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月鹿,安靜!安靜!”


    一抹肉眼看不到的白光,驀然在她的額前開始閃爍。與此同時,漆黑狂躁,猶如暴風雨來臨的識海中,一縷祥和而泛著白光的微風,輕輕飄了起來,以看似孱弱的身形,卻包容地一再侵吞著周圍紊亂的精神罡風。


    微風所過之處,一派清明,恍若雨過天晴。微風未到之處,卻依舊是黑天墨地,狂風暴雨。


    隻是越到後來,微風行進的速度就越慢,梳理得也越困難。直至,一道奶娃娃清脆的叫聲傳來,宛如一道道家真言,於漆黑之中,像一道開天辟地的閃電,瞬間劈開夜空,化作道道銀鏈。


    銀鏈飛舞中,破開層層堅壁,蕩開陣陣漣漪。微風歡快地迎了上去,和那銀鏈交融、共舞,很快,就以摧枯拉朽之勢,瞬間吞沒所有黑暗和狂亂。


    碧空如洗之下,識海終於是風平浪靜。


    她一下睜開眼,眸底,顆顆星子飛速旋轉間,溢出淺淺流光,隻是白天很好地遮住了這份異彩。


    身下,她的小弟正半點都不帶嫌棄地趴在她的腿上,放聲大哭著。


    “姐!姐……”


    他嘶聲叫著,也努力抓緊了她,使勁搖晃著,猶如稚嫩的小羊羔懵懂地知道快要沒了媽,所以盡管孱弱,卻執著地淒聲叫著,隻為喚住、留住。


    而他成功了!


    “謝謝!”她由衷道謝,看著這可愛的小家夥,心裏充滿了柔情。


    然而,轉身看向平珍珍,又見她已經湊到了王豔身邊,她的眼中,劃過刀一般的冷光。


    原身被刺激得差點精神崩潰,這會兒又選擇了逃避,對她的影響達到了曆史最弱。


    她和原身本就在互相融合,互相影響中,這會兒對方一下放棄去麵對,她的精神立刻在這具身體裏得到了最大的舒展。那種猶如被水泥給裹著的艱澀感一下去掉,她恍惚都有一種身輕如燕之感。


    放到其它任何一個時候,她都該歡呼。


    但現在,她卻隻有憤怒。


    將原身被逼到這個份上,就是在將她給逼到份上。原身和她,本就是一體。而人一旦被逼急了,那可就什麽都能做得出來的。


    原本想著忍一時風平浪靜的,但某些人非要咄咄逼人,那就準備好接受她的報複吧。


    她湊到小開陽身邊,小聲地命令,“陽陽,你馬上起來,離姐遠一點。”


    可被姐姐的異狀給嚇壞的小開陽,根本就不想離開這個唯一的親人,隻想一直一直地呆在她的身邊,哪怕,她周遭惡臭無比。


    他嗚嗚著,就是搖頭。


    她冷聲嚇他,“你這是不打算聽姐姐的話了嗎?忘了之前姐姐是怎麽跟你說的了?關鍵時刻,你必須得聽姐姐的。這樣,姐姐才會一直陪著你!”


    而這話的威力,的確是巨大的。


    害怕姐姐不再理他,以及可能會永遠離開他的恐懼,讓他再傷心、再害怕,卻也隻得踉踉蹌蹌地爬了起來,邁動小短腿,往旁邊邁開了一米多一點。


    然後,他轉過身,看著自家姐姐,就再也不動了。純淨的黑眸在淚光中閃爍著,執拗地訴說:我聽話了,但是,我不會再走了,我就要站在這裏看著姐姐。


    那髒兮兮的小臉上透露出的濃濃依戀,簡直可以讓那髒貓般的小臉發出光來,也能讓這髒汙之處,遍地生蓮。


    這是精神上的璀璨!


    她心頭一軟,不再強逼著他,而是給了他讚許的一眼之後,顫顫巍巍地做出一副想爬起來,但手腳無力,又被大家給看得心慌意亂,所以遲遲不能爬起來的樣子。


    於是,哄笑聲就又揚了起來。


    依舊率先從王豔等人的方向傳來。


    這代表著她們再次得意,也代表著她們的鬆懈。


    機會來了,就是這時!


    她的手,早已經到了可以隨手觸碰倒在地上的塑料桶的範圍。所以,飛速間,她一下抱起塑料桶,衝著那些人,就惡狠狠地將桶中殘存物給揚了過去。


    殘存物所剩不多,但也足夠這些人喝一壺的。


    不能就她一個人受如此大辱,不是嗎?


    等看到贓物如她所願,紛紛飛濺到了這些人的臉上、身上,她壓下了那隱秘的竊喜和爽意,猛地將塑料桶往地上一砸,故作一副被欺負了的樣子,義正言辭地控訴。


    “平珍珍,你為什麽要撞我,故意把我絆倒?你這個混蛋,我也要讓你好看!”


    王豔等人發出了如同她之前那般的尖叫來。


    姑娘們急忙抹臉,又蹦跳著、甩著,可在發現這基本是在做無用功,又反倒是互相把贓物給甩在了彼此身上後,她們紅起了眼,齊齊瞪向了罪魁禍首——張月鹿。


    “張月鹿,你在幹什麽!”


    王豔嘶吼,麵容扭曲中,再無美麗。她因為和平珍珍站得最近,所以受災麵積,也就隻比平珍珍少一點,排第二。


    但就這,已足夠她氣炸了。


    現在,她都恨不能撕了張月鹿。


    張月鹿故意“咦”了一聲,好像現在才看到了王豔的狼狽,沒有半點誠意地來了一句,“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要潑平珍珍,沒想到,有些濺到了你身上。”


    “說謊!”王豔氣得跳腳,“你怎麽不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


    張月鹿立刻拉下了臉,“說了不是故意的,就不是故意的。誰讓你離平珍珍這麽近的。”


    “啊!”王豔氣得大叫,衝過來就想打人,可跑了幾步之後,又被張月鹿附近冒出的臭味給生生逼了回來。


    她這才意識到,她要是想打人,那打了張月鹿,肯定會更加弄髒自己。


    所以,得讓別人幫她動這個手。


    她下意識就往男知青那邊瞄。然後目光所及,大家眼中所露的嫌棄,一下就讓她大傷自尊。


    那種恍若惡臭滿身的錯覺,讓她崩潰般地“嗚嗚”哭了起來。


    誰能想到,她指使平珍珍去害張月鹿,想讓張月鹿出醜,變成“臭”八怪,可最終,也讓自己沾了大糞,成了大家眼裏的笑話。


    此仇不報,她以後還怎麽混!


    “張月鹿欺負人啦,她拿大糞潑人啦。”她幹脆喊開,意圖將這事給鬧大。


    因為,隻有她淪為了可憐的受害者,大家才會同情她,才不會笑話她,也才會讓她維持以前的美名。


    她這一喊,同樣受贓物波及的女知青們,也就跟著喊,叫囂著張月鹿在害人。


    很快,四位隊長級別的人,再次聚在了一起,齊齊厲眼看向了張月鹿,質問:“你這是什麽意思?”


    張月鹿趕緊擠出眼淚,裝出委屈,一邊嗚嗚哭著,一邊把事情的原委給說了一遍,重申自己是在針對平珍珍,其他人被潑到,則是她不小心的。


    平珍珍當下狡辯,“我沒有。這個黑五類,就會胡說八道,我好心教她如何挑擔子,她自己掌握不住要領,摔了,卻想來怪我,還趁機報複,這就是個壞蛋!”


    平珍珍的朋友們也紛紛力證她的清白。


    還有人則出聲擁護平珍珍,表明她不是那樣的人。


    張月鹿就可憐巴巴地看向了其它沒吱聲的人,“他們是沒良心的,睜眼說瞎話。那你們呢,剛才院子裏不少人,總該有人看見平珍珍伸腳撞我、絆我的吧。我的成分再差,但都已經真心接受勞動改造了,你們就不能摸著自己的良心,為我說一句公道話嗎?”


    可目光所及,很多人都目光閃爍著,一副有所顧忌的樣子。


    她看向了朱文博,這個曾經和她有過婚約的男子。這位,也該是她最大的籌碼。


    “文博哥,你說句公道話吧。”


    小弟是拜托他照顧的。小家夥那小短腿能這麽快就跑到她身邊,想必,該看到的,他也應該有看到。


    因為梳理狂暴的識海,在精神世界中,這似乎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但對外界現實世界來說,卻是短暫的,有時甚至連眨眼的時間都不到。


    可讓她失望了,朱文博避開她的目光,看向了別處。


    “對不起,事發的時候,我沒注意。”


    這是真話?還是假話?


    她不知道,目前弱雞的她,也沒這個能耐可以一眼看穿。但是,一個真的有情有義的人,這會兒就該哪怕真的沒看到,也該站出來替她說話的。


    可他沒有!


    這個人,以後不再值得期待!


    失望中,她又看向其他人,希望能找到哪怕一位目擊證人也行。


    但平珍珍亟不可待了,“別浪費時間了,事實證明,你就是在說謊。”


    她也是心涼,幹脆放了狠話,“我可以對天發誓,我要是在說謊,就讓我不得好死。但你們要是在說謊,那就讓你們不得好死!”


    “喂,你怎麽能這麽詛咒人!”幾位心虛的女知青和男知青立刻吵吵開。


    張月鹿立刻譏笑,“看吧,誰說真話,誰說假話,一目了然!”


    那幾人這才明白過來自己幹了什麽蠢事,一時間麵龐青青白白的,好不精彩,也難看極了。


    *


    ps:本文正式改名為《七零嬌小姐》,望周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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