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字三分白菜價~  蘭斯洛特坐到桌前, 懶懶地敲了敲桌子:“醒醒, 尤金先生, 你不是想見見和我一起在機甲上的少年嗎,給你帶過來了。怎麽, 現在想告訴我貴族空間技術的秘密了嗎?”


    聞聲,尤金才動了動,頭發被汗液浸得濕透,狼狽地轉頭看來。那目光跟狼似的,死死盯向西澤爾。


    說不清那裏麵都有什麽意味,西澤爾本能的感到不適,還沒有動作,蘭斯洛特皺了下眉, 起身擋住西澤爾, 笑意淡了許多:“我家小朋友經不起嚇, 尤金先生想說什麽, 就直說吧。”


    尤金張了張嘴,幹燥的嘴唇顫抖著, 試了幾次,才發出沙啞的聲音:“聯盟元帥, 我想和這位少年單獨說幾句話。”


    蘭斯洛特的眉毛一揚, 竟然沒按套路走,抱著手不鹹不淡地道:“有什麽直說不好嗎?反正我出去了也會監視這裏麵。”


    尤金:“……”


    西澤爾:“……”


    尤金噎了一下, 視線轉回西澤爾臉上, 目光複雜地慢慢開了口:“你的父親……是蘭伯特·萊斯利吧。”


    西澤爾瞅著他不語。


    “你們父子倆的脾氣還真是像……”尤金喃喃地說了聲, “當年我和你父親交手時,你還沒出生。”


    蘭斯洛特坐回去,隨手從旁邊拎了張小板凳給西澤爾,兩人坐在一起,悠哉地聽獸人老將回憶往昔。


    獸人的壽命有長有短,不像聯盟這樣可以統計出平均壽命,很多厲害的獸人早就埋骨黃土。


    麵前的獸人大概是個壽命不長的,還沒怎麽顯老,就開始懷舊了。


    “你叫西澤爾對吧?”尤金自顧自地說了許久,總算將話題扯回了西澤爾身上。


    西澤爾依舊沒有表情。


    “你的名字是你母親取的。”尤金垂下臉,看不清神情,“很多年沒見過她了。”


    西澤爾冷冰冰地看著他,終於開了口:“她去世很多年了。”


    尤金笑了,那笑容說不出的怪異。他輕聲道:“你也知道,她去世很多年了。”


    蘭斯洛特的眼皮一跳,無端一陣心悸。


    直覺告訴他,尤金不是在單純地寒暄,他一定話裏有話……而西澤爾能聽懂。


    但是蘭伯特和西澤爾的母親與這個獸人認識就算了,西澤爾為什麽也知道點什麽的樣子?在小酒吧裏,西澤爾又是怎麽一眼看出尤金是獸人的?


    他往後一靠,摩挲著化成戒指戴在手上的路西:“戴維那個廢物,還沒有查到萊斯利家到底發生過什麽嗎?”


    路西道:“還沒有。請您不要壓榨下屬,業餘時間幫您解決這種私人問題就很麻煩了,再催促會顯得您像……您聽說過古地球上一出有名的話劇嗎?裏麵有個叫黃世仁的角色,和您就很像。”


    蘭斯洛特是真有拆機甲的心了:“你到底是哪邊的?”


    “您是我的主人。”路西的語氣溫和,“但是您的父親將我交給您時,編入一套程序,讓我隨時督促您,讓您變為一個真真正正的人。”


    蘭斯洛特這下是想回德蘭星拆家了:“什麽叫真真正正的人?我怎麽就不是人了?”


    “您父親的原話是:把這個混賬給我變成個人。”


    蘭斯洛特:“……”


    西澤爾並不知道聯盟元帥和他一樣想拆機甲,冷眼看著尤金,麵上無波無瀾。


    握在身側的手卻越來越緊,淺淺的指甲深陷掌心,刺痛陣陣,他毫無所覺般,起身對蘭斯洛特道:“餓了。”


    “行,帶你開小灶去。”蘭斯洛特收回注意力,衝尤金笑了一下,“尤金先生再繼續慢慢想。放心,聯盟從來不對俘虜刑訊逼供,隻講究以理服人。道理,我們慢慢講。”


    眼看西澤爾要離開,尤金重重地喘了口氣,聲音陡然陰冷下來:“西澤爾,別忘記她是怎麽死的。”


    西澤爾的腳步不停,連頭也沒回,同蘭斯洛特一起走出監.禁室,呼吸到外麵的空氣,緊繃的身體才微微一鬆,準備回宿舍,走了兩步,就撞上了蘭斯洛特的胸膛。


    他頭也不抬,換個方向繼續走,又撞了上去。


    這人怎麽就這麽煩。


    西澤爾略吸了口氣,平心靜氣:“還有事?”


    “不是說餓了嗎?”蘭斯洛特伸手揉了把他的頭發。


    西澤爾的頭發微微天然卷,襯得一張俊秀白皙的小臉乖巧極了,蘭斯洛特看著就想捏一把,“剛說的話轉頭就忘了?”


    西澤爾:“……”還真忘了。


    “今天聯盟元帥給你開小灶,開心開心。別理獸人,他們說話跟狗叫似的,除了讓人煩沒別的作用。”


    西澤爾不置可否,心裏卻開始好奇堂堂聯盟元帥能給他開個什麽樣的小灶,甩甩頭,將煩心事拋到腦後,專心揣測起來。


    十分鍾後,蘭斯洛特帶著西澤爾到達了開小灶的地方。


    西澤爾表情空洞地看著前方高大的建築上,金光閃閃的幾個大字。


    “魯斯基地第一食堂”。


    西澤爾:“……”


    西澤爾轉身就走。


    卻沒走成,蘭斯洛特提著他大步走進去,這個點正好是用飯時間,他突然走進,數百個正在用飯的士兵都是一噎,齊刷刷地起身敬禮,吼聲震得人耳膜疼:“元帥好!”


    蘭斯洛特笑著擺擺手,示意他們不用理會。然而元帥親臨,誰都戰戰兢兢的,吃得又快又安靜,活像在比賽,還有空偷偷打量蘭斯洛特身邊的少年。


    基地人多,食堂卻隻有兩個,小廚房不對普通士兵開放,每層樓都坐滿了。蘭斯洛特慢悠悠地走著樓梯上去,上一層耳膜就得經受一次折磨,並且因為吼聲太大,讓樓上的有準備了,一層層的搞起了接力賽,吼得越來越大聲,較勁似的。


    西澤爾向來喜靜,上到六樓就不行了。


    離開六樓食堂,他頭腦發暈地拽起蘭斯洛特的領口,沉著臉把他抵到牆上。


    話還沒說出口,蘭斯洛特抱著手,噗嗤笑出聲:“哎……這姿勢經典。”


    西澤爾:“……”


    忘記想說什麽了。


    他沉默地抵著蘭斯洛特靠牆站了會兒,才憋出一句:“那邊有電梯。”


    “小西澤爾走累了?”蘭斯洛特邊笑邊捏他的臉,“早說啊,我抱著你走。”


    西澤爾:“……”好想把這玩意從六樓扔下去。


    見西澤爾說不出話了,蘭斯洛特哈哈大笑,終於願意乘電梯上去了。


    西澤爾本以為蘭斯洛特一層層地走上來,是想找個有空位的地方,哪知蘭斯洛特看也不看,直接輸入密碼,按了樓頂。


    因為人口太多以及某些不便說明的原因,食堂建得很高,樓頂裝有反導彈係統,一般人沒有密碼還上不去。


    西澤爾滿臉不爽地被拐上來,走出電梯的瞬間,傍晚的涼風呼地灌來。


    來魯斯星有一個月餘,這個星球已經從初秋轉向深秋,風刮得似乎比德蘭星上的砭骨,然而站在高處,卻可以不受高大建築所擋,四處景致一覽無餘。


    遠處蒼茫的大地,近處銅皮鐵骨的基地,蔓延出去一片鬱鬱蔥蔥、深淺不一的樹林,以及天邊正在緩緩垂落的巨大太陽。


    落日熔金,血色殘陽布滿那一片天地,在漸漸暗去的陽光中,逐漸凝結為另一種更為深沉的顏色,隨即整顆魯斯星倏地迎來黑夜,被夜幕統治。


    天空暗了下去,風在身邊歡笑而過。


    西澤爾深深地吸了口氣,望著這廣闊的天地,胸口的鬱氣都散了不少。


    他的神色一動,忽然明白了什麽,回頭去看蘭斯洛特。


    高大的男人站在他身後,穿著一絲不苟的軍服,卻站不直似的,抱手倚在牆邊,淡淡笑著,認真地注視著他。


    西澤爾輕輕晃了一下。


    蘭斯洛特一笑:“怎麽了?被風吹得站不穩了?”


    “不是,我測試了一下。”西澤爾記錄好個人終端上的數據,盯著他,平靜地道,“剛才看你時,心率有點失常。”


    蘭斯洛特:“……”


    路西,這裏有個未成年在撩我!


    操作艙裏兩個貌合神離的人繼續聊著,西澤爾排除一切來自元帥的幹擾,聽了會兒,心裏清晰起來。


    裘德伯恩被蘭斯洛特端了老巢,打出聯盟,東躲西藏時,和一夥神秘人牽上線,對方給他提供保護,指使這個膽大妄為的亡命徒做事。


    這次的行動密謀已久,趁蘭斯洛特不在時,他們悄悄聚集了一批機甲,準備趁基地不備,閃電般出手——但又很奇怪,如果目的是轟炸魯斯星基地,留下蘭斯洛特的命,那在蘭斯洛特回來前出手,豈不是最好。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對方更像是在……威懾蘭斯洛特。


    哪些人會覺得蘭斯洛特的聲望地位威脅到了自己,想威懾這個耀眼的頂梁柱,又不想讓這根頂梁柱塌了的?


    西澤爾若有所思,聽尤金和裘德伯恩說起廢話,收回注意力,才驚覺他和蘭斯洛特靠得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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