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妹子不認識黃老太太, 出於禮教, 還是努力擠出兩滴眼淚,拉著三姐姐, 態度恭敬磕三響頭,燒幾張黃色紙錢,然後乖乖坐在一邊,安安靜靜望著灰蒙蒙的天空。


    山娃娃們的午飯在碧土村食堂吃,同種樣式的青磚靑瓦大房子,熟悉的食材, 陌生的麵孔,與不一樣味道。有娃娃甚至吵著鬧著要會村, 直到一盤盤飯菜端上來。


    洋芋雞塊、回鍋肉、醋溜大白菜、肉沫茄子、豆腐魚湯,肉圓子, 酒米飯……九盤量少的熱菜,擺在八仙桌正中心, 有葷有素,濃香四溢。


    碧土村的村民止不住吞咽口水,摸摸空空蕩蕩的肚子, 可惜地搖搖頭。他們隻能聞著菜香味兒,以及就著菜沫肉渣,隻有碧土村的客人才有資格享受這一桌。


    甜妹兒不用偏頭,聽到曉丫頭吞咽口水的聲音。好吧, 對於有些飯菜, 她嘴巴裏也癢癢, 想嚐嚐味兒。


    年紀大的老奶奶們最先上桌,一個一個問小家夥們‘乖不乖’,必須聽到‘乖,下午一定聽話’,他們才被允許上八仙桌。


    作為黃隊長家的客人,碧山村與碧水村的山娃娃們,第一次環坐食堂八仙桌吃飯,個個扭動著小屁股,或害羞或激動或興奮。


    “碗裏不許堆積肉菜,誰要是違反,他就得下桌。”這句話是說給山娃娃們聽的。


    桌上菜不多,尤其是肉。老人們一喊開動,娃娃們的筷子勺子,霎那間全都揮舞起來,大口大口吃的滿嘴流油。


    “小丫頭,吃雞爪,吃雞翅,梳妝打扮溜兒!”張老祖不忘給,甜妹兒等幾個罕見的乖巧奶娃娃,碗裏夾肉。


    甜妹兒吃一口粉軟的洋芋塊,啃一口香滑辣辣的雞翅膀,晃晃腦袋,還是白奶奶與媽媽手藝好,可惜她們不燒雞。


    下午還得忙,不知道家裏人都吃的啥?


    **


    一畝梯田的水基本排盡,新的泥土也一簍簍背上來。


    葉家三漢子把幹稻草一堆一堆摞成圓錐形,再用一堆玉米桔杆在草堆的最下麵,開一個燒火洞點上火,等火燃起來後,再用草皮把口封住,白色的煙從稻草堆裏冒出來。


    這就是天然肥土。


    等火燒完,地變得焦黃焦黃的,就可以種下秧苗。


    葉爺爺在另一邊用鋤頭鋤地。


    好幾斤的笨重鐵家夥,在他手中上上下下,深深鑿入地裏,額頭上的汗水也流入地裏。


    抬頭望望依舊灰蒙蒙的天,葉爸爸皺眉,擦一擦汗,低頭瞅到自己媳婦兒,提著兩木桶熟紅薯,正在爬梯田,放下農具,趕緊跑去幫忙接她。


    “開飯啦!成人六個紅薯,一碗泡菜。娃娃兩個半紅薯,一碗泡菜。”


    碧山村梯田上,葉爺爺他們聚集在一起,用井水衝洗手,直接拿起大紅薯,留著紅油辣子泡蘿卜,大口大口啃嚼起來。


    暴雨過後,有最多梯田的碧山村最忙。


    背土肥土,排水下種,那一樣的活計都不輕鬆。


    的虧村裏人生病的不多,白老爺子替全村人都開一副驅寒提神的草藥,熬製出來,放在山下,人人必須一鬥碗。


    因此,今日碧山村的午飯,特別簡單。


    直接蒸紅薯,隻洗泥,不削皮也不切塊,用本地話,這叫吃亮紅薯,小孩子叫逮幹飯,不用碗不用筷,不用去食堂,外田野裏就可以用手直接抓著啃。


    “也不知道甜妹兒哭不?曉丫頭鬧不?別嚇著孩子?”葉媽媽有點擔憂閨女,雖本地風俗一向如此,但喪事嚇到孩子的事情,大家還是偶爾聽說過。


    “都是一處地的老輩,仁慈,多拜拜有福氣。”葉爸爸拍拍她手安慰道,若是三村以外的人,這事兒,他們家肯定不會答應。至於同地相親,參加紅白喜事是常有的事兒,沒聽過有啥問題的。


    吃過飯,漢子們繼續勞作。


    地裏的土深的深淺的淺,不好下種。


    村人們開始鋪土、犁地、挖溝、耙土、再點草肥土。


    直到層層疊疊盤旋的梯田,綠油油一片幼嫩的秧苗,為大地鋪上綠地毯。隻祈禱它們頑強抵抗秋風,衝破寒冬,迎著春日春風春雨,迅速長粗長大。


    直到午時,金色的太陽,衝破厚厚的雲層,將柔和的陽光,灑向山林間、田野裏、房頂院落。


    感受著暖洋洋的溫度,村人們的心稍微安定下來。這幾天變化太多,陽光出來,代表著一種希望。


    “繼續努力,大家這些天幸苦點,三日內,一定要把秧苗全部種下,地裏的菜糧都收回來,水溝馬路清理幹淨。”


    “好呐!”


    **


    不出所料,連續幾日的暴雨過後,碧山村從炎熱的夏季,直接進入氣溫變化無常的秋天,時而暖陽,時而淅淅瀝瀝小雨,時而烏雲冷風,有時候還有罕見的太陽雨。


    但是再也不見夏季熾烤的太陽,山裏蛇蟲驟然減少,蟬聲幾乎不在,偷吃糧食的鳥雀變少,隨著山水溝的清掃,連蚊子也漸漸消失,葉家亂七八糟的花草也消失。


    說到驅蚊花草,忙碌當中的葉二叔葉二嬸,根本忽略這些花草,它們盛開成長的季節是淩亂的,不應該在十月下旬。


    當他們想起來,隨口問一兩句,同樣犯了迷糊的葉老爺子,重咳一聲,“娘娘廟山後頭挖的”。


    介於“咱們村神山神廟萬能,神山神廟是不好的封建迷信,隻能私下議論,不能到處亂說”的碧山村矛盾思想,此事到此為止。


    晚上睡覺前,連續哭靈三天、心累身累的甜妹兒,又被爺爺奶奶普及,一堆碧山上的花花草草知識。


    每天都在被迫學習不同知識!


    大概以後真的能成全才?


    三天時間,碧山村村民們,白天黑夜不停歇,加班加點,麥苗與油菜花苗終於全部種下,澆水、施肥,瞅著青油油一片又一片矮矮的小幼苗,村人們擔憂不止。


    傍晚時分,很多老人們拖著疲憊的身體,去娘娘廟、土地廟、舊祠堂……等舊址,跪下祈福,祈求來年一切順利。


    第四日上午,隊裏胡蘿卜的總產量,終於統計出來,不出意料,確實損失慘重。


    按照往年畝產應在八百斤以上,今年好蘿卜畝產不到三百斤,壞掉裏頭勉強能吃的也就一百來斤。


    消息一出,村人們個個愁眉苦臉、哀聲怨道,這心裏估計與親眼目睹,心裏好受還是不一樣的,人人都有僥幸心理。


    好在還有一點安慰,本來就是過冬菜的大白菜,產量減少的不多,跟往年比,產量真的是差不多。


    對於胡蘿卜產量問題,張隊長急得牙疼,他還記得這些蘿卜還有上交糧。


    壞事總是一起來。


    恰巧碧山村通往鎮上大隊的唯一山路,被山體滑坡,泥土樹木將出口擋得嚴嚴實實,需要一點一點清理。他們可不敢去其他山路,跟熊瞎子、野狼群、大蟒蛇對戰。


    不能去鎮上及時談判,胡蘿卜就不能及時交糧。按照規定的比例,胡蘿卜把爛的好的,一堆堆全部交上大隊,都不夠!


    這些都交由幹部們管,村民們隻能瞎出出主意,幫忙清理山路,一點一點小心翼翼曬紅薯,除此之外,刨糞、拉糞、少量的播種、其他雜事,這就是村人們每日工作。


    比起之前,清閑太多。


    也許就是因為清閑,村人們那根筋放鬆下來,這就壞事啦!


    連續高強度工作、冷熱交替、髒水長時間泡腳,一些列事情導致的不良影響,紛紛趕來。多數年老體弱、幼小身子骨弱、月事乳期中的婦女一個接一個病倒。


    春秋本來就是疾病多發季節。


    就連葉奶奶、葉媽媽、曉丫頭、葉小五,也有感冒一兩天。嚇得甜妹兒從空間裏,扯出一堆亂七八糟草藥。


    在生病的村人中,發燒感冒是常事,有的上吐下泄、頭暈眼花……因為黃老太太的事情,三村人都特別注意老人娃娃的身體,生怕出現萬一情況。


    一有問題,就背著抱著抬著,往各村大夫那送去。


    可是村裏的草藥有限,白老爺子更是忙得團團轉,差點自己病倒。最後小幹部們、毛頭小夥們、細心婦女們,全部盡力幫忙,才讓情況一點點變好轉。


    隻是這草藥確實越來越少,進入秋季,山裏也不好采,白老爺子估摸著山路一通,不管這樣,他都必須去縣城一趟。


    要知道,冬天感冒更多!


    作為大夫,家裏沒藥,心裏沒底!


    無意中聽到這話的葉三叔,道一句“白大夫你稍等”,刷刷刷跑出白家,通知平壩裏曬太陽的大哥大嫂。


    他不知道什麽具體原因,但難得記得清楚,昨晚大哥大嫂,有提到‘特別想回娘家看看他們情況,可瘦驢屬於隊裏,路途遙遠,風太冷病倒……’,那時候他們語氣特別低落。


    如今一合計,有白大夫一路,瘦驢好借、一路熱鬧不說、安全還有保障,這不就是大好機會嘛!


    此時村裏豬圈邊,夏老爺子悠哉悠哉前麵走,甜妹兒努力不懈慢跑熱身,他們負責檢查村裏所有的牲口。


    這是白老爺子委托的,對外稱,‘夏老爺子曾經有給牛馬看病的經驗,看豬看牛沒多大問題’。


    夏老爺子:……我都不知道我給馬看過病,老夥計,這鍋不是這麽甩的。


    他自然沒當過獸醫,但是看有沒有瘟疫病,以及一些簡單的東西,還是沒問題的。至於甜妹兒,是被他拎來教育、鍛煉的,為自己啥徒弟的安全,他早就晚上看過一遍。


    三遍拳法打完,甜妹兒用小方巾擦擦細汗,再用心疊起來,放線衣肚上的小兜兜裏,抬頭問夏老爺子:“臭師父,豬生病會咋樣?”


    夏老爺子吐一口煙霧,“咳嗽、鼻孔可能流出少量清鼻液、灰白色粘性或膿性鼻汁,呼吸加快,初期溫度、精神、飲食均表現正常,後期……”


    甜妹兒稀罕地抱起一隻調皮活潑的小家夥,慢慢檢查,粉嫩粉嫩的毛發,眼睛眯成縫,倆大鼻圓溜溜的,戳一戳,軟軟的。


    “它有沒有問題?”


    “烤全豬肯定好吃!”


    ——一老一小聲音同時響起。


    愣神兩秒,甜妹兒放下小豬崽,撒丫就跑,夏老爺子揮著長煙杆在後頭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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