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羅早早準備好的一番長篇大論突然就這樣被易祈的一席話堵在懷裏了。


    僵了片刻, 老羅還是再次拿起了茶杯, 匆匆喝了一口, 也不知有沒有喝到茶末。


    臉色稍微緩了一點,老羅竟不知如何開口了。是他低估了易祈對林桉的喜歡了吧。老羅是想破了腦袋也無法想出易祈是為了林桉才這樣做的。他的初衷沒錯,隻不過,用錯了場合。


    可是麵對易祈的一片暖暖愛意, 老羅竟不知怎麽開口訓了, 無可奈何的歎了一口氣, 慢慢,一字一句的問道:“真的那麽喜歡林桉嗎?”


    易祈笑了笑, 聽到林桉名字的同時,眼中似什麽東西在閃閃發亮,“當然啊。”


    “有多喜歡啊?”老羅許是還無法理解他,問道。


    “喜歡到全世界森林裏的老虎都融化成黃油。”易祈話裏都帶著三分溫柔。


    這是村上春樹在《挪威的森林》裏麵渡邊對綠子的表白。恰巧在易祈身上可以完全顯現出來。


    喜歡林桉到什麽程度呢?


    喜歡到, 老虎寧願化為黃油,而, 易祈寧願從此降服, 成為林桉, 永遠的,裙下之臣。


    老羅這是徹底無聲了, “你覺得你做錯了嗎?”


    “片麵錯了吧。”易祈道:“至少, 我應該考慮她的感受與麵子。”


    “那麽, 你認為讓大家知道你喜歡林桉是對的嗎?”老羅道。


    “我認為這能保護她。”易祈語調少有的顯現出幾分屬於這個年紀的迷惘。


    “嗯?”老羅不太理解。


    “你知道的, 之前桉桉經受校園暴力, 就是因為我。而現在,我們倆在一起,肯定又有女生對她進行傷害,或大或小,也有可能是那些惡意傳播的流言。”易祈板著臉,倒是有了幾分不喜的感覺。


    “而我,隻是想為林桉正名。讓大家知道,她是我的人,誰也不可以欺負她。”


    老羅現在倒是看不透易祈了,說他高傲,他也可以為一個女生這樣做思前顧後放下身段,說他冷漠,卻可以為一個女生折腰。所謂的底線,都為著林桉一次次的再修改。


    聽著易祈怎麽說,老羅突然有些理解他了。要是他老婆被人欺負,老羅肯定也上去跟他拚命的,什麽名聲的哪裏顧及的到。


    “那你,真的認為你能護林桉一輩子嗎?”


    易祈勾了勾唇,又顯現出眉眼裏的幾分不羈,“我說能,那就不會讓她吃一點苦的。”


    “你這樣,如果你們以後真的長長久久了,那就是喜談一樁,那要是萬一,人家林桉以後不喜歡你了,那你這個行為就對她造成很大的形象傷害。”老羅苦口婆心的替易祈分析道。


    卻不料,老羅話還沒說完,一個“不喜歡”剛開口,易祈卻是頃刻就變了臉色,沉著臉,“不會的,她不會不喜歡我的。”


    抬起頭,易祈看著老羅,眼中灼灼,“我們倆會好好的,一輩子。”


    老羅也沒話說了,易祈這孩子,也是太愛了,隻不過,希望他能夠控製住自己,不要讓自己的愛變成一種傷害。


    揮揮手,老羅無奈的道:“算了算了你走吧,你隻會氣的我肝疼。我會幫你去求求情的,明天國旗下檢討安排一下。”然後臉色微微正了正,“說好了好好對林桉,就別辜負人家。”


    易祈鄭重的點點頭,回了教室,背後出了一身虛汗,白襯衫緊緊的貼在背上,心似乎還在“砰砰”跳個不停。


    幸好。易祈心中隻有餘悸,生怕不小心就牽扯到林桉。暗自握緊拳,易祈卻是暗下了一個決定。


    林桉小口小口的喝著冰鎮汽水,坐在易祈給她特意選好的有樹蔭的位置,和池璨一起看他們班的籃球賽,當然,易祈又有參加。


    “桉桉,你知道嗎,易祈今天差點被處分。”池璨咬著江燃給她消耗裝盒帶給她吃的水果含含糊糊的道。


    “嗯?”林桉一緊張,差點被那一口氣水嗆住,“怎麽了?”


    “不就是親你被人舉報了嗎。”池璨說的輕巧,林桉卻是刹是白了臉。


    池璨看著林桉緊張兮兮的神色,趕緊咽下口中甜滋滋的櫻桃,繼續道:“放心放心,就易祈那種背景,肯定沒事,不過,就是苦了你了,到處都得被那種羨慕嫉妒恨的眼光看著。”


    林桉有些不解,池璨補充道:“不知道是誰把你和易祈談戀愛這件事情傳上了貼吧,還拍了你們去圖書館學習的照片,這不,網上都在傳你和易祈在談戀愛。”池璨又叉起一片獼猴桃,喂給林桉。


    林桉隻想了解事情,隻得馬上張開嘴,秀秀氣氣的咬住,眼中有些慌亂。


    “你知道吧,易祈可是塊香餑餑,盯著的人可多了,隔壁實驗和我們本校兩隊社會姐到要來找你算帳呢。”池璨看著林桉有些不可置信的樣子,挑起眉,“你別告訴我,你都不知道。上廁所路過九班的時候那麽多人盯著你,那個易祈死忠粉,那個叫什麽來著的,算了,忘了名字了,就差拿刀出來砍你了。”


    “去食堂的時候,高二那個李如安故意拿著一碗熱菜湯準備潑你,你沒看到?”


    “體育課的時候,三班你一個餘月一直想拌你,你沒發現?”


    ……


    池璨一樣樣細數給林桉聽,看著林桉那努力回想著什麽的神色,心中歎了口氣,她家桉桉真的是個活體傻白甜啊。


    “不過,你沒看到也是正常,易祈幫你撐著腰她們能把你怎麽樣。”


    林桉這才突然想起來,怪不得昨天上廁所的時候易祈突然冒出來,說是要去打水,明明他的水杯還是滿的。在食堂吃午飯的時候他硬跟著自己,寸步不離。體育課的時候,還莫名其妙的跟自己換了給跑道。


    “易祈可真夠寵你的啊!”池璨有些豔羨的說道,雖然江燃也是把她寵的無法無天的。


    林桉抿著嘴,有些失落,“所以,他早上親我也是為了幫我嗎…”語氣黯然而又帶著後悔。


    “不然呢,他就是故意要讓那些人真的,你是他女朋友,宣示主權呢。這樣其他人看在易祈的麵子上也不會欺負你了啊!”池璨咬著蘋果。


    林桉突然覺得自己手中的那瓶易祈買的汽水突然變得沉甸甸的,抬起頭,想看看易祈,卻剛好看見了易祈投球的一幕,他躊躇滿誌,張揚著他的青春。


    易祈運著球,下意識的看看林桉的方向,撞進了林桉暗沉的眸子了,本能的溫柔笑了笑後便繼續打球,畢竟,他想讓林桉看到最好的他呀。


    林桉看著易祈的身影,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愧疚。易祈的愛,太過沉重了,一味的遷就她,事無巨細的保護著她,愛著她。可是,林桉本人卻是對於這些一無所知。


    林桉第一次那麽強烈的覺得,喜歡易祈是她做過最幸運的一件事。也突然,想讓所有人知道,那麽好的易祈,是她的。林桉頓時理解了,易祈平時那些行為,或是故意在眾人麵前與她牽手,喜歡纏著她,喜歡一動不動的看著她……


    這些,都是因為易祈覺得自己不夠愛他吧…


    林桉覺得,自己好差勁,為什麽連一句喜歡也不敢承認。她與易祈愛的天平的兩端,易祈那邊以鎮壓式的優勢完全取得勝利。


    …


    當晚,林桉撒嬌著讓陳芳進了她的房間,想著,易祈都為著她做了那麽多,那她也應該勇敢一回了,準備找陳芳攤牌,也做好了被罵和堅持持久戰的準備了。


    “怎麽了?”陳芳好笑道,自己的女兒自己知道,她自然也看出來林桉今天的心不在焉。


    “媽,”林桉閉著眼睛,豁出去道,頗有些視死如歸的精神,“我談戀愛了。”


    林桉遲遲等不到陳芳的反應,偷偷睜開眼打量著陳芳。


    “呦,你還以為我不知道呀!”陳芳伸出手,點了點林桉的額頭。


    “易祈是不是?”


    “媽,你怎麽知道!”林桉驚奇的問道,眼底滿是心虛。


    “當你媽我瞎呀!就你那天天一副春意滿滿的模樣,猜都能猜得出來。”陳芳笑著道,不過,後麵又歎了一口氣,“不過,這易祈也是有心的,你當我們知道不知道你談戀愛啊!人家易祈早早就打電話過來跟我和你爸“負荊請罪”了,他可是立下軍令狀,不打擾你學習,不會辜負你,未成年之前不做出格的事。”


    林桉聽著,有些晃神,馬上又笑嘻嘻的道:“那媽,你的意思是,你不反對嘍!”


    “反對什麽!你都長大了,而且,易祈是個好孩子,我還巴不得他成為我們家人呢!”陳芳很是開明。


    “謝謝媽!”林桉抬起頭佯作要親陳芳一口,卻被陳芳略顯嫌棄的推開臉,“這個吻你還是留給你家易祈吧!”然後邊走出林桉的房間,繼續準備著晚飯。


    徒留林桉一個人紅著臉。


    ……


    隔天,當天早上的國旗下講話,卻是迎來了易祈的主場。


    德育處主任板著臉,“下麵,請高一一班的易祈同學向我們做關於“在公共場合行為不檢點”的檢討,希望大家引以為戒!”


    場下明顯有幾個好事者已經知道易祈為什麽要檢討了,長聲喝著彩,鼓掌鼓的手都麻了。


    林桉就這樣看著那個聲音一步一步出現在主席台上。今早易祈特意囑托她今天早上別帶助聽器來升國旗,林桉就著心中的虧欠,也就順從的摘下了助聽器,裝進盒子裏,揣進兜裏。耳邊是已經熟悉的安靜,林桉倒是有些好奇,奇怪易祈究竟會講些什麽。


    易祈站著光下,白色的襯衫襯的他渾身染光,風吹過,較為寬鬆的白襯衫呼的吹起,鼓成一朵雲,仿佛,下一刻,易祈就要隨風而去。


    易祈也沒帶稿,什麽也沒準備,站在高處,卻是一眼就在萬千人裏麵捕捉到林桉的身影,眉眼霎時就柔了,易祈似笑非笑的開了口:


    “親愛的同學,敬愛的老師們,


    大家好!


    今天,我就“在公共場合行為不檢點”這個話題做檢討。


    首先,我已經深刻的認識到我的錯誤了,並且感到非常後悔,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肯定不會再這麽做了。”


    易祈每說一句,底下的人就好奇一分,隻想知道易祈究竟是犯了什麽錯,這次居然脾氣那麽好的承認錯誤。要知道,這位閻王爺一般可都是冷著臉,要是有說一個“錯”字那就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可今天,他們總覺得易祈怪怪的,總感覺沒那麽簡單的道歉,應該還是要憋個大招。


    果不其然,易祈又說話了,隻不過,這次語氣裏的愉悅濃烈的顯而易見。


    “如果要是知道林桉同學的唇那麽甜,我肯定就不止隻親一次了,至少要親上一輩子。”易祈唇角明晃晃的笑意有些醉人,一副吊兒郎當的懶散模樣,可是語調卻是認真的出奇。


    眾人一聽,轟然大動,都在交耳討論,或是環顧四周,四處尋找所謂的“林桉同學”,想知道到底是什麽人,才可以那麽輕易的攻下易祈。


    林桉一下子被那麽多道目光注視,有些手足無措,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左眼皮跳了一下,頭發掩蓋下的耳根慢慢泛上了顏色。


    易祈看著台下林桉的害羞模樣,趁著校領導還沒有反應過來把他捉下去,又唯恐不亂的說了一句:


    “我說,大家,看什麽呢?又不是你女朋友,再說了,我家小姑娘臉薄,容易害羞。”


    說罷,全場響起熱烈掌聲。


    事後,易祈依舊沒有受什麽處罰,學校隻是假模假樣的貼了一個通報作為懲罰。畢竟,有錢能使鬼推磨,學校的一些基礎措施還是易致遠“資助”的,而且,他們還指望著易祈拚一個q大b大給學校好好爭光呢。


    而林桉,怎麽看都是一個受害者的模樣,那種生生被易祈禍害的好學生的形象,再加上林桉身體問題,自然也是不太好追究,要是林桉一激動,出了什麽事誰負責啊。


    現在校領導就隻希望易祈安安份份度過最後的高中兩年,成績穩定就可以,其他的,他們索性也就不管了,別鬧太大就可以。


    所以,易祈與林桉,在學校裏簡直就是明目張膽的秀恩愛,居然也有了一些cp粉,惹得林桉哭笑不得。不過,沒事,總是好的。


    分科的結果仍是沒有變,林桉文,易祈理。兩人也不是沒有想過遷就對方,隻不過,另外那一科都太不適合自己,而他們,也應該為了自己,為了對方,變得更好,而不是貪一時歡喜。


    期末考的結果,兩人都是挺如意的,易祈隨隨便便考了個第二,而林桉則在易祈沒日沒夜,沒臉沒皮的輔導下,進步了不少,至少現在的成績重點985還是可以的。


    陳芳和林順聽說了是易祈輔導的林桉,對這個“未來女婿”更加滿意了,大手一揮,放他們暑假去玩一天。


    林桉糾結了一個晚上到底要穿什麽衣服,最後選了一套改版水手服和易祈去遊樂場玩。


    黑白色的海魂衫陪著黑底白紋的百褶裙,再配上陳芳給林桉紮的麻花辮,林桉清純的不想樣子,就像日本動漫裏麵跑出來的人物一樣。


    易祈拿著相機偷偷拍了幾張,準備回去洗出來裝進相框裏,臉上滿是癡漢的滿足。


    而林桉則光顧著排隊玩旋轉木馬,根本沒有注意到易祈的小動作。


    易祈看著麵前公主風的旋轉木馬設備,突然心癢,想逗逗林桉,想看她臉紅,一本正經的說:“桉桉,這個叫旋轉什麽呀?”


    林桉光顧著排隊取票,也沒細想,脫口而出,“木馬。”


    易祈伸手,輕柔的戳戳林桉的臉頰,“乖,等一下再給你親。”


    林桉後知後覺的才發現易祈是故意的,心中暗罵易祈是一個壞胚子。


    一路玩到晚上,易祈與林桉乘著摩天輪到達最頂端,夜幕低垂,似乎,伸手就能夠摘得星星。


    江畔,不知是有哪些人在放煙花,點燃了整個夜幕。


    易祈捂住林桉的耳朵,一下又一下的若有若無的啄著林桉的唇,並不深入,也不染上□□,隻是,充滿了信仰與珍重。


    世上最好不過,


    眼前人是心上人。


    易祈俯下腰,頭埋在林桉肩上,鼻尖滿是清香,像是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


    “欠了你一輩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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