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頭山是他九尾老狐狸的地盤, 山腳下花狐狸他們家裏,也剛養了三個月的狐狸崽子。要到幾口奶不難, 可人家也是一窩四五個小狐狸崽子,要長久這麽蹭奶蹭下去,人家花狐狸崽子就吃不飽了。


    雖然花狐狸叫九尾一聲好哥哥,未炎和九尾也沒好意思多呆一天。便出來了花狐狸家另外想法子。


    望著七隻眼淚巴巴的小狐狸,老狐狸出主意了, 這小狐狸們也是妖,沒有奶, 吸食人類精氣也行。


    未炎表示反對, 這殘害無辜生靈的事情可是要折壽的。可轉念一想,自己這萬年不死不滅之身,折一折似乎也沒有什麽影響。這便隨著老狐狸的意思, 帶著七隻小狐狸, 回來了縣城。


    落回三娘的悅君閣, 為了這七隻蹭在自己腳邊,嗚哇嗚哇叫的小崽子們, 未炎將一幹子的姑娘們都叫了過來, 和她們說, 三娘回老家有事兒,這悅君閣由自己代管。


    未炎剛來悅君閣沒幾天, 姑娘們各個心有疑慮, 她這兒能說了算麽?可姑娘們擔心的, 不過是工錢和客人們的賞錢。未炎猜透了她們的心思, 向她們保證道,“三娘給你們的工錢和賞錢,一分也不會少。還給你們每人加十個大洋。”


    姑娘們這才歡喜起來,興高采烈出來接客。


    未炎又扮作昨夜裏的樣子,出來閣樓裏晃悠了一把,吸引來了不少客人。


    待得姑娘們把客人們都伺候好了,老狐狸便學著三娘作法,七頭小崽子湊在老狐狸身邊嗷嗷待哺,等老狐狸施法將精氣吸了過來,狐狸崽子們才唧唧哇哇地分食了樓子裏男人們的精氣,活蹦亂跳起來。


    冤魂飄出悅君閣的時候,遠在城西吳大都督府上住著的古雅都看見了。昨夜被老道士拉出來,古雅心裏就不服氣,不是說好是明門後人,怎麽這就怕了那老僵屍。


    眼下老道正坐在對麵,吃著花生米喝著小酒。古雅見著自己這不爭氣的師傅,可不耐煩,搶過他手裏的花生米來,“師傅,你看看那邊呀,那老妖怪又在作法吸食人精魄了,你還能坐得住!”


    老道抱起自己的花生米碟子,深怕被小徒弟再拿走了,“我當道士這麽多年,見了這麽多妖魔鬼怪,可謂凶險一生。你可知道師傅我是怎麽活到今天的?”


    古雅來了興致,“嗯?”


    “該慫啊,就得慫!”老道說著,小飲了一口酒,看著徒弟滿臉一副上當受騙了的樣子,咧嘴笑了起來。老道一臉的胡渣子,沒怎麽打理自己。可這副皮囊,幾根胡渣子也遮蓋不住。這些年一個人修為,好不容易收了個徒弟,自然不能讓她去冒險。


    古雅當初肯跟著他,有幾分原因,是因為他好看。可古雅沒想到,自己的師傅,竟然是個慫包。“可那狐妖都害死了不少人,師傅不是總把替天行道掛在嘴邊麽?慫起來就不管了?”


    “不是不管。”老道歎了口氣,“是管不了啊,我的姑奶奶。我這一身的道行,能捉個千年修為的飛蛾精就已經望見天花板了。你可還記得上一回?”


    提起飛蛾精,古雅倒是想起來了。跟著這老道這三兩個月以來,老道除了捉鬼,還鬥過一個飛蛾精。那飛蛾精長得俊俏,專在縣城裏騙婚,再在大婚之夜吸食新娘的靈魂。老道和那飛蛾精逗了整整三天三夜,才將它給製服了,現在還悶在他那葫蘆裏。“師傅,你也太菜了!”


    “咳咳咳,為師從未說過自己厲害。”老道不喜逞強,認認慫,賣賣萌,人生樂趣多。


    這倒激起了古雅的好奇心,“那師傅你給我講講,那老僵屍,是什麽來頭唄?”


    老道喝了幾杯酒,有點兒飄飄然,捉妖半桶水,吹牛他在行啊,“那你可認真聽了,為師講的,你都得記在心裏咯!”


    “嗯!”古雅點點頭。


    老道吃著自己的花生米,“說起這魃,其實是遠古的一個種族,能日行千裏,不老不死。因為整個種族太過強勢,影響了其他種族的生長,魃一族被老天責難。天降大火,要滅了他們的族。可整個部落被天火澆滅之時,唯獨這女屍從大火中走了出來。她所過之處,寸草不生。這最後一人,被天神留在人間。如若這旱魃出現,則征示著災難。”


    “師傅是說,如今旱魃重現人間,是有大難要來了?”


    老道喝了小口酒,點了點頭。


    “完了完了,這老屍可是我們放出來的,不會要背鍋吧?!”古雅想起幾天前闖古墓的事情來,“早知道那時候,把那鎮墓獸放回去就走了,還去開什麽墓!”


    “是天讓我們放她出來的,並不是偶然。”老道說著,抱著自己的花生米盤子,就往自己的睡房走了。小徒弟不懂事,可不能冒險。他這天傳道派的後人,真要好好花心思研究研究,如何才能將這老僵屍送了回去才行。回了房間翻著師傅留下的道法書,老道也沒研究出什麽所以然來。又喝了幾口小酒,迷迷糊糊便睡了過去。


    古雅從門縫裏瞧見老道睡著,進來屋子,翻著老道攤在桌子上的一本本道法書,也想要研究研究。可她入門尚淺,這上麵的符文,她都不盡能看得懂。老道翻了個身,古雅被嚇了一跳。見他又睡熟了,這才繼續看著下一本。


    捧起一本書來,古雅決定仔細研究。可這書本皮,摸起來手感不大對,似是比別的書要厚些。古雅揉了揉那封麵,裏麵似是夾著什麽東西。拿出小刀,將封皮劃開,裏麵果然藏著一張薄薄的錦帛。攤開一看,上麵是一幅幅的小圖畫,說的就是方才老道說的旱魃的來曆。圖的背麵,是一個符印,古雅不是很看得明白。推了推旁邊的老道,已經睡得爛熟。古雅這才將這幅錦帛藏了起來,想著等明日再來問問老道。


    **


    悅君閣裏出了位大美女的消息,很快傳遍了縣城。戰亂之時,百姓忙著飽腹,顧不上這些花邊消息。這傳消息的都是縣城裏的官僚惡紳,借著戰亂發了百姓的橫財,恣意開始享樂起來。官僚們的談資,很快傳進了吳大都督耳朵裏。吳大都督忖度著,自己是這縣城裏最大的,自然應該要去縣城裏最漂亮的。


    家中九個姨太,選美似的,一個比一個漂亮。可聽聞悅君樓的新老板娘,也是個絕色美人。吳大都督就下令了,讓副將去把這老板娘接來府裏,當十姨太。


    副將唯命是從,帶著一隊兵馬,就來悅君閣裏搶親。


    未炎還在屋子裏,伺候著這七頭小狐狸崽子。便見著這副將,從門外闖了進來。小狐狸們耳朵尖,聽聞有人靠近,一溜煙通通躲到了床底下,才沒被他們發現了。


    未炎手腳僵硬,卻坐得直直地問他們,“你們是誰?”


    副將二話沒說,便讓人過來捉起未炎的手腳,抬到了幾個人的肩上。


    這大白天的,未炎沒打算出手打人,想看看他們到底要做什麽,便任由他們抬了出去。小狐狸崽子們見著未炎被搶走了,從床底竄了出來,對著一行官兵呲牙咧嘴。官兵們這才看到這一群小狐狸崽子。


    其中一個小兵,叨了一句,“怎麽房裏養了一窩小狐狸?這十姨太莫不是個狐狸精變的?”


    副將威嚴一聲,將他喝止了。一行人才抬著未炎,大搖大擺地往都督府裏送去。


    **


    進了都督府,未炎被送進了房間,房間裏老媽媽早就在候著,床上擺了一件喜服。老媽媽見未炎乖乖坐在了床前,忙湊了過來,“哎喲,姑娘可別害怕,這都督府裏九個姨太太,可都是這麽被抬進來的。都督他還不是一個個都疼得不得了。我啊,這就給姑娘穿上喜服,化個漂亮的妝。這夜裏啊,都督可就要來了!”


    這是搶親?未炎這才明白過來。這都督又是哪一路的人?未炎沒出聲,任由老媽媽給自己穿好了喜服。老媽媽邊伺候著未炎,邊皺著眉頭,心裏總覺得這新來的十姨太,可真是遲笨,手腳也僵硬的很,如若真伺候起都督來,怕真是會膈應了都督。


    “你們都督,是什麽人?”未炎問道。


    老媽媽心裏雖是猜疑著,這麵上可掛上了十二分的笑容,“我們家吳大都督,可是這華東一代的土霸王。如今華東可都是聽他的號令。能做都督的女人,這下半輩子可是都不用愁了呢!”


    不用愁?未炎心裏道忖度著,方才還愁著養狐狸崽子呢。這麽一出來,那老狐狸不知道一個人忙不忙得過來。不過初來縣城,那時候自己是沒地兒去,才去投靠了三娘。如今有地方肯收留自己,倒也不錯。未炎心裏不懼,打算走一步算一步,看看這吳大都督,到底是什麽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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