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 褚景然開車去學校時, 專門繞了個彎去藥店給人買了棉簽, 開始時他是想著去教室直接給呈亦莫, 可又擔心影響不好, 想著人反正今天也得上藥, 於是最後決定等要上藥時再順便給人。


    不同於昨天與眾人熟識的種種,已能將教室中名字叫出來不少的褚景然, 正式的上起了他的第一堂課。


    哲學是一門很深奧的學問,同樣也是一門很催睡眠的學問,好在褚景然顏值在這,且他講課不同於其它教授般的一人講, 眾人聽,而是采取了多環節互動形式,再加上時不時的小故事穿插,這一堂課下來眾人也是聽的津津有味, 隻是今天的呈亦莫卻是安靜的過份。


    一如昨日般婉拒了邀約後,褚景然走至呈亦莫身邊,不解道:“今日怎麽這般沉安靜,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垂目的呈亦莫緘默了近兩秒鍾, 搖了搖頭。


    褚景然不疑有他,拿出今天早上買的棉簽, 坐在人身邊伸出手道:“來藥膏給我, 我給你上藥。”


    看著視線中那雙修長的玉手, 呈亦莫眸中情緒翻滾卻是久久未有其它動作。


    褚景然見人半天不動彈, 驀地想到昨日從其它老師那得到的有關呈亦莫的家庭情況,再結合此境的反常,頭腦中立刻有了什麽不好的猜想。


    抬手將人一直埋著的頭半強製性的掰起,入眼所及瞬間,瞳孔驀地一縮。


    就見對麵人那原本還算的上是俊朗的五官,這會淤青滿布,額角還有著暗色已幹涸的鮮血殘留,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已。


    瞧到他震驚的眸色,少年眸中的難堪若湖水滿溢而來,緊攥著拳將頭點點埋下,顫聲道:“我……沒事。”


    想著昨日醫生的話,再看到今天人這般的淒慘,褚景然不知道該說什麽的好,見人這會還在死鴨子嘴硬,麵上的神色是既心疼又無奈。


    思考不過眨眼,他強硬的拽起人的手道:“跟我來。”


    一直斂目的呈亦莫,就感覺自己的手忽的被對方牢牢的牽在了手中。


    而這也是他與對方見麵也來,對方第一次如此的強勢,第一次於前擺出老師的架子。


    剛行出教室,倆人就遇到了正好回教室來拿東西的同學。


    女生一眼就瞧到了倆人牽在一起的手,眼睛一眯,立刻笑的跟隻偷了腥的貓般,“季老師你跟呈亦莫這是……。”


    不動聲色的將人擋在身後,褚景然笑斥道:“小丫頭片子,少看點課外書籍,成天想些有的沒有。”


    被斥後女生也不在意,頗為古靈精怪的吐了吐舌頭,站在原地目送著倆人離開。


    轉身她就拿出手機,給自己閨蜜發了條私信過去。


    真看不出來,原來季老師好師生戀這口……


    一路上,呈亦莫感受著身前人不動聲色的幫他隔絕開所有好奇與窺視,哪怕被誤會,被調笑也寸步不讓,若一個合格的好老師,堅守著學生最後僅剩的一絲尊嚴。


    拉著人走了一路,終的,褚景然尋到了一處隱蔽之所。


    將人安置好,叮囑了陣後又轉身離開,近二十分鍾的時間晃過,呈亦莫就見人拎著兩個塑料袋走了回來。


    褚景然將手中的東西放到身旁的坐椅上,從其中一個方便袋中取出才買的碘伏,開封後用棉簽蘸了些道:“把頭抬起來。”


    將眸中其它思緒收斂,呈亦莫聽話的抬起了頭。


    褚景然伸手捋開人額前的碎發,瞧到人前額的傷口後,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


    這真是親爹麽,下手這麽狠,這要不是主角早該被打死了吧。


    小心翼翼地用棉簽幫人拭著額角已幹涸的血漬,褚景然擰著眉道:“我昨天說過,有什麽事隨時都可以找我,你現在還未成年,所以,凡事不要硬扛。”


    “……”沉默不語。


    頓了下,褚景然道:“是不是弄疼你了,怎麽不說話?”


    “不疼。”


    看著這般深的傷,褚景然才不會信他這不疼的話,無奈輕斥了句後,在接下來的動作間,動作又放輕了不少,還時不時的幫人往傷處吹吹冷風,以求減少著人的疼痛感。


    就著這個親密的動作微抬眼,呈亦莫看向了這個一路上一直護著他,牽著他,哪怕被誤會,未放開過他的手,此刻還用著無比疼惜的眸光為自己細心上藥的人。


    似乎這雙眼睛於初見到現在,於自己麵前,它浮現最多的就是擔憂。


    這刻,呈亦莫忽的有些迷惘,為何當初自己會殺了他呢?


    給人將額角的血漬拭淨上藥後,褚景然在旁拿出方才買的繃帶與貼布,幫人將傷處包紮好,又幫人將手臂重新擦了藥後,這才鬆開了人的手。


    “好了。”


    呈亦莫看著麵前人,抿唇道:“謝謝季老師,您對我真好。”


    從另一個塑料袋中拿出買好的盒飯,褚景然笑道:“你都叫我老師了,老師對學生好不是天經地義的麽,”將勺子塞到人的手中,“好了,都這個點了定是餓了,快吃飯吧。”


    用餐中,呈亦莫視線隱晦的打量著身邊人,瞧著人眸中重新落滿的溫和,眸光柔和一分。


    季晨濡或許我可以相信你跟別人是不一樣的。


    ……


    “小兔崽子,飯怎麽還沒做好,你是不是想餓死勞資。”周末的清早,狹窄的客廳中就傳來了男人氣急敗壞的怒吼聲。


    廚房中呈亦莫正在如常般做著早餐,看著鍋中煎餅的眸底若一攤死水,未含丁點情緒。


    他能感覺的到,男人這半月來出手非常的狠,很顯然是受到了背後那人的指令。


    知曉末世即將來臨,故這些天中,呈亦莫一直在思考著,如何才能不動聲色的遠離現在的束縛,但卻又不引起背後那人的懷疑。


    對於這個問題,前幾日他已有了完美的答卷,季晨濡就是他最好的突破口。


    隻要利用季晨濡現還對自己有的關心與憐惜,他可以輕而易舉的逃開這個局,可是……


    絢麗的花圃中,青年秀眉輕蹙,一邊細心的注意著手中上藥的力度,一邊細心的為人吹拂著傷處的。


    溫暖的陽光迎著青年長長的睫毛,四周絢麗的璀璨似映進了那雙溫柔眸中的星光。


    動作微畢,斂目四目相對間,唇角淺笑綻放。


    拿著鍋鏟的手寸寸收攏,呈亦莫看著鐵鍋中被煎的金黃的麵餅,眸中晦暗如海。


    最動人的瞬間,不過他斂目溫柔的刹那,似天邊最聖潔的天使,不忍讓人玷汙半分半毫。


    真的要利用這或許是這世間惟一真心待自己的人麽?


    男人在外未聽到人的回應,操著鞋底就進了廚房,所見就是人站在灶台前發呆的模樣,這刹,怒火蹭蹭上湧,甩著鞋底就抽了過來。


    耳旁的勁風讓呈亦莫所有的心神瞬間回籠,眼角餘光所及就是呼嘯而來的塑料鞋底。


    這刻他分明能如常般輕而易舉的避過身體上的關鍵部位,可剛有所動作時,他卻硬生生的止住了動作。


    於被綁上手術台,被切割,被腕骨,日日忍受淩遲痛苦,看清所有人醜陋的嘴臉,看清這個肮髒世間的那刻,或許他就不再是當初的那個他了。


    啪——!!!


    暗色鮮血於空中漾開華麗的弧度,火辣辣的疼伴隨著重重的摔倒在地。


    看著廚房油漬髒亂地地板,呈亦莫低斂的眸中迸射出極不符合此境的色彩,期待的,還有陰暗的。


    季老師,你會救我的,對吧?


    ……


    褚景然接到醫院的電話,稱他學生呈亦莫進醫院時,不知為何竟有種詭異的果然如此的感覺。


    窩在家中客廳的沙發上,看著被掛斷的手機,褚景然道:【作為聖母,不應該有個溫暖的家庭麽,現在這被親爹打進了醫院,為何於末世他還能堅持聖母瑪麗亞,以愛感動所有人?】


    520思考了一下道:【或許是因為他是主角,】不能以常理渡之。


    【所以體內有抖m的潛質?】


    【宿主,我怎麽感覺你有點幸災樂禍?】


    拿好茶幾上的車鑰匙,褚景然挑眉道:【我有嗎?】


    【……】你沒有嗎?


    醫院


    “真是太過份了,哪有這種家長,這還把不把兒子當人看呢,這種人就應該拉出去槍斃。”


    幫人上藥的小護士,一邊出聲譴責著出手之人,一邊快速給人包紮著傷處,時不時安慰著一直垂頭緘默不語的人兩句。


    “你也不要太傷心,想開點,待傷好後你就離那個混蛋遠一點,如果他再敢動手打你,你就還手把他揍一頓,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家暴。”


    近三秒的沉默,落寞的聲音自低斂的五官下傳來。


    “爸爸隻是輸錢了心情不好,他不是故意的,為人子女我怎麽能還手。”


    小護士愣了愣,不可置信的道:“他把你打成這樣了,你還為他說話?難道你不怪(恨)他?”


    搖了搖頭,“爸爸也不想的,我不怪他。”


    小護士以詭異的眼光看了人一眼,難怪會被打,原來是個傻子。


    不遠匆匆而來的褚景然正好就聽到了這麽一段對話,嘴角忍不住一抽。


    主角果然不愧是末世最後的一朵聖母,三觀好‘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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