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宸安——番外


    自那次醫院短短的會麵後, 楊宸安就知曉, 自己那個簡單的後退動作, 定是將少年傷的很深, 若他什麽都不做, 他們以後定是相見已陌路。


    他不舍, 更不願,所以他千方百計的想再次前去, 解釋清楚。


    他想,最後一次,隻利用自己的巧善再次去蒙騙少年最後一次,扯下一個善意的謊言。


    以後, 他會用盡全部的生命去守護著他的小王子,讓他開心的生活在象牙塔中,純粹的不受丁點異樣眼光,純粹的就像當初般一塵不染。


    楊宸安想過許多種倆人二次相見的場景, 少年會委屈的像當初般大哭,少年會倔強的紅著眼睛看著他,少年甚至會氣急了拿東西砸他……


    可他卻唯獨沒有想過,會是在眼前, 會是在一片血泊中。


    自那次宴會後,楊宸安就知道, 少年很適合穿白色, 因為配上那雙漂亮的貓兒瞳, 純粹的就像天使般。


    他曾經在腦海中勾勒過那種神聖的畫麵, 可直到那刻真正來臨時,他才知道那一幕並不美。


    他拚命的想拂開那群看熱鬧的人群,他想接住他的少年,他想救下從高空墜下的他,可一切都是徒勞。


    溫熱的血,濺在他的臉上,像灼進心髒的疼,整個世界都在那個瞬間停滯,整個人生在那雙若星光黯淡的眸中徹底粉碎。


    他跪在地上,崩潰的哭著,喊著,道歉著,祈求著。


    將安然還給我,還給我。


    可那個攔在他麵前,跟小動作護食般,向全世界宣誓所有權的少年再也不會出現。


    鄧安然死了,就在他的眼前。


    楊宸安開始嗜睡,因為隻有在夢中,他才能見到少年,哪怕隻是令他痛不欲生的畫麵。


    如上癮的□□般,他自我的折磨著,夢中永遠回蕩的是當初他眼睜睜的看著少年自空中墜落,卻無能為力的畫麵。


    醒來睡,睡醒淚濕枕衫。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沒有再夢到那幕,他恐懼,他不安,他怕自己無法在腦海中臨摹出少年的模樣,無法勾勒出他所有表情的細微,就在這般的焦躁持續了短短的一天後,他再次見到了他。


    哭著努力笑著的少年,說我一定會救你的少年,屈辱的忍受著所有一切的少年,被摧毀所有信仰的少年,為了逃離,為了警戒,為了他們將來,親手毀了自己臉的少年,那小小的後退中,世界徹底崩潰的少年……


    那般虛無的影像中,楊宸安無數次想拽住那個為他付出一切,卻幾乎是被他小小的退步間,徹底推入深淵的的少年。


    他崩潰的叫喊著,他狼狽的大哭著,他一次次的攔在少年麵前,阻止著他走進那間書房,他咆哮著讓少年放下手中的玻璃,甚至不止一次試圖殺了曾經的那個想出所謂完美計劃的自己,可一切於事無補。


    徒勞的行屍走肉中,他如同一個看劇的路人,再次重現了那輩子最深的刻骨銘心。


    那張被劃花的精致臉蛋,少年張著迷茫的眸,若天使的降臨般,自高空快速墜下,溫熱的血滴濺上他的臉,染紅他的眸,粉碎他的全世界。


    鄧黎軒——番外


    一個寒冷的雨夜,小小的男孩被女人藏在櫃中,透過微開的櫃門,在被滿目朦朧不清的溫熱與緊攥全身的絕望痛苦中,他清楚的看到平時待他溫柔輕笑的母親,被那個瘋子般的女人慢慢淩遲至死。


    鋒利的手術刀混合著鮮血,一刀一刀,一寸一寸,女人如同一個瘋子般大笑著大哭著,母親在冰冷的地板上痛苦的掙紮著慘叫著。


    他不敢哭,不敢鬧,緊緊的抱著自己的身子,任由著淚落滿身,慢慢的他耳邊的聲音,愈來愈弱,愈來愈小,直至完全消失,一室的寂靜中,徒留滿地殷紅的暗。


    母親死前永遠無法閉上的眼,正對著櫃門的方向,被摳出眼睛的眶,黑黝黝的窟窿混合著鮮血,看起來可怖又猙獰。


    小小的鄧黎軒想,這可能是他這輩子永遠無法忘記的畫麵。


    他回到了鄧家,看到了剛出生的弟弟,小小的,軟乎乎的躺在搖籃裏,張著粉嘟嘟的小嘴秀氣的打著哈欠。


    這就是那個瘋女人的兒子。


    那一刻,鄧黎軒有種衝動,掐死他。


    走到搖籃邊,他伸出手不小心碰到了小孩兒軟軟的臉頰,像是果凍般的觸感,自指尖蔓延至心髒的柔,像是母親還在世揉在頭上的溫度。


    忽然,那雙黑葡萄般的眸兒移了過來,他漂亮的眸中盛滿的是純淨的一塵不染。


    然後,軟乎乎的小孩兒突然對他笑了。


    傻乎乎的,沒心沒肺的,然而傻乎乎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其實是想掐死他。


    意料之中,他沒有成功。


    看著小孩兒被抱走時,對他張著手咿呀咿呀的叫喚與衝他笑的口水都流出來的樣子,鄧黎軒心間有些可惜,卻又是莫明的暗鬆了一口氣。


    鄧家教會了他很多東西,終於在母親死後的第八年,他如願的幫母親報了仇。


    車禍後狼狽的女人混合著玻璃碎片倒在稀無人煙的馬路上,他安靜地站在一邊聽著她口吐鮮血的叫罵聲愈來愈微弱,冷靜的抹去她試圖遺留下來的所有蛛絲碼跡,理智的不像個十五歲的孩子。


    那不過一場意外,沒有任何人懷疑到他的身上,他不過隻是個孩子。


    鄧安然被綁架了,他帶著被嚇的渾身打顫的小孩兒逃離了那裏,漆黑的夜,又餓又怕的小孩兒緊緊的攥著他的袖口,偎在他的懷中,顫抖著身體用著濃重的鼻音道。


    哥哥,然然怕。


    可是傻乎乎的他不知道,其實自己救出他,不過是想殺了他,誰讓他是那個女人的兒子呢。


    在人生中某個階段,鄧黎軒曾很慶幸,自己沒有來的及動手,不然他可能沒有辦法等待著他的成長。


    那個罪魁禍首的男人終於要死了,最後男人發現了是他出的手,渾身插滿管子奄奄一息的男人躺在病床上祈求自己,他讓自己放過他的兒子,他說,鄧氏隻要你想要,你隨時可以取去,看在他是你弟弟的份上,看在他那麽信任,那麽依賴你的份上,請不要傷害他。


    鄧黎軒覺得很可笑,信任?當初母親也是那麽相信他,可為什麽他要負了母親?為什麽將一切過錯推到無辜的母親身上?為什麽明知道母親死於那個女人的手,卻不幫母親報仇?甚至幫那個女人掩蓋所有?


    他沒有殺鄧安然,因為他發現,死並不能解決一切,他殺了造成他母親悲慘一生,痛苦了一生的倆人,可他一點也不開心。


    鄧黎軒想,既是這樣,那就毀了他們最在乎的鄧安然吧。


    一個局,一場由他為鄧安然編織的謊言,在虛幻的夢中,他在一點點粉碎他所有的東西,鄧氏,人心,親情,愛情……


    他的計劃很成功,鄧安然愛那個男人愛的死心踏地,他在暗處冷眼看著所有的一切,直至鄧安然突然回家了。


    回家後,他發現鄧安然似乎變了,說不出是哪裏,但確實又是變了。


    他發現自那次後,自己的夢中總是會出現他的影子,開心的,調皮的,沒心沒肺的,害羞的……


    從那時候起,他好似就分裂成了兩個,一個理智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所有計劃,另一個卻是慢慢被吸引,慢慢被牽引走心神。


    不喜歡少年總是提起別人的名字,不喜歡被少年忽視的感覺,不喜歡少年那般純真的沒心沒肺。


    直到那晚,他吻上迷蒙中少年的唇瓣,於欲海的沉淪中徹底的擁有了少年,他想,或許他隻是喜歡那具曾經於燈光下被驚豔,被攥住眼球完美的不像話的身體,隻是想擁有它而已。


    可後麵的一切就像是突然失軌的火車般,他愈發的放不下少年,他想親吻他,無時無刻,想將他徹底困在自己的世界中,想讓他永遠隻看著自己,想讓他如自己般,目光總是會下意識的放在他的身上,更想在每個夜中,擁他入眠。


    終於,他在少年的麵前撕破了所有的偽裝,迷亂的,墮落的,瘋狂的。


    然而,少年卻開始想逃離他的身邊,那刻分裂的兩人第一次合為一體。


    理智的他,瘋狂的他,他明白了自己久懸的心。


    原來是愛麽。


    鄧黎軒從小到大沒有輸過,上天似乎對他格外偏愛,但惟有的一次卻是在少年手上輸的一敗塗地。


    他這輩子都無法忘記,少年在他眼前墜下,暗紅鋪了滿地的畫麵,刺眼的暗紅如刀刀淩遲的腕骨割肉。


    他瘋了似的想將少年滿地的殘肢拚湊回來,他瘋了似的將少年所有的一切都保存起來,他瘋了似的回憶著他們曾經相處的點點滴滴,可卻終抵不過午夜夢回,少年張開雙臂墜落張唇吐出的那句話。


    哥哥,然然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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