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龍顏大怒, 自是下令要徹查宮外的風向到底是誰人所為, 又是誰最先傳出來的。


    慶功宴當日,他明明親自下了禁口令。時隔數日卻突然鬧得滿城風雨, 要說沒人在背後推動, 聖上根本不相信。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腦袋上的烏紗帽都不想要了?


    而這一查, 就查到了寧侯夫人的身上。


    “你這愚婦!皇家的事情, 你也敢往外傳?”寧侯爺差點沒被氣死過去。


    他怎麽也沒想到, 此次流言的禍根居然出自他寧侯府的後院。更加沒有想到, 這件事居然是寧侯夫人一力促成,實在氣煞他也。


    “我……我……”寧侯夫人很想說, 她是無辜的, 她什麽事也沒做。


    可這件事是聖上親自派人徹查, 而今徹查結果已經擺在了聖上的麵前。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跑到聖上麵前去辯解自己什麽也沒做。


    更何況, 她確確實實有起這個頭。在這一整件的事情中, 她根本就撇不開關係。


    “你到底是怎麽想的?豬油蒙了心嗎?我千叮嚀、萬交代, 讓你去跟沈家人交好。是交好, 不是交惡,更加不是結仇!你自己說,而今五公主和沈清河要和離的消息鬧得滿城風雨, 對你有什麽好處?有什麽好處!”寧侯爺越說越生氣, 隻差沒有指著寧侯夫人的鼻子罵了。


    要不是看在寧侯夫人背後有皇太後撐腰, 今日這事一出,寧侯爺肯定立馬就親自押著寧侯夫人去宮裏負荊請罪了。


    好在寧侯夫人還有皇太後可以為她開脫。最起碼在聖上跟前,寧侯府還不至於太過被動,也不會丁點活的機會也沒有。


    “這不是五公主實在太氣人了嘛!我就是一時氣憤才,才……”寧侯夫人到底還是沒能忍住,將滿心的委屈一泄而出,“她不過就是一個小輩,憑什麽動輒對我指手畫腳?是公主就了不起了?再受寵不也灰溜溜的嫁進了沈家,還有什麽可高傲的?每次見著我,她非但一丁點的禮數都沒有,更是從來不把我放在眼裏,她……”


    一說到五公主的惡行,寧侯夫人立刻就來了精神,滔滔不絕,沒個休止。


    “你閉嘴!”寧侯爺氣的麵色鐵青,忍不住就狠狠一巴掌甩了過去,“再怎麽樣她也是皇家公主!你跟她講禮數?你怎麽不幹脆跑進宮裏找聖上跟你講禮數?我看你就是昏了頭,魔障了你!”


    寧侯爺是真的有些憎惡寧侯夫人了。


    上次寧泉被抓進大牢的事情發生時,他就警告過寧侯夫人,萬事小心,不要再跟五公主對上。可寧侯夫人表麵假意應下,實則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上次他寧願舍棄手中那麽大一批數量的棉衣,也不敢得罪五公主,不把事情捅到聖上麵前去,是為了什麽?不是因為聖上有多麽的重視燕關戰事,僅僅是因著聖上對五公主的寵愛。


    朝中那些蠢貨,動輒就愛私下裏議論五公主已經失寵,聖上連一個駙馬都不肯為五公主招……


    可那些人怎麽不睜大了眼睛看看,五公主自打嫁進將軍府後,是如何的為所欲為、無法無天?


    就連賀宰相在戶部侍郎一事上也吃了癟,白白送了糧食和銀兩,為的就是讓五公主息怒,避免鬧到聖上麵前。


    難道這還不夠所有人認清楚眼下的情勢,不要跟五公主為敵?


    嗬!隻有蠢貨才會真的去聽信慶功宴當晚,聖上對五公主的那些訓斥言語。兵馬大將軍算什麽東西?真要聖上想,滿朝文武誰不能被封為兵馬大將軍?


    可是五公主呢?放眼整個大周國,誰能再找出第二個五公主,拉到聖上麵前說,這就是聖上寵愛了十八年的親生女兒?


    寧侯爺自詡聰明一世,卻萬萬沒有想到,他心下大罵了無數遍的“蠢貨”竟然就身在他的內院。而且這個“蠢貨”,還犯下了那麽大的過錯卻不自知,偏偏還自以為是的站在這裏大放厥詞。


    寧侯爺曾經真心覺得,娶回了寧侯夫人,得了皇太後的庇佑,乃寧侯府之大福。可是此時此刻,寧侯爺咬緊牙關,血和淚都隻能默默往自己的肚子裏咽。


    憑白挨了寧侯爺一巴掌,寧侯夫人越發委屈和傷心了。


    她不過是道出了事實,告知了世人五公主的親口言語,哪裏就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


    她當然也知曉,因為聖上過問了此事,她肯定得進宮請罪。但,但她還有皇太後撐腰,除了被訓斥幾句,難道聖上還能將她誅殺了?


    實在氣不過寧侯爺的惡言惡語,寧侯夫人捂著臉痛哭出聲,照直往外衝,進宮去了。


    寧侯爺沒有阻攔。越是在這個時候,寧侯夫人越是哭的淒慘,反而越是好事。隻盼望太後她老人家能顧念跟侯夫人的姑侄情誼,再救侯夫人這個娘家侄女一回。


    寧侯夫人來晚了一步。


    上次是她故意在太後麵前進了讒言,成功將五公主攔在了皇太後的寢宮之外。而這一次麽,五公主什麽話也沒說,寧侯夫人就無法順利踏進太後寢宮的大門了。


    “嬤嬤,求求您了,您就進去幫我跟姑母通傳一聲吧!您就告訴姑母,我,我真的知道錯了。”見不到太後,寧侯夫人臉色發白,終於開始慌了。也顧不上擺寧侯夫人的架子,隻差沒向攔住她的嬤嬤跪下。


    “不是老奴不幫寧侯夫人,實在是寧侯夫人這次的舉動,哎……”嬤嬤是皇太後嫁進宮的時候,從馮家帶的老人。自然,也是有心向著寧侯夫人,拉寧侯夫人一把的。


    無奈這次的事情鬧得實在太大,乃聖上親自過問和發落。又涉及到了五公主的名聲,太後打從聽聞是寧侯夫人背後所為,就氣的說不出話來。要不是有五公主親自出馬勸著,太後隻怕真要被氣出個好歹來。


    有了這樣的緣頭,嬤嬤再是有心想幫,也是無能為力的。對待寧侯夫人,她隻能避而遠之,公事公辦了。


    與此同時,太後寢宮內,周月琦依然是不變的清冷神色,正靜靜陪著皇太後茗茶。


    “小五啊,寧侯夫人這事……”皇太後已經等了好一會兒了,卻始終沒有等來五公主的主動開口。沒辦法,她隻能自己先提了。


    “嗯?”沒有如皇太後所想的那般怒氣衝衝,周月琦甚至連丁點問責和發難的意思都沒有,隻是目不轉睛的看著皇太後。


    “哎,是皇祖母教導不力,讓小五受委屈了。”五公主越是悶在心裏不說,皇太後越是愧疚難言。


    “皇祖母何出此言?”周月琦搖搖頭,回道,“小五不曾受委屈。”


    “你這丫頭,居然連發生了什麽事都不知曉?也是,你這孩子打小就是這麽個不問世事的清冷性子。隻怕你在宮裏住了十八年,除了皇祖母和你母後的寢宮,別的寢宮大門朝哪裏開,你都不知道吧!”想到五公主的性子,皇太後不禁又是好笑又是無奈。


    可不就是因著小五這麽個與世無爭的性子,她才格外對小五另眼相待?身在這幽深黑暗的後宮裏呆的太久,誰不向往陽光?誰不更加喜歡幹淨清澈的孩子?


    她是這樣。皇後和聖上,又何嚐不是如此?


    也罷,既然打定主意護著這丫頭,又明知道外頭那麽多人動輒想要暗害她的小五,她這個皇祖母怎能一直坐視不理?


    稍稍一抬手,皇太後的視線移向了站在旁邊的心腹嬤嬤。


    片刻後,皇太後親手接過心腹嬤嬤小心翼翼碰上來的錦盒,放在了五公主的麵前。


    從皇太後這裏得到賞賜已經不是第一次,不過如皇太後此刻這般鄭重卻是有史以來第一回,以致於周月琦不自覺也將視線落在了錦盒上。


    “小五,皇祖母想最後一次替那個不省心的娘家侄女,向小五討個人情。”雖然不打算再見寧侯夫人,可皇太後也無法真的狠心到再也不管寧侯夫人的死活。


    到底,寧侯夫人是從她宮裏聽到的消息,又給傳了出去。要是早先她便如聖上一樣,向寧侯夫人下了禁口令,想來也就不會有這後續的事端了。


    周月琦沒有立刻接話。她這個人,從來都不是講人情的性子。也就沈家人能在她麵前占幾分情麵,至於寧侯夫人……周月琦打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而今不過是終於開始跟寧侯夫人算總賬罷了。


    “小五,皇祖母也知道,每次都讓小五讓步,實在是皇祖母太過偏袒娘家。”並不意外五公主此刻的反應,皇太後長歎一聲,“可是小五,皇祖母畢竟出身不同。小五的娘家在這高貴的皇宮城牆之內,有聖上護著,小五的娘家人,自然沒人敢欺負。然而皇祖母的娘家人,若是沒有皇祖母護著,隻怕早就被欺負的毫無還手之力了。”


    周月琦並不讚同皇太後的這番言論。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一直都是寧侯夫人在仗勢欺人,而且還縱子行凶,硬生生害了沈家四位姑娘的性命。


    對寧侯夫人如今的境遇,周月琦實在絲毫同情也生不出來。


    “小五,皇祖母拿這個錦盒跟你換寧侯夫人一條命,可好?”皇太後始終將手按在錦盒上,並未打開給周月琦看,卻已經張嘴開始跟周月琦討價還價。


    “皇祖母,小五未曾索要寧侯夫人的性命。”周月琦麵無表情的看著皇太後,認真道。


    “皇祖母自是知曉小五無心謀害寧侯夫人的性命。皇祖母的意思是,煩請小五務必在你父皇麵前,保下寧侯夫人一條性命,可好?”手中的錦盒抓的緊緊的,皇太後輕易不肯示於人前,今日卻是不得不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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