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宇宙工場
攻殼機動隊 宇宙生化人 作者：遠藤明範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1
安娜·傑塔推開場長室的房門，一股濃烈的酒精味道撲鼻而來。
她的丈夫——這個宇宙工場的最高負責人彼得·米哈依洛夫正把身體固定在簡易的床上打著盹。在他身旁飄浮著忘了蓋蓋子的威士忌酒瓶和琥珀色的液體。
安娜皺著眉飄到米哈依洛夫身旁，用手推開威士忌塊，搖動著丈夫的身體。
『起來啦，彼得！為什麽要喝酒啊？你不是保證過嗎？。工作時間內絕不喝酒的！』
『煩死了！我都睡不著了！』
米哈依洛夫揉著微腫的眼睛打著嗬欠。
『拜托了！彼得。這要是被總公司知道了，我們就不能待在宇宙裏了。』
『那不正好！』米哈依洛夫不耐煩地說道，『我隨時都可以回到地麵，又不是受人委托才來的！』
『你在說什麽啊？』
離開一臉疑惑的安娜，米哈依洛夫倚靠在了望窗上，下麵是蔚藍的大海和褐色的大地。
『很早以前，阿波羅號上宇宙飛行員飛到這裏，說在衛星軌道上看了神，可我卻什麽也沒看到。安娜你怎麽認為？』
『彼得你累了。』
『也許是吧。本以為來到宇宙會有什麽變化，結果在失重的影響下隻是身高長了五公分，可是如果返回地球還是會恢複原狀的。最終還是沒有任何的改變。』
『不是那樣的。如果你抱有變化的信念，你就一定台有所改變的。』
『哦……你真是個理性聰明的女性，跟著我真是委屈你了。快點離開我這個酒精中毒的男人，選擇更好的人吧！』
『我愛你，彼得！所以我希望你能振作起來！』
『饒了我吧！』
米哈依洛夫不屑地說道，把手伸向了漂浮在空中的威士忌酒瓶。
『不可以！彼得！』
就在安娜去奪酒瓶時，對講機突然響了。安娜飄到操作台那兒，拿起聽筒。
『您好！工場長室，捕捉到了宇宙危難信號？明白了，我馬上過去！』
在宇宙工場mj2裏最早發現災難苗頭的人是小林，那時他正在運行管理室的終端埋頭整理日報。突然他發現監視器裏有宇宙危難信號，透過了望窗他看到在漆黑的夜空中有一個白色圓筒形的飄浮物。
在宇宙空間裏是沒有所謂空氣這樣的夾雜物的，因此即使離得很遠也可以看得很清楚。不必使用解析電腦裝置，也可以知道那個漂浮物是個增壓艙，也就是說，裏麵很可能有人存在。
雖然還沒有收到來自宇宙開發機構的事故報告，但可以肯定那個漂浮物是由於發生了什麽故障而從某個宇宙空間基地或是宇宙工場裏飄過來的。小林拿起對講機想向工場長匯報，但接電話的卻是管理部長安娜·傑塔。小林在看著雷達顯示屏的時候，安娜進了運行管理室。
『漂浮物是什麽樣的？』
『和我們是同一軌道的。如果要捕捉的話，現在正是時候。』
小林因這意想不到的事情而興奮起來。那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在這個封閉的空間裏，他們已經過了好幾個月的無聊生活了。
安娜和小林正商量如何展開救助工作的時候，米哈依洛夫來到了運行管理室。
『聽說有個飛船艙過來了？』
『嗯，我們必須馬上進行救援。』
『那種東西啊，不用管它了。反正裏麵也是空的。』
『不行，那是違反宇宙法的。』
『你不說我也知道！用不著你在這裏指手劃腳的！』米哈依洛夫用充血的眼睛瞪著安娜，『這個mj2的負責人是誰？』
安娜強壓住怒火。
『那當然是你了，米哈依洛夫工場長！』
『那好，就按照我說的去做！』
安娜正要還嘴時，研究區劃主任李強飄了進來。米哈依洛夫很難對付這個稍胖的中國人，因此對他的到來，他明顯地表現出不高興的神色。
『夫妻吵架啊，管理部長！』
李強一邊擺弄著他那一小撮胡子，一邊笑嘻嘻地說著。他那特有的麵無表情，再加上戴著一副厚厚的圓眼鏡，讓人更加看不透他。安娜對他也是覺得很棘手。
安娜說明了狀況，李強點了點頭。
『確實很危險，我們趕緊準備作業艇吧。沒事沒事，工場長那兒一會兒我會向他好好解釋的。』
十分鍾後，機器人操縱的小型作業艇脫離了mj2。
mj2裏有二十個機器人。在使用多個機器人時，人們一般會選擇相同樣式的機器人，就像辦公室裏使用的電腦，考慮到互換性就采用了同一規格，道理是一樣的。
但是考慮到在mj2這種宇宙空間中，生活單調缺少變化，於是設計者就為機器人設定了不同的性別和連臉型，並且這二十個人各有綽號，乘務員對它們也很是喜愛。
操縱小型作業艇的是一個叫埃裏克的身材矮小的機器人。埃裏克用作業艇的兩雙機器手抓住漂浮物，將其拖到了工場區一邊的港口。
白色圓筒形的飛船艙兩側均帶有空氣密封艙，埃裏克將其中一側的空氣密封艙和基地港口的一個空氣密封艙對接。
在港口，乘組人員威利和桑切斯一邊注視著作業情況，一邊饒有興趣地議論著一些閑話。話題的內容是關於工場長和管理部長的事。
『那麽漂亮的女人怎麽會被那個酒精中毒的男人搞定呢？』
『聽說以前的工場長是個很正經的科學家的。』桑切斯得意地撚著嘴邊的胡子說道，『據說大戰的時候成了俘虜，受盡嚴刑拷打，結果落下後遺症，就變得有些不正常了。』
『噢……是嗎？』
威利也曾經作為步兵參加過第四次非核大戰，一想到那個昏暗潮濕的原始森林，威利就不寒而栗。
『艙內好像有空氣。』桑切斯一邊看著監視器一邊說。
『怎麽辦，搭檔？』
『最好的辦法當然就是上去了。』
兩人對視一笑，立即進入密封艙，扳動管製盤，打開了空氣密封艙的艙門。因為有氣壓差，微風般的氣流從艙中吹出。
艙內漆黑一片。正當兩人試探著要進去的時候，突然從裏麵衝出幾個荷槍實彈的男人。
兩人陷入混亂，威利蹬動牆壁想要從通道逃跑時，武裝人員裏的一個男人毫不猶豫地開了槍。
威利被打中了脊梁骨，身子猛地撞到了過道的牆壁上。在意識中斷的一刹那，不知為什麽，威利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身處那片鬱鬱蔥蔥的原始森林裏。緊接著迎接他的就是一片黑暗。
『請住手！我不反抗！』麵部痙攣的桑切斯叫道。飄浮在過道裏的威利的屍體周圍，浮動著他噴湧而出的鮮血。
至此，mj2迎來了最危險的時刻。
2
一架直升機正要離開新港市，機艙內的素子透過窗口眺望著逐漸遠去的海上都市，林立的高樓逐漸融入到夜色之中。
素子穿著黑色的戰鬥服，拉鏈垂到腹部，白色襯衫下堅挺的胸部隨著呼吸起伏，那美麗而高傲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少有的振奮之情。巴特把這一切都看到了眼裏。
『少校，你的魅力真叫人想邀請你約會啊！』
巴特也一身黑色的戰鬥服。衣服緊緊地包在身體上，頭發理的短短的，帶著眼鏡，全身上下散發著—種危險的氣息。
『這是要帶我們去哪兒呢？』
素子問道，巴特笑了一下。
『當然是宇宙了。』
素子也笑了，不過表情好像顯得有些僵硬。
『巴特到過宇宙嗎？』
『沒有啦
，這裏的每一個人不都是第一次嗎？』
機艙內除了素子和巴特，還有其他五人，個個都是經驗豐富的猛將，但這次情況卻不一樣。
『什麽都不用擔心啦！弗奇科馬會為我們安排好的！』
左眼帶著黑色遮眼罩的齊藤嘟噥著。
為把攻殼機動隊的弗奇科馬改造成宇宙適用式樣，用於運輸的直升機已經先行出發了，同行的還有裝備科的技術人員，德古沙也作為攻殼機動隊的代表一同前往了。
『話雖如此，弗奇科馬究竟要被改造成什麽模樣呢？』巴特說道。
『要做的事情多著呢！』滿臉胡子的隊員石川小聲地嘟噥道。
『座艙的改造、防止宇宙放射線的表麵塗層處理、姿勢控製裝置的安裝……即使有再充裕的時間也完不成啊，到底還需要幾個小時呢？』
『還有四個小時。』從操縱席上出來的荒卷部長說道，『就航天飛機四小時後出發，到時候弗奇科馬的改造也將進行完畢。』
荒卷部長那矮小的身軀滑進了空空的坐席裏。他額頭有點禿，臉長得像個猴子似的，不過在對付恐怖分子方麵卻是專家，評價很高，現供職於警視廳公安部。
『我們的處境並不是很樂觀，是吧，部長？』素子問道。
『廢話！有哪個部長把自己的下屬送到危險的地方還高興的！』
『可是，這是國際救助隊的第一次任務！』
『不錯，沒有拒絕的理由。而且對方是恐怖分子！』
『以後的工作怎麽展開？』
『發出了占領了宇宙工場mj2的聲明後，恐怖分子當然就不會保持沉默了。嗯，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提出什麽要求的！』
『巨額的贖金啦、釋放同夥啦……也就是這些事了。』
『要是負隅頑抗的話，聽說沒有外部的補給可以頂三個月呢！』
『那不就成了打持久戰了？那樣的話，我們豈不是來得太早了！』
『聽說是經濟界的上流人物在首相背後慫恿的啦！』巴特從旁插嘴道，『畢竟日本的企業為mj2出了大筆的資金哪！』
『二十二名機組人員已經成為人質了，這是事實。』荒卷部長說道，『我們一定要盡最大努力救出他們。』
『明白！不管在哪裏，都要打倒那些恐怖分子。那是我們的職責。』
素子把目光投向了窗外海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鐵架子，好像過山車一樣。那是發射航天飛機的彈射裝置。
素子拉緊拉鏈，用手揉搓著脖子。稍稍出了點汗。
飄浮在海麵上方的那個巨大的設施為宙開發機構所屬，也就是宇宙港。直升機在降落到機場時，周圍已被黑暗籠罩。
宇宙港的工作人員出來迎接攻殼機動隊的隊員，大家走進了運航管理中心。管製室裏的聚集了眾多的操作人員，其中有一個看起來有些特別的男人。
那個男人穿著都市迷彩的戰鬥服裝，倚著指揮台的欄杆凝視著播放衛星軌道的熒幕。他年齡大約三十五歲以上，個子不是很高卻顯得很結實，剪得短短的頭發根根倒立著，臉上一副目空一切的傲慢神色。
『好一個漂亮小夥啊！』巴特嘟噥著。
『怎麽看也不像個宇宙港的工作人員啊！』
素子感到那個男人和自己有幾分相像，絕對是個經過千錘百煉的職業人員。男人注意到素子的視線，用敏銳的目光盯著素子一行人。
『航空自衛隊的黑川中校。』荒卷介紹道，『他將參加這次的作戰行動。』
素子著實吃了一驚，巴特他們也有些不知所措。
『沒聽說過啊！』
『我還沒說呢！』荒卷很不留情麵地說道，『本來是準備開會的時候再說的。』
黑川走到素子他們近前敬了個禮。
『很榮幸見到您，草剃上校！』
『s上校就免了吧。』素子苦笑道，『那還是戰爭中的事呢，現在我已經不在部隊了！』
『你的離開對自衛隊來說是個很大的損失啊，隨時歡迎你回來。』
『奉承話可以適可而止了。對了，為什麽要自衛隊闖頭陣？』
『我們的科學研究所委托mj2在做一個試驗，所以我們不能袖手旁觀。』
『一個試驗？』
『涉及軍事機密不能詳細說明了。好像是個什麽特殊裝甲的耐性試驗。』
『難道恐怖分子攻進mj2就是為了奪取那個？』
『呀，怎麽說呢？那幫家夥應該不會像產業間諜那樣亂來的。』
『要是這樣的話，就沒有必要特意拜托以前的朋友了！』
『那你就是在委婉地拒絕我了？』
『是擔心啦！自衛隊要是參加這樣的作戰，對外會有很多麻煩的。』
『這種擔心就沒有必要了，資料上寫的是我臨時調入攻殼機動隊的。』
『哦！是這樣啊！可是，要是這樣的話，就會產生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誰將是這次作戰的指揮呢？』
一陣拘謹的沉默之後，為了打破僵局，荒卷說道：
『黑川中校加入了我們的隊伍，當然指揮還是有草剃擔任了。』
『這樣可以吧，黑川中校？』
『入鄉隨俗了，我可不想被說成是加塞兒！』
『那你的靈魂侵入鍵要由我來控製。』
黑川一皺眉。
『要拿我和一個普通兵卒一樣對待嗎？』
『這是規定。如果不願意你可以立刻回部隊，我們是無所謂的！』
黑川投降了，搖著頭。
『沒辦法了。雖然不太舒服，但還是按你說的來吧。請進入我的電腦裏吧！』
『好的，那你準備好了！』
兩個人互相將脖子處的端口用電纜連好。素子進入了黑川的電腦係統，拿到了靈魂侵入鍵。
這個鍵隻要有腦波的識別地址代碼，就可以隨時控製對方的一切行動。在自衛隊，長官有時會在戰場上掌握士兵的靈魂侵入鍵，以便對陷入混亂的士兵進行控製。被別人控製了這個鍵，就意味著本是職業人員卻要被當作半個人對待，因此黑川當然是不會有好臉色的。
『你已經拿到我的鍵了嗎？』黑川慢斯條理地說道。
『嗯，是的。』
『那就試試吧！』
『試什麽？』
『那就試……試這個！』
就在那一瞬間，黑川突然收起笑容，以極快的速度掏出了別在腰上的微型手槍。等齊藤他們注意到他的行動正要采取措施時，槍口已經對準了素子。
『我贏了！草剃隊長，』黑川洋洋得意地笑道，『你好象沒有時間按動靈魂侵入鍵啊！』
『好像是那樣的。』
素子麵無表情。
黑川把手槍回鞘。
『那我們就開會的時候再見吧！先走了，隊長！』
黑川開玩笑似的敬了個禮，腳後跟一並，來了個立正，離去了。隊員們掃興地目送他離去。
『真是個討厭的家夥！』齊藤說道。
巴特捂著嘴笑道。
『還是幹得那麽漂亮啊，少校！』
『謝謝巴特，讓你們受驚了。』
齊藤他們露出莫名其妙的神色。巴特輕蔑地說道：
『你們的眼睛瞎了呀。少校看到那個家夥的動作後，在他拔槍的時候，就已經發出命令，讓他鎖住了槍栓！』
『那把槍已經上了保險？』石川說道。
『當然啦！進入靈魂隻是瞬間的事情，所以連那個家夥也沒
有注意到。』
齊藤他們半信半疑。
『是嗎？』荒卷問道。
『嗯。』
荒卷歎了口氣。
『適可而止啊！草剃。』
『話雖如此，可是那個叫黑川的男人的話也不能全信啊，總覺得好像是搞情報的！』
『巴特，你了解那個家夥嗎？』石川問道。
巴特搖了搖頭。
『我是陸上自衛隊的，至少在空降部隊作戰時沒看到過他。』
『關於黑川中校的來曆正在本部查詢。憑我的感覺，這次有些不祥的預感。』
荒卷一反常態地浮現出嚴肅的表情。
『部長，您不要擺出那樣一副表情，我們是早就習慣了在胡言亂語中工作的，反正總要對得起那份工資吧。』
素子上了台階，進入指揮台，像剛才的黑川一樣依著欄杆凝視著播放衛星軌道的大熒幕。
3
（去宇宙還是讓人覺得有些不安，雖然模擬數據已經成功裝入。）
（在失重狀態下不知道我們的火神式高射炮是不是還能很好地使用。）
（銀色裝甲可不是我喜歡的，作戰結束後我還是要染回我的紅色。）
（在宇宙空間裏油不會被凍結吧？）
弗奇科馬們用外部聲音喋喋不休地議論著。德古沙被他們吵得有些煩了，可是身為監督又不能離開現場，沒辦法他隻好強忍住不耐煩注視著工作的進行狀況。
有八台弗奇科馬被帶到了宇宙港，航天飛機維護隊的隊員負責這次改造任務。這些隊員都是金法碧眼，體態豐盈的美女機器人，隻是都長著同樣的一張臉。她們本來是相當性感的，讓人有一種想邀請她們共進晚餐的衝動，可因為都是同一張麵孔，也就讓人沒了那份心勁兒了。
『是為了防止肉身的男人起什麽歹意麵故意將每個人都弄成同一張麵孔的吧？要是那樣的話，一開始時候不造成女機器人不就得了？簡直就是一種性騷擾嘛。』
德古沙嘟嘟噥噥的時候，近旁的弗奇科馬說了話。
（德古沙先生還是個很講道德的人嘛。）
『我隻是擔心世風日下呀。』德古沙敲著弗奇科馬的裝甲，『其實機器人也都和你們一個樣子就可以啦。』
（那樣的話就會出現你爭我鬥！在這個世界上，寬鬆是很重要的！』
『寬鬆啊！你們的話聽起來可不像個機器人說的話啊。』
（哪兒的話！即便是機器也需要寬鬆或玩樂，如果情報裝得太滿，係統是無法正常運行的。）
『是啊！』
（即使是人類，在他的一生當中不用的腦細胞不是也有很多嗎？可就是因為有了這無用的—部分，大腦才更加勤奮地工作的。）
『啊……那也是。對了，聽說去了宇宙空間的話，會激活處於休眠狀態的腦細胞，這個說法沒錯吧？』
（那是個被否定的說法啦。要想證實的話，登上宇宙的時候，就測一下德古沙先生的腦細胞電位差吧！）
『把電極插入我的頭裏？你這個家夥也太不客氣了吧！』
進出口的門突然打開了，素子走了進來。
『工作進行得怎麽樣了？』
『很順利！』
素子環視了一下正處在作業中的八台弗奇科馬。
『裝甲塗上了銀色，是為了防止宇宙射線嗎？』
『是的，隻是弗奇科馬們有些不開心。』
『要是有什麽不滿的話，就叫他們隨便說吧，要多站在對方的角度去考慮嘛。』
『明白啦。對了，聽說這次自衛隊的隊員也加入了？』
『哦！』
『怪不得弗奇科馬要多備用一台。』
『哦！』
德古沙看了周圍一下，壓低了聲音。
『……那個自衛官不會有什麽背景吧？』
『難說啦！不過事件發生後，官民一體進展得也太過順利了。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政治家和企業領導也變得這麽人道了。總之部長正四處谘詢呢，不久就會知道啦！』
『可是等我們知道了，大家已經在宇宙空間了！』
『這不是少有的機會嗎？我們可以在衛星軌道上遙望著我們的家鄉，探討人類的未來。』
『玩笑就算了吧，開會的時間到了，弗奇科馬也要繞線路了。』
素子和德古沙走進會議室，參加這次作戰的全體人員都圍坐在圓桌周圍等著。德古沙看了一眼黑川，黑川抱著胳膊一直看著身邊的顯示屏。
『真是個不討人喜歡的家夥啊！』德古沙對素子悄悄耳語道。
兩人坐下，把各自脖子上的端口與電纜連接。荒卷確認一切準備就緒後，敲擊操作台上的鍵盤，圓桌中間浮現出立體圖象的mj2。
在進入這個宇宙港之前，mj2的數據已經被輸入了大腦裏。他們在這裏主要就突入方法等進行討論。
會議過程中，宇宙港的職員進來給每位隊員倒咖啡。這些美女個個梳著烏黑的束發，活潑俏麗，但也都是些機器人。
『又是女的啊。』德古沙嘟噥著。
『怎麽了？』素子問道。
『沒什麽，不用介意。』
喝著咖啡，荒卷好像突然想起來了什麽。
『對了，差點忘了，我這裏有機組人員的詳細數據，各位都要過一下目。』
雖說是過一下目，卻並沒有什麽資料發下來。數據就在眼前的顯示屏裏，已經通過線路同時輸送到各自的電腦裏。
這時，巴特拿著咖啡杯的手突然一用力，紙製的杯子一下子就壞了，裏麵的咖啡差點溢出來。這一切沒能逃過素子的眼睛。
海上的風吹亂了素子的頭發，素子一邊用手整理著頭發，一邊抬頭望著橫在彈射裝置上的航天飛機。飛機已經注入液體燃料，工作人員正跑來跑去進行出發前的檢查。
『那就是為我們包租的特殊飛機嗎？』身旁的巴特說道。
『必須要用那麽大的東西才能登上宇宙，宇宙開發可真是不夠經濟啊！』
素子朝著大海的方向走去，巴特也慌忙跟了過去。
『少校有什麽話要說吧？』
素子在欄杆處站住。下麵是格子狀的地板，從那裏看得到漆黑色的海麵上波濤翻滾。
『喂，少校！』巴特有些著急地說道。
素子慢慢地回過頭，看著巴特的臉。
『有什麽話要說的應該是你吧，巴特？』
『什麽事啊？』
『你知道的。』
『……』
巴特躲開素子的視線，倚靠在欄杆上。波浪和風的聲音吵得有些叫人心煩，彈射裝置的方向也傳來無休止的金屬撞擊聲。
『……是關於mj2管理部長的事。』巴特低聲說道。
『安娜·傑塔，機器人工學博士。和你有什麽關係嗎？』
『是我以前的戀人。大戰的時候我們同居過，後來因為各種原因分手了，這都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沒問題吧？』
巴特一笑。
『別瞧不起人啊，少校！我可是專業人士啊！』
素子盯著巴特的臉，微微點了點頭。
『知道這些就足夠了。』
素子離開欄杆回到了運航管理中心。
巴特又在那裏停留了一會兒，他望著夜色中的大海，突然覺得那個感傷的姿勢和自己很不相稱，便匆匆忙忙地離去了。
4
在航天飛機（飛龍）的貨艙裏整齊地擺放著八台塗著銀色裝甲的弗奇科馬，每一個都被牢牢
地固定在地麵上，正整裝待發。
乘四號弗奇科馬的依然是巴特，一般人都認為四是個不吉祥的數字，可是在巴特看來，卻是個幸運的數字。
其他隊員對於這些序號都不是很在意，反正弗奇科馬們也沒有什麽個體差異，選擇哪台機器都是一樣的。
弗奇科馬定期會進行全機的人工智能網絡連接，互相交換數據，因此不會因經驗不同而產生個體差異。不過這也隻不過是理論上的說法，實際上各台機器還是有些細微的個性差異的，可能是由於各自搭載的人工智能有所不同而產生的，原因並不是很明確。
黑川中校是第一次乘弗奇科馬，對他的性能是極為地讚賞。
『太棒了！係統整體具有柔軟性，非常便於使用，和自衛隊的強化服有很大的區別啊！』
（嗬嗬……謝謝了！）
弗奇科馬機敏地回禮道。
素子苦笑道：
『黑川中校，你可要牢牢記住弗奇科馬的使用方法啊。』
飛行員通告出發時間的聲音在大腦中響起。
全體人員立刻顯現出嚴肅的表情。關上座艙的艙口，弗奇科馬的人工智能和搭乘者的電腦相連接，飛行員的聲音直接進入大腦。
（管製室已經發出了發射許可，倒計時開始！）
在這個航天飛機裏有兩個飛行員，當然也都是機器人。弗奇科馬和飛龍的電腦裝置直接連接，因此一旦飛行員有什麽不測，弗奇科馬可以直接操縱航天飛機。
伴隨著轟鳴聲，航天飛機開始劇烈地震動。素子監測著隊員的血壓、脈搏、體溫等，全部都處在戰鬥前的標準值範圍內，黑川中校也看不出有特別的緊張。
也許緊張的人隻有自己吧？素子想到。凝視著頭上令人壓抑的灰色牆壁，那種無法擺脫的壓抑感又來了。
『真是討厭！』素子皺著眉頭。
對陰暗而閉塞的空間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恐懼——這也許是人類多少年來不斷繼承下來的共性。
無論把人腦怎樣電腦化或是數字化，都無法將無意識領域消除。在那無意識的深處，積澱著人類在洞穴生活時代就產生的一種恐懼心理。
素子為了轉換心情，朝管製室的工作人員望去。在無數的照射燈照耀下，航天飛機的白色機體在上浮，管製室的隔音玻璃因震動而嘩啦嘩啦地搖晃著。
從火箭助推器裏噴出白色的煙霧，表明不久就要發射了。素子不知道還要不要看下去，就那樣待在了那裏。
轟鳴的聲音改變時，機艙內開始劇烈地搖晃。火箭助推器點火，飛龍衝出高大的彈射裝置軌道，不到半秒鍾就到達了軌道終點。
飛龍脫離了彈射裝置，留下巨大的白煙陡然上升。
實際動作和視點的零亂使素子立刻感到了一陣暈眩，眼前什麽也看不見了。在這期間飛龍與火箭助推器分離，主引擎開動了。
白色的航天飛機達到第一宇宙速度，脫離了地球引力。素子睜開眼的時候，機艙內隻有微微的震動，不久，這種震動竟然也消失了，素子感到自己的身體好像浮了起來。
安娜·傑塔推開場長室的房門，一股濃烈的酒精味道撲鼻而來。
她的丈夫——這個宇宙工場的最高負責人彼得·米哈依洛夫正把身體固定在簡易的床上打著盹。在他身旁飄浮著忘了蓋蓋子的威士忌酒瓶和琥珀色的液體。
安娜皺著眉飄到米哈依洛夫身旁，用手推開威士忌塊，搖動著丈夫的身體。
『起來啦，彼得！為什麽要喝酒啊？你不是保證過嗎？。工作時間內絕不喝酒的！』
『煩死了！我都睡不著了！』
米哈依洛夫揉著微腫的眼睛打著嗬欠。
『拜托了！彼得。這要是被總公司知道了，我們就不能待在宇宙裏了。』
『那不正好！』米哈依洛夫不耐煩地說道，『我隨時都可以回到地麵，又不是受人委托才來的！』
『你在說什麽啊？』
離開一臉疑惑的安娜，米哈依洛夫倚靠在了望窗上，下麵是蔚藍的大海和褐色的大地。
『很早以前，阿波羅號上宇宙飛行員飛到這裏，說在衛星軌道上看了神，可我卻什麽也沒看到。安娜你怎麽認為？』
『彼得你累了。』
『也許是吧。本以為來到宇宙會有什麽變化，結果在失重的影響下隻是身高長了五公分，可是如果返回地球還是會恢複原狀的。最終還是沒有任何的改變。』
『不是那樣的。如果你抱有變化的信念，你就一定台有所改變的。』
『哦……你真是個理性聰明的女性，跟著我真是委屈你了。快點離開我這個酒精中毒的男人，選擇更好的人吧！』
『我愛你，彼得！所以我希望你能振作起來！』
『饒了我吧！』
米哈依洛夫不屑地說道，把手伸向了漂浮在空中的威士忌酒瓶。
『不可以！彼得！』
就在安娜去奪酒瓶時，對講機突然響了。安娜飄到操作台那兒，拿起聽筒。
『您好！工場長室，捕捉到了宇宙危難信號？明白了，我馬上過去！』
在宇宙工場mj2裏最早發現災難苗頭的人是小林，那時他正在運行管理室的終端埋頭整理日報。突然他發現監視器裏有宇宙危難信號，透過了望窗他看到在漆黑的夜空中有一個白色圓筒形的飄浮物。
在宇宙空間裏是沒有所謂空氣這樣的夾雜物的，因此即使離得很遠也可以看得很清楚。不必使用解析電腦裝置，也可以知道那個漂浮物是個增壓艙，也就是說，裏麵很可能有人存在。
雖然還沒有收到來自宇宙開發機構的事故報告，但可以肯定那個漂浮物是由於發生了什麽故障而從某個宇宙空間基地或是宇宙工場裏飄過來的。小林拿起對講機想向工場長匯報，但接電話的卻是管理部長安娜·傑塔。小林在看著雷達顯示屏的時候，安娜進了運行管理室。
『漂浮物是什麽樣的？』
『和我們是同一軌道的。如果要捕捉的話，現在正是時候。』
小林因這意想不到的事情而興奮起來。那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在這個封閉的空間裏，他們已經過了好幾個月的無聊生活了。
安娜和小林正商量如何展開救助工作的時候，米哈依洛夫來到了運行管理室。
『聽說有個飛船艙過來了？』
『嗯，我們必須馬上進行救援。』
『那種東西啊，不用管它了。反正裏麵也是空的。』
『不行，那是違反宇宙法的。』
『你不說我也知道！用不著你在這裏指手劃腳的！』米哈依洛夫用充血的眼睛瞪著安娜，『這個mj2的負責人是誰？』
安娜強壓住怒火。
『那當然是你了，米哈依洛夫工場長！』
『那好，就按照我說的去做！』
安娜正要還嘴時，研究區劃主任李強飄了進來。米哈依洛夫很難對付這個稍胖的中國人，因此對他的到來，他明顯地表現出不高興的神色。
『夫妻吵架啊，管理部長！』
李強一邊擺弄著他那一小撮胡子，一邊笑嘻嘻地說著。他那特有的麵無表情，再加上戴著一副厚厚的圓眼鏡，讓人更加看不透他。安娜對他也是覺得很棘手。
安娜說明了狀況，李強點了點頭。
『確實很危險，我們趕緊準備作業艇吧。沒事沒事，工場長那兒一會兒我會向他好好解釋的。』
十分鍾後，機器人操縱的小型作業艇脫離了mj2。
mj2裏有二十個機器人。在使用多個機器人時，人們一般會選擇相同樣式的機器人，就像辦公室裏使用的電腦，考慮到互換性就采用了同一規格，道理是一樣的。
但是考慮到在mj2這種宇宙空間中，生活單調缺少變化，於是設計者就為機器人設定了不同的性別和連臉型，並且這二十個人各有綽號，乘務員對它們也很是喜愛。
操縱小型作業艇的是一個叫埃裏克的身材矮小的機器人。埃裏克用作業艇的兩雙機器手抓住漂浮物，將其拖到了工場區一邊的港口。
白色圓筒形的飛船艙兩側均帶有空氣密封艙，埃裏克將其中一側的空氣密封艙和基地港口的一個空氣密封艙對接。
在港口，乘組人員威利和桑切斯一邊注視著作業情況，一邊饒有興趣地議論著一些閑話。話題的內容是關於工場長和管理部長的事。
『那麽漂亮的女人怎麽會被那個酒精中毒的男人搞定呢？』
『聽說以前的工場長是個很正經的科學家的。』桑切斯得意地撚著嘴邊的胡子說道，『據說大戰的時候成了俘虜，受盡嚴刑拷打，結果落下後遺症，就變得有些不正常了。』
『噢……是嗎？』
威利也曾經作為步兵參加過第四次非核大戰，一想到那個昏暗潮濕的原始森林，威利就不寒而栗。
『艙內好像有空氣。』桑切斯一邊看著監視器一邊說。
『怎麽辦，搭檔？』
『最好的辦法當然就是上去了。』
兩人對視一笑，立即進入密封艙，扳動管製盤，打開了空氣密封艙的艙門。因為有氣壓差，微風般的氣流從艙中吹出。
艙內漆黑一片。正當兩人試探著要進去的時候，突然從裏麵衝出幾個荷槍實彈的男人。
兩人陷入混亂，威利蹬動牆壁想要從通道逃跑時，武裝人員裏的一個男人毫不猶豫地開了槍。
威利被打中了脊梁骨，身子猛地撞到了過道的牆壁上。在意識中斷的一刹那，不知為什麽，威利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身處那片鬱鬱蔥蔥的原始森林裏。緊接著迎接他的就是一片黑暗。
『請住手！我不反抗！』麵部痙攣的桑切斯叫道。飄浮在過道裏的威利的屍體周圍，浮動著他噴湧而出的鮮血。
至此，mj2迎來了最危險的時刻。
2
一架直升機正要離開新港市，機艙內的素子透過窗口眺望著逐漸遠去的海上都市，林立的高樓逐漸融入到夜色之中。
素子穿著黑色的戰鬥服，拉鏈垂到腹部，白色襯衫下堅挺的胸部隨著呼吸起伏，那美麗而高傲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少有的振奮之情。巴特把這一切都看到了眼裏。
『少校，你的魅力真叫人想邀請你約會啊！』
巴特也一身黑色的戰鬥服。衣服緊緊地包在身體上，頭發理的短短的，帶著眼鏡，全身上下散發著—種危險的氣息。
『這是要帶我們去哪兒呢？』
素子問道，巴特笑了一下。
『當然是宇宙了。』
素子也笑了，不過表情好像顯得有些僵硬。
『巴特到過宇宙嗎？』
『沒有啦
，這裏的每一個人不都是第一次嗎？』
機艙內除了素子和巴特，還有其他五人，個個都是經驗豐富的猛將，但這次情況卻不一樣。
『什麽都不用擔心啦！弗奇科馬會為我們安排好的！』
左眼帶著黑色遮眼罩的齊藤嘟噥著。
為把攻殼機動隊的弗奇科馬改造成宇宙適用式樣，用於運輸的直升機已經先行出發了，同行的還有裝備科的技術人員，德古沙也作為攻殼機動隊的代表一同前往了。
『話雖如此，弗奇科馬究竟要被改造成什麽模樣呢？』巴特說道。
『要做的事情多著呢！』滿臉胡子的隊員石川小聲地嘟噥道。
『座艙的改造、防止宇宙放射線的表麵塗層處理、姿勢控製裝置的安裝……即使有再充裕的時間也完不成啊，到底還需要幾個小時呢？』
『還有四個小時。』從操縱席上出來的荒卷部長說道，『就航天飛機四小時後出發，到時候弗奇科馬的改造也將進行完畢。』
荒卷部長那矮小的身軀滑進了空空的坐席裏。他額頭有點禿，臉長得像個猴子似的，不過在對付恐怖分子方麵卻是專家，評價很高，現供職於警視廳公安部。
『我們的處境並不是很樂觀，是吧，部長？』素子問道。
『廢話！有哪個部長把自己的下屬送到危險的地方還高興的！』
『可是，這是國際救助隊的第一次任務！』
『不錯，沒有拒絕的理由。而且對方是恐怖分子！』
『以後的工作怎麽展開？』
『發出了占領了宇宙工場mj2的聲明後，恐怖分子當然就不會保持沉默了。嗯，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提出什麽要求的！』
『巨額的贖金啦、釋放同夥啦……也就是這些事了。』
『要是負隅頑抗的話，聽說沒有外部的補給可以頂三個月呢！』
『那不就成了打持久戰了？那樣的話，我們豈不是來得太早了！』
『聽說是經濟界的上流人物在首相背後慫恿的啦！』巴特從旁插嘴道，『畢竟日本的企業為mj2出了大筆的資金哪！』
『二十二名機組人員已經成為人質了，這是事實。』荒卷部長說道，『我們一定要盡最大努力救出他們。』
『明白！不管在哪裏，都要打倒那些恐怖分子。那是我們的職責。』
素子把目光投向了窗外海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鐵架子，好像過山車一樣。那是發射航天飛機的彈射裝置。
素子拉緊拉鏈，用手揉搓著脖子。稍稍出了點汗。
飄浮在海麵上方的那個巨大的設施為宙開發機構所屬，也就是宇宙港。直升機在降落到機場時，周圍已被黑暗籠罩。
宇宙港的工作人員出來迎接攻殼機動隊的隊員，大家走進了運航管理中心。管製室裏的聚集了眾多的操作人員，其中有一個看起來有些特別的男人。
那個男人穿著都市迷彩的戰鬥服裝，倚著指揮台的欄杆凝視著播放衛星軌道的熒幕。他年齡大約三十五歲以上，個子不是很高卻顯得很結實，剪得短短的頭發根根倒立著，臉上一副目空一切的傲慢神色。
『好一個漂亮小夥啊！』巴特嘟噥著。
『怎麽看也不像個宇宙港的工作人員啊！』
素子感到那個男人和自己有幾分相像，絕對是個經過千錘百煉的職業人員。男人注意到素子的視線，用敏銳的目光盯著素子一行人。
『航空自衛隊的黑川中校。』荒卷介紹道，『他將參加這次的作戰行動。』
素子著實吃了一驚，巴特他們也有些不知所措。
『沒聽說過啊！』
『我還沒說呢！』荒卷很不留情麵地說道，『本來是準備開會的時候再說的。』
黑川走到素子他們近前敬了個禮。
『很榮幸見到您，草剃上校！』
『s上校就免了吧。』素子苦笑道，『那還是戰爭中的事呢，現在我已經不在部隊了！』
『你的離開對自衛隊來說是個很大的損失啊，隨時歡迎你回來。』
『奉承話可以適可而止了。對了，為什麽要自衛隊闖頭陣？』
『我們的科學研究所委托mj2在做一個試驗，所以我們不能袖手旁觀。』
『一個試驗？』
『涉及軍事機密不能詳細說明了。好像是個什麽特殊裝甲的耐性試驗。』
『難道恐怖分子攻進mj2就是為了奪取那個？』
『呀，怎麽說呢？那幫家夥應該不會像產業間諜那樣亂來的。』
『要是這樣的話，就沒有必要特意拜托以前的朋友了！』
『那你就是在委婉地拒絕我了？』
『是擔心啦！自衛隊要是參加這樣的作戰，對外會有很多麻煩的。』
『這種擔心就沒有必要了，資料上寫的是我臨時調入攻殼機動隊的。』
『哦！是這樣啊！可是，要是這樣的話，就會產生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誰將是這次作戰的指揮呢？』
一陣拘謹的沉默之後，為了打破僵局，荒卷說道：
『黑川中校加入了我們的隊伍，當然指揮還是有草剃擔任了。』
『這樣可以吧，黑川中校？』
『入鄉隨俗了，我可不想被說成是加塞兒！』
『那你的靈魂侵入鍵要由我來控製。』
黑川一皺眉。
『要拿我和一個普通兵卒一樣對待嗎？』
『這是規定。如果不願意你可以立刻回部隊，我們是無所謂的！』
黑川投降了，搖著頭。
『沒辦法了。雖然不太舒服，但還是按你說的來吧。請進入我的電腦裏吧！』
『好的，那你準備好了！』
兩個人互相將脖子處的端口用電纜連好。素子進入了黑川的電腦係統，拿到了靈魂侵入鍵。
這個鍵隻要有腦波的識別地址代碼，就可以隨時控製對方的一切行動。在自衛隊，長官有時會在戰場上掌握士兵的靈魂侵入鍵，以便對陷入混亂的士兵進行控製。被別人控製了這個鍵，就意味著本是職業人員卻要被當作半個人對待，因此黑川當然是不會有好臉色的。
『你已經拿到我的鍵了嗎？』黑川慢斯條理地說道。
『嗯，是的。』
『那就試試吧！』
『試什麽？』
『那就試……試這個！』
就在那一瞬間，黑川突然收起笑容，以極快的速度掏出了別在腰上的微型手槍。等齊藤他們注意到他的行動正要采取措施時，槍口已經對準了素子。
『我贏了！草剃隊長，』黑川洋洋得意地笑道，『你好象沒有時間按動靈魂侵入鍵啊！』
『好像是那樣的。』
素子麵無表情。
黑川把手槍回鞘。
『那我們就開會的時候再見吧！先走了，隊長！』
黑川開玩笑似的敬了個禮，腳後跟一並，來了個立正，離去了。隊員們掃興地目送他離去。
『真是個討厭的家夥！』齊藤說道。
巴特捂著嘴笑道。
『還是幹得那麽漂亮啊，少校！』
『謝謝巴特，讓你們受驚了。』
齊藤他們露出莫名其妙的神色。巴特輕蔑地說道：
『你們的眼睛瞎了呀。少校看到那個家夥的動作後，在他拔槍的時候，就已經發出命令，讓他鎖住了槍栓！』
『那把槍已經上了保險？』石川說道。
『當然啦！進入靈魂隻是瞬間的事情，所以連那個家夥也沒
有注意到。』
齊藤他們半信半疑。
『是嗎？』荒卷問道。
『嗯。』
荒卷歎了口氣。
『適可而止啊！草剃。』
『話雖如此，可是那個叫黑川的男人的話也不能全信啊，總覺得好像是搞情報的！』
『巴特，你了解那個家夥嗎？』石川問道。
巴特搖了搖頭。
『我是陸上自衛隊的，至少在空降部隊作戰時沒看到過他。』
『關於黑川中校的來曆正在本部查詢。憑我的感覺，這次有些不祥的預感。』
荒卷一反常態地浮現出嚴肅的表情。
『部長，您不要擺出那樣一副表情，我們是早就習慣了在胡言亂語中工作的，反正總要對得起那份工資吧。』
素子上了台階，進入指揮台，像剛才的黑川一樣依著欄杆凝視著播放衛星軌道的大熒幕。
3
（去宇宙還是讓人覺得有些不安，雖然模擬數據已經成功裝入。）
（在失重狀態下不知道我們的火神式高射炮是不是還能很好地使用。）
（銀色裝甲可不是我喜歡的，作戰結束後我還是要染回我的紅色。）
（在宇宙空間裏油不會被凍結吧？）
弗奇科馬們用外部聲音喋喋不休地議論著。德古沙被他們吵得有些煩了，可是身為監督又不能離開現場，沒辦法他隻好強忍住不耐煩注視著工作的進行狀況。
有八台弗奇科馬被帶到了宇宙港，航天飛機維護隊的隊員負責這次改造任務。這些隊員都是金法碧眼，體態豐盈的美女機器人，隻是都長著同樣的一張臉。她們本來是相當性感的，讓人有一種想邀請她們共進晚餐的衝動，可因為都是同一張麵孔，也就讓人沒了那份心勁兒了。
『是為了防止肉身的男人起什麽歹意麵故意將每個人都弄成同一張麵孔的吧？要是那樣的話，一開始時候不造成女機器人不就得了？簡直就是一種性騷擾嘛。』
德古沙嘟嘟噥噥的時候，近旁的弗奇科馬說了話。
（德古沙先生還是個很講道德的人嘛。）
『我隻是擔心世風日下呀。』德古沙敲著弗奇科馬的裝甲，『其實機器人也都和你們一個樣子就可以啦。』
（那樣的話就會出現你爭我鬥！在這個世界上，寬鬆是很重要的！』
『寬鬆啊！你們的話聽起來可不像個機器人說的話啊。』
（哪兒的話！即便是機器也需要寬鬆或玩樂，如果情報裝得太滿，係統是無法正常運行的。）
『是啊！』
（即使是人類，在他的一生當中不用的腦細胞不是也有很多嗎？可就是因為有了這無用的—部分，大腦才更加勤奮地工作的。）
『啊……那也是。對了，聽說去了宇宙空間的話，會激活處於休眠狀態的腦細胞，這個說法沒錯吧？』
（那是個被否定的說法啦。要想證實的話，登上宇宙的時候，就測一下德古沙先生的腦細胞電位差吧！）
『把電極插入我的頭裏？你這個家夥也太不客氣了吧！』
進出口的門突然打開了，素子走了進來。
『工作進行得怎麽樣了？』
『很順利！』
素子環視了一下正處在作業中的八台弗奇科馬。
『裝甲塗上了銀色，是為了防止宇宙射線嗎？』
『是的，隻是弗奇科馬們有些不開心。』
『要是有什麽不滿的話，就叫他們隨便說吧，要多站在對方的角度去考慮嘛。』
『明白啦。對了，聽說這次自衛隊的隊員也加入了？』
『哦！』
『怪不得弗奇科馬要多備用一台。』
『哦！』
德古沙看了周圍一下，壓低了聲音。
『……那個自衛官不會有什麽背景吧？』
『難說啦！不過事件發生後，官民一體進展得也太過順利了。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政治家和企業領導也變得這麽人道了。總之部長正四處谘詢呢，不久就會知道啦！』
『可是等我們知道了，大家已經在宇宙空間了！』
『這不是少有的機會嗎？我們可以在衛星軌道上遙望著我們的家鄉，探討人類的未來。』
『玩笑就算了吧，開會的時間到了，弗奇科馬也要繞線路了。』
素子和德古沙走進會議室，參加這次作戰的全體人員都圍坐在圓桌周圍等著。德古沙看了一眼黑川，黑川抱著胳膊一直看著身邊的顯示屏。
『真是個不討人喜歡的家夥啊！』德古沙對素子悄悄耳語道。
兩人坐下，把各自脖子上的端口與電纜連接。荒卷確認一切準備就緒後，敲擊操作台上的鍵盤，圓桌中間浮現出立體圖象的mj2。
在進入這個宇宙港之前，mj2的數據已經被輸入了大腦裏。他們在這裏主要就突入方法等進行討論。
會議過程中，宇宙港的職員進來給每位隊員倒咖啡。這些美女個個梳著烏黑的束發，活潑俏麗，但也都是些機器人。
『又是女的啊。』德古沙嘟噥著。
『怎麽了？』素子問道。
『沒什麽，不用介意。』
喝著咖啡，荒卷好像突然想起來了什麽。
『對了，差點忘了，我這裏有機組人員的詳細數據，各位都要過一下目。』
雖說是過一下目，卻並沒有什麽資料發下來。數據就在眼前的顯示屏裏，已經通過線路同時輸送到各自的電腦裏。
這時，巴特拿著咖啡杯的手突然一用力，紙製的杯子一下子就壞了，裏麵的咖啡差點溢出來。這一切沒能逃過素子的眼睛。
海上的風吹亂了素子的頭發，素子一邊用手整理著頭發，一邊抬頭望著橫在彈射裝置上的航天飛機。飛機已經注入液體燃料，工作人員正跑來跑去進行出發前的檢查。
『那就是為我們包租的特殊飛機嗎？』身旁的巴特說道。
『必須要用那麽大的東西才能登上宇宙，宇宙開發可真是不夠經濟啊！』
素子朝著大海的方向走去，巴特也慌忙跟了過去。
『少校有什麽話要說吧？』
素子在欄杆處站住。下麵是格子狀的地板，從那裏看得到漆黑色的海麵上波濤翻滾。
『喂，少校！』巴特有些著急地說道。
素子慢慢地回過頭，看著巴特的臉。
『有什麽話要說的應該是你吧，巴特？』
『什麽事啊？』
『你知道的。』
『……』
巴特躲開素子的視線，倚靠在欄杆上。波浪和風的聲音吵得有些叫人心煩，彈射裝置的方向也傳來無休止的金屬撞擊聲。
『……是關於mj2管理部長的事。』巴特低聲說道。
『安娜·傑塔，機器人工學博士。和你有什麽關係嗎？』
『是我以前的戀人。大戰的時候我們同居過，後來因為各種原因分手了，這都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沒問題吧？』
巴特一笑。
『別瞧不起人啊，少校！我可是專業人士啊！』
素子盯著巴特的臉，微微點了點頭。
『知道這些就足夠了。』
素子離開欄杆回到了運航管理中心。
巴特又在那裏停留了一會兒，他望著夜色中的大海，突然覺得那個感傷的姿勢和自己很不相稱，便匆匆忙忙地離去了。
4
在航天飛機（飛龍）的貨艙裏整齊地擺放著八台塗著銀色裝甲的弗奇科馬，每一個都被牢牢
地固定在地麵上，正整裝待發。
乘四號弗奇科馬的依然是巴特，一般人都認為四是個不吉祥的數字，可是在巴特看來，卻是個幸運的數字。
其他隊員對於這些序號都不是很在意，反正弗奇科馬們也沒有什麽個體差異，選擇哪台機器都是一樣的。
弗奇科馬定期會進行全機的人工智能網絡連接，互相交換數據，因此不會因經驗不同而產生個體差異。不過這也隻不過是理論上的說法，實際上各台機器還是有些細微的個性差異的，可能是由於各自搭載的人工智能有所不同而產生的，原因並不是很明確。
黑川中校是第一次乘弗奇科馬，對他的性能是極為地讚賞。
『太棒了！係統整體具有柔軟性，非常便於使用，和自衛隊的強化服有很大的區別啊！』
（嗬嗬……謝謝了！）
弗奇科馬機敏地回禮道。
素子苦笑道：
『黑川中校，你可要牢牢記住弗奇科馬的使用方法啊。』
飛行員通告出發時間的聲音在大腦中響起。
全體人員立刻顯現出嚴肅的表情。關上座艙的艙口，弗奇科馬的人工智能和搭乘者的電腦相連接，飛行員的聲音直接進入大腦。
（管製室已經發出了發射許可，倒計時開始！）
在這個航天飛機裏有兩個飛行員，當然也都是機器人。弗奇科馬和飛龍的電腦裝置直接連接，因此一旦飛行員有什麽不測，弗奇科馬可以直接操縱航天飛機。
伴隨著轟鳴聲，航天飛機開始劇烈地震動。素子監測著隊員的血壓、脈搏、體溫等，全部都處在戰鬥前的標準值範圍內，黑川中校也看不出有特別的緊張。
也許緊張的人隻有自己吧？素子想到。凝視著頭上令人壓抑的灰色牆壁，那種無法擺脫的壓抑感又來了。
『真是討厭！』素子皺著眉頭。
對陰暗而閉塞的空間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恐懼——這也許是人類多少年來不斷繼承下來的共性。
無論把人腦怎樣電腦化或是數字化，都無法將無意識領域消除。在那無意識的深處，積澱著人類在洞穴生活時代就產生的一種恐懼心理。
素子為了轉換心情，朝管製室的工作人員望去。在無數的照射燈照耀下，航天飛機的白色機體在上浮，管製室的隔音玻璃因震動而嘩啦嘩啦地搖晃著。
從火箭助推器裏噴出白色的煙霧，表明不久就要發射了。素子不知道還要不要看下去，就那樣待在了那裏。
轟鳴的聲音改變時，機艙內開始劇烈地搖晃。火箭助推器點火，飛龍衝出高大的彈射裝置軌道，不到半秒鍾就到達了軌道終點。
飛龍脫離了彈射裝置，留下巨大的白煙陡然上升。
實際動作和視點的零亂使素子立刻感到了一陣暈眩，眼前什麽也看不見了。在這期間飛龍與火箭助推器分離，主引擎開動了。
白色的航天飛機達到第一宇宙速度，脫離了地球引力。素子睜開眼的時候，機艙內隻有微微的震動，不久，這種震動竟然也消失了，素子感到自己的身體好像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