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奶娃娃小夫子, 額, 小老師好!”


    記工員對著其他人擠眉弄眼, 嘻嘻笑逗弄著小丫頭, “你這是要教我們畫大肥豬嗎?咱都不會哩!”


    要是真讓在場人畫豬, 他們還真不一定能畫出來。


    “才不是教笨蛋畫豬!”


    甜妹兒用一對稚氣清亮的黑眼睛, 往他臉上一瞥,撅起的小嘴能掛住一把小油壺。


    她指著地上的三個豬頭, 對忍笑的張隊長道:“我爺爺說,碧水村隊有一頭大公豬,一頭不大的母豬,還有十五隻豬崽子。對嗎?”


    張隊長點點頭, 心裏頭還拿不準這丫頭想要幹嘛!


    甜妹兒滿意一笑,露出一口白亮的小米牙,點頭道:“碧水村已殺一頭大肥豬,聽人說今天還殺一頭沒長肥的母豬, 然後是小豬崽?那麽過年,他們村的人還有的吃嗎?”


    一頭大肥豬接近兩百斤,怎麽也不可能這麽快吃完吧?


    多數人都沉浸在大鍋飯吃飽喝夠裏頭,忽略了一句標語‘敞開肚皮吃飽飯’的威力。那麽多號人, 平日裏油葷少,吃紅薯隻能騙飽, 一遇到這種好事兒, 那能管的住嘴。


    張隊長皺眉, 要是這麽吃下去。


    不僅過年沒肉吃, 秋收隊裏頭上交肉糧,恐怕都會不夠。


    等下,他怎麽也得提醒那個大傻子一兩句,至於人家理不理會,那是他們村的事兒。


    葉二嬸卻猛然想起‘大災難’的事兒,她是真的心算天才,當下抱起甜妹兒,一串以事實為依據的數字脫口而出:


    “張隊長,咱不說雞鴨豬的事兒,單單這白米飯,脫穀咱們倉庫裏存糧不到六白斤,秋收算一千斤吧?還得上交,昨日咱們就花費一百多斤,最後差點不夠,我們能頓頓吃到過年嗎……”


    甜妹兒小臉似乎長了點肉,聽到二嬸的話,她黑黝黝的眼睛雪亮,紅嘟嘟的臉蛋像九月裏熟透地蘋果一般,興奮不已。


    張隊長心裏頭一個激靈,從來隻聽說過農村上交糧,要是村裏頭的糧食都不夠,上頭肯定也找不出糧食發給他們,到時候他們可能隻能吃紅薯稀飯過活。


    “碧水村報糧作假,他們米飯夾生;碧土村報糧一半假一半真,他們米飯焦糊;咱們村,浪費糧食,這是娘娘廟的神在警告咱們,多謝祖宗保佑……”年紀最大的黃大爺,雙手合十,念叨道。


    這時候,屋外頭忽然淅淅瀝瀝下起陣雨,雖然在夏季,當地很常出現此類情況,幹活的人都不會放在心上,隻是借著避雨,稍微休息片刻。


    但它出現的真是恰到好處。


    但盡管這樣,屋裏頭還是一遍安靜,就連記工小夥,也不再繼續逗樂搞笑。


    不提前知道災難的人,是絕對想不到,之後竟然還會餓死人,他們最多也隻能想到,餓肚子吃苦日子罷了。


    但是誰有會想過餓肚子的生活呢?


    張隊長清了清嗓子,嚴肅道:


    “會議這事兒,咱們知道就好,拿到外頭去說,被人舉報封建迷信,到時候就會被公社當眾挨批,昨天還的虧易隊長壓住……”


    “從今天開始,每個隊員吃多少,打多少,不許浪費。咱還是以節省糧食為主,肉糧算著點兒,盡量讓所有人吃飽吃好,要頓頓吃白米飯?就說庫裏頭穀子沒……你們給我藏著點,庫裏糧食盡量數量往少了說。”


    “大食堂咱不建在東邊,離碧土村碧水村遠點,西邊不是有一塊壩壩嗎?這樣,省的他們肉糧勾人魂。過年看吧,到時候,咱們再勾回去!”


    葉二嬸揉揉甜妹兒的頭發,情不自禁親親她紅撲撲臉蛋,軟嫩嫩的,要不是這機靈丫頭,她還沒想到能這麽計算,她真是咱村的小福星啊!


    她的思緒不由飄遠。


    葉老爺子曾說過:就算庫裏沒糧,地裏還有,還能往村子裏隊裏借。但是葉家人能餓沒全家,這說明一定有大災害。


    然,這類封建迷信的預示,是絕對不能跟外人講得,否則會害了葉家。


    此刻,張隊長能想到這麽多,做到這麽多,已經很好了。


    興奮不已的甜妹兒,也用軟嫩的小嘴,吧唧一下,親到她臉上。


    **


    雨過天晴白雲飄,藍空架起彩虹橋。


    夏季的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山裏的天空特別清澈漂亮,藍如水鏡,上麵飄著幾朵淡淡的白雲,兩座青山間,一道四色彩虹出現,橙紅黃綠。


    心疼孫女的悶騷老爺子,無意中看見‘幸幸苦苦’追豬糞的曉丫頭,把葉爸葉媽狠狠罵了一頓。


    倆口子心裏委屈得很:……自家丫頭最愛的就是這夥計。


    放風的曉丫頭笑容燦爛,拉著笑眼彎彎的甜妹兒,領著一堆小屁孩,提著小木桶,一起蹦蹦跳跳在濕漉漉的鄉間泥土路上,準備去田裏幹‘摸螺螄’的大事兒。


    小二黑不在,葉家姐妹花就是村裏娃娃們的頭兒。


    螺螄,又名田螺,指的是水稻田裏的薄殼、短而胖的螺螄。而夏季雨過天晴,絕對是摸田螺的最好好時機。


    螺絲可是山裏娃娃們的每味之一,抓回來在清水裏養三天,讓它們吐掉體內的泥沙。這年代油精貴,僅僅用辣椒、少量鹽水、薑絲,就可以帶殼炒。


    吸溜吸溜,味道鮮美好極了,不會吃、吃得慢的娃娃們是要被嘲笑的。


    “快點兒!螺絲很好吃的!”


    “可是家裏頭沒鍋,要去大食堂做嗎?”


    ……


    甜美兒的聲音,被激動不已的小屁孩壓了下去。


    摸螺絲的地點在田坎腳邊的水坑,那裏頭長著綠油油的水草,那裏就會有零零星星的田螺,有時候還會一堆一堆的。


    摸螺絲,也講究方法,人的手要從下往上摸,因為從上往下,會把水弄混後,就看不見螺絲了。


    “快快快!這裏頭好多!”


    娃娃們啥也不顧,一個個頭朝下,屁股向天,像一排鑽水的小鴨子,撿起田螺來,那是一抓一個準。


    站在田坎上的甜妹兒,腳癢癢,好想把一兩個踹下去試試。


    不多一會兒,有娃娃的小水桶底,比如曉丫頭,就看不見了,裏麵密密麻麻的是小田螺。


    這時候,一個偷偷壞笑的小瘦猴,站起來,想要對曉丫頭作壞,卻被甜妹兒給瞪了回去,立馬改變作戰計劃。


    一個腦門留著一撮頭發的小豆丁,此刻正在不停地將田螺,往小木桶裏扔的時候,卻忽然感覺屁股被雨淋了?


    小豆丁正要抬頭往天瞅。


    “哈哈哈哈!二狗子尿褲子了!”


    小瘦猴執著他的褲子,哈哈哈大笑。


    小屁娃們笑作一堆。


    甜妹兒彎彎唇角,‘好心’提醒小豆丁:“是他做的喲!”欺負她的姐姐奶奶!


    小豆丁立馬與小瘦猴你追我打,胡鬧起來。


    甜妹兒滿意點點頭,抬頭瞅瞅從未見過的彩虹,不是說彩虹都是七個顏色嗎?


    好吧!


    原來彩虹不一定是七個顏色。


    看了一會,她繼續盡責做‘摸田螺冠軍’三姐的守護者。


    微微偏頭,看著在眼前這一片快成熟的稻穀,她嘴忽然有點饞,肚裏壞水又開始冒。記憶中,冒著青的稻穀,是還未發硬的,裏頭的乳白色汁,清甜清甜的,很好吃。


    正當她要偷偷摸摸幹壞事時,突然傳來一個響亮的童音,讓她差點兒沒從田坎,摔到坑裏頭。


    “麵人大叔來啦!”


    對於小瘦娃的嘲笑,甜妹兒狠狠瞪了回去。


    然後,縮回幹壞事的‘證據手’,再去扯著曉丫頭的衣裳,一臉無辜道:“三姐,咱們去看麵人大叔去。”


    一群娃娃呼啦啦就跑到村子口去。


    “媽,我要買豬八戒!”


    “我要漂亮的大公雞!”


    但見,村門口,一個帶著鮮豔黃紅藍三色草帽的大叔,身邊跟著一個五、六歲娃娃,挑著扁擔,朝著這邊一步一步走來。


    來到鎮口邊,他將扁擔放下來。把小攤擺上,將剪子、小刀、木梳等工具取出來。


    最後,在攤子最前方立著一個紅麵案,插上五顏六色的小麵人兒,有孫悟空掄棒、唐僧念經、豬八戒扛耙子、各種生肖等。


    三個村的娃娃們,撒歡小腿,要麽圍著小攤子轉,或者飛跑回家纏著大人要錢,據說,五個麵人一分錢。


    甜妹兒失望抿嘴。


    這麵人大叔,不是她想像的麵人大叔。


    傳統的麵人匠分為兩種。


    甜妹兒想的是,穿之前街上那種。


    把糖稀熬在木炭爐子的小鍋裏,用一個長竹管,再蘸取一點糖稀吹成一個小泡,再吹成糖人和小動物,既能玩,又能吃,甜甜的。


    但是村口處的是一種玩具。


    用豆麵作原料,以各色自製的顏料,現場捏取麵團,著上不同顏色,捏、搓、揉、壓、粘,做出各種栩栩如生的人物,最後掛在竹竿上,比如孫猴子、豬八戒等,但是它隻能看不能吃。


    這時候,激動的曉丫頭,拖著甜妹兒的小手,來到麵人攤前,強勢從裏三層外三層的娃娃堆,一點一點擠進去。


    然後,她對著那位麵人大叔,以及那位五、六歲黑乎乎小屁孩,脆生生叫道:“陽老祖好,陽爺爺好!”


    迷迷糊糊的甜妹兒,一臉疑問,麵人大叔是咱家的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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