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是那種雖說並沒有人魚尾巴, 但可以自由地在海洋裏生活, 小到刷牙洗臉做飯漱口, 大到上學睡覺工作生子, 一輩子老死在水裏都統統沒問題的海裏人。


    在個性時代, 其實這也沒什麽了不起, 無非是被列為瀕危保護群種, 政府特意劃了區給住,她從小就是在海濱小鎮的汐鹿生長大的。


    至於為什麽現在會在岸上, 和陸地的人類一同生活, 說來原因相當複雜, 但總之,她有非這樣做不可的理由。


    比如說——


    “喲,咲良, 又熱暈啦?”


    一個笑嘻嘻的男生路過洗手台,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把, 神色沒有任何不對,“要打預備鈴了,我先走了!”


    “哦!”


    “吃早飯了沒?要不要吃我老媽做的便當?!”另一個已經換好帝光校服的高個男生,大咧咧地把蛋卷喂到她嘴裏,期待地看著她:“好吃嗎?!裏麵加了我切的胡蘿卜丁, 你不說胡蘿卜很有營養的嘛!”


    “呃……阿姨手藝不錯……”


    “走啊咲良醬, 一塊兒去教室, 上午是神崎那老頭的課, 真歹……”


    “誒誒誒, 咲良咲良!剛才那個手指尖發力怎麽弄的啊!你太厲害了!!!”


    “咲良,上次你推薦我的那雙球鞋……”


    訓練一結束,校園人氣偶像·大家的咲良君,就被部員們包圍了起來——而且全是男性。


    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如果能在男子籃球部看到太多異性,反倒是有些不科學的事。


    “笨蛋阿大,你看人家咲良君多受歡迎!你下次再對著他的腦袋瞎蓋帽,小心他不和你玩了哦。”籃球部經理桃井五月整理著今天的記錄,邊對自己的幼馴染說道。


    “那又怎麽樣。”深色皮膚的少年無所謂地抓了抓領口,用毛巾擦掉裏麵的熱汗,“這是他的個性嘛,荷爾蒙之類的,運動過後就不好控製。不然除了我,誰會和那個小矮子one on one!”


    桃井:“咲良君就是瘦了點,他哪裏矮了?”


    青峰:“噗,是是,他比你高點。”


    桃井氣得踹了他一腳。


    在青峰少年的嘴裏,所謂【個性】——


    簡單概括來說,就是某種超乎正常理解範圍內的異能力。


    在百年前,這還隻是部分人能擁有,並且需要遮遮掩掩的東西。


    但自從一則會發光的嬰兒出生起、便身負超能力的信息傳遍後,全世界的人們仿佛被感染了一般,漸漸都有了這個特殊的能力——因為概括為異能太過籠統,政府便將其成為個性。


    可若是自此,你認為人人都能成為超級英雄蝙蝠俠那般影視劇裏的人物,就錯了。


    舌頭特別長、用意念掰個勺子,當然也算做個性的一類,不是說有了超能力就無人匹敵,大部分的個性都很普通,攻擊性幾乎沒有,隻是更類似於一種特長。


    而咲良的特長,是她入學後,在自我介紹前所說的第一件事。


    “我的愛麗絲…我的個性是荷爾蒙,而且是裏麵比較特殊的一種。也就是說,如果你覺得對我一見鍾情,滿腦子都想和我戀愛,請千萬不要把它當真,當個笑話就好。”


    “感覺自己不對勁的時候,歡迎去查閱【個性目錄】名列裏,有關荷爾蒙體質的說明,然後找心理醫生輔導。順便,我叫咲良,來自汐鹿生,今後請多多指教。”


    在全班驚歎的目光下,咲良平靜地坐了下來。


    凝視著他的臉,覺得對方說的似乎有點苗頭,大家立刻拿出手機開始查維基詞條,於是便發現了少年所言——


    是真的。


    【荷爾蒙體質:十多年前,這是被稱為‘愛麗絲’的一種異能,統計共有上百種,包括受動物喜愛的體質也算入在內;但隨著個性說法的普及,漸漸銷聲匿跡。


    這樣的體質並不少見,但年齡越小越難以控製——注意,政府呼籲民眾,理性分析自我感知,看好錢包,避免被不法分子借機操控,稍察危險便立刻報警。但若不幸、碰到了最為特殊的一類荷爾蒙擁有者,個人的抵抗力又較弱,破財免災則是最佳處理方案。】


    最為特殊……是什麽意思?


    捂住從看到少年的那刻起,便怦怦直跳的胸口,有人隱約了解到了詞條未盡的意思。


    “咲良君,我——”


    “……”


    “那個…請先別急著拒絕!你記得嗎?我是坐在你後後桌的朝日奈麗子!馬上就要分班了,可能以後我們就不能分在一個班級……”


    丸子頭的少女越說越哽咽,眼淚啪嗒掉在書頁上,濺出一朵粉色的花,還帶著淡淡的香氣,她捂住臉蛋,止不住抽泣起來:“所以可不可以拜托你,這周的周末,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會,就當是最後的告別了!嗚嗚嗚……”


    咲良:不正聊天嘛,她怎麽突然就和海裏的小紅魚一樣,開始嚶嚶嚶了?


    分個班而已,都一條走廊的啊。


    見人家都哭了,想了想,他也沒有直接拒絕:“如果我監護人同意的話,倒是沒什麽問題。”


    “真的嗎?!”


    眼裏溢滿淚花的女生聞言,立刻破涕而笑,少女的世界就是如此簡單,哪怕喜歡的人答應自己的一個小小要求,就會開心到無法自拔:“我讓堂哥烤個大蛋糕!上麵插滿海魚的那種!記得你最喜歡吃了!那個,你一定要來哦,我有驚喜想給咲良君看!”


    “嗯。”咲良點頭,拿紙幫她把眼淚擦掉,少女害羞地垂下頭,臉紅著道謝。


    “對、對不起……我失控了……”


    少年無所謂地搖搖頭,拿起被眼淚浸濕的紙巾,還奇怪地看了一眼。


    頓了頓,他朝上麵舔了一口。


    “………!!!”


    震驚地望著少年的動作,朝日奈麗子努力咽了口唾沫,她不死心地、再嚐試了一下:“咲良君,其實你是不是對我也……”有意思?


    “你們陸上的人,眼淚果然都很鹹,夠味。”


    嚐到好奇的味道後,咲良隨手把紙巾丟進垃圾桶,感歎了一句。


    “………嗯,我懂了。總之,我等你來!”


    少女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習以為常的咲良揉揉眼睛,把剛才上課做筆記的便簽裝進抽屜。


    陸上的課好難,她還是沒怎麽聽懂,什麽函數方程,連修大壩的材料也要靠算的。剛才她差點舉手跟老師說別算了,公式那麽多她看著累。需要就找她唄,她能一口氣潛幾百米的,直接跳進去看看水多深,不是更方便。


    而且聽著聽著,她就皮癢了,還得忍到下課……


    趁課間休息,咲良又去了趟樓下的空地,她擰開水龍頭,朝自己身上開始澆水。


    臨夏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投射在少年優美的身軀上;他白皙的皮膚閃閃發光,整個人看上去,就如同一尊無與倫比的藝術品。


    涼水浸透了校服,卻並沒有打濕多久,反而很快,就被肉眼難以看到的、細小的胞衣吸收,消失不見。


    一樓的開放洗手池,離黑子哲也的教室很近,於是抱著國文批改作業回班的藍發少年,就看到了這一幕。


    ……


    ——來自海裏的人魚美少年。


    年級裏經常這樣在私下偷偷盛傳著咲良的外號,因為他就像傳說中的人魚那樣美麗。


    雖說個頭也有一米六五,但他的骨架子很小,容貌又有些雌雄莫辨,看起來就和童話裏的精靈妖精十分接近——


    不過,黑子的腦海中,並沒有那麽多無聊的年少綺夢。


    喜愛文學的少年,隻是突然停住腳步,默默地看了一會,就離開了。


    ……


    ………


    回到座位上,黑子哲也拿出自己的塗鴉本,想了想,他天馬行空地、在上麵寫了一首簡單押韻的小詩:


    你的眼睛藍藍的


    如果流出眼淚


    會像是海浪一樣


    晃啊晃


    ……


    裏麵是否住著大海


    正在尋找未名的故鄉


    ——送給咲良桑。


    靜靜地看了一遍,黑子哲也把它夾進了《汐鹿生的故事—曳舟祭傳說》的課外讀物裏。


    “比如說,”跡部媽媽靠在床頭,對他狡黠地笑了笑:“幾年前,我們不是在海島的水麵周圍,遇到過汐鹿生的漁船?知道漁民為什麽那麽努力地儲存物資嗎?”


    媽媽說的是有次去家裏的島嶼度假的事情。


    那時候的記憶幾乎快被遺忘,想到那些藍眼睛的人,小男孩冷靜地搖了搖頭。


    “在海裏,有個季節,鹽會像雪一樣,輕盈地落下來。‘雪’的數量過多,就會影響到海族居民的生活——他們將其稱之為暖雪,所以必須提前準備過冬的食物。”


    “在海裏生活的人,是怎麽做飯的?”


    他有些好奇地問。


    “用靈火,那是種非常漂亮的藍色火焰,能夠海洋裏燃燒。”


    “……據說海族有腮,”想了想,男孩還是把他一直困惑不解的白癡問題提了出來:“可是我記得他們長相正常,眼睛隻有兩隻,嘴巴上也沒有魚唇——這是為什麽?”


    “噗。”跡部媽媽被孩子可愛的疑問逗笑了,樂了半天,才輕輕地抱住他,笑著說:“那是胞衣呀,傻孩子。”


    “——那種東西就像是天女的羽衣吧,挺麻煩的。”看過百科圖冊的介紹,剛從英國野外訓練回來的小少爺道:“不注意時常潑水讓它濕潤,就會幹涸,甚至造成死亡,童子軍肯定不會收這樣的家夥。”


    “是啊。”母親溫柔地在他的臉上親吻,“那麽,今天就說到這裏了。晚安,景吾。”


    “晚安,媽媽。”


    雖說,這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夜間故事,但自那以後,少年便對這個種族生起了一絲興趣。


    晴朗的天氣,偶爾,跡部少年會在海邊釣魚,心裏則想著從資料書看過的雜記——大部分都是些不靠譜的虛構故事。


    隨便翻一遍後,他就把那些書丟進了垃圾桶,順便對廢柴成人的妄想嗤之以鼻。


    黃色劇情太多了。


    哪怕是信息發達的現代,不少人仍然對海族一無所知。


    畢竟,這個種族是如此神秘,據說曾經,陸上的人類同海裏的人類若是結合,海族便會將那名同胞毫不留情地剔除,把他永遠從海洋驅逐出去——這是很多海族老人的經曆。


    隻是不知現在,這個習俗是否得到了改變。


    而到他八歲之後,汐鹿生幾乎就成了一個傳說。


    因為環境汙染實在太嚴重,海族拒絕捏著鼻子同垃圾為伍生存,便集體遷徙到了更深、更遠的蒼穹之處。


    跡部想,看來那位古代華族所著的自傳體,《人魚姬》裏所提過的劇情,再也不可能實現了。


    那本書,他倒是挺喜歡的。主要的故事內容,大概講述了一個貴族男人閑來無事,在家族的海域邊清閑垂釣,結果低頭一望,竟看到了層層疊疊的白色屋頂。


    奪目的夜明珠作光照,珍貴的珊瑚貝殼則是搭造的建築材料,藍色的火焰點綴在幽深的殿柱旁,這裏簡直如同龍宮一樣,是個無以倫比的仙境。


    ——而比它們都要耀眼的,則是那個眸如深海般的少女。


    透過金色的海水平麵,青年如癡如醉地俯跪在海邊,聆聽著人魚姬的歌聲。不顧烈日滾滾,視寒風徹骨為無物,不眠不休幾個晝夜,眼裏隻有少女的身影。


    直到他因過度疲倦而昏迷不醒,再度從絲綢床榻醒來,連鞋子也顧不上穿好,就一路疾馳而去。


    然而,當時的蜃樓再也不見蹤影。


    男人渾渾噩噩地回城,口述下這個故事的沒幾天,就病逝了。


    “……啊,少爺!您看那裏,好像有個人呢?!或許是落水在求救………”


    善良的女仆打斷了少年的思考,於是他微微側頭——


    就和一雙湛藍的水眸對上了視線。


    *


    不是人魚姬,而是背著一大簍河海鮮的國中生。


    無論是各種魚、抑或貝殼,甚至連烏賊都抓了幾隻,還都是他家的。


    當跡部少年看到那雙明亮的眼睛後,就知道這家夥絕對淹不死。


    可是他還是一言不發地看著工作人員把他撈了起來。


    少年很賊,原本還在掙紮,可看到有遊艇能坐,不用背著一堆東西累死累活地遊回去,立刻隨便漁網把自己網住。


    跡部景吾走到他麵前的時候,咲良甚至還在數魚。


    鰻魚在手裏蹦蹦跳跳,黑魚比較沉穩,其他的活躍度一般,十六顆大扇貝,還有吃剛站在他肩上看熱鬧、結果被自己被突然抓住一隻海鳥。


    咲良摸了摸它的肚子,沒有蛋,就放飛了。


    她捉了一上午,這兒的海水太清澈了,成果也就這些。


    正打算從漁網裏鑽出去,麵前卻突然籠罩來一片陰影。


    跡部單手插兜,微微俯身,先是認真地觀察了一下。


    從平坦的胸、和不平坦的胯看出了想知道的信息後,他的眉眼似乎流露出了一絲難以覺察的失望。


    “………”


    隨即,他的手卻輕輕地戳了戳了咲良的眼睛,讓她忍不住闔起眼,睫毛顫動。


    有些涼……可是很軟,和想像中的手感差得不多。


    蹲在她身前的灰紫發少年,接過別人遞來的網繩,然後牢牢地攥在手心裏。


    因為距離很近,他微熱的氣息噴到了咲良的額頭,咲良下意識地捂住,對方卻又用手輕輕撥開。


    頓了頓,仿佛終於想到了能說的話,少年故意擺出副正兒八經的表情:“這是私人的漁場,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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