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碼字不易, 多多訂閱正版章節, 達到規定比例就能看啦!  ——這些人, 一個個手裏拿著身份證,站在凜冽的寒風裏,一大清早的排著長隊, 就是為了買什麽這個廠子的股票?


    劉東風疑惑地看了看廠門口嶄新的招牌,“東申市真空電子器件公司”的字樣,金燦燦的底子, 黑色的正楷字,看上去, 是新換的呢。


    “小劉啊!你過來,幫我去買碗熱豆漿。”廠門口的一間包子鋪裏,他的同事張俊啃著碩大的肉包子, 頤指氣使地發話了。


    他比劉東風大上幾歲,根本不是什麽正經警校畢業, 卻在這一次的轉正中,堂而皇之地搶了本該屬於劉東風的名額。


    原因無他,是個不大不小的關係戶。這不, 還沒剛剛轉幾天,這些天麵對劉東風,就明顯不客氣起來。


    劉東風猶豫一下,隻好轉身離開隊伍, 向著街道盡頭的早點鋪走去。


    ——沒辦法, 隊裏誰都知道, 派出所所長是這張俊的二叔。


    邱明泉沒注意到劉東風就在這裏,身邊,一個老頭和一個中年人排在隊伍後麵,而隊伍的長度,還在增加。


    “大爺,您是這家廠子的職工家屬啊?”中年人閑著無聊,開始和老頭聊天。


    “我侄子是廠裏工人,他家去年買了第一批股票,今年春節,真的分紅了!”老頭眼睛發亮,“說是能分百分之十幾的紅利,我們家一琢磨,這可不比銀行存款差!”


    旁邊就有人附和著:“可不是麽,再說了,聽說現在有的股票,還能轉手交易呢!進可分紅,退能轉讓,好事啊!”


    有人就懷疑了:“真能轉讓?我咋沒聽說真空電子的股票能買賣啊?”


    忽然,就在眾人身前,一個清亮的男孩聲音不緊不慢響了起來:“沒錯。已經有股票可以買賣了,不過現在真空電子還不在其中。”


    眾人這可就吃了一驚,排在隊伍裏的,怎麽還有個半大的孩子呢?


    排隊的中年男人又驚奇、又好笑:“你個小娃娃,誰告訴你的啊?”


    占據了某人身體的封睿微微一笑,昂著頭看向眾人:“前年9月,延中實業與飛樂音響兩隻股票就已經率先允許在櫃台交易了。地點嘛——我爺爺說,就在靜安區。工商銀行的信托投資公司,下麵開了個靜安證券部,那裏就能買賣。”


    這一下,排隊的老老少少全都鎮住了。


    這說得有板有眼的,可不像是胡說啊!


    “你……你爺爺說的?”那中年男人試探著問。


    邱明泉點點頭:“看報紙啊,叔叔。我爺爺說,報紙上都是公開的信息。”


    有人恍然大悟:“那今兒,也是你爺爺叫你來買這家的股票嗎?”


    邱明泉一本正經:“對呀,我拿著爺爺的身份證來的。我爺爺說,買股票是國家提倡的、銀行允許的,聽國家的話,一定沒有錯。”


    原本還有點忐忑的人群看著他那天真可愛的小模樣,都轟地笑了。


    就在這時,隊伍的前麵忽然騷動起來,一直有序的人群開始向前擁擠,工廠大門打開了!


    財務部的工作人員大聲吆喝著:“大家不要急,不要擁擠!八點鍾開始發售,請準備好身份證!”


    靠近大門的地方,擺上了長條桌,十幾名會計人員緊張地開始擺放股票本和財務章、發 -票簿。


    這個時候,壓根兒沒有計算機,所有的登記都是人工手寫,這十幾萬股票的售賣,就是一千四百五十張紙質的股票,每張100元麵值,花紋清晰,似乎還散發著剛出印刷廠的油墨香。


    排在第一位的一個中年女人直接就掏出了一千元錢,第一個買下了十張股票,喜滋滋地離開了。


    第二個、第三個,眼看著有人抱著厚厚一疊股票喜笑顏開走出來,後麵排隊的人開始焦急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嚷嚷:“會不會賣完了?!不能叫一個人買那麽多吧?”


    “對對,要限製!我們大清早的,凍得不行,難不成叫大家空著手回去?”


    劉東風抱著一杯豆漿跑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人群越來越紛亂的時候,原本筆直的排隊變得紛亂起來,很多人開始嚐試往前擠去。


    他心裏“咯噔”一下,糟糕,臨來時隊長特意叮囑他,看好這裏的治安,張俊沒什麽經驗,別叫現場出現什麽異常狀況。


    特別是人多時,附近流竄的小偷知道這裏人人身上帶著大量現金,尤其危險!


    他三兩步衝過來,衝著包子鋪門口的張俊急切地叫:“張哥,我們去維持秩序,別出亂子!”


    張俊厭煩地看他一眼:“大驚小怪,幾百號人能出啥問題,你去盯著點就是了。”


    他一把接過劉東風的豆漿,縮回了包子鋪邊的爐子旁,蹺著二郎腿。


    一個編製外的毛頭小夥子,裝什麽責任感!這鬼天氣,冷死人了!


    劉東風咬咬牙,轉身獨自跑向了工廠大門。


    情形不對,擠在門前的群眾越來越焦慮,嘈雜的聲音沸反盈天,而人流裏,似乎有幾個形跡可疑的人!


    邱明泉排隊靠前,現在也看出了事情有點不對,借著人小靈活,硬是沒被人群給擠出去。


    好不容易排到他麵前,他正要伸錢過去,旁邊一個大媽卻忽然擠上來,毫不客氣地硬搶在前麵,一疊鈔票拍在財務人員的桌上:“我買五千元的!”


    “別插隊啊!那個女的,自覺點!”後麵的人急了。


    “就是就是,不準加塞!”


    封睿也急了:“你怎麽這麽沒用的?快把她推開!”


    邱明泉一猶豫:“我……我下不了手,要不你來?”


    “開什麽玩笑!本人從來不打女人,何況這種老婦女。”封大總裁義正言辭斷然拒絕。


    就在兩人你謙我讓的當兒,那個女人已經飛快地買完了股票,喜笑顏開地離開了。


    邱明泉趕緊拚命擠上去,完成了登記和購買的過程,除了留了些備用的錢,剩下的兩千元全部換成二十張百元麵值真空電子的股票,費力地擠出了人群。


    大冬天的,差點擠出來一身汗。


    他一眼看見旁邊的包子鋪,趕緊跑過去,正要買兩個肉包子墊墊肚子,忽然,就聽見那個胖女人尖銳的聲音號叫起來:“啊啊!我的錢,我的錢包被偷了!”


    邱明泉訝然抬頭,就看見一個身影矯健如飛,狂奔著向人群邊上奔去:“別跑!”


    一個戴著帽子的小個子男人,忽然拔腿狂奔,身後的年輕片警緊追不舍,兩人奔跑的方向正向著這邊而來。


    距離包子鋪還有幾步之遙,後麵的年輕人一個餓虎撲食,猛地把前麵的小偷狠狠撲在地上:“別跑!跟我回警察局!”


    封睿忽然好奇地開口:“這人不是你那鄰居?”


    邱明泉一愣,仔細一看,還真是東風哥!


    就在這片刻間,忽然地上的小偷手腕一翻,從棉衣裏亮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劈麵就向劉東風刺去。


    劉東風猝不及防,沒想到這個歹徒帶著刀,用力一躲,這一刀就在脖頸邊劃出一道血痕,立刻,鮮紅的血就湧了出來!


    那個小個子男人眼中血紅,一刀又一刀揮舞著:“去死吧!”


    周圍的群眾猛然驚呼起來,那刀寒光閃閃,劉東風身上血跡嚇人,一時間也有幾個人猶豫著想要上前,可是劉東風卻急了,這個歹徒極其瘋狂凶狠,不能傷害到無辜群眾!


    “大家不要過來,歹徒有刀!張哥,快來幫忙!……”他忍著痛高呼。


    包子鋪裏,蹺著腿烤火的張俊騰地站起來,又心驚膽戰地坐了下來。


    劉東風那倒黴小子,別是快死了吧,身上那麽多血!


    不不。不行……他不能上去,萬一自己也被捅上一刀呢?他的腳像是被釘在了地上,微微打顫。


    邱明泉看了身邊這穿著警服的年輕人,皺了皺眉:“警察叔叔?”


    張俊迎著他清澈的目光,忽然就惱羞成怒:“小兔崽子,給我滾!”


    邱明泉詫異地看看他,猛地站起了身,隨手抄起了包子鋪剁肉的那把菜刀。


    張俊一抬頭,正看見麵前這孩子冷靜到詭異的眼,嚇得就是往後一縮。見鬼了這是什麽眼神!


    “喂喂,咱們自家的事就罷了,這閑事你管他幹嘛?”意識角落裏,封大總裁詫異地問,“這不是有警察嗎,你湊什麽熱鬧?!”


    “東風哥有危險,怎麽能不上!”邱明泉急叫,就想要狂衝過去,封睿慘不忍睹地趕緊指點,“偷襲啊笨蛋!不要強衝!”


    劉東風死死和歹徒搏鬥著,一開始就受了傷,現在劣勢開始顯現,他隻覺得自己的手臂越來越沉重,冷不防,那歹徒就掙脫了他的桎梏,站起身,拚命向前狂奔。


    眼看著那歹徒就要跑掉,路邊的包子鋪裏,卻忽然猝不及防飛出來一個東西!


    沉重的砧板正砸在歹徒腦門上,砸得他一個踉蹌,頭就是一沉,還沒等站穩,一個小小的身影如同小鹿,矯若流星,手雖然有點顫抖,但是依舊鼓足勇氣,明晃晃一刀砍了下去!……


    一片驚呼聲中,那個歹徒慘叫一聲,鋒利的菜刀劃破冬日棉衣,直接砍到了手臂!


    正值冬日暖陽初升,在光禿禿的樹梢上發出溫暖金光。


    飆飛的血花飛濺三尺,那個男孩子背對著朝陽,堅定而弱小的身姿如同一棵挺立的小鬆。


    張俊哆嗦著從包子鋪裏探出頭,看著踉蹌掙紮、依舊想要逃跑的歹徒,猶豫了一下,竟然縮回了門店裏。


    劉東風已經趕到,看到邱明泉就一個驚呼:“怎麽是你!”


    喊完了也沒空寒暄,眼疾手快飛起一腳,把那歹徒的刀踢飛,這時候,包子鋪的老板也醒過了神,趕緊從後堂找出來捆豬的繩子,幾個人一起把歹徒死死捆住。


    歹徒就在眾人腳下,可就在這時,他竟然忽然張開嘴,狠狠咬向了離他最近的邱明泉腳踝!


    邱明泉個子小,穿的棉褲又不合身,正露出一小段空曠的褲管,這一口下去,雖然隔著襪子,卻也被咬得生疼。


    邱明泉趕緊一巴掌拍下去,這才把那個歹徒打得鬆開,可是那人一昂頭,臉上一道明顯的刀疤赫然在目,眼裏卻是憎恨凶殘畢露。


    “小兔崽子你狠。等我出來,殺你全家!”


    圍觀的群眾都嚇了一跳:一般的小偷偷錢被抓,也少有揮刀砍人的,現在被抓了,還這樣窮凶極惡!


    “居然敢威脅報複?裝害怕,砍他!”狡猾的封大總裁剛才還想袖手旁觀,現在又開始唯恐天下不亂,看著邱明泉猶豫,不由著急,“哎呀你快點讓開,還是我來吧!”


    旁邊的人,就覺得那孩子像是嚇怕了一樣,先是呆了一下,忽然顫抖著聲音,大叫了一聲,手裏的菜刀倉皇落下!


    那菜刀是包子鋪老板長期剁肉的,極其鋒利,這一下跌落,正好不偏不倚,刀刃向下,直直地落到了那歹徒的手邊。


    一聲更加淒厲的慘呼,幾根手指從中而斷,鮮血直飛。


    那孩子好像被嚇得更怕,一個踉蹌就跌坐在了地上。


    上了身的封大總裁悄然靠近了地上那歹徒,嘴角諷刺地一翹,再也沒有半點驚慌害怕:“上一個說要殺我全家的,已經燒成黑炭了——你以為你是誰啊?”


    ……


    邱明泉紅著臉,小聲問:“我想問問,你們學校期末家長會定在哪一天?”


    那女孩子狐疑地看看他,見他樣子不高,相貌秀氣,也就隨口答道:“三天後啊,幹啥?”


    邱明泉誠懇地彎了彎腰:“謝謝。”


    轉身離開了校門,他掏出一個隨身的小本子,在裏麵記下了一行小字:“建新中學,1月13日家長會。”


    幾天下來,邱明泉的小本子上,已經密密麻麻地排列了附近十幾家中小學的家長會具體日期。


    考試完結後一周,就是各個中小學集中開家長會的時候。


    “好了,明天抓緊進城。”封睿果斷地道,“帶上存折和錢。”


    邱明泉呆了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真的要偷家裏的錢嗎?”


    “什麽叫偷?”封睿恨鐵不成鋼地道,“拿自己家的錢,賺更多的錢,怎麽叫偷?!”


    他以為重活一世,發財的機會遍地都是,可是和這個超級窮鬼綁在一起,他不得不認清現實。


    本金從哪裏來?


    現在是1988年,正是證券股票市場的相對真空期,四年前上海第一隻股票飛樂音響剛剛發行;兩年前,也就是1986年,中國工商銀行上海信托投資公司靜安分公司才首開先河,開辦了代理股票買賣業務。


    在開業的第一天,整個靜安分公司,隻代理賣出飛樂音響和延中實業的股票一千多股,成交額僅僅五萬元。


    ——市場太小了!


    就算買賣這些股票,也要有少則幾千的本錢。放在這時的封家,這點錢就是毛毛雨,可是在邱明泉這種赤貧階層中,那絕對是天文數字啊。


    好吧好吧,就讓他封睿,帶著這個小民工,試試看真正的白手起家!


    從幾個學校打探回來,回到家時,已經是傍晚。


    冬天天黑得早,邱明泉跨進大院,本以為該家家關門閉戶了,可是一眼卻看見通明的燈火。


    幾乎所有的家門都開著,大院裏也聚集了許多的鄰居,邱明泉更是在人群裏一眼看見了爺爺奶奶佝僂的身影。


    “怎麽了?”他心裏忽然浮起一絲不妙的預感,急速幾步跑近,正看見眾人中間,壯漢鄰居吳大根滿臉是血,身邊他老婆王嬸正在幫他擦拭。


    “咱們去衛生所包一下吧。”王嬸眼眶通紅,忍不住銳聲抱怨,“就你非要出頭!上次你打那幾個人,現在不找你開刀找誰?”


    邱奶奶一把孫子摟在懷裏,渾濁的老眼裏有了淚:“你回來怎麽這麽晚,我還以為你也……嚇死我們了!”


    邱爺爺默不作聲,緊緊攥著的拳頭終於放鬆了些。剛剛吳大根在外麵被人打了悶棍回來,他們老倆口的心就懸了起來。


    說到報複,上次明泉這孩子,和那些人結下的才是死仇!


    邱明泉安慰地抱了抱奶奶,才挺身站了出去,言簡意賅:“被那些人打的?”


    上次吳大根親自上前,用煤球砸了一個人的頭,幫他擋住了致命一擊,今天竟然就遭到了報複。


    吳大根擺擺手:“沒啥。”


    王嬸尖叫起來:“這還沒事?非要被捅一刀才叫有啥!”


    她扭頭看了看邱明泉,嘟囔著:“下班回來就被幾個陌生的流氓堵在了路上,照頭上就是一酒瓶子,身上也被踹了好幾腳。”


    吳大根猶豫了一下,悶聲悶氣地道:“他們還放話說,叫我們大院的人注意點,一個個都小心。”


    聚集在他身邊的鄰居們一個個都臉色難看,劉琴花憂心忡忡地插了一句:“我聽說,路西邊那個棚戶區昨天夜裏忽然失火了,雖然沒死人,可是燒了好幾家,今天一大早,王大全那幫人就帶著人過去,專門對那被燒的幾家人說:你們燒成這樣的破房子,500塊一平,不賣的話,下次來說不定就隻值300塊了。”


    劉東風氣得一拳砸在門上:“怎麽沒人抓他們這幫混賬!”


    劉琴花白了兒子一眼:“有什麽證據?又沒當場捉住縱火的。”


    有個鄰居麵上露出又驚怒又憤恨的表情:“我還聽說,他們臨走前對那片居民說,大火這東西最是無情,說不定下次就燒死人了呢?那邊的人有很多家都怕了,正在商量著一起出個價和他們談判。”


    邱明泉在一邊就是輕輕一笑。


    劉琴花立刻看向他:“小泉啊,你怎麽說?”


    眾位鄰居居然也都齊齊地看過來,經過那天的事,誰還能再把這小娃娃當成真正的孩子看呢?


    邱明泉淡淡道:“他們做得越狠,就說明這背後的利益越大,也就說明我那天聽到的事情是真的。”


    眾位鄰居一片默然。


    大家都知道這個道理,可是現在已經打上門來了,難道等到火燒了房子再被迫賤賣嗎?


    “各位叔叔阿姨。我們老師說,這世上,沒有不付出就能得到的利益。”邱明泉露出天真的表情,“要不就積極應對,保衛自己的家,要不就和那些人一樣,商量個不甘心的低價,被他們強取豪奪唄。”


    一邊,邱爺爺忽然抬頭看了邱明泉一眼,眼中有種奇怪的情緒。


    此刻真正掌控邱明泉身體的封睿毫無察覺,眼神閃閃發光,環視著大家:“假如害怕的話,那就明天開始趕緊找房子搬走,一味裝鴕鳥是沒有意義的。”


    王嬸把心一橫:“積極應對又是怎麽應對?”


    邱明泉笑了笑:“第一,從明天開始,大家出門和回家都約在一起,不要落單;第二,找農村的親戚借幾條大狼狗,夜裏看家護院;第三,萬一哪家真的被打、被燒了,大家一起出醫藥費,分擔重建的費用,別叫硬抗的人寒心。”


    他口齒清晰,言簡意賅,說的法子又都可行,眾人聽了都是心中一動。


    “隻要大家心往一處使力氣,沒有什麽真的過不去。”邱明泉柔聲道,聲音像是有種魔力,“那些人也是拿錢辦事,遇到硬茬子,也不會真的來拚命。”


    劉東風猛地點點頭,大聲道:“明泉說的對!我就不信,邪能勝正!”


    很快,有別家也大聲支持:“我覺得能行,我明天就去借條狗來,我弟弟家那條大黃可通人性了!”


    “好好,我們幾家一組,同出同進,每一組都配上幾個大老爺們,我就不信光天化日的,他們敢殺人!”


    氣氛熱烈起來,劉琴花嘴角含笑,噔噔地跑回家,出來時“啪”地把一張十元的鈔票拍了出來:“明泉說的對,誰家人因為這事受傷了,醫藥費一起出!”


    “對對,吳哥是因為我們大家被打的,不能叫他受累!”五元、十元的鈔票紛紛聚在了一起。


    邱明泉含笑把鈔票理順,親手遞給了王嬸:“嬸子,這些錢給吳叔看病。”


    王嬸一下子就愣了。看著那一疊鈔票,再看看邱明泉那清澈明淨的眼睛,嘴唇顫抖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夜深人靜。


    大院裏的人重新各自回屋,熄燈上床。


    邱明泉和爺爺奶奶並排睡在床上,邱爺爺卻輾轉反側,在黑夜裏忽然側過身,盯著孫子一會兒,才又轉過身,很久以後才發出了鼾聲。


    邱明泉佯裝睡著,在心裏開始和封睿商量。


    “目前能做的就是這些了,倒是你,抓緊時間弄件東西防身。”封睿沉吟。


    那個流氓王大全上次被嚇破了膽,吃了大虧,是真的退避三舍,還是會心懷不甘,都是未知數。


    “弄什麽?”邱明泉也緊張起來。


    “帶血槽的匕首、三棱-刮-刀、彈簧-跳-刀,什麽都行。”封大總裁貌似很興奮,“其實甩棍最有實戰性,但是沒有刀具類有威懾力。”


    “……會不會太狠了?”邱明泉苦笑。


    封睿冷哼一聲:“你這副弱雞身體,不把武器弄狠點,萬一被人先發製人就是個死。”


    想了想,他又冷冷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對待犯罪分子就不要講究什麽憐憫了!”


    邱明泉“哦”了一聲,上眼皮開始和下眼皮打架,忽然,封睿卻發出了一聲低呼:“起來,醒醒!”


    邱明泉一個激靈,眼睛在黑夜裏驀然睜開:“怎麽了?”


    封睿有點凝重:“我聽到外麵有動靜,起碼有兩個人!”


    自從成為殘魂狀態後,他也發現了一件事:他的感應能力遠比正常人厲害,幾乎達到了耳目通靈的地步。


    所以在這幾次的打鬥中,不僅僅是前世學過的那些技巧起作用,真正的原因,是因為他的感應力極其驚人!


    “是那些人嗎?!”邱明泉高度緊張起來,“怎麽辦?要不要現在叫醒鄰居們?”


    封睿沉吟一下:“先不用打草驚蛇,能對付。”


    ……


    劉東風住的房子靠著南邊,正在熟睡中的他忽然就聽見窗欞上響了幾下,在夜深人靜中,他猛地霍然而起。


    望著窗戶上模糊的一個黑色人頭,他一下就想起剛剛說到的隔壁棚戶區深夜被燒,不由得一個激靈。


    “誰?!……”他厲聲低呼一聲,卻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極輕,卻從容。


    “東風哥,是我,明泉。”


    劉東風精神一鬆,緊張跳動的心這才放回去,可是邱明泉下一句,卻叫他重新頭皮發麻,汗毛倒豎!


    “有人摸過來了,應該是要放火。”邱明泉輕聲道。


    劉東風趕緊三兩下穿好衣服,打開窗,望著夜色下仰著頭的男孩:“你怎麽知道的!”


    邱明泉在唇上豎起手指:“我起來撒尿,看到幾個人影在外麵鬼鬼祟祟的。”


    劉東風怒氣衝衝道:“這幫王八羔子,我們喊人!”


    邱明泉卻搖搖頭:“別叫人,我們倆夠了。”


    看到劉東風有點發愣,他狡黠一笑,眸子裏閃著陌生的光芒:“縱火罪和‘企圖縱火罪’可不一樣。”


    劉東風終於懂了,對,得坐實了他們的罪名,才能治重罪,震懾那幫地痞流氓!


    這時候都是平房,也沒有那麽講究的防護窗,他幹淨利落地一個縱身,從窗戶中翻了出去,殺氣騰騰地問:“那些人在哪裏?”


    封睿倒吸了一口冷氣,又忍不住張口問:“那92的立方?”


    “778688。”不涉及到小數點四舍五入,邱明泉隻頓了那麽幾秒,飛快張嘴報出了答案。


    封睿心底一陣震撼,半晌後,由衷地說了一句:“你真厲害。”


    他自己的數學成績本身也算極為優秀,從小在一些涉及心算的場合,他都是別人豔羨的對象,而現在,以他的智商,竟然完敗給這個小民工!


    “嗯……”邱明泉羞澀地笑了,一向平靜的臉上難得地有了點紅暈。


    前世的時候,雖然初中還沒上完就輟了學,可是他人生中有限的美好時刻,也就是每次數學考試分數下來的時候了。


    數學老師讚賞的眼光,同學偶然的驚詫神情,那是他僅有的驕傲,也是他很多年後唯一記得的美好。


    是的,他就是這樣一個普通人,在前世沒有顯赫身家,沒有幸運奇遇,赤貧開始的童年,伴隨著困窘的家境,命運的戕害,就那麽一直掙紮在社會的最底層。


    端盤子、小保安、扛包,他都做過。


    “你會什麽啊!什麽技術工種都不行!你倒說說,你能幹點啥?”那時候,工頭很不耐煩地點點他,眼裏全是不耐煩。


    “我、我會算賬。”他鼓足勇氣才說出這話來,“我……算算術還行。”


    聽到這話的人都笑起來,工頭更是滿眼懷疑:“小子,你能做會計?”


    “不是,我不懂會計。”他隻能垂下頭去,“我就是心算快一點。”


    “歇了吧您哪!這兒有專業的會計呢,人家拿的可是高工資!”


    ……回憶一旦開啟,就有點停不下來,他恍惚地想起前世,覺得就像在眼前。


    “我還會背圓周率呢,上輩子有一次年級數學競賽,我得過獎。”他忽然忍不住,想要向身邊這個隱形的男人說出來,這一點點小小的榮光。


    “圓周率?”


    “真的!”邱明泉聽著他詫異的聲音,急切地想要證明什麽,或許是這一生都沒有什麽機會證明自己,又或者,想在這個陌生又親近的男人麵前不要總顯得那麽窩囊和無用。


    “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


    封睿沉默了一下:“你能背到多少位?”


    邱明泉呐呐地停下:“接近一百多位吧,以前可以背到三百位之後的,不過……好多年過去,也就慢慢忘記了。”


    封睿充滿震驚地問:“你怎麽做到的!”


    他知道這世上有很多記憶大師,有的甚至可以背到圓周率千位以後,但是那往往需要專門的訓練,可是這人?


    “沒有太刻意去背啊,數學競賽嘛,老師說這個很可能是考題,就認真看了幾遍……”


    “看幾遍就會了?”封睿提高了嗓門,“你背英文單詞怎麽就不過目不忘?!”


    “我不知道。”邱明泉有點茫然,“就隻有這個覺得簡單。”


    封睿有心不信,可是卻有個聲音提醒他,邱明泉沒有說謊。


    在剛過去的期末考試中,他包辦了所有科目,唯獨有一門課,邱明泉堅持自己做,那就是數學。


    在封睿的印象中,人群中的確有一定比例的人,會有超乎常人的計算能力或者記憶力,也可以算是某種天賦異稟。他的身邊,隻記得曾經見過一個女孩子有類似的能力,就是他的發小向城的姐姐,鄰居向家的女兒向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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