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從自外匆匆而來, 恭敬道:“大當家, 細軟與馬車已經全部備好, 您看何時出發?”


    瞥了眼霧蒙蒙的天以及遲遲未歸的人, 褚景然輕歎了口氣, 從袖中拿出一封信交予了管家, 叮囑道:“等他回來了,將這封信交給他。”


    管家恭敬接過, “小的定會交到二當家手上。”


    褚景然又叮囑了管家一番其它後,這才迎著這會兒還未全亮的天出了府,踩著小板凳扶著仆從躬身上了精致的馬車。


    趕車的車夫聽到自裏間傳來的指示,揚著長長的馬鞭趕起了馬兒。


    拉車的馬有三匹, 形態俊美而健碩,打著響啼啟了程,徐徐駛動的車輪壓在青石官道上,格拉格拉的聲響與馬蹄的起落聲, 在寂寥的微暮中傳的很遠很遠。


    距離孟府不遠的巷口拐角,一隻寬厚的手掌死死的摳著青石牆麵,哪怕被劃破滿手的暗紅,他也未鬆開過手半分, 好似隻有這般,他才能抓住那個一直縈繞於夢中的影子。


    半隱於朦朧霧海後的牆角顯露出一雙眼睛, 腥紅的狼狽與偏執的露骨, 濃烈的晦暗與瘋狂, 它緊緊的鎖定在遠去的馬車之上, 一眨不眨。


    踏踏而行的馬車,慢慢遠離,直至徹底消失於迷離的霧海中,察覺到那人徹底的離去,紅著雙目一身酒氣未褪的林昊天,才仿若失魂的自巷中走出。


    孟府管家送完人準備回府,轉頭就見到了不遠處踉蹌而來的人,借著孟府門前高掛的燈籠,他認出了林昊天。


    管家快步上前將渾身酒氣東倒西歪的人扶住,“二當家,您可算是回來了,大當家馬車剛走一會,您怎麽喝了這麽多酒。”話至此處,扭頭衝著門口道:“過來倆個人,把二當家扶進屋裏去。”


    兩三個人將微有踉蹌的人扶到房間,管家剛準備喚來仆從給人清理下,忽的想到了褚景然方才離開時,在他耳邊說的那番話,招來身邊仆從道:“去將東廂的清蓮姑娘帶過來。”


    “哎,好的。”


    不出片刻功夫,仆從就帶了位俏麗可人的女子進了房間,管事見到清蓮後拱手道:“姑娘既是二當家房內人,那這種擦身照顧人的份內事就交予姑娘了。”


    清蓮紅了紅臉,半羞半怯地應道:“清蓮明白。”


    管家轉身離去後,清蓮小步行至了床邊,入目就是閉眼男子英俊的五官,想著曾經幕幕,眸目含春,臉羞紅了一大片。


    褚景然找的這清蓮不是別人,正是林昊天命裏的小妾,那個大著肚子找上門來的女人。


    雖現在劇情這東西已被褚景然攪合的丁點不在了,但主角光環這東西不可謂是捉摸不透,這清蓮某次於街上與林昊天偶遇後,對其一見傾心,一顆心都掛在了林昊天身上。


    褚景然見到這般後,樂嗬嗬的願意看其成好事,這不,要離開了還不忘給林昊天一個驚喜(嚇),將人給直接招到了府裏來。


    拿著錦帕細心的給閉眼眉心緊擰的男人拭盡額間的汗漬,清蓮又將目光放到了他的衣袍之上,羞著紅通通的臉蛋,顫顫的伸手去解男人的衣帶。


    就在她緋著羞怯的臉,剛解到一半時,手腕猛的被緊緊扼製住,就見床上方才還閉目的林昊天猛的張開了雙眼。


    “誰讓你碰我的?”


    被抓包後的清蓮隻感臉上滾燙一片,然而不待她將解釋的話脫口而出,就聞一句低叱自男人唇中傳出。


    “滾開!”


    緊接著她隻感自己被一股大力掀翻到了地上,結結實實的摔的個狗吃屎,疼的她一聲慘叫,張嘴剛嚎,就見一顆染血的硬物自嘴中掉落,原是這一磕之下,直接磕掉了一顆門牙。


    門外的管家聽到響動,立刻自門外匆匆而來,剛一進門就被地上一嘴血正嚎個不停的女人給嚇住了,這……這是哪來的女鬼?


    管家一時沒反應過來,張嘴就道:“你是誰?清蓮姑娘呢?”


    張著說話漏風的嘴就應道:“窩究式親娘。”


    管家還沒聽出她說的是什麽意思時,一旁林昊天怒意滔天的聲音傳來,“誰讓這個女人進我房間的?”


    也就是這時,管家才知道地上發髻散亂,一下巴鮮血的女人是方才還小家碧玉的清蓮,立刻喚人來將受傷的人扶走後,這才抹著冷汗答話,“是……是大當家。”


    “你……你說誰?”


    管家不敢隱瞞立刻道:“是大當家,方才大當家離去的時候有叮囑,說是以後二當家的生活起居都由清蓮姑娘經手,以後她是您的房內人,所以小人才會喚來她幫您洗漱。”


    話落,房間的空氣霎時凝固,整個空間陷入了如死般的緘默中,就在管家冷汗刷刷往下掉時,黯啞低沉的聲音自坐在床上男人半隱在陰影中的嘴中傳出。


    “除了這個,他……有沒有什麽話……留給我。”


    “沒……沒有。”


    林昊天拳峰一收,就聽管家接著道:“不過倒是給您留下了一封信,就是這封。”話畢一封無屬無名的信件被送至了低斂著頭的人麵前。


    揮退管家,林昊天倚著精致的拔步床頭,緩緩的拆開了信件。


    天還未全亮,借著遠處微弱的燭光,林昊天將信件從頭到尾一字不落的全部看完,緊接著嘭的一聲巨響中,床邊案上的銅盆被他大力拂落於地。


    盆落脆響,水花四濺,於寂靜的此刻刺耳異常,門外上至管家下至仆從無不被這突然傳來的聲音,驚的大氣都不敢出。


    而此刻半倚於床上的林昊天,卻是捂著臉低低的笑出了聲,悲哀的,自嘲的,痛楚的。


    關心,在乎,你為我選妻,問我是否驚喜,可你卻不知道,我真正心傾的世間惟有你一人,孟灼為何你總能於漫不經心的不經意間,將我的整顆心踐踏的體無完膚,你為何那般狠心。


    馬車上


    【宿主,你信裏麵給林昊天寫了些什麽?】


    褚景然翻了翻手中的書冊道:【給他牽紅線啊,他不是愛那個清蓮愛到出軌麽,現在我將人打包好了送到他麵前,這不正好,連偷情的工序也省了。】


    這上輩子跟這輩子的事,能混為一談麽,所以……【宿主你在報複他。】


    褚景然笑道:【我啊,這可是成人好事。】


    調笑完,褚景然從旁白玉壺盞中倒了杯清茶,愜意淺抿,【祭拜完雙親,然後見見我那位未來相公,成親的時候邀林昊天來喝杯喜酒,這任務也就差不多了。】


    現實版的兄弟嫁了,新郎不是我。吐槽完後的520號默默的為林昊天點了根蠟。


    ……


    金瓦紅牆的寢殿內,檀木為梁,其上均繪以精美圖雕,甚是賞心悅目,顆顆飽滿圓潤的珍珠綴於縐簾,將美輪美奐的寢殿一分為二。


    寢殿內室,元榮軒半披著墨發,著著一身淡色裏衣起床,立刻有婢女侍從端盆取衣上前。


    就在這安靜過份的此刻,忽見房門被打開,一侍從躬身而入,步止外室,恭敬跪立行禮,“太子殿下,有人執太子令來訪。”


    已是著好一身朝服的元榮軒猛地側過頭,“你說什麽?”


    “有人執太子令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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