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櫻心上心下, 浮浮沉沉, 一時竟有些恍惚地望著他。


    少女時代她曾經很期待過, 林臻對自己說出這句話時的樣子。


    甚至直到分開的那些年, 何櫻也暗暗設想過,如果當初自己更優秀更漂亮些, 是不是就有勇氣開口問他。


    林臻, 你為什麽忽然不喜歡我了。


    對街的人行道邊紅燈換作綠燈亮起,遠處,人潮洶湧地漫上岸來。


    何櫻眼中淚意更盛。


    他喉結一滾,語氣艱澀極了:“如果說出這句話讓你那麽難過, 我也……”


    “抱歉,但我也不會收回的。”


    當年開不了口的這句喜歡, 有多後悔隻有自己知道。


    何櫻搖搖頭,倏然破涕為笑:“一直聽說省人醫對麵那家火鍋店不錯,你帶我去嗎?”


    直男如林臻自然沒聽懂, 眉皺著又鬆開, 似是在考慮她這話的真實性。


    嘖,他暗道何櫻真是郎心如鐵。


    先把自己的心揉皺成團,再來軟綿綿一句話,他就又跟泡進溫泉裏一樣溫暖熨帖。


    “不想去那我回家啦。”何櫻晃了他衣袖一下,柔柔的。


    “別走。”


    林臻歎了聲氣決定認栽,輕輕一扶她的手臂踏上斑馬線:“我當然帶你去。”


    他不記得應酬時, 聽哪個情場老手富二代說過, 男人摟啊抱啊那都不作數。


    有一天, 你想環著護著女孩子的手臂過馬路,那是保護欲,是動了心的喜歡。


    還真是。林臻苦笑了聲,明明交警站在路邊執勤,自己還是杞人憂天。


    沒救了吧。


    ##


    沒有什麽鬱悶是一頓火鍋安撫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是這家火鍋味兒不夠正。


    但吃完後,把自己塞回密閉的車內,就是另一番滋味了。


    何櫻深深吸了口氣,滿目無奈:“怎麽還是一身火鍋味兒,這件衣服不知道要吹幾天才能穿。”


    林臻笑了:“我已經放棄掙紮了。”


    “哪能和你比。”


    何櫻忽然眼神一亮,來了興致:“林臻,你們有錢人的衣帽間不是應該比我家還大麽?”


    “……我沒記錯的話,你家那花園洋房是華茂地產的精品戶型吧。”


    他拖長了音調,懶洋洋的像隻大型貓科動物:“兩百八十平?我媽都用不著那麽大衣帽間,更別提我了,加臥室也不用那麽大空間。”


    “還蠻節約。”


    林臻輕飄飄說道:“也不是,主要還是孤枕難眠。”


    “我搬去蘭洲住,就是受不了我爸媽成天秀恩愛了。我看連阿姨也要撐不住,快辭了。”


    何櫻小小聲:“……真是一個浪漫的煤老板。”


    “何櫻,”林臻微眯了眯眼,嗓音也淡:“我發現你怎麽對我爸這麽感興趣。”


    何櫻一噎,不可思議道:“你太汙了!”


    “……你這滿腦子什麽思想?”


    林臻極輕地敲了她額心一下,好氣又好笑:“還班主任呢,真夠可以的。”


    班主任就不能有走彎路,看過不該看的禁斷文的時候了麽,何櫻悄悄翻了個白眼。


    “咳其實吧,”何櫻紅著臉,特別誠懇地說:“主要還是金錢為你爸爸鍍上了一層神秘的光環。”


    林臻:“……”


    “我等凡人是真的很想知道,身為一個煤老板,揮金如土的生活是什麽樣的。”


    “真想知道?”林臻抬眉。


    “昂,”何櫻雙手合十,眨了一下眼:“真的真的很想。”


    他無可奈何:“好了好了,敗給你了。”


    林臻按掉了音樂,薄唇抿著,想了想又靜默:“其實我媽說,我爸特別小氣。”


    “哈?”何櫻從喉間溢出迷茫的一聲。


    “真的,”林臻含含糊糊道:“有時候在會所應酬談事情,就有那種女人,嗯就是你想的那種,靠這個總那個總指縫裏漏點錢就能名牌豪車。”


    何櫻點點頭:“放心,我看過小說,我懂。”


    “這些老板一是圖個麵子,二是……咳,總之也很樂於散錢。我爸簡直是一股清流,該他請客就付錢,但對這些女人一毛不拔。”


    我媽每次都笑:“就你爸那個小氣勁兒,外麵哪個女人肯跟他呀。”


    林臻也覺得自己把江湖說的太險惡,悄悄覷著她的神色,幸好沒有一絲不悅,反而還……有點亢奮?


    他輕咳了聲繼續:“不過就上個月吧,他一口氣買了一百台蘋果手機,我問他幹什麽,他說沒別的,送員工唄。”


    “他老人家教育我說,”林臻皺著眉苦笑起來,模仿著他爸爸:“有的以前在煤礦上的簡單粗暴作風,放在現在還一樣管用。千萬別太在乎麵子,人家嘴上拒絕,但誰不喜歡這種獎勵。”


    “反正我又不怕人家說暴發戶,自信點,我就是。”


    何櫻語氣很夢幻:“……說實話啊。”


    “嗯?”


    “這次,你爸是真的引起了我的興趣。”


    林臻眼裏閃動著溫柔的笑意:“要不你曲線救國一下?”


    何櫻臉一紅,為了驅散忽然微妙的氣氛,轉而吐槽他:“有學有樣,所以你是買了一百個抱枕嗎?”


    後排正紅色的車座上,少說放了五六個抱枕,從鬼畜金館長熊貓人到脆皮鸚鵡、獨角獸各類都有。


    襯著一看就很值錢的車,非常的不搭。


    林臻撥下檔片,似笑非笑看著她:“那你不如想象一下,自己能抱著這麽多抱枕擠在後排麽。”


    何櫻羞窘:“你。”


    居然套路她。


    忽的,頭頂的讀書燈被挑亮了,柔和地籠在彼此的臉上。


    林臻真的是唇紅齒白的那種好看,被鼻梁上微微的駝峰一襯,又平白添了硬朗疏離的男人氣。


    他哢噠一聲解了何櫻身側的安全帶卡扣,像是怕打到她,握住安全帶送了回去。


    手指從何櫻散落在胸前的卷發擦了過去,驚的她收回心神,下意識仰臉去看他。


    林臻也感覺到了,那個卷發,起伏是真的……有些大。


    兩人還不約而同,掩飾性的咳了聲。


    氣氛就更曖昧了。


    “……往後一周忙嗎?”


    何櫻垂著眼點頭:“要期中考試周了,出卷閱卷開家長會,很忙。”


    “我也要去越州出差三天,”林臻聲音裏透著淡淡倦意:“等你忙完記得告訴我。”


    何櫻沒應聲。


    她手扣在車門邊,笑容很軟:“我這個人好像是挺容易炸毛的,手頭上緊要的工作沒解決前,心裏總懸著一塊,連約飯都沒興趣。”


    她從前也是這個樣子。一道抽象函數必考題沒弄懂,連著語文英語課也耷拉著眉眼,懨懨提不起精神。


    林臻也跟著笑:“發現了。我還以為你今晚會鬧脾氣,飯都不肯吃。”


    “我不會的。”


    她把車門推開了,夜風猛地灌進來,吹的人一陣冷冽。


    林臻聽見她說:“那是對別人,你不一樣。”


    “拜拜林臻。”


    何櫻衝他揮了揮手,眼裏漾著笑,步履輕快地跑遠了。


    林臻覺得,今晚一整夜自己都不會好過了。


    何櫻當然也沒那麽淡定。


    隻是有夜色遮掩,他看不見她臉紅而已。


    “何老師,今天有你媽的快遞,你順路帶回去吧。”保安大叔笑眯眯地招呼。


    何櫻誒了聲,心裏暗暗叫苦不迭:怎麽還輪上次那位大叔值班?


    “你男朋友還真有心,我怎麽每次值班都看見他送你回家。”


    “咳,沒有沒有……”


    她既不好解釋林臻不是她男朋友,至少……現在還不是。


    又不能騙人家說,這位不是上回那位吧。


    次次招眼的豪車,她成什麽人了還。


    何櫻頂不住保安大叔慈祥又八卦的目光,一簽收完快遞,忙飛快溜回家了。


    ##


    家裏,燈隻留了餐廳的一盞。


    映著客廳新中式的建築陳設,更顯寂寥蕭條。


    何櫻進門換鞋時,何琮也沒如往日放下圖紙迎出來,她不由軟著嗓子朝裏喊:“老爸。”


    “嗯,爸爸在呢。”


    何琮還是沒出來,隔著書房門關心道:“櫻櫻,明天你還要早起帶自習吧,別磨蹭了,早點洗洗睡吧。”


    何櫻才走到沙發邊,就聞到從書房門縫鑽出的一陣嗆人煙草氣。


    “爸,你這是點了多少根煙——”


    她抱怨的話到一半,就急急止住了。


    沙發上一團濃黑的暗影動了動,章韻之衝她笑了笑:“回來啦。”


    “媽。”何櫻嚇的直撫胸口。


    自家老媽律政佳人一枚,行事做派向來明豔大方。唯獨最怕黑,每逢晚間在家,章韻之都要把燈開的亮堂堂的。


    今天是怎麽回事,這兩位吵架了?


    何櫻坐近挽住了她手:“媽媽,你怎麽不開燈?我幫你開嘛?”


    章韻之忽然問她:“櫻櫻,上次那個相親的對象,最後還有什麽說法嗎?”


    “沒,”何櫻順勢撒著嬌:“就是我和他看不對眼,他和我也不來電嘛。這種事又不是條件相當就能湊合的。”


    章韻之清清淡淡掃了女兒一眼,略帶薄責道:“那你怎麽連一次送你回家的機會都沒給人家。”


    母女倆的天然默契,讓何櫻一下就嗅到了她話裏潛藏的意味。


    她一定是看見,或者聽見什麽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職業特性,從小到大,章韻之總是非常樂於從她的言行話裏找破綻。


    但何櫻很厭煩這種試探,當著自己的媽媽,有什麽話不能明說呢。


    她心氣也躁鬱,連帶著語氣就有點衝:“為什麽要他送我回家,我自己會開車。”


    一向最寵溺女兒的何琮卻說:“櫻櫻,不許和媽媽這麽說話。”


    明明是媽媽挑刺在先。何櫻覺得委屈,她就不明白為什麽一談到婚嫁相親,爸媽就能迅速擰成一條心針對自己。


    仿佛二十四歲的她再不找人嫁了,就成滯銷貨了一樣。


    她把唇一抿再抿,最終還是退讓道:“困了,我先去洗澡了。”


    “你少敷衍我,”章韻之從背後喊住她,仍是彎彎繞,語帶深意:“別以為你媽媽什麽都不知道。”


    何櫻心裏悶著的那把火,被唰的一聲點燃了。


    “好好,你知道。”


    她微微笑了下,聲線平靜:“和你想的一樣,我隻會讓我喜歡的男人送我回家。”


    除了在林臻麵前三番五次臉紅,這句喜歡,她在誰麵前不敢認?


    “你真是!”章韻之哪想到女兒這麽叛逆大膽,一時之間被堵的啞口無言。


    何櫻寸步不讓。


    她眼裏的光明明滅滅,最後隻是快步從她身旁擦過,摔門回了臥室。


    “櫻櫻,你啊。”


    何琮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門邊,招招手喊她去了露台。


    望著一溜排女兒飼養的多肉植物,何琮終於出聲說:“媽媽今天心情不好,你不要頂撞她,好不好?”


    何櫻嬌氣包似的扁扁嘴:“……那我今天心情也不好。”


    “好好,都是爸爸不對,行不行。”


    何琮伸手,鬆了鬆她因為精神壓力僵直了一天的肩背。


    “櫻櫻?”


    “嗯。”


    “你真的很喜歡那個男孩子嗎?”


    何櫻點了點頭,眼裏有水光將落未落。


    唉,去年一年怕是都沒今天想哭的時候多。


    何琮被她嚇了一跳,慌忙連哄帶勸:“不哭不哭,爸爸又沒說要棒打鴛鴦。再說了,爸爸都一大把年紀了,能怎麽樣呀。”


    何琮保養的再好,可畢竟年紀擺在那,又把熬夜製圖當家常便飯,鬢邊的確已是白發漸生。


    “爸爸媽媽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你能開開心心的,累了有人依靠,病了有人照顧,老了有人扶持。你媽媽有些話有些方式是不對,讓你委屈了,但她有句話是對的。”


    何櫻帶著濃重的鼻音嗯了聲,卻發現麵沉如水的何琮眼圈也紅著。


    他很艱難地說著:“你要找的那個男孩子,一定要好到讓爸爸心甘情願,眼看著他從我手上把你搶走。”


    何櫻忽然心裏酸的要死,眼淚撲簌簌往下落。


    “聽見了嗎?”


    何櫻直點頭,硬生生扯出了個笑:“聽見了,但……還沒到這步。”


    何琮背著手往回走,輕哼了聲負氣道:“沒有最好,永遠別到拉倒。”


    “爸——”


    何櫻忙攔住他,支支吾吾問道:“媽媽今天到底怎麽啦?”


    “爸爸累了,你去看電視吧。”


    何琮步伐一頓丟了句話,然後緊緊拉上了書房門。


    現下的網絡智能電視都有曆史功能,何櫻打開電視,輕而易舉就找回了今日觀看記錄。


    是一則冷冰冰的醫學類新聞。


    “今年國內醫療界傳出的最振奮人心的消息,莫過於在昨日,h大醫學院陳思年教授率團隊研發出的新型先心病治療方案,通過了臨床實驗認可,這填補了我國在治療該型先心病方麵的技術空白……”


    何櫻燙手一般,急忙掐掉了畫麵。


    她唯恐爸爸再多聽見一點,又傷心一遍。


    何櫻從小就是被爸爸媽媽、外公外婆還有爺爺奶奶,多位長輩捧在手心裏長大的。


    她至今記得幼兒園第一次秋遊,她坐在大巴車裏,外公就騎著自行車跟在後麵,看見她漸行漸遠,把英挺的外公急的直落淚。


    回去還和外婆吵了一架:櫻櫻是提早上幼兒園的,還那麽小就出去秋遊,你怎麽能放心的啊?


    後來,一直到高中,溫凝盧清映她們還總玩笑道:“櫻櫻,我看你比紅樓裏的賈寶玉也就差了一點。”


    “哪點?”


    盧清映聳聳肩:“連你爸都寵你寵的不像話,賈寶玉可沒這福氣。”


    何櫻其實是何琮和章韻之的第二個孩子,章韻之生她時,已經三十歲往上了。


    而她那位未曾謀麵的姐姐,正是病逝於新聞中提及的這類先心病。


    掀開傷疤太疼,那些過往他們都絕口不提,何櫻隻能影影綽綽知道些消息。


    章韻之會怕黑怕成那樣,因為姐姐是在淩晨搶救無效逝世的;何琮後腦勺有一道很長的舊傷,則是痛失愛女後從腳手架上墜落所致……


    父母總是一複一日關注醫學消息,休假時會到關愛先心病的慈善機構做義工,一去就是二十多年。


    他們一邊用自己的方式延續著苦痛的思念,一邊把全部的愛傾注在自己身上。


    幽暗的客廳,何櫻把臉埋進冰涼的手心。


    愛她的人很多,喪什麽呢,她應該要珍惜。


    ##


    接下來一周的工作,讓何櫻深覺打臉很痛。


    人生何處不能喪呢。


    期中考試結束,語文組上機閱卷分工,除每人固定篇數作文以外,理所當然把最難改的現代文閱讀全分給了她。


    現代文閱讀難就難在試卷沒格子線,遇到字跡潦草的學生,連筆糊成一團,何櫻簡直恨不得帶放大鏡去找答案裏的關鍵詞。


    一直折磨到下午眼保健操時段,何櫻揉著昏花的眼,功成身退,終於從機房逃回了辦公室。


    她一邊走一邊問:“顧芥,你幫我看班了嗎?”


    化學組改卷任務輕,老早就改完收攤,聽說連試卷分析都做出來了。


    顧芥沒好氣:“今天我一個人能看整座高一樓,這幫小崽子,知道沒考好老實著呢。”


    “你們沒看學生空間裏轉的嗎?”


    姚思然歎氣道:“期中考要是不給老師點顏色看看,他們還真以為自己教的多好呢。”


    “靠,”顧芥怒從心頭起:“是哪個小兔崽子發的?老子是哪教的不好,要這麽埋汰人?”


    “算了算了,顧芥。”


    何櫻搖了搖手,勸他:“佛了吧,你們還不當班主任,想想看我。”


    “我還真想起來了,”顧芥忽然湊到她身前,嬉皮笑臉道:“何櫻,咱們五班是就化學沒考好呢,還是每門都……”


    顧芥一看何櫻冷下的臉色,生生把“撲街”二字咽了回去。


    所有任課老師都有這麽個愛好,成績一下,不論好壞,一定要先問其他門課的成績。


    要的是一榮己榮,一損俱損,這樣校長級部主任問起來,也好有個交代。


    顧芥摸了摸鼻子:“我就是那麽一問嘛,沒別的意思。還有,你們班有幾個小姑娘化學退步太明顯了,過兩天我找她們談話完,你也要給我盯一盯啊。”


    “好,”何櫻拖著調子,氣若遊絲:“知道啦。”


    高一的理科難度陡然上升,九中的試題難度又在那裏,第一次期中考成績下來,數理化三門都掛紅燈的還真不在少數。


    當初能考進來的,誰在初中時不是一流的好學生,麵臨人生第一次掛科的崩潰,不可謂不慘痛。


    “咳那個,你們高一掛過科嗎?”


    何櫻跟說繞口令似的:“掛啊。掛著掛著就習慣了,熬過去就忽然不掛了唄。”


    “但那滋味,嘖,隻有熬過的人才知道。”


    她和同事插科打諢,一邊在筆記本上寫下條備忘錄:班會課,安慰後悔上了高中這條賊船,數理化飄紅的小崽子們。


    何櫻用彩鉛在旁邊畫了隻哆啦a夢,假裝自己元氣滿滿。


    當晚語文組就加班到了十點。


    高中各教研組都是被學生恨的牙癢癢,複興號一樣的閱卷速度。


    往往當日考完,最遲第二天就能把試卷分析、分段排名做的門兒清。


    當完青壯年勞動力的何櫻饑腸轆轆,靠在路燈杆邊,等約好夜宵的林臻前來認領。


    幸好這位司機先生很準時。


    林臻領她西繞八拐,一直去到老城區民國風景區的一條巷子裏。


    何櫻有氣無力:“喂,你是要把我賣了嗎?”


    林臻輕笑了聲,揶揄道:“作為一個煤老板的兒子,這種血虧的買賣,我可不做。”


    “隨你吧,”何櫻一臉淡然:“真要賣的話,你記得走點平坦的道路,讓我安安靜靜睡一會兒就好。”


    林臻:“……”


    最後他把飄飄忽忽的何櫻拖下車,塞進了一家深夜食堂拉麵店裏。


    很溫馨的日式風格,布質門簾小巧餐桌,暖橘色的燈光和照燒雞排的香氣混合,仿佛能驅走深秋的寒意。


    零零散散的食客,說話也隻是貼近的私語。


    當番茄豚骨麵和照燒雞排放在她麵前時,何櫻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老板還好心給加了個雞蛋。


    “你要吃這個嗎?”何櫻用筷子戳了隱隱還在流動的蛋一下,轉臉問並肩坐著的林臻。


    林臻笑意溫柔:“喲,回血了啊。”


    “你要是把荷包蛋吃了,我就真擔心你了。”


    相熟的人都知道,何櫻從小是冒著長不高個子的風險,堅決拒絕吃荷包蛋的。


    說完,他自然而然筷子一伸,把她碗裏的荷包蛋撈了出來。


    何櫻麵紅心熱,低著頭認認真真吃麵去了。


    聽見身後車引擎的聲音又響起,何櫻抬碗看了眼表,不禁感歎這老板生意興隆。


    林臻卻攬著她的肩按向自己,眼神古怪。


    “大庭廣眾的你幹嘛……”


    林臻低聲道:“你現在還對我爸有興趣嗎?”


    幾口熱食入腹,何櫻又是生龍活虎一尾活魚,笑盈盈的:“那當然,試問誰對這樣的霸道總裁不感興趣呢?”


    “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後悔,不許生我的氣。”


    “什麽意思?”何櫻懵然放下了筷子。


    林臻站起身,一揚眉笑了:“喏,你現在回頭,迎麵來的就是我爸。”


    “至於身後的美女,應該是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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