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碼字不易, 多多訂閱正版章節,達到規定比例就能看啦!  想了想, 他又叮囑:“不準多花,省著點!”


    邱明泉愣了一下,悵然地不吭聲了。


    這些錢雖然是他的, 可是不知為何,他總是覺得, 它們更像是封睿的財產。


    半晌後,封睿這才意識到了什麽。他沉吟了一下, 慢慢地開口。


    “邱明泉,這些錢,本來就是你的。”他鄭重地解釋道, “可是既然你問我,我當然會盡好自己的責任,給你最好的建議。”


    邱明泉低著頭,“嗯”了一聲。


    封睿冷靜地道, “不會掙錢是蠢材, 掙了不花是守財奴。可是花錢這種事,不要著急現在。”


    “嗯。”邱明泉聽著他沉穩的聲音, 心裏莫名地安定下來。


    頭一次,這男人肯這樣認真地向他解釋,他聽得出這些言語中的懇切。


    封睿語氣中帶著傲然:“這些天, 你覺得這樣的複利已經很可怕了對不對?可接下來, 即將有全中國財富曆史上最狂熱、最誘人的一場場盛宴要開啟, 我要保證你在這場盛宴來臨之前,攢到足夠多的錢。懂嗎?”


    最狂熱、最誘人的財富盛宴?……


    邱明泉被衝擊得頭腦一片茫然,他覺得迷糊,可是卻又本能地知道,這個男人,絕對不會騙他,甚至不是在誇大。


    到底是什麽樣的機遇呢,他想不出來。


    前世一直生活在社會底層,沒有經受過任何高等教育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2000年左右買入房產,可是那距離現在,還早是嗎?


    對了,好像還有股票。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股票這東西該怎麽致富,憑著他有限的知識,隻依稀知道,在中國股市虧得傾家蕩產的,也好像為數不少。


    “放心吧,一切交給我。”封大總裁鄭重地承諾。


    邱明泉點了點頭,心裏忽然放鬆了。


    是的,封睿不會害他。走在精品商廈的二樓,邱明泉貪婪地看著琳琅滿目的商品。在男裝和女裝櫃台,他各選了男女兩套厚實的秋衣,一頂厚厚的毛線帽和棉手套。


    想了想,他又給兩位老人一人添了一雙棉鞋。總共下來,也不過花了兩百多元。


    “你自己呢?”封睿提醒。


    “我不用了。”邱明泉心滿意足,“你說的,要攢錢的!”


    “哦,那我帶你去吃點好的,慶祝一下。”封睿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這孩子……哦不對,明明是好幾十歲的人,怎麽就對自己這麽苛刻呢?


    指點著邱明泉三拐兩繞,他們進了一處偏僻小道。


    這裏距離精品商廈不遠,冬日寒風冷冽,可是封睿指點他進去的這家小店卻生意極好。


    “王記三鮮小餛飩”的招牌樹在門口,邱明泉進來的時候,正是下午五點多。小小的店堂裏,食客坐得滿滿的,一股食物的醇香撲麵而來。


    “這是東申市著名的鮮肉小餛飩攤子,你嚐嚐看。也就八毛錢,裏麵的肉餡是難得地新鮮。”封睿感慨地看著邱明泉麵前熱氣騰騰的餛飩,小時候的記憶再次翻湧上心。


    這家貨真價實的小餛飩店,後來在老城區拆遷大潮中銷聲匿跡了,前世他從國外留學回來,就曾專門來找這家老店,可惜悵然而返,美食已成懷念。


    邱明泉一驚:“外麵的鮮肉餛飩不是才五毛嗎?!”


    “好東西當然貴點。東申市這種地方,啥時候都不缺乏有錢人。”封睿淡淡道,“民以食為天。”


    果然,邱明泉仔細打量一下食客們,都個個衣著整潔漂亮,明顯比棚戶區的那些鄰居看上去體麵。


    一碗熱氣騰騰的三鮮餛飩擺上了桌麵。


    清亮的湯底裏,漂著鮮黃的蛋絲、淺紅的蝦皮、烏黑的紫菜,色香俱全,輕輕用小勺舀起來一隻小餛飩,麵皮半透明,小巧可喜。


    一口一個,吞進嘴裏,邱明泉隻覺得滿口留香,鮮美異常。


    “純肉餡的,豬肉裏混了一點鮮蝦。真材實料,絕對新鮮。”封睿得意地問,“怎麽樣,薄皮包裹著鮮肉,口感是不是鹹香爽滑,堪稱一絕?”


    邱明泉一隻接著一隻,舌尖鮮美滑爽的餛飩餡混著微燙的三鮮湯,差點鮮得把舌頭咬了下來。


    真好吃啊……上一世、這一世,都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


    “那是自然了,我小時候那麽挑食,對這裏的東西都很有好感。”封睿感覺得到邱明泉那驚為天人般的讚歎,忽然有點沮喪。


    就算再食指大動,可是根本連身體也沒有的他,像前世那樣極盡饕餮美食,也是沒有可能了。


    邱明泉吃著吃著,忽然停了下來。


    “你上我的身吧。……”他小聲道。


    封睿沉默了一下,心裏驀然有點滋味萬千。這家夥啊……是在可憐自己吧?


    天人交戰下,他還是飛快地占據了那具身體,當唇齒間滑過那記憶中的美味,他險些落下淚來。


    實在是太丟人了!


    邱明泉看著封大總裁珍惜無比地喝幹了碗裏最後一口鮮湯,把一絲紫菜都吸進了喉嚨間,好奇地問:“你小時候就住在附近?”


    “對,我家就在附近。”封睿的聲音變得有點古怪,輕輕歎息一聲,“走吧。”


    走出了小餛飩店,邱明泉按照封睿的指點,向陌生的街道走去。


    可他心裏的疑惑卻比任何時候都大。


    書包裏,除了那些隨身攜帶的巨款,還有一件奇怪的東西。


    這些天,封睿一再叮囑,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三支高級金雕筆不要賣。


    現在,那剩下的三支金筆,正靜靜躺在他的書包裏麵。


    “待會兒,聽我的吩咐,見到一個女人的話,就把這三支筆賣給她。”封睿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平靜,可是邱明泉卻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好像這個一向沉穩傲嬌的男人,有著極大的不安。


    快到黃昏了,冬天的冷風漸漸變得呼嘯起來,吹在身上,有種刺骨的冰寒。


    邱明泉走了一陣,漸漸發現,路邊的景色越來越美,路過的行人也越來越少。


    路邊家家都帶著單獨的花園,茂盛的花木和小庭院裏,掩映著帶著國外建築風格的小洋房來。


    就算是在這個年代,就算經過長達大半個世紀的封閉和曆史磨難,這座曆史悠久的城市深處,也不乏居住著富有卻又低調的一些家庭。


    “就在那裏。”忽然,封睿的聲音有點喑啞,竟似有點近鄉情怯般的害怕,“看到街角那輛黑色的新皇冠汽車嗎?你走過去,敲敲車窗。”


    “哦,然後呢?”邱明泉懵懂地問。


    “你就問車裏的女人,要不要買你手中的金筆。”頓了頓,他又有點遲疑,“算了,反正接下來你讓我上身就好了,我來說話。”


    邱明泉“嗯”了一聲,被他的奇怪情緒感染,心髒也忽然奇怪地狂跳起來。


    他慢慢抬步,在夕陽裏,向著那輛小街盡頭的黑色汽車走去。


    那是一輛東申市少見的新豐田皇冠,低調大氣的車型流暢而寬敞,邱明泉雖然完全不懂車,但是也能感覺得出那嶄新車身流露出的優雅。


    走到近前,他猶豫了一下,輕輕舉起手指,叩了叩那暗黑色的車窗。


    ……劉淑雁手中捧著一本泰戈爾詩集,正在開了空調的車中閑適地看著,忽然耳邊傳來車窗的敲打聲。


    詫異地抬起頭,正看見一個清秀的男孩子的臉出現在車窗外,正睜著大大的黑眼睛,顯得純良又乖巧。


    劉淑雁覺得好生奇怪,這孩子挺麵生,難道是兒子的同學嗎?


    車窗緩緩降下,邱明泉就是一呆。這位阿姨的臉,實在是太好看了!


    彎彎的柳葉眉,溫柔如水的一雙秋水般瞳仁清澈漆黑,鵝蛋臉上笑意依稀,留著就算在後世也並不落伍的卷發。


    她的臉,有著八-九十年代港台女星般辨識度極高的天然美,除了依稀看得出一點兒淡淡的口紅外,不施一點粉黛。


    “小朋友,你有事嗎?”劉淑雁等了一會兒,溫柔地笑問。


    離得近了,她已經看清了邱明泉堪稱寒酸的打扮,心裏推翻了這是兒子同學的想法。


    邱明泉等了一下,沒有等到封睿說話,這才猛然醒悟過來,連忙從背包裏掏出一支精美的50金雕筆,忐忑地舉到了車窗前。


    “阿姨,您需要金筆嗎?英雄牌的,名牌正品,國家領導出國時,就是用這種型號送給國外友人的呢。”


    王娟瞅了瞅這孩子的破舊衣著,又瞧瞧他那小鹿一樣的漆黑眼神,終於還是站起了身:“這支,還是這支?”


    封睿仔細地辨認了一下,指點著邱明泉:“這種,英雄50型金雕高銥筆;還有這支,英雄100金筆。”


    王娟聽著這男孩口齒清晰地點著這兩支筆的型號,不由得微微一愣。


    呦嗬,這孩子,是眼光不錯呢,還是湊巧?


    一上來就挑了江委員出訪蘇聯的國禮筆,以及整個英雄金筆中口碑最好的型號英雄100?


    邱明泉認真地把兩隻精美的鋼筆舉到眼前,其實是給封睿確認:“是這個嗎?”


    “沒錯,問問價格吧。”封睿淡淡道。


    王娟矜持地笑了笑:“小朋友,這支英雄100鋼筆是六塊四,可以蘸墨水試試的。可是這金雕高銥金筆是禮盒裝,不能蘸墨水試,十八元一支。”


    “哦。”男孩子頓了頓,準確地問,“我要買兩支金雕,八支英雄100,一共是八十七塊二,對吧?”


    “什麽?你要這麽多?”王娟嚇了一跳,狐疑地看著他。


    “是的。”邱明泉點點頭,從口袋裏小心翼翼地掏出剛剛取出來的錢,攤開在了櫃台上。


    “您數數看,這裏是八十八元。”


    王娟大喜過望,趕緊拿起一邊的算盤,劈裏啪啦地打了幾下:“哎呀小朋友,你算得對!就是八十七塊二!”


    她趕緊打開後麵的小櫃子,如數地拿出來邱明泉點名要買的鋼筆,又取來相應的高級禮品筆盒,殷勤地特意找了一張報紙,把十個絲絨筆盒包在了一起。


    “謝謝阿姨。”邱明泉乖巧地衝她鞠了一個躬,禮貌得不得了。


    王娟美滋滋地數著錢,伸手在頭頂拉過來一個鐵夾子,把數好的錢全部夾在夾子上,然後伸手一甩,那鐵夾帶著錢,就從她頭頂的鐵絲上飛向了遠處的會計收銀處。


    很快,坐在高腳凳上的本層收銀員就點數完畢,開好發-票,找好幾角零錢,又順著鐵絲將錢即刻傳了回來。


    看著邱明泉離去的背影,王娟心裏高興極了:——這一大早的,就做了好幾天的營業額呢!


    抱著傾囊而盡換來的鋼筆,時間已經快到了十一點多。邱明泉在精品商廈對麵的橋下找了個小食攤,買了一碗豆腐花匆匆填了肚子,就開始搭上回程的公交車,往城外趕。


    車上人不多,他小心地掏出那個小本子,看著上麵記錄的時間日期:正紅小學,家長會,1月10號,就是今天。


    一路顛簸,快到下午一兩點的時候,他終於趕到了正紅小學。


    正是約定好開家長會的時間,大量的家長三三兩兩往大門口走過來,大多數是步行,也有騎著自行車,後世那種成堆的汽車堵住校門的盛景,這時候還不得見。


    邱明泉獨自一個人站在校門口,忽然臉憋得通紅,後世他幹的是體力活,做生意和吆喝,真是完全沒有做過。


    封睿等了半天,無奈地道:“你再不動,是要把這八十多元本金都砸在手裏嗎!”


    “要…要不,你來上我的身?”


    封大總裁勃然大怒:“你想得倒美!我最多幫你砍砍人,你還想讓我幫你打工?”


    邱明泉咬了咬牙,終於跑到了校門口最顯眼的地方,把書包墊在了地上,又把漂亮的鋼筆盒全都擺在了上麵。


    有幾個家長走過他身邊,詫異地看了看地上,就有人“咦”了一聲。


    和普通文具店裏的便宜鋼筆不同,這幾支鋼筆都有著非常精美的黑色絲絨盒子,仔細看,筆身也非常好看。


    有雕刻著金色大雕花紋的,有銀色筆帽配著棗紅色筆身的,還有銀色一體的,在陽光下一字排開,閃著耀目的光芒。


    “看看吧。英雄金筆,這是最新的14k金做的筆尖,是最暢銷的型號呢!”邱明泉鼓足勇氣,對著低頭觀看的兩三個家長道。


    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在來時的路上背誦了好些遍,也算沒有太磕巴。


    其中一個中年男人麵相斯文,推著鼻梁上的黑框眼鏡:“哎呀,我今天早上還在廣播裏聽到廣告的,說是江委員出國拿英雄鋼筆送禮呢。”


    邱明泉激動地連連點頭,趕緊拿起僅有的兩支50型金雕高銥筆:“對對,叔叔,您識貨,就是這一種!”


    “哦!”正要抬腳散去的幾個家長又好奇地停下,看著他手裏金光閃閃的高級筆,心裏都是一動。


    那個黑框眼鏡的中年男人就笑了:“小弟弟,你這麽多鋼筆是?”


    邱明泉硬著頭皮道:“叔叔阿姨,給你們的孩子買支鋼筆作獎勵吧。英雄鋼筆現在可時髦呢,金筆的話,很快就要供不應求了。”


    哎,這麽小的孩子,居然是個做生意的?


    幾個家長都不大不小地吃了一驚。


    距離那段特殊時期沒過多久,倒買倒賣、經商謀利,就算在金融意識比較先進的東申市,也還是少有的存在。


    絕大多數的人都還以在國企工作為榮,願意下海的尚且不多,更何況這麽小的孩子?


    “你這筆,從哪裏來的?”有人狐疑地問。


    邱明泉在封睿的指點下早有準備,趕緊拿出上午開具的發-票晃了晃,露出精品商廈的公章:“叔叔,我早上剛剛從大商場進貨的,您看,保證貨真價實。”


    幾個家長不再懷疑,在物資緊缺的這個時代,這些東西隻有國營大廠造得出來,就想買假貨,也沒地方買去。


    “那,你這筆怎麽賣啊?”


    “不貴的……”邱明泉按照封睿給他編的詞說出來,“這種高級金雕國禮筆好高級的,送人或者自用都特別有麵子,二十八元一支。這種英雄100金筆是最受好評的,性價比最高,八塊八一支。”


    封總啊,你這價格是不是有點黑心,轉手都加價了百分之三四十?


    這能賣得掉嗎?要知道這個時代的人都拿著緊巴巴的死工資,生活可都不寬裕啊!


    果然,一個中年婦女立刻叫了起來:“哎呀這麽貴!小小年紀黑心的唻,加了不少價吧!”


    “阿姨,我也不瞞你們,我就是賺一個跑腿錢。”邱明泉急切地道。


    “這裏離城裏還蠻遠的,您進程來回要車票,一上午趕不回來的,還要在外麵吃頓飯,還有,專門請假去買這個,還要扣工資。”


    “我不能周末去哦,幹什麽這麽急。”那婦女刻薄地撇撇嘴。


    邱明泉笑了笑,小鹿一般的眼睛特別真誠地看著她:“我今天去,就隻剩下了這最後幾支,您周日去,恐怕就買不到了呢。”


    這話說得極沒底氣,簡直就是個滿嘴謊話的奸商,可是封睿卻在他心裏冷笑了一聲:“這可不是謊話,你就盡管說。”


    封睿記得很清楚,當年英雄鋼筆這則廣告砸得挺大,廣播和報紙同時上陣,沒多久,東申市各大商場的英雄鋼筆就出現了大麵積的斷貨潮。


    很多家庭的孩子都以有一支價值不菲的高檔英雄金筆為榮,就連封睿的媽媽,也曾經去晚了沒買到,正好有國外的親戚回國,才從當時的香港專櫃帶了兩支金筆來給他。


    周圍的家長越聚越多,這時候的電視裏的廣告還遠遠沒有後世那樣狂轟濫炸,英雄鋼筆這一輪密集廣告投放,恰好在很多人的心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是看歸看,也有人也拿起來左右端詳,卻沒有一個人掏錢。


    那中年婦女眼珠一轉,冷笑一聲:“你這小孩,幹投機倒把的事哦!這一來一回的,轉手就加價,我瞧你膽子比賊都大,信不信警察抓你都可以!”


    邱明泉黑漆漆的眼珠子看著她,一言不發。


    倒是那個中年男人說話了,聲音和氣:“話不是這麽說,大姐。‘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這可是小平同誌三年前說的,搞活經濟,盤活流通,是好事,不是犯罪。”


    他語氣平靜,卻顯得鏗鏘有力,一看就是有知識的文化人,這麽一說,那中年婦女訕訕的,也就不開口了。


    直到一聲清脆的鈴響,諸位家長才紛紛匆忙散去,趕到了各自孩子的教室裏,開始了家長會時光。


    邱明泉呆呆地看著空無一人的校門口,在心裏小聲問:“要不待會兒他們散會,我們降點價?”


    “不準降一分錢。”封睿冷冷道,“你這是在質疑我的定價策略和商業決斷嗎?”


    邱明泉心裏發苦:還策略決斷,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幾百萬的生意呢。


    完蛋了,這些筆,怕是要徹底砸在手裏吧!


    封大總裁的聲音更冷了:“幾百萬算什麽,以前我隨手簽的合同,上億也是等閑。再說了,定價決策這種事,和幾十元還是幾千萬並沒有關係,最終影響結果的,不外乎是人心。懂嗎?”


    不懂……邱明泉在心裏默默回答。


    “不懂就對了。”封睿正想毒舌地來一句“所以你隻能在建築工地打工”,可是不知道怎麽,他還是頓了頓,傲然改口,“不懂所以要學,知道嗎?”


    ——好吧,既然沒奈何綁在了一起,那麽這一世,他總能讓這人原本悲劇的人生,來個驚天逆轉了吧?


    和邱明泉共享的視野裏,是一支淺綠外皮的牙膏。


    封睿饒有興趣地看著,那是一支被擠得快要見底的芳草牙膏,對他來說,這也是整整幾十年前的東西了。


    這時候,它是著名的國企牙膏品牌,正風靡著全國各地的百貨貨架。


    封睿清楚記得,就在這時候電視和電台廣告裏,都可以聽得見它耳熟能詳的廣告語:“每天用芳草,到老牙齒好”、“寶寶起得早,天天用芳草”。


    “再過幾年,芳草牙膏就要走下坡路了。”他隨口道。


    “啊?是嗎?”邱明泉吐著牙膏泡沫。


    封睿很清楚,這款牙膏在90年代做到了全國行業第二,隸屬安徽芳草日化。後來九十年代後期,各大國際日化品牌大舉占領國內市場,它的頹勢就不可避免了。


    這隻是很多過去的國產品牌的命運縮影,在後來的21世紀初,大量的國產品牌漸漸在殘酷的市場競爭中敗下陣來,被兼並,被收購,又或者無聲無息地破產。


    “哦,這些簡單的商業案例嘛。”封睿不以為意。


    邱明泉擠完最後一點牙膏,沒有扔掉那個幹癟的鋁製牙膏管,而是打開了一個鞋盒子,把牙膏皮放了進去。


    “你幹嗎?”封睿眼尖,看見那裏麵整齊地擺放著好幾個空牙膏皮。


    “攢齊來賣啊。你家都不賣的嗎?”邱明泉好像比他更詫異,“三分錢一隻呢。”


    封睿這一下真的徹底震撼了。


    對哦,鋁皮是可以回收利用的!三、三分錢一隻嗎?……


    回到屋子裏,兩位老人已經簡單地吃完了飯,憂心忡忡地叮囑了邱明泉幾句,就一起出門拾荒去了。


    封睿抓住了這個機會,不緊不慢地開口:“現在,我想我們之間,需要一場談判,來談談條件吧。”


    邱明泉拿著鹹鴨蛋,正珍惜地拿筷子挑出一點流油的蛋黃,聞言一愣。


    “什麽?”


    “你總不會覺得,我有義務這麽免費幫你吧?”


    ……


    邱明泉迷惘地停下了筷子:“啊?”


    封大總裁並沒有因為他的低姿態而放過他,卻越發刻薄:“重生回來懷揣一把好牌,想過怎麽打了嗎?你好像並沒有任何規劃。”


    邱明泉沉默一下:“……我想上學。”


    前世因為家庭的重擔,他早早輟學進入了社會,沒有學曆沒有資曆,以至於一生都在最窮困中度過,重活一世,他能想到的唯一途徑,就是抓住機會,好好上學,用知識改變命運。


    像他這樣的寒門孩子,除此之外,還有什麽別的捷徑?


    “上學上學,上那個搞笑的初中一年級?”封睿明顯不耐煩起來,“怪不得三四十歲還在工地做小工,智商情商都堪憂。”


    邱明泉低著頭,忽然有點難過。


    這個男人說得尖刻,可是大概是以前聽慣了這樣的話,他也沒有覺得什麽不對。


    封睿焦躁起來:“你到底是不是傻!這是八_九十年代,隨便動動手指頭,提前預知那些重要的時間點,遍地都是黃金,時間也完全來得及布局!”


    邱明泉愣愣地聽著。


    那又和他有什麽關係?家裏生計艱難,沒有半點積蓄。就算是隱約知道後世有一些發財的機會,可是無論是買房還是做生意,都要本金。


    真正的窮人,在什麽時候都是窮人。


    “在我的指導下,你可以坐擁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巨額財富、金錢、美女、房產、地位……”封大總裁決定速戰速決,開始談判前的引誘,“直說吧,你喜歡什麽?——什麽都可以。”


    邱明泉怔怔的,半天不出聲。


    看著邱明泉一點激動的樣子都沒有,封大總裁的精英大腦飛速運轉起來,又有點疑心。


    這麽沉得住氣,逼得他連最後的談判底牌都全亮了出來,這個小民工,究竟是真蠢,還是大智若愚?


    自從靈魂被這塊傳家玉石吸進來,又莫名其妙地跟著這個窮民工回到了過去,他就悲劇地發現了一件事。


    他隻能通過邱明泉的意識,感知到他所感知的世-界,可是萬一邱明泉把它丟開,他就等於是被關了禁閉!


    ……好像是活著,可是和死了又有什麽區別?甚至連死都不如!


    他封睿這一生含著金湯匙出生,智商超群、天生領袖氣質。在幼兒園就是孩子王,中學是尖子生,大學蟬聯三年學生會會長,在國外拿到雙碩士學位,踏入商界後更加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這樣的人生,風華正茂春風得意,上天忽然就把他扔到這麽一個奇詭的境地,不,他不信這個命!


    這幾天,他想了很久,越想越覺得蹊蹺。


    家裏祖傳的這個玉石吊墜,一直隻傳長孫,從長輩那裏聽說的是,這吊墜來曆非凡,能為每一屆主人擋災消禍,多三次生命。


    他小時候,的確在一次車禍裏全身而退,那算是一次的話,那麽——難道他從高樓墜落,現在這玉石保住了他的一絲魂魄,就是第二條命了?


    他才不要呢!這過的是什麽日子!


    邱明泉猶豫了半天,卻終於搖搖頭:“我先好好上學吧,我想讀書。”


    “聽著!”封睿咬牙切齒地叫,心裏知道自己一敗塗地,“邱先生,我想和你正式做一個交易。”


    邱明泉愣了愣,低聲道:“我不和你做交易。”


    這個厲鬼,誰知道他是要吸-精氣,還是要占身體。


    “你先聽我說。”封睿從善如流,用以往令下屬感恩涕零的懷柔聲線道,“我想你不可否認,我們前世一起糾纏死去,現在一起奇異重生,無論你願意不願意,我們都已經建立了某種牢不可分的關係,和緣分,對不對?”


    “啊……對。”


    “你難道不覺得,命運是如此糾葛,牽絆是如此神奇,而我們兩人的人生,也一定會因此而改變,變得充滿未知的憧憬?”封睿循循善誘,自己覺得這聲線和語氣,絕對堪稱華麗。


    我就不信你不怦然動容!他在心裏惡狠狠地想。


    邱明泉愣愣地聽著,半晌道:“……你再說一遍?我沒太聽懂。”


    沉默了好一會兒,封睿才重新開口:“行,我好好說話——我的意思是,我幫你發財,還幫你砍人!但是你得承諾,盡力幫我解決我的問題,比如尋求靈魂脫困的辦法。”


    然後,他有氣無力地再加了一句:“你要是敢再把我孤零零丟開,我變成孤魂野鬼,也不會放過你。”


    邱明泉怔怔地把吊墜取了下來,放在自己眼前。


    &&…%¥¥#@!封大總裁在心裏惡毒地咒罵了一長串。


    要死了,這簡直是他活到現在,唯一屢戰屢敗的一場談判局!


    冬天的陽光溫柔,天邊晨曦初起,一抹初升的陽光從東方照過來,正映在那塊鵪鶉蛋大小的吊墜上。


    一根質地優良的紅繩上,打了個精致而繁複的雙魚形中國結,和田籽料如凝如脂,細膩晶瑩,散發著一層溫潤的寶光。


    可偏偏白玉中心還帶著一汪碧綠,像是水頭極好的翡翠,兩種截然不同的玉質結合在一起,漂亮中又帶著怪異。


    背麵,卻有一層深深的血色,正是前世他們摔死時,兩人的血一起浸染上去的。不知道為什麽,就仿佛印了進去,深入玉石肌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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