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兒, 聖上那裏, 你就不要管了。”相較起和離, 沈清河更願意跟周月琦說說別的事情。


    因著沈清河的轉移話題,周月琦微微鬆了口氣。雖然她很堅持和離,但一直這樣跟沈清河僵持下去,亦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局麵。


    隻不過, 說到聖上, 周月琦冷靜下來,認真道:“他似乎不打算嚴懲賀宰相。”


    “是。或許是不想倒了一個賀宰相,又起了一個我。”這段時日聖上的立場已經極為鮮明, 沈清河自然也看出來了。


    “真是可笑!”周月琦不是君主,實在無法理解聖上乍然突變的想法和心思。明明一開始, 是聖上自己要出手鎮壓賀宰相的。


    “雖然不是很清楚聖上接下來打算怎樣處理江南災荒一事,但是事關江南受災百姓, 我無法坐以待斃, 置之不理。”無論聖上是怎樣的態度, 可沈清河的想法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


    “那你想怎麽辦?”就知道沈清河肯定會這樣想, 周月琦問道。


    “證據已經送到聖上麵前,如若聖上不想民心反,他就肯定會做些什麽。明日早朝之上, 我會聯合幾位官員一並呈稟請諫。”隻要不是說和離的事情,沈清河都願意跟周月琦說。


    更何況周月琦今日擺明了是打算來跟他攤牌的, 沈清河心思一轉, 也不再隱瞞了。


    “不如趁機找找我幾位皇兄?”周月琦提議道。朝中爭鬥慣常跟皇位權力掛鉤, 若是能夠趁機試探一下幾位皇子的人品,對沈清河倒也不算壞事。


    雖然重來一世,但是很可惜,她對幾位皇子的了解並不多。前世她死的時候,新的帝王還沒出現。故而眼下盡管她很想幫沈清河站隊,也不能保證她挑選的皇子就是一位明君。


    畢竟知人知麵不知心。就算現如今沈清河確實幫忙扶持了新帝上位,可誰又能保證,那位新帝在手握大權之後不會突然反水,再度將沈清河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周月琦可沒忘記,沈清河手中還握著十萬大軍的兵權。單說這一點,沈清河就注定了會遭遇新帝的猜忌。


    隻是,就算不能確定哪位皇子是明君,她也不能一直幹看著什麽也不做。新舊交換,現下這位聖上過後,新帝早晚會登基。沈清河即將麵臨的險境,無論何時都不會變。


    是以,與其靜等著被動挨打,倒不如他們提早下手,對幾位皇子皆試探一二。


    “不了。”沈清河已經有了自己的抉擇,對幾位皇子倒是沒有太大的關注。


    “你確定不需要我幫忙?”明顯聽出沈清河話裏的深意,周月琦問道。


    也對。以沈清河的正直秉性,肯定不會參與權位爭鬥之中。就算真到了性命攸關的關鍵時刻,沈清河肯定也剛正不阿,不會輕易屈服的。


    想到這裏,周月琦很認真的想著,要不要由她來出麵,跟幾位皇子好好周旋周旋。


    “暫時不需要。”搖搖頭,沈清河篤定道。


    真要到了需要周月琦幫忙的時候,他是不會猶豫的。而他所指的“幫忙”,跟周月琦想的,肯定會有一定的差別。


    既然沈清河說了不需要她幫忙,周月琦抿抿嘴,便也不再說話了。


    見周月琦沉默下來,沈清河勾了勾嘴角。隻要不是和離,其他事情對他來說,都並非解決不了。


    從沈清河的屋子裏出來,周月琦的臉色並不是很好。


    一直這樣跟沈清河牽扯下去,並非她所願。偏生眼下江南一案極為重要,她不能直接跟沈清河鬧矛盾,分散沈清河的心神。一時間,就有些為難了。


    “公主。”莊嬤嬤回來的時候,臉上帶著些許急切和擔憂,“咱們在宮裏的人手,確實被蘭妃收買了。”


    “嗯。”周月琦微微頜首,倒是沒有半點的意外。以蘭妃現如今在宮裏的地位,就算蘭妃沒有收買,也多得是人想要巴結上蘭妃。


    莊嬤嬤的臉色卻是沒那麽的溫和,此時此刻的心裏委實窩火。宮裏的人手,大都是她一手提□□的。沒成想居然還是出現了叛徒,簡直豈有此理。


    “回五公主的話,老奴已經及時將人手補上了。”說是補上了人手,可莊嬤嬤仍舊氣不過。對那位蘭妃,她是真的記恨上了。


    “無礙。”後宮本就是種種是非之地,各種勾心鬥角層出不窮,說到收買和背叛,周月琦委實沒有太過在意。


    “皇後娘娘也知曉了此事。”莊嬤嬤壓低了聲音,對周月琦說道,“為了幫公主出氣,皇後娘娘已經斷了蘭妃好幾條線。隻怕那位蘭妃娘娘現下是自顧不暇,怒火中燒。”


    “挺好的。”周月琦一直不懷疑自家母後的能耐。偌大的後宮,隻要她母後不想,即便是太後那邊,也拿她母後沒轍。


    至於這位蘭妃娘娘,盡管很受聖上寵愛,可在宮裏的根基到底算不得牢靠。一旦她母後出手,蘭妃根本沒有還擊的餘地。


    “可不是。皇後娘娘這是心疼咱們公主受了委屈呢!”莊嬤嬤忍不住也露出了笑意。論解恨,皇後娘娘的出手不可謂不又狠又快,實在讓人解氣。


    皇後娘娘當然很生氣。她平日裏不喜跟人爭鬥,不代表她就能被人肆意欺壓。蘭妃敢欺負她女兒,她就讓蘭妃沒有安生日子過。


    蘭妃真要那麽厲害,大可找聖上說理去。她倒要看看,聖上到底會不會公然偏向蘭妃。


    同一時刻,蘭妃的寢宮內,她惡狠狠的又摔了一批瓷器。


    真是太氣人了,皇後根本是故意的。


    前有五公主羞辱她,再有皇後暗中欺壓她,蘭妃想不生氣都很難。這份委屈和苦果,她咽不下去,也不肯咽。


    不行!她必須找賀宰相好生合計合計。這五公主一回帝都,她處處受製,全然沒有了之前的風光和如意。再這樣下去,就算她再受聖上的寵,也是無濟於事。


    實在不行,她就讓賀宰相想個法子盡快將五公主給除去。省得五公主時不時的跑出來壞她的事,可惡至極。


    賀宰相當然想除去五公主。不單單是五公主,還有沈清河,他都想除去。


    可是江南一行,他已經將手下的精兵悍將派出去了一多半,卻是差點全軍覆沒,大都沒能活著回來複命。現如今僅剩下的心腹,不到萬不得已,他不能動,也沒辦法動。


    更別說五公主的身邊多得是能人,賀宰相絲毫不敢掉以輕心。即便再恨五公主,也隻能暫且忍著,按兵不動。


    加上沈清河的功夫奇高,賀宰相也是心知肚明的。爭鋒相對這麽久,他可不就是對沈清河心生忌憚了?


    故而收到蘭妃的密信之後,賀宰相確確實實認真看過了,卻沒能按著蘭妃的意願去執行,隻是燒了密信,假裝什麽事情也沒發生。


    蘭妃卻是不知道賀宰相此般作為。隻當賀宰相肯定會盡心盡力的幫她除去五公主,她反而安心了。


    且讓她看看,五公主還能多活幾日吧!


    次日早朝,一如沈清河所說,他和趙曜幾人當堂呈稟江南貪汙舞弊一案,力薦聖上嚴懲。


    聖上當然是惱怒的。朝中官員出現了這麽多的蛀蟲,他怎麽可能不生氣?


    可是蘭妃有一句話說的很對,最近兵馬大將軍的風頭太盛了,不但在朝中如魚得水,更是深得民心。


    沈清河在朝堂之上如何大出風頭,聖上並不在意。畢竟賀宰相多年以來都是這般作為,隻差沒有一言堂了。聖上連賀宰相都能忍到現下,又哪裏會在意區區一個沈清河?


    真正讓聖上起了深深忌憚的,是蘭妃最後那半句話。


    民心啊……


    當年可不就是因著沈老將軍太過得民心,他才不得不防備將軍府的?現下沈清河才剛回帝都沒多久,竟然就要超越當年的沈老將軍?


    想到這裏,聖上想要懲治賀宰相的心思,突然就又變了。


    為君主者,當擅長製衡之術。他先前是想著借沈清河除去賀宰相,可現下又不得不考量賀宰相對於朝堂的重要性了。


    最起碼有賀宰相在,沈清河就別想那麽順利稱霸整個朝堂。賀宰相在朝堂上的根基,決計不是沈清河輕易挖得動的。


    思忖至此,聖上輕哼一聲,突然將把手中的那些證據全部拋了出去,正好砸在沈清河幾人的身上:“查!狠狠的查!江南一幹官員,但凡涉事者,抄其全家,斬首示眾。”


    沈清河幾人絕對是無妄之災。又不是他們貪汙舞弊,他們不過是想要為民請命罷了。聖上盡管再生氣,也應該朝著賀宰相發難,怎麽就將證據砸到他們幾人的身上了?難不成,聖上這是在責怪沈清河幾人?


    頃刻間,朝堂百官盡數麵麵相覷。雖然沒敢當著聖上的麵嘰嘰喳喳的議論,心下卻也生出了不少的心思。


    沈清河抿緊嘴唇,未有接話,麵不改色的立在那裏,拱手領命。


    既然聖上不打算嚴懲真正的禍首,此事就隻能暫且作罷。至少江南一幹涉案官員,受到了應有的懲治。


    趙曜低下頭,掩蓋住了麵上的不忿。


    原本他還以為,拿到確鑿證據之後,聖上肯定會公事公辦。沒曾想,聖上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真正除去的僅僅隻是幾個小嘍囉罷了。


    早知如此,他和沈將軍當日何必那般辛苦的將證據帶回帝都?為了那些證據,他們可是一而再受到伏擊,險些就丟了命。


    再一想到證據被賀宰相的人搶走之後,他的那些著急和擔憂。以及知曉五公主手中亦有確鑿證據之後,他的興奮和雀躍……趙曜委實氣不過,差點沒能忍住當場跟聖上對峙了。


    然而,今日早朝之前,他已經得了沈將軍的提醒,早先就預料到了會有這般境地。以致於縱使再惱怒,趙曜還是強行按耐住了翻滾的火氣。


    聖上倒是很滿意他所看到的。


    不管賀宰相的野心是何其大,也不管沈清河是如何的深得民心,這兩人都注定了隻能被他拿捏在手中,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一甩手,聖上心情愉悅的退朝了。


    聖上一走,朝堂百官也各自打算離去。


    “沈將軍留步。”沈清河才剛轉身,就被賀宰相給叫住了。


    沈清河停下腳步,朝著賀宰相看了過去:“賀宰相有事?”


    “自然是有的。”笑著點點頭,賀宰相的語氣不自覺帶上了幾分得意,“沈將軍辛苦奔波這麽久,終於將一幹貪官汙吏拿下,真可謂功不可沒,俠肝義膽,為國為民。”


    趙曜的臉色瞬間就變了,正欲開口跟賀宰相對峙,卻被沈清河攔了下來。


    “賀宰相言重了。”沒有被賀宰相激怒,沈清河的態度很是坦然,“本將軍隻知曉,善惡到頭終有報。隻要做過了,就肯定會留下證據。或許公道和正義都還在路上,但是終有一日,它們必定會順利到達。”


    賀宰相臉上的得意僵了僵,冷哼一聲:“沈將軍的嘴皮子功夫可是越來越溜了。不知道的人,還當沈將軍是文臣,而非武將呢!”


    “本將軍不過是實話實說,做不了虛假。若是本將軍哪句話說中了賀宰相的心思,踩到了賀宰相的痛腳,還請賀宰相勿要見怪。”沈清河微微拱手,語氣甚是溫和的回道。


    賀宰相的臉色不禁就越發難看了。


    比起曾經的沈老將軍,沈清河無疑更加的難纏。別看沈清河年紀還輕,一直都遠在燕關征戰,可是自打沈清河回到帝都之後的所有做派,怎麽看都不像是生手。


    偌大的朝堂之上,幾乎很難找出在明麵上跟沈清河過不去的官員。沈清河雖是武將,卻偏生很懂得為官之道。說是做不來虛假那一套,卻極為擅長與人為善,性子圓滑的根本不像是一位武將。


    就好像此時此刻明明他已經激怒了趙曜,但是沈清河就偏偏不肯入套,任由他一番算計卻撲了個空。


    這個沈清河,每次都不肯按照常理出牌,一副溫和無害的模樣倒是欺騙了不少人。最讓賀宰相痛恨的,是沈清河居然真的得到了五公主的芳心。


    有五公主相助沈清河,沈清河在朝中的勢力早晚會不容小覷。一旦他朝成長起來,勢必會極為強大,對他頗有威脅。


    越想越覺得沈清河是他的克星,賀宰相沉下臉,也不再跟沈清河多費唇舌,隻管拂袖離開。


    “沈將軍,聖上居然包庇賀宰相!”離開皇宮,趙曜終歸忍不住心頭的怒火,嚷道。


    “嗯。”沈清河點點頭,也是極為看不慣聖上今日的作為。


    “沈將軍,咱們一定要這樣坐以待斃嗎?明明我們手裏就有證據。”左右看了一下,趙曜壓低了聲音急聲問道。


    他也是之後才聽沈清河提及,他手中的那些證據隻是表麵上的,丟了也不可惜。真正的證據在五公主的手中,而且……戚麒和莫奕辰都是人證。


    趙曜毫不懷疑,如果他們真的執意跟賀宰相杠到底,賀宰相肯定會吃一個大虧。


    “沒必要。”如若不能一次徹底將賀宰相扳倒,沈清河就不打算動賀宰相。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隻要聖上沒打算嚴懲賀宰相,那麽他們做的再多,也都是一場空。


    反之,隻要賀宰相一日還在朝中,就算今日他和趙曜說的再多、做的再多,對賀宰相而言,也隻是不痛不癢,無足輕重。


    “可……”道理趙曜都懂,可他就是不甘心,也尤為憤憤然。


    “再等等吧!”搖搖頭,沈清河徑自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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