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一轉眼到了畢業季。


    沈宴如願拿到了英國某名校的offer, 而初暖則非常果斷的選擇了隨夫出國。


    本科期間初暖跟著導師接過不少翻譯的活, 也積累了不少資源,是以畢業後就直接做了一名自由譯者。對她來說, 賺得多不多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自由。


    出國前,沈初兩家人決定先把婚禮辦了。婚禮地點定在滬城。


    婚禮事宜基本上都是雙方父母在張羅, 直到婚禮的前一天, 初暖才從事不關己的悠閑狀態中回過神來, 意識到自己真的要嫁人了。


    三位舍友都受邀來了滬城,給初暖當伴娘。


    晚上,四人橫躺在一張床上,望著白茫茫的天花板,跟四個屍體似的。


    錢小米:“啊——還是感覺好突然。初暖, 你不是說你們要等沈大神碩士畢業後再結婚嗎?”


    初暖也一臉茫然:“是啊。本來說是等回國後再辦婚禮的。可他說他爸媽著急。”


    謝玲玲:“是他爸媽著急, 還是他著急?”


    初暖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形, 沈宴當時是怎麽說的來著?


    ——“等到回國後再辦, 可能就不是兩個人的婚禮了。”


    ——“不是兩個人還能是三個人?”


    他當時沒接話, 就那麽意味不明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然後她就懂了。


    ……三個人,他指她身上帶了一個。


    初暖:“……”


    這種話肯定不能說給舍友們聽。


    初暖收回思緒, 答道:“他爸媽急。”


    為了增加可信度, 說完之後初暖又補了一句:“長輩嘛, 都希望兒女早早成家。”


    一直沉默躺屍地盧穎聞言重重點頭:“確實是這麽回事兒。我爸媽已經把我接下來一個月的檔期都排滿了。”


    錢小米:“什麽檔期?”


    盧穎:“相親。”


    錢小米:“……”


    謝玲玲:“……”


    初暖:“……”


    房內安靜數秒。


    錢小米:“太早了吧?你才多大啊, 你爸媽就讓你去相親。”


    盧穎:“相親不分年齡的。別歧視年輕人。”


    錢小米:“……”


    謝玲玲:“……”


    初暖:“……”


    看來盧穎同學對相親一個月的安排並沒有什麽不滿。


    於是眾人紛紛致以最真誠的祝福, 希望她能早日相中如意郎君。


    一圈祝福之後,話題又轉到了初暖的婚禮上。


    錢小米:“說實話,初暖,你當初到底是靠什麽追到你家沈大神的?”


    這個問題……她還真沒有想過。初暖認真思考了半天,答:“臉吧……”


    錢小米:“……”


    謝玲玲:“……”


    盧穎:“……”


    看在明天是你的大日子的份上,我們就不群毆你了。


    ——以上是錢小米、謝玲玲和盧穎三人的心聲。


    初暖感受到了舍友們周身散發出的怨氣,於是訕訕地摸了摸自個兒的小臉蛋,轉移話題:“聽說國外的新娘在婚禮前一天,都會有好朋友準備的單身派對。”


    片刻的死寂之後——


    錢小米:“我不是你的好朋友。”


    謝玲玲:“我不是你的好朋友。”


    盧穎:“我不是你的好朋友。”


    初暖:“………………”


    還想不想當伴娘了?


    當然,這句話初暖沒敢說出口,因為……她就這麽三位伴娘,不讓她們當讓誰當?


    好在伴娘團還算有良心,雖然沒有事先準備單身派對,卻也開始臨時想節目了。


    錢小米:“小穎啊,講個黃|段子來助興吧。”


    初暖:“……”同學你想助什麽興?


    謝玲玲:“這個好。就當是給初暖的婚前教育。”


    初暖:“……”婚前教育……一定是她想多了。


    盧穎:“教育片我早就發給她了。”


    初暖:“……”好吧。她沒想多。她們果然很不純潔!


    初暖很無語:“講點別的吧。”健康的。純潔的。


    錢小米:“懷念小穎的黃段子。”


    盧穎:“……我是要去相親的人了,不敢再儲備黃段子。”


    初暖:“怕一不小心講給相親對象聽麽?”


    盧穎:“嗯。”


    錢小米:“……”


    謝玲玲:“……”


    初暖:“……”


    長長的沉默之後——


    錢小米:“初暖,你剛剛說講點別的什麽?”


    “不知道啊。”初暖邊說邊想:“思考人生,暢想未來……隨便什麽都行。”


    室內又是一陣沉默,然後——


    錢小米:“時候不早了,睡覺吧。”


    謝玲玲:“你明天還要早起梳妝,不能熬夜。”


    盧穎:“單身派對結束。晚安。”


    三位舍友動作一致地回了客房。


    初暖:“……”


    怎麽了?


    她說的這個話題不夠深奧麽?不值得探討麽?


    ……


    初暖晚上有點小興奮,翻來覆去睡不著,奈何舍友們不陪聊,又怕沈宴笑話自己,思來想去,隻想到了一個完美的陪聊對象——渣渣係統。


    解除綁定這三年來,她召喚過渣渣係統好幾次,但隻有一次成功了。


    因為不管她怎麽作,沈宴都不生氣,這就導致他們之間沒法出現感情危機,也就召喚不出渣渣係統了。


    對此,初暖的心情很複雜,一方麵高興自己和沈宴的感情穩固無堅不摧,另一方麵又憂傷這感情太穩固了,無法製造感情危機。


    她想過讓沈宴陪演,奈何係統太狡詐,分辨得出真危機還是假危機。


    唯一成功的那一次,還是個意外。


    那天是她和沈宴交往兩周年的紀念日,香檳玫瑰燭光音樂,氣氛太好,加上喝了點兒酒膽子比較大,於是一個色膽包天……她就把沈宴推倒了。


    後來又被沈宴反攻,好一陣銷魂蝕骨的耳鬢廝磨。


    結果第二天……


    沈宴就不理她了。


    她當時就懵圈了。


    怎麽不理人了?


    是她技術太爛?


    哎,不對,這話聽著怎麽這麽奇怪……


    正呆呆懵懵摸不著頭腦之時,渣渣係統忽然叮地一聲,出現了——


    “少女,我是真沒想到你第一次召喚我,竟然是因為這種事。”


    “按你老公的身材和體力,你倆應該很和諧才是啊!”


    “容我先提取數據了解前情提要。”


    “哎喲喂,原來是欲求不滿。少女你死定了。”


    欲……求……不……滿……


    “………………”


    她還沒來得及驚喜和渣渣係統重逢,就再度陷入懵逼狀態之中,語氣訥訥地:“誰欲求不滿?”


    渣渣係統:“看你冷落了誰唄。”


    “冷落?”誰啊?這裏也沒別人啊!初暖:“我什麽時候冷落沈宴了?”


    渣渣係統:“昨晚,二十一點三十四分十五秒。”


    “……”不必這麽精確。


    她回想了一下那個時候自己在做什麽,然後很悲催地發現……想不起來。畢竟大晚上的,正是風花雪月情難自禁的時候,誰會去看時間啊……


    渣渣係統:“你當時在睡覺。”


    “哈?”


    渣渣係統:“你前一秒還在哼哼唧唧□□的,下一秒忽然沒了聲音,你老公起身一看,發現你睡著了。他當時的心情,可想而知……”


    “……”


    “…………”


    “………………”


    意外。


    絕對是意外。


    難怪沈宴一大早就黑著臉不跟她說話。


    ……


    回想起當時的情形,初暖還忍不住想笑。她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和沈宴的第一次嚐試……竟然以她中途昏睡而告終。


    後來渣渣係統發布了一條售後任務,讓她主動獻身,把沈宴哄開心。


    那種沒節操的任務,她當然是……義不容辭啦!


    咳……開玩笑的,她其實掙紮了一下下,但是渣渣係統說如果不完成那條任務,她就會被永遠困在它的次元裏。


    她一開始不相信,試了一下發現竟然真的無法再像以前一樣,在渣渣係統的次元和現實世界之間來去自來如地切換。


    也就是說,沒有它的放行,她就回不了現實世界。


    於是……她就認慫了。


    至於認慫的具體過程的,那就不可描述了……


    收回思緒,初暖開始嚐試召喚渣渣係統。


    婚禮明天就要開始了,眼下能作的死,也隻有逃婚這一件了。


    於是,初暖開始在腦中無限循環下麵這句話——


    “我要逃婚。”


    “我要逃婚。”


    “我要逃婚。”


    ……


    ……


    五分鍾後,大腦裏沒有動靜,初暖換一句想——


    “我不想結婚。”


    “我不想結婚。”


    “我不想結婚。”


    ……


    ……


    又過了五分鍾,大腦裏依然沒有動靜。


    然後初暖就泄氣了。


    哎哎哎——看來必須動真格了。


    她和沈宴大婚,媒人不出席怎麽行?


    閉眼思索片刻,初暖從枕頭下麵掏出手機,給沈宴發了條信息:咱們把婚期推遲吧。


    信息發完之後初暖就等著感情破裂,再被渣渣係統按著頭去修複裂縫。


    然而……裂縫沒有出現,隻出現了一枚霸道老公——


    沈宴:不能推遲。


    初暖:……


    初暖:你都不問我為什麽想推遲婚期麽?


    沈宴:你說。


    初暖:我恐婚。[可憐.jpg]


    ……


    沈家老宅,正在觀賞ab君哀歎自己單身二十幾年的悲慘命運的沈宴好心情地勾了下唇,拍拍陳樹的肩,示意他幫著招待兩位寂寞孤獨冷的伴郎,便起身下樓,在書房撥通了初暖的電話。


    初暖接到沈宴的電話後,索性抱著被子坐起來,把枕頭立起來靠在背後的床板上,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才接按下接聽鍵:“喂?”


    沈宴好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恐婚?”


    低沉磁性的聲音裏帶著毫不掩飾地笑意。


    初暖微囧,自知被笑話了,但為了製造感情裂縫召喚渣渣係統,她不得不繼續作死:“嗯。我恐婚,特別恐。”


    “……”還演上癮了。沈宴失笑:“我相信你能克服。”


    初暖:“要是我克服不了呢?”


    沈宴:“那就假裝不恐婚。”


    “……”這是什麽智障辦法?初暖:“這種事情還能假裝?”


    沈宴:“我相信你可以。”


    嗯???


    什麽叫相信她可以?


    這麽智障的……等等。


    她懂了。


    他是在說她精分技術爐火純青,分一個不恐婚的人格出來輕輕鬆鬆。


    初暖:“……”


    初暖演不下去了。


    ……


    第二天,一切準備就緒,婚禮如期舉行。按照老藝術家們的審美打造的婚禮現場,竟然意外的符合初暖的預期。


    夢幻,仙氣,素雅,宛若人間仙境。


    初暖身著雪白拖尾婚紗,挽著老初同誌的手,踩著婚禮進行曲的旋律,一步步緩緩走向紅毯的另一端,麵帶微笑,端莊優雅,驚豔四方。


    初暖忍不住小聲誇了自家老父親一句:“不愧是高級知識分子,審美直逼潮流巔峰。”


    老初同誌十分得意:“那當然!你以為我這麽多年的網白上的?”


    初暖:“……”厲害了網癮老年。


    隨著音樂的流轉,初暖一步一步走向沈宴。


    他穿著一身藏青色筆挺西裝,俊逸瀟灑的臉上洋溢著紳士矜持的笑,眸光深深地注視著她,直到從老初同誌手中接過她的手,才移開眼,帶著她轉身麵向主婚人。


    在所有的觀禮嘉賓的祝福和期待中,婚禮進行到了最重要的環節——


    主婚人:“新郎沈宴先生,你是否願意與你麵前的這位女士結為合法夫妻,無論是健康或疾病,貧窮或富有,無論是年輕漂亮還是容顏老去,你都始終願意與他,相親相愛,相依相伴,相濡以沫,一生一世,不離不棄,你願意嗎?”


    沈宴:“我願意。”


    主婚人:“新娘初暖女士,你是否願意與你麵前的這位男士結為合法夫妻,無論是健康或疾病。貧窮或富有,無論是年輕漂亮還是容顏老去,你都始終願意與他,相親相愛,相依相伴,相濡以沫,一生一世,不離不棄,你願意嗎?”


    初暖沒有回答。


    一旁的伴娘團見狀連忙給她使眼色:愣著幹嘛呢?還在思考人生啊?


    伴郎團則默默地幸災樂禍,以陳樹為首:逃婚吧逃婚吧逃婚吧……


    見初暖遲遲不回答,現場的嘉賓也都疑惑起來,開始騷動。聽說這對小年輕是自由戀愛,難不成傳言有誤,其實是新娘被逼婚?


    唯有沈宴,麵不改色氣定神閑地等著自家小媳婦兒作。不急,總有作完的時候。


    初暖心裏就沒這麽淡定了,她等啊等,越等心裏越沒底,眼看現場的騷動越來越大,連主婚人都看不下去,又問了一遍‘你願意嗎?’


    初暖在心裏歎了口氣,心想這招估計也沒有,正要作罷,卻聽腦中陡然響起一道熟悉的電腦音——


    “我說少女啊,你還真敢作。”


    來了!


    初暖心中驚喜不已,感歎道:“你可真難召喚。”


    渣渣係統:“……”是你倆感情太和諧好麽?


    身為一名兼職月老係統,渣渣默默地給自己帶了朵小紅花:“售後任務:限你在三秒鍾之內說出‘我願意’三個字。”


    初暖望向身旁的沈宴,微微一笑:“我願意。”


    無論貧窮富貴,無論健康疾病,這一生,沒有生離,隻有死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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