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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緋兒借著關門的動作, 把手從他掌心抽出, 同時輕聲地道:“皇後今日歇得晚了些, 我才一直不得空……”


    蕭權最煩她總是提起薑後, 當即擺擺手道:“算了, 不說這個。”上前抱住她, 一貫狠戾的眼中也不由沾上幾分柔情, “有沒有想我?”


    葉緋兒略微回抱他一下,隨即放下了手, 對他道:“聽我說,找你來是有要事。”


    蕭權見她神色鄭重, 不由道:“怎麽了?你說,我聽著。”一麵說,一麵鬆開她,兩個人在榻上對案而坐。


    葉緋兒道:“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自薑氏女入宮之後,皇後已經漸漸冷落我了?前些日子還不怎麽, 近來我總有些不安。”她微微蹙起眉頭,清麗的臉上現出一抹愁緒, “而且小郡主對我似有敵意, 很是防備的樣子,我擔心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蕭權性情粗豪,沒有她這麽善感, 聽她一說, 不免將舊事重提:“你在那婆娘身邊經營這些年, 能有什麽好處?費盡心力地壓下了那幾個老資曆的尚宮,如今又要跟一個小女孩爭了麽?”


    見她眉頭皺得更深,隻得放緩了語氣道:“早說讓你嫁給我,王妃難道不比什麽勞什子的女官強?”


    葉緋兒心裏冷笑,麵上卻還是一派端凝,眉目舒緩了些,傾身向他道:“你是王爺,怎麽可能娶一個罪臣之女做王妃?非但不能,二郎,”她美麗的眼睛看著他,神色認真地道,“為了將來,你必須要娶一位出身高貴的女子。沒有一個強有力的嶽家,你拿什麽去跟太子爭?”


    蕭權沉默了一會兒,想到年初行刺蕭叡一事之後,魏帝給他的警告。


    “他已經是太子,我還能怎麽做,把他從那個位置上拽下來嗎?”


    “怎麽不能呢?”葉緋兒的手向前一伸,主動覆在他手背上,“你們都是陛下的兒子,他能做太子,你為什麽不能?”


    蕭權對上她的視線,仿佛受了蠱惑一般,緩緩點頭:“我知道了。”一時又覺得心中歉疚,握緊了葉緋兒的手道,“即便我不得已娶了別的女人,但我心裏隻有你一個,將來……”


    葉緋兒止住他:“太遠的事我們就不說了,先來談談眼下吧。”她的眼中閃過厭惡的神色,向蕭權道,“我不喜歡那位小郡主,你有沒有辦法讓她消失,不要再出現?”


    她很少這樣直白地向他表達自己的好惡,而且是完全沒有辦法的樣子,前來向他求助。


    因為葉緋兒的緣故,蕭權自來也是不喜薑後的,一時想到她的那位侄女,不過是個美麗又稚弱的小女孩,擺設一樣的郡主。


    他的眼神轉為狠戾:“放心吧,我會幫你處理。”


    ……


    今年洛陽的冬天出奇的冷,剛進入十月就下了一場雪。魏帝的興致卻很高,到達位於伏牛山下的湯山行宮之後便時常地外出行獵,文武百官皆隨從在側。


    這一日中午,在臨時紮起的營帳外麵,已經林林總總地堆了許多的獵物。


    阿妧剛剛走出營帳,就聽到前方傳來的一陣朗笑聲,原來是魏帝親自獵到了一隻珍奇的白虎,因而極是開懷。


    百官們皆連聲讚頌。


    魏帝一麵走,一麵向隨從的中官吩咐:“等這老虎的腿傷好了,送到江東去,讓孫家的小兒也看看,朕獵得的這隻白虎比不比得庱亭之虎?”


    魏吳兩國已於去年正式斷交,東吳明麵上還未稱帝,但不附之心昭然若揭。聽聞吳主好射虎,時常乘車驅馳於庱亭原野,以與虎搏擊為樂,還因此受到了朝臣的抨擊。魏帝此舉,一是示威,二來也有幾分嘲諷之意。


    阿妧遠遠地看見了那隻白虎,關在籠子裏,受了傷,淋漓的鮮血沾在白色的皮毛上,眼睛警惕地盯著人,時常發出一聲低低的怒吼,抬起沒受傷的爪子撕扯著鐵籠子。


    她看了一眼,因為有些害怕這樣龐大又極具攻擊力的野獸,很快偏過頭,轉開了視線。


    葉緋兒款款地走到她身邊,喚了一聲郡主,也瞥了一眼那白虎,而後向阿妧道:“郡主若是害怕的話,不如先到那邊歇息一會兒,跟幾位女郎說說話吧。”抬手指了一下幾個貴女所在的地方。


    突如其來的親熱使得阿妧立刻心生警惕,她掃了葉緋兒一眼,淡淡道:“不用,我在這裏站一會兒就回去了。”


    葉緋兒笑了一下,沒說什麽,微微躬身便退下了。


    阿妧看著她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有些不明白她要做什麽。


    上次無意中撞見了葉緋兒跟蕭叡見麵,但因為從蕭叡那裏問不出什麽,阿妧也無法肯定葉緋兒是不是他的人。


    也有想過把葉緋兒的反常告訴薑後,但阿妧沒有證據,葉緋兒畢竟從小在薑後身邊長大,論感情不會比她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侄女少,說不定自己還會被扣上一個誣陷他人的帽子。所以她選擇暫時不說,而是靜靜觀察,看看葉緋兒究竟是什麽意圖。


    想得太出神,沒有留意到有人走到了自己身邊。直到陸劭開口,阿妧才回過神來,聽見他道:“郡主在想什麽?”


    阿妧搖搖頭:“沒什麽。”


    陸劭捉著手中的小狐狸,向她道:“今日運氣好,獵得這小東西,聽說郡主對白狐也很是喜愛,不如將它送給郡主?”


    阿妧的心思絲毫沒有放在他的身上,聽見這話,隨意地掃了一眼:“謝謝,不用了。”說罷很快就走了。


    陸劭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離去,忽而低頭笑了一下,捉住那白狐的脖子,輕聲道:“小郡主看不上你呢,嗯?”


    蕭叡站的位置不很偏,但他話少,周身的氣質既沉且嚴,雖然年紀輕輕,威勢已然凝於骨中。幾個年輕的公子站在他身側,也都不敢開口。


    有一種熱鬧之中的孤寂。


    因為人太多,阿妧下來的時候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了。她一隻手扶在樓梯的欄杆邊上,小心地避免撞到別人,這樣走了幾步,才來到蕭叡的身旁。


    “方才我跟著女郎們過來的時候,遠遠地就看見表哥了。”她當時在樓上,不遠處的園子裏戰況正激烈,因而也看了一時,這會兒不由好奇問道,“這樣冷的天,也能打馬球嗎?”


    蕭叡沒有說話,倒是他身後的一個年輕男子聞言笑了。他就是方才蕭權突然發難的時候把刀遞給蕭叡的人,此刻聽見少女嬌軟又帶點稚氣的聲音,不由笑道:“我大魏武風盛行,男子無不崇尚驍勇矯健,這樣的天氣算得了什麽?若是再冷一點,沒準可以看見我們在冰上打馬球。”


    “真的?”阿妧長在荊襄,從來沒聽說過還能在冰上打馬球。


    蕭叡垂目看她一眼,見她一臉的向往之色,開口道:“擊鞠除了娛樂,還有講武之意,劃分戰隊,彼此追跑攔截,以檢驗雙方的騎術水平與配合能力。”


    “這麽複雜嗎?”阿妧本來隻是覺得好玩,沒想到裏頭還有這麽多門道,隨即想到先前蕭叡在場上的英姿矯健的模樣,不禁眉眼彎彎地看著他,“那表哥勝了這麽多場,是不是說明你的騎術特別高超?”


    先前那人仿佛覺得她有趣,又嗬嗬地笑起來。


    阿妧有些惱,她本來是看蕭叡一直沉默著,想跟他說說話罷了,就算找的話題有些尷尬,這人一直笑她算怎麽回事?


    小姑娘一時間被弄得有些說不出話來,原先瑩白的小臉上泛起了一層淺淺的粉色,長長的眼睫先是低垂下去,撲扇了一下,而後又緩慢地抬起來,視線向著蕭叡的麵上投去,帶著點求助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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