,回過頭去,看向了後麵。


    他們的車剛發動不久,果然,那個古怪的男孩子依舊站在原地,隨著他們的皇冠車越開越遠,那凝立不動的身影漸漸變成了一個小黑點。


    他在看著他們。


    雖然已經隔得那麽遠,但是封睿心裏,不可抑製地浮起這樣的念頭。


    ……夕陽的最後一縷餘暉悄然隱去,寒冬臘月的傍晚,氣溫極低。邱明泉卻攏了攏肩膀,覺得徹骨冰寒。


    他的眼前全是那個少年的臉。


    那位和他一起跌下高樓的封大總裁,並沒有事先知會,就引著他毫無防備地,迎麵撞上了年少時的他。


    可是原先的那個靈魂呢,為什麽毫無征兆地消失不見了?


    那塊玉石吊墜和這個時空裏的那一個,合二為一了嗎?還是說封睿的殘魂,已經找到了自己,回歸到了本體?……


    他心裏有種孤單的、酸澀的痛楚,細瘦纖長的手指茫然地捂住了胸口。


    忽然地,他渾身一顫,如遭雷擊!


    “怎麽回事?剛剛發生了什麽?”熟悉的聲音響起,聲音帶著困惑和無辜。


    邱明泉猛然低頭,看著自己胸前重新出現的、靜靜地散發著美玉光輝的吊墜,連連狂吸了幾口氣!


    “你、你……”他口齒結巴,不知道是激動的,還是因為被冷空氣給嗆到了,“你剛剛到哪裏去了!現在又怎麽冒出來的?!”


    “我怎麽知道。”成年版的封大總裁顯然也非常地困惑和焦躁。


    遠遠地看到那輛記憶中的皇冠車時,他都是有知覺的,那個時候,他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那是他家1988年剛換的新款日係皇冠,記憶中每天傍晚,媽媽就會在這個時候叫司機來這裏,等待他和小時候的向城。


    他倆那時一起在上私人外教英文班,這時,就會差不多一起雙雙出來,坐車回家去。


    直到那車窗緩緩搖下,他看著年輕時的媽媽,正在心旌動搖,可是很快,就轟然一下,失去了任何感知。


    就像是沉在了某種時間的空洞裏,無光無聲,發不出聲音,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和邱明泉的聯係也完全失去。……


    好在,這種情形並沒有延續太久,不知不覺地,他就恢複了原先的狀態,可這期間發生的任何事情,他都全然不知!


    邱明泉如聽天書一般,隻覺得腦子完全不夠用,而封睿的抓狂也比他好不到哪兒去。


    玉石憑空消失,現在又完全毫無征兆地重新出現?……這到底什麽情況!


    再一次細細盤問了剛才的細節,封睿終於揣測道:“推測一下時間點,我失去知覺的時候,應該就是小時候的我出現在你附近時。”


    邱明泉想了想:“對,我和你媽媽說話時,你正從遠處走過來。”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我這個穿越回來的靈魂,和我幼年時的自己,不能共存。”封睿沉思道。


    頓了頓,他又否定:“我們已經存在在同一時間了,實際上,應該是不能出現在接近的空間。”


    邱明泉糊裏糊塗地聽著:“啊?”


    封睿已經慢慢理清了脈絡:“這個時空,大概隻認那個幼年的我——畢竟他的存在才符合時空規律。”


    邱明泉想了想,不得不承認這有點道理。


    封睿苦笑起來:“我一直在苦苦思索,我既然回來了,又沒有占據我自己的身體,那麽這個世間的幼年的我,到底和我是什麽關係?”


    這就是一個悖論。


    能容納這個悖論存在的,應該就是這塊祖傳的玉石吊墜。空間法器,時光寶盒?隨身空間?……


    可不管怎樣,他回不去自己的身體!


    一旦和幼年時自己的生存空間重合,他這道來自未來的殘魂,就會自動消失,就像是活該被鎮壓的孤魂野鬼。


    一時之間,封大總裁竟然對於過去的自己,起了一種咬牙切齒的嫉妒心情。


    他這些天,暗暗苦思冥想的,不外就是能夠重新遇到過去的自己,說不定就合二為一,和這個幸運的邱明泉一樣,重新活上一遍。


    所以他才暗搓搓地引誘邱明泉來到這裏,甚至不敢事先告訴他。


    可是現在,一切希望都化為泡影,事實給了他一個貌似合理,卻又讓人抓狂的答案。


    假如幼年的自己過著他的人生,自己也隻能以這種被禁錮的遊魂狀態存活著,這樣的人生,又有什麽意義呢?


    邱明泉好半天聽不到封睿的聲音,不由得有點惴惴不安。


    他緊張地握住了胸口的玉石吊墜,啊,還在。


    封睿有氣無力地開口:“別摸我了,我這輩子,也就隻能和你在一起了。”


    他的前生,一定是太順風順水,所以敗光了一世福蔭。所以這以後,就隻能安心做這個愚笨小民工的貼身保姆、輔佐之臣。


    等到七八十年後邱明泉壽歸正寢,他也就隻有跟著一起進火葬場的命。……


    剛剛嫉妒完自己的封大總裁,又開始自怨自艾起來。


    還不如來一道雷電,把這塊玉石給劈了吧,說不定他還能早點投胎——他怨恨地想。


    就在他這樣想的時候,邱明泉忽然驚訝地叫了一聲:“哎,剛剛還好好的,怎麽就……?”


    狂風驟起,白天還晴空一片的天氣,忽然就烏雲遮蔽了天空,一片漆黑。


    一道銀白的閃電猶如怒龍,從高空閃過,如同鹿角枯枝,蜿蜒而下,直直劈在他們麵前!前方一棵大樹正中雷電,一根粗壯的樹枝“哢嚓”一聲,斷裂掉了下來。


    剛剛還在怨天恨地的總裁先生,忽然閉上了嘴。


    我艸……他心裏湧出來無數泥石流一般的咒罵。


    算了什麽都不說了。說多了也是淚啊!


    在這個靈魂不死、重生轉世、時空扭曲都統統能發生的世界,他現在毫不懷疑自己再埋怨上天幾句,上天就會毫不客氣地給他劈上一道雷擊。


    ——他不、想、死!


    就算隻是一道殘魂,他也想活下去啊!


    ……


    靠窗的座位上,那名中年男人嘴角微揚,聽著小女兒的名字赫然列在年級前三,笑意直要溢了出來。


    自家的孩子實在太省心了,成績好不說,又寫得一手漂亮的好字,一時之間,他心裏充滿了溫柔,看向校門外那個影影綽綽的男孩背影時,心裏砰然一動。


    買買買,待會兒放學,就給女兒帶回去一個驚喜吧!……


    正值寒冬一月,氣溫極冷,邱明泉站在校門口的冬日大太陽下,舔了舔有點幹裂的嘴唇。


    傳達室裏的老大爺端了一杯白開水,衝他招了招手:“娃娃來,喝口熱水,別凍著嘍。”


    邱明泉感激地跑了過去,接過老大爺的大搪瓷杯,“咕嘟咕嘟”喝了半缸子溫熱的開水:“謝謝爺爺!”


    “你這筆啊,賣得出去不?”老大爺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嘮嗑,“金筆啊,筆頭真的是金子做的嗎?”


    邱明泉靦腆地笑笑:“筆尖那一點是k金的,真的是14k金,工藝可厲害了。”


    老大爺哈哈地笑:“你才厲害。一支筆抵俺家好幾天菜錢,小娃娃你咋就敢販這個來賣啊?“


    邱明泉舉起袖子擦了擦嘴,微笑一下:“我也是試試。”


    就在這時候,有的教室裏開始有家長們走出來,邱明泉趕緊把搪瓷缸放下,飛速地跑到了校門口,站得筆直,忐忑地看著魚貫而出的人群。


    “把你那小狗一樣的眼神收起來。”封睿沒好氣地道,“你給我做出‘愛買就買,不買就滾’的神態來,強勢!強勢懂不懂?”


    “哦。”邱明泉挺直了腰,一眼就看到說他投機倒把的中年婦女走了過來。


    她彎腰拿起了一隻英雄100金筆,不死心地問道:“小弟弟,不是我說哦,太黑心不好的——你這個筆,最多六塊錢頂天了,我拿一支。”


    邱明泉死死咬住封睿定下的死限:“阿姨,真的不行。八塊錢我都倒貼,我還有來回車票錢呢。”


    旁邊一個相貌溫和點的女同誌在心裏算算市中心來回的車費飯錢,又看著邱明泉被冷風吹得發紅的小臉,心裏一軟:“好吧,八塊八我買一支好了。”


    她搖搖頭,掏出了錢包數出來十元錢:“給我兒子買的,哪種顏色好呢?”


    邱明泉驚喜交加,一邊找零,一邊按照封大總裁的指示開口:“阿姨,要不您拿這個金色筆帽的吧。金冠加身,在過去,可是配得上狀元的呢!”


    “哎呀,你這孩子真會說話。”女同誌笑嗬嗬地拿起那杆金色筆帽的經典款金筆,在邱明泉提供的作業本上畫了幾道,滿意地放進了精美的筆盒。


    就在交易的這一會兒,邱明泉身邊已經圍了好些家長。


    那則英雄金筆的廣告這兩天剛開始密集投放,不少人都對這種昂貴的14k銥金筆頗為豔羨。


    一看這女同誌下了第一單,就有人也眼熱起來。更何況在這種剛剛開完家長會,得知了自家孩子好成績的時間點上?


    “我要個全銀色筆身的吧,我覺得這個大氣。”有人自言自語地拿起另一支,摩挲了半晌,終於被那良好的設計和精致的筆尖勾引得心動,也掏錢買了一支。


    太陽很大,北風很冷,幸福來得太突然。


    邱明泉忽然有點眩暈,隻記得腦海中牢記著封睿定下的“絕不降價”的限製,不到一會兒,八支英雄100金筆,竟然被買走了七支了!


    忽然,有兩個人幾乎同時,一把抓住了最後一支筆,開口道:“這支我要了!”


    邱明泉一抬頭,爭搶的兩人,正是先前那位中年眼鏡男子,還有一個就是那個說他黑心的婦女。那婦女一直等著想看邱明泉是不是能降點價,可沒想到人家轉眼就快賣光了,心裏立刻急了。


    “我要了!”中年婦女強硬地把金筆盒子往手裏拽,就要掏錢。


    這男人臉色也同樣著急:“哎呀小兄弟,賣給我吧!”


    邱明泉看看兩人,慢條斯理地拿起筆盒子,遞給中年男人:“叔叔,給您。”


    那中年婦女不樂意了,橫眉立目地:“憑什麽啊,我先說的!”


    邱明泉淡淡地道:“不,這位叔叔是今天第一個問價的。”


    魏清遠長舒了一口氣,趕緊往外掏錢包,忽然就有點發愣。


    他掏光了所有的錢,麵色發窘:“你看啊,小弟弟,我不是想講價,真的是來開家長會,身上沒多帶錢。”


    果然,整個錢包裏就隻有一張五元,還有幾張毛票,幾個鋼鏰。


    這一下,中年婦女立馬來了精神:“我有我有,我有錢。”


    她炫耀地掏出一張十元錢整鈔,就往邱清泉手裏塞:“給你!“


    邱明泉沒理她,伸手接過男人手中所有的錢,把最後一支英雄銥金100遞了過去:“叔叔,給。”


    中年婦女尖銳地叫了起來:“你瘋啦!他隻有六塊多錢!”


    邱明泉看看中年婦女,慢吞吞道:“是啊,可千金難買我樂意。”


    他轉過頭,真誠地望著魏清遠:“叔叔,謝謝您。”


    “謝我什麽?”


    邱明泉由衷地道:“市場經濟是好東西。對吧,叔叔?”


    魏清遠呆呆地拿著筆盒,滿心都是震驚。


    他沒想到,這孩子竟然願意低價賣他,可更沒料到的是,這孩子剛剛說的這一句!


    “市場經濟是好東西”。


    這簡簡單單一句話,身邊又有幾個人敢說,或者說,有幾人懂得其中真正的道理?


    他畢業於東申市財經大學,畢業後就在中央審計署就職,幹了十幾年,如今剛剛調到東申市履職,和他尊敬的導師鞏校長聊起市場經濟時,大家都還同時帶有著疑問。


    這十幾歲的孩子,怎麽就能信口說出這樣的話來!


    魏清遠試探著開口提議:“要不,明天這個時間點兒,你來這裏,我再帶錢補給你。”


    “不用,我明天不來了。”邱明泉乖巧地笑笑,小臉紅撲撲的。


    終究還是個孩子,魏清遠困惑地想。那句話,大概是從廣播裏聽到,就記住了吧?


    就在這時,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彎下了腰,手指上戴著碩大的金戒指,點了點剩下的最後兩個筆盒:“這是貴的那種吧?——50金雕?”


    “是的是的,大領導出訪,送蘇-聯人的國禮呢!”邱明泉顧不上魏清遠了,目光落到那男人脖頸上粗大的金鏈子上,心跳加快了。


    那男人豪氣地點點頭:“兩支都給我包起來吧。”


    ……


    躺在家裏唯一的床上,邱明泉一動不動。身邊的爺爺奶奶一天外出勞累,早已經打起了呼嚕。


    天氣很涼,三個人一起蓋著的棉被不厚,壓在身上並不保暖。


    可是他的腦子卻燒得一團熱!


    “封先生……”邱明泉腦海裏,全是床下書包裏滿把的零鈔。


    十支金筆賣完,比上午的進價,就足足賺了三十九塊二!


    那張存折已經重新被他放了回去,可是邱明泉的舊書包裏,卻已經放著整整一百二十多元!


    八十多元本金,一天下來,就是接近四十元的利潤!


    所有的金筆銷售一空,最後那兩支最貴的50金雕英雄禮品筆,一下子就給他帶來了二十元的利潤。


    在他死去的前世,這個數目當然可謂寒磣。


    可是,這是前世的1988年!


    就算是人人羨慕的鐵飯碗國企職工,在東申市此時的人均月工資也不過一百多元,而對於生活在社會底層、隻靠撿垃圾為生的邱家來說,這四十元淨利幾乎是拾荒一個月的所得,而現在,邱明泉一天就掙到了!


    “別激動了,這點小利。”封大總裁的聲音懶洋洋的,帶著一絲絲不易察覺的得意,“明天還得再去進城再進貨呢,還不早點休息?”


    休息,哪裏睡得著呢?


    邱明泉的心“撲通撲通”地跳著,小本子上記錄的各家學校開家長會的最後一所,是六天之後。也就是說,利潤率高達45%的這種好事,一共可以持續七天,整整一周!


    一個可怕的數字已經瞬間在邱明泉的心算下跳了出來。


    “怎麽是小利!”他在心裏激動地叫,“收益45%,連續七次。1172元!”


    他覺得快要呼吸不過來了:“連著賣七天,八十多元本金,能賺一千一百元,是嗎?”


    封睿得意洋洋的開口:“所以這就叫做複利,複利你懂嗎?記住了!第一個知識點。”


    可是忽然的,他又沉默了一下:“你怎麽算得這麽快?”


    “快嗎?很好算啊!”


    封睿懷疑地問:“你一路上都在算這個?”


    “沒有啊,就剛才。”


    封大總裁忽然問:“158開方是多少?”


    “12.57……左右?”邱明泉幾乎是脫口而出,說完了有點忐忑,又偷偷下床摸到書包裏的計算器,借著窗外的月光按了一下:“差不多吧。”


    封睿看著計算器上顯示的數字,沉默了一下。答案是12.5698……


    1988年的東申市郊外,這裏是一片貧民聚集的破舊棚戶區,不遠處就挨著城市邊緣,再遠一點,就是老舊的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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