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樣的一出戲, 褚景然笑笑, 淡淡的收回了眼, 將視線放在了曲譜《初戀》之上。


    初戀並不是什麽世界名曲, 也不是由國際上哪位出名的作曲家所作, 它具體出自哪裏, 甚至沒有人能說的清楚。


    而就是這麽首找不到門路的曲子,卻並不是你想彈就能彈出來的, 因為這首琴曲無論是本身琴律高低音,還是所需要手速的變化都極大,很少有人能將它完整的一曲彈完,且它沒有結尾。


    密閉式的繞環, 令不少人曾言,初戀根本就是一首沒有真正寫完的琴曲。


    因為,沒有琴曲是沒有結尾的。


    慣用卡農形式譜曲的初戀,在固定化的形式之上, 有本質的不同。


    而最大的區別就是,初次聆聽者,你永遠不知道下一拍它會是怎麽樣的旋律。


    就像曾經青澀的我們,懷揣著忐忑與期待, 懷揣著甜蜜與羞澀,永遠不知道華麗的糖紙下, 包裹著那塊即將放到嘴中的巧克力, 到底是什麽滋味。


    “……下麵由應楚非同學為我們帶來的鋼琴獨奏——《初戀》”


    主持人報幕結束後, 工作人員將鋼琴自後台推出, 褚景然深吸了一口氣後,麵帶著微笑緩緩走入了舞台。


    “哇,他好帥啊,我怎麽沒有在校草榜上看到過他。”


    “你還真信那個什麽鬼校花校草榜啊,中戲真正的顏值才不會上那些個榜,他叫應楚非,是……。”


    “他就是個惡心的同性戀,你們竟然還說他帥,眼瞎了吧。”


    “你個注孤生的醜逼杠精,同性戀怎麽了,說的好像我男神沒小攻後,會饑不擇食的撲倒你似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挫樣,給我男神提鞋我們後援隊都嫌醜,滾,別擋在這辣勞資們的眼睛。”


    ……


    對於台下的小插曲,褚景然自是不知曉,未多言一句,他坐到了黑色的鋼琴前。


    抬手打開曲譜,穩穩擺放於譜架,十指輕搭黑白琴鍵,緩緩閉眼,白皙指尖落下了第一縷音符。


    與此同時,正坐在座位上的段堯司已經是考慮著要不要提前著離場了,他覺得,他今天浪費一整天的時間,來逛這趟‘菜市場’簡直就是智障的行為。


    沒錯,就是菜市場。


    現在在段堯司的心中,他就是在逛菜市場,每件菜品都拚命的向他展示著它們最完美的一麵,以尋求著所謂的被帶走的機會。


    可惜的是,他段堯司一不會下廚,二不餓,所以麵對這些爭先恐後的擁簇,隻有一個感覺——煩!!!


    本來近期他的心情就已經像是十二月飄雪的天了,在耳畔這一波噪音孜孜不倦的侵擾下,更是煩不勝煩。


    就在段堯司起身已打算離開時,忽的,起身的他耳畔捕捉到了一縷清聆空曠的旋律。


    精致!


    這是段堯司大腦中下意識蹦出來的第一個詞。


    很奇怪的表達方式,但放在此刻卻意外的合適。


    因為,在這高雅的背後,段堯司聽到的是沒有靈魂的樂章,像極了商店櫥窗中精致的過份,卻沒有一絲生氣的瓷器娃娃。


    “段總車已備……”


    身旁話音未落,已然起身的段堯司就這麽在身側無數起身天娛高層震驚的目光中,坐回了原位。


    (⊙_⊙)


    剛剛……發生了什麽事?


    坐回原位的段堯司將視線放回舞台,就見不遠舞台上擺著一台黑色的三角鋼琴,而那鋼琴前坐著一個人。


    不同於前八場將最完美的一麵展現在他麵前的境況,那架三角鋼琴以一種再正常不過的姿態擺放著,而也正因這個正常的過份的姿態導致支撐起的漆色頂蓋,一絲不落的擋住了演奏者的臉。


    方才別人送上門,段總裁嫌礙眼,看一眼都覺得是浪費生命與拉低自己近200的智商,現在看不到了,段總裁渾身上下又不爽了。


    所以,幾乎下意識的,男人眉頭擰了起來。


    有那麽短暫的瞬間,段堯司後悔自己沒有坐到正央的vip坐位上,不然他這會兒就知道演奏者長什麽模樣了。


    然而,作為被天娛眾高層小心翼翼留意著的大佬,他這個小小的擰眉舉動,自然是一絲不落的被身側所有天娛高層看在了眼中。


    於是乎,所有人垂目看向了手中熨燙成帖的節目單,然後統一著一個動作——拿筆將第九個節目於帖上劃去!


    眾人:應楚非誰?不認識,管他呢,反正段閻王不爽他,為了不連累我們倒黴,以後千萬不能讓他出現在段閻王麵前!


    段堯司:我才沒想換坐位!


    完全不知自己無意舉動被人曲解的段堯司,這會的目光全部集中在舞台上。


    琴聲很悅耳,指法很高超,沒有半分滑音與雜亂,起落間的技巧甚至能趕上他經常出入高級音樂會時,伴奏的樂聲,但是……


    沒有靈魂,空曠的精致,卻也隻剩下精致!


    樂器曲譜都是有靈性的,人的靈魂同樣也是,靈性的樂器曲譜加上不同的靈魂,會誕生出不同的音樂。


    而對方的技巧是絕對的高超,甚至完全可以媲美教學音頻,但在這種絕對的完美下,他竟聽不出半分的情緒波動。


    那感覺就像是,彈奏者從頭到尾都關閉的心門,將真實情緒深深的掩埋於後,不讓任何人的窺清。


    驀地,段堯司忽的想起,自己還在國外求學時,曾無意聽過一個著名的音樂家,說過的一句話。


    有時候沒有錯誤,將是音樂最大的錯誤。


    或許是想到了曾經,又或許是被這段琴音勾起了好奇心,自入場後幾乎沒怎麽抬眼的段堯司,第一次切切實實的將心神放於會場,放於音樂之上。


    而這般的特殊,也讓他開始注意起那始終不見真顏的彈奏者。


    這會的段堯司,雖是看不到那被遮蓋於後的那張臉,卻能通過二者縫隙中微露的服飾,及暴露在他視線中那截白皙微凸的脖頸認出,那是一個青年在彈鋼琴。


    頭頂的燈光灑下,照在那上,半隱半攏間的色澤,若清泓泉中白玉,盈盈可見流動的光。


    光若流珠,自微凸喉結拂過,倒是添顯了幾分小巧的別致。


    讓他莫名覺得……很順眼。


    舞台上的褚景然能明顯的感受到自南側,射於自己肌膚之上的那道目光,緊尋而上,最後卻被支撐起的頂蓋通通阻隔。


    眸眼微不可查輕彎的同時,黑白琴鍵上的指尖起落蹴蹴。


    段堯司,天娛傳媒ceo兼總裁,國際公認的鑽石單身漢,總資產福布斯排行榜十一,h國十大俊傑傳奇企業家之一,現整個h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存在。


    十年前,整個娛樂圈隻識無線,無人知曉天娛的名字。


    十年後,天娛一朝強勢收購無線,被冠以娛樂圈一哥美譽,真正做到一家獨大,而這在無數人眼中不可能的奇跡,幾乎全部由這個男人一手締造。


    大眾眼中的段堯司,高智商,高學曆,潔身自好,為人刻板嚴肅,不苟言笑,高冷到整個人的氣場,哪怕是有著電視屏幕的萬裏阻隔,都能以一個最簡單的眼神,讓電視機前的每位觀眾清晰的體會到,冷這種情緒的極致體現。


    是身邊乃至與所有人眼中,一個極度難相處的類似bug的存在。


    而事實也確如此,劇本中的段堯司也確是這種性格,在與應楚非相處的兩年過程中,他一直處於絕對的主位,應楚非更多的時候扮演的是一個聽話討主人歡心的小寵物。


    他心情不錯了,捧捧應楚非,要什麽給什麽,然而,一旦觸到這個男人的底線,他卻會立刻翻臉無情的讓應楚非收拾東西滾蛋。


    而這就是身為弱者的悲哀。


    上位者偶爾一次心血來潮的折腰相交,永遠不能改變,他上位者的位置。


    而他願折腰時,你是他眼中聽話的寵物,若他哪天不願想直起身,你一文不值。


    很顯然,這種毫無主權的被動,可不是褚景然喜歡麵對的局麵。


    以往世界中,褚景然也常處於被動狀態,但那時的他手中至少掌握著一個點,一個撬動全局引發一係列連鎖反應的點,而這個世界,顯然並沒有出現這個平等的點。


    既然沒有,那麽……


    唇微不可查的揚了一個度,製造一個就好。


    感情這種遊戲中,對等是雙方手上最基本,同樣也是最重要的籌碼。


    【宿主,所以你在故意吊他?】


    褚景然不可置之。


    隻是話落後,520號又有些想不通了,【你過會謝幕時定要站起來,你一站起來他不就看的到了嗎?】


    頓了頓,520號又有些不確定的道:【難不成……宿主你打算過會謝幕時,把臉藏起來不給他看?】


    【為什麽要捂臉。】


    伴隨琴聲的跳轉,尾聲嫋嫋中,褚景然起落於琴鍵上的手指速度愈來愈慢,直到最後一拍蘊含著幾分不明的尾音消散於指尖,消散在空氣中。


    琴聲停止,台下雷鳴般的掌聲響起,閉了閉眼,褚景然站起了身,斂著眸底所有的情緒,禮貌性的對著台下所有人深鞠了一個躬。


    【他若想看,給他看好了。】


    話落,褚景然直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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