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冷漠的坐上太傅府正廳的主座,周月琦將林梓盈放在自己的腿上坐著,完全不理睬一旁竭力想要跟她示好的林太傅等人,兀自拿起綺羅帶進太傅府的點心,親手喂起了林梓盈。


    林梓盈是害怕的。


    滿屋子的人都盯著她,尤其還有向來不喜歡她的祖父祖母和父親嫡母,林梓盈不由自主就往周月琦的懷裏縮了縮。


    一手攬住林梓盈瘦弱的小肩膀,周月琦將點心喂到林梓盈的嘴邊,也不說話,隻是耐心的等著林梓盈張開嘴巴。


    林梓盈忍不住就偏頭看向了沈老夫人。


    待到看見沈老夫人微微朝她頜首,林梓盈輕輕張嘴,小口小口吃起了周月琦喂給她的點心。


    這是周月琦第一次抱孩子,也是第一次喂孩子,動作難免生疏。好在她耐心十足,也不著急催促林梓盈,倒也像模像樣。


    此般一來,被晾在旁邊的林太傅等人就很是尷尬和難堪了。


    林太傅皺了皺眉頭,不是很確定的仔細打量著周月琦的臉色。


    在此之前,他們太傅府並未得罪過眼前這位尊貴顯赫的五公主殿下。就是不知道,五公主今日突然發難,所為何事?


    太傅夫人也很心慌,眼神止不住的往桌上剛擺上的茶點上看。


    打從五公主坐下,她就立刻命人端上了府中最好的茶點。可五公主非但不碰太傅府的吃食,還自行帶了茶點?


    要說五公主看不上太傅府的點心,倒也不稀奇。誰讓人家是皇家公主呢?


    可偏偏,五公主帶進太傅府的這些茶點是喂給林梓盈的,意義就又完全不一樣了。


    顯然,五公主這是故意做給他們太傅府看的。五公主這是在為林梓盈這個賤丫頭出頭!


    意識到這一點,太傅夫人的臉色再度難看幾分,隻差沒把手中的絲帕撕爛。


    都怪府上下人辦事不力。這麽小一個丫頭都看不住,竟然讓她給跑了出去。更可惡的是,林梓盈居然真的將五公主這座大山搬了過來當救兵,簡直可恨至極。


    在場的氣氛太過冷凝,首當其衝感覺到莫大危機的杜娟不由自主的雙腿發軟,往林宇言靠了過去。


    林宇言也有些扛不住了。握緊身邊杜娟的手,是給杜娟力量,也是在自我安慰。


    他不信五公主能將他怎樣。這裏是太傅府,又不是將軍府,他嫡親妹妹還是盛寵在身的蘭妃娘娘。他……他才不怕五公主發難呢!


    相形之下,反而是坐在旁邊的沈老夫人和將軍府一幹女眷,尤為坦然和淡定,從容不迫。


    不是不擔心沈雨萱的安危,可她們人已經到了太傅府,便也不急於這一時片刻了。倒不如,一切都聽五公主的安排,隻待看五公主接下來的指示,她們定當好好配合。


    所有人都在等周月琦的下一步舉動。然而她本人卻是半點不受影響,一門心思認認真真的喂著林梓盈。


    感受到周月琦的溫柔對待,林梓盈漸漸放鬆下來。給她吃,她就吃,喂她喝,她便喝,很是乖巧聽話。


    林太傅一開始是沒覺得什麽的。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五公主不過年芳十八歲,區區一個丫頭片子,能有什麽能耐?還能鎮得住他這位朝中老臣?


    可一直這樣被晾在旁邊,再看著周月琦專心致誌的喂林梓盈,被徹底無視的林太傅慢慢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五公主這是在暗諷太傅府不會養人,苛刻了府中子嗣?


    想到這裏,林太傅轉過頭,狠狠的瞪了一眼太傅夫人。


    偌大的太傅府,吃穿用度全部都是太傅夫人在操持。要說苛待了府中子嗣,可不就是太傅夫人膽大妄為?


    接收到林太傅的怒氣,太傅夫人既委屈又生氣。委屈自己辛辛苦苦為林家打理內院多年,非但沒能討到半句好,到頭來還被林太傅責怪。生氣,就是衝林梓盈去的了。


    不過是一個妾生庶女罷了。就算她有意苛待,又能如何?誰人敢說她這位當家主母半句不是?


    心下如此想著,太傅夫人卻是無法開口道出。礙於五公主的威壓,太傅夫人委實憋屈,難受的厲害。


    太傅府眾人的暗流湧動,周月琦全部納入眼底,卻直接無視,隻字不提。直到,她身邊另一位貼身大宮女絳雪匆匆趕來。


    “啟稟公主,胡太醫已經請到。”帶著一身的雪花,絳雪特意進宮去將太醫院醫術最為精湛的胡太醫請來了太傅府。


    “嗯。”周月琦終於開口,視線從林梓盈身上移開,看向了胡太醫,“風雪甚大,辛苦胡太醫走這一趟了。”


    “公主殿下言重。為醫者,當仁心仁術。風大雪大,都抵不過病人最大。”胡太醫性子古板,卻不失為一位醫者聖心的好大夫。尤其他這次出宮要救的還是沈老將軍的後人,現下即便是冒著再大的風雪,他也勢必會走上這麽一遭。更別說,派人來請他出宮的,還是五公主殿下。


    “有勞胡太醫。”別的太醫,周月琦可以不敬重。但是胡太醫不同,就算到了當今聖上麵前,胡太醫說話也是很有分量的。


    也所以,旁的太醫周月琦不會請,唯獨胡太醫,這次必須得請來。


    見到太醫前來,沈老夫人一幹將軍府女眷無疑是最為驚喜的。沒成想在她們不知道的時候,五公主竟然連宮中太醫都請來太傅府了。


    打從沈雨萱嫁進太傅府,日子就一直過得不是很不順心,處境堪憂。尤其是近兩年,沈雨萱的身體始終不好,著實讓將軍府眾人擔憂。


    沈老夫人知曉,太傅府是存了心欺淩沈雨萱,不但不肯為沈雨萱請大夫過府醫治,連藥也不為沈雨萱抓。


    為了醫治沈雨萱,沈老夫人遞上自己的名帖,也特意請了大夫送去太傅府。誰料想太傅府直接閉門謝客,根本不準大夫進門,更加不答應為沈雨萱醫治。


    被逼無奈,沈老夫人隻得暗地裏送了藥給沈雨萱的陪嫁丫頭秀兒,這才勉強維係住了沈雨萱的性命。


    今日若能得胡太醫為沈雨萱醫治,沈老夫人必定發自內心感激周月琦一輩子。


    另一邊,林太傅等人的臉上怎麽也掛不住笑容,垮了下來。


    明明五公主什麽也沒說,可他們就好像被狠狠扇了一記響亮的巴掌,煞是難堪。


    “五……”林太傅到底是朝中重臣,親女又入宮為妃,勉強能算得上是當今聖上的國丈。因著顧忌五公主皇家公主的尊貴身份,才多有忍讓。可眼看著五公主即將在他太傅府橫行霸道,林太傅自認忍無可忍,就要發難。


    “秀兒,帶路。”根本沒有理會林太傅的出聲,周月琦抱著林梓盈站起身,冷聲下了命令。


    “是。公主殿下快請這邊走。”終於等來大夫,而且還是宮中太醫,秀兒迫切想要救她家小姐,忙不迭的帶頭領路。


    林太傅想要攔人的,卻到底沒敢伸手。最終,就隻能眼睜睜看著周月琦抱著林梓盈帶著將軍府一眾女眷,浩浩蕩蕩的走向了沈雨萱的院子。


    太傅府不小,院子也很多。繞過回廊庭樓,周月琦跟在秀兒身後,越走越遠,越走越偏。直到行至太傅府最為偏遠的敗落小院,才停下腳步。


    真正看到沈雨萱的住處,沈老夫人忍不住落下眼淚。


    沈夫人和其他女眷也都潸然淚下,心如刀割。


    欺負人!太傅府太欺負人了!


    周月琦麵無表情的抱著林梓盈走進了沈雨萱的屋子。


    才剛推開房門,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腐爛味道,極為難聞。這樣的屋子,便是身體完好的人長久住著,隻怕也極易生病。


    而伴隨著從屋簷的漏洞和壞了的窗棱間隙裏透進的陣陣寒風,直把人吹得冷入骨髓,更顯淒涼。


    周月琦冷著臉,徑自抱著林梓盈來到沈雨萱的床前。


    床上的沈雨萱狀況很糟糕。一如周月琦記憶中那般,若是再晚來半日,沈雨萱必定煙消玉隕。


    不過現如今,她發過誓要幫沈清河護著這些家人,自是不會讓沈雨萱出事。


    “胡太醫,用最好的藥材,務必救下本公主的夫君、清河將軍之嫡姐。”沈雨萱已經奄奄一息,周月琦抱著林梓盈讓開位置,方便胡太醫為沈雨萱醫治。


    “老臣自當竭盡全力。”隻一眼就看出沈雨萱病情危急,胡太醫神色凜然,說著便著手為沈雨萱診脈。


    周月琦點點頭,抱著林梓盈走到一旁坐下,靜待胡太醫的診治結果。


    沈老夫人一行人也沒離開。紅著眼圈守在沈雨萱的病床旁,滿心都是道不盡的擔憂。


    等到林太傅帶著太傅府一眾人走進來,交織著凜冽寒風的屋子再次陷入冷滯的氛圍。


    不若先前在太傅府正廳的冷漠不語,此時此刻的周月琦毫不掩飾對太傅府的憎惡,質問道:“太傅府便是這樣欺我將軍府無人的?”


    “公主殿下誤會了……”林太傅也是有史以來第一次進入沈雨萱住的院子。才剛走近,他就意識到今日之事必將一發不可收拾。心裏固然埋怨太傅夫人不會持家,卻又不得不努力為太傅夫人收拾爛攤子。


    “誤會?不若林太傅便好好跟本公主解釋解釋,為何我將軍府的嫡女嫁來太傅府,住的卻是此般破落的院子?莫非太傅府已經貧困的揭不開鍋,連府上嫡長媳都要如此苛待?”周月琦冷哼一聲,抱緊了懷中微微瑟抖的林梓盈,冷眼掃過太傅府眾人,怒色盡顯。


    “她才不是太傅府的嫡長媳,她不過是個妾……呀!”不待林太傅開口,杜娟便忍不住站了出來。當然,她向來很懂得看人眼色。一觸及林太傅的怒視,便連忙捂住嘴巴,好似受到莫大的驚嚇,含著淚花委委屈屈的躲在了林宇言的身後。


    “爹爹,娟兒隻是無心之失。”習慣了護著杜娟的林宇言也並未讓杜娟失望,幾乎是本能的為杜娟辯解了起來。


    婦人之仁!林太傅從來都很倚重林宇言這個長子,對其寄予厚望,往日裏絕對不會太過指責林宇言。可今日當著五公主的麵,林太傅想不動怒都很難。


    而不等林太傅動怒,周月琦的責難再度襲來:“妾?什麽妾?誰是妾?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將軍府堂堂正正的嫡女千金,手持婚約嫁來太傅府,何時變成你太傅府的妾了?還請林太傅好好給本公主一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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