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半晌沒有說話,周遠墨又問:“麻煩嗎?”


    南星這才回過神來,連忙答:“不麻煩,怎麽會麻煩。”她笑了下,解釋道,“我隻是在想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很奇怪?”


    南星搖了搖頭:“不奇怪,畢竟生病的人是要吃的有營養點。”


    她想了下,從包裏找出手機,看著周遠墨說:“周醫生,那你有什麽特別想吃的嗎?我下午做了就給你送過來。”


    周遠墨說:“鯽魚豆腐湯。”


    南星一愣,隨即便抬頭,就看到周遠墨正注視著她,一雙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看進她的眼裏,像是在研判她的表情。


    過了會兒,他試探地問:“怎麽,不會做?”


    南星笑了,語氣有一絲驕傲:“怎麽可能不會做,你點的可是我最拿手的一道菜。”她歪著頭,像是想到了什麽解釋說,“我以前很喜歡吃魚,好多年前我學的第一道菜就是鯽魚豆腐湯,因為它做起來最簡單,而且又營養好吃。”


    周遠墨問:“現在不喜歡了?”


    南星想了想:“還好吧,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反而沒有那麽喜歡了。”


    周遠墨‘嗯’了一聲,沒有再說話,閉著眼側靠在從病床上。南星以為他困了便起身準備回家做菜。


    *


    下午南星出了醫院直奔超市菜場,直到回到家裏,她還是覺得周遠墨讓她給他做飯這件事很不可思議,有時候覺得他的想法很特殊,總是出人意料,可仔細想想又覺得其實也算情理之中。


    畢竟是救命恩人,人家唯恐她自責愧疚,如此一片好心,她怎麽能夠浪費?


    就是不知道,他吃不吃得慣自己的手藝。


    南星拿著一堆食材,站在廚房,其實她已經很久沒做過鯽魚湯了,突然有些後悔剛才把話早早撂出去了,說什麽最拿手的一道菜。


    萬一長久沒做,失手了,那該多丟人?


    南星打著十二萬分的精神,來做一道以前做過近百次的菜。她發誓,她平時在店裏給顧客做甜點都沒這麽用心。


    一條清理好的鯽魚,兩塊大豆腐,再準備蔥,薑,蒜,小紅椒和一些基本的調味料。南星低頭仔仔細細地去除魚身上的黑色薄膜,洗幹淨後又在表麵劃了幾刀,放入一個碗中,再倒入一些食鹽和料酒醃製二十分鍾,這樣不僅可以讓魚肉更入味也能去除腥味。


    她又把豆腐切成厚厚的小塊,瀝水控幹,其餘備料衝洗幹淨。


    然後,鍋內入油,少量即可,最好要比平時做菜的量少,免得油膩遮蓋了魚的鮮味。她一手提著魚尾,一手把滾燙的熱油慢慢交入魚的表麵,使魚身定型,因為這樣可以避免一會燉湯的時候魚身爛掉。


    隻聽‘嗞啦’一聲,頓時一股鮮香撲鼻,南星覺得自己此刻完全媲美那些美食博主。也許她也去弄個直播做菜什麽的,說不定一個魅力廚娘就此誕生!


    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把蔥薑蒜等備料加入鍋內爆香,然後在放入定型好的鯽魚,加熱水沒過魚身表麵,燒開十分鍾,直至魚湯變為乳白色,最後再加切好的豆腐,大火燒開後小火慢燉十五分鍾。


    在燉湯的間隙,南星又順便剝了幾個蝦仁,加上一碗翠綠的豌豆,迅速地做了個翡翠蝦仁,漂亮可口,簡直完美。


    一個小時後,她帶著保溫盒準備去給周遠墨送菜,地鐵上人不多,她找著了個座位,剛一坐下,就聽到手機滴滴的響聲。


    從包裏拿出一看,原來是胡思月發來的微信。


    南星打開微信,看到胡思月又在吐槽。


    “南星,我給你說!我們大老板又在壓榨我了,本來說好明天讓我們幾個休息一天,可是他現在又臨時反悔了!說這幾天太忙了,要我們跟著他去醫院巡視病人,說什麽在臨床上最重要的是實踐,其實本來吧,這也沒什麽,比起在學校研究論文我還更喜歡在醫院多見識些病例,豐富經驗呢!”


    她劈裏啪啦發來這麽一大串不帶兒停的,南星可想而知她是有多麽生氣,隔著屏幕仿佛都能想到胡思月一臉暴躁的神情。


    南星左手提著雙層的保溫飯盒,右手拿著手機,打字很慢。


    她問:“既然你更喜歡在醫院,那你幹嘛還這麽暴躁?”


    南星剛發過去,就見胡思月又發來一段,恰好就是在解釋原因。


    胡思月說:“本來我的確是願意的,可是我昨天約了個帥帥的小哥哥……說好了明天去動物園的,而且我們第一次約會,就放鴿子不好吧?。”


    原來如此啊……


    南星開玩笑道:“我說嘛,原來是有帥哥,也難怪你那麽暴躁,畢竟帥哥難求。”說完又發了幾個【#奸笑】【#奸笑】【#奸笑】的表情。


    胡思月還沒說話,南星又奇怪地問:“怎麽你們第一次約會是去動物園啊?大冬天好像也不是動物園最佳觀賞季節。”


    胡思月解釋:“那是因為這位小哥哥是我們學校獸醫係的,人家最喜歡各種小動物了,他是外地人,之前說他什麽動物都看過,唯獨沒見過羊駝,我就想剛好之前聽說咱們市動物園不是就有兩隻嗎?就帶他去看看,好好表現一下!這不顯得我溫柔體貼嗎?”


    南星汗顏:“你還真是,上個七年醫學院,是想把你們各個專業的帥哥都勾搭一遍,湊齊醫院完整科室嗎?”


    胡思月歎了口氣:“唉,我倒是想呢,可是還差好幾個呢,中醫學那邊還一個不認識呢!就是有一個我也沒那賊膽兒去勾搭。”


    聽她這麽一說,南星倒是又想到了周遠墨,如果他在學校必然也是那種讓人想勾搭卻有賊心沒賊膽的類型。


    南星隻得安慰胡思月:“那沒辦法了,你給你的獸醫哥哥解釋一下,他肯定會理解你的。”


    胡思月:“好像也隻能這樣了【#大哭】【#大哭】【#大哭】”


    過了會兒,南星突然又想起了什麽,疑惑地問:“對了,羊駝是什麽?”


    她好像也沒見過呢。


    胡思月回:“哎呀,就是草泥馬。”


    南星立刻一陣無語:“…………”


    半晌,她又說:“你倆可真有情調。”


    胡思月得意洋洋道:“那是!”


    南星再度甘拜下風:“……”


    *


    到醫院的時候,周遠墨已經掛完水,可能是因為左肩太疼,他朝右側半靠在病床上,手裏拿著一本書。


    南星掃了一眼,恰好是她撿到的那本中醫著作。


    周遠墨一看到南星進來,便放下手裏的書,對他頷首示意。


    他不說話,南星有一絲尷尬,便問:“還看書,你怎麽不休息?”


    “還好,不累。”他答


    南星走到他身邊,揚了揚手裏的飯盒,笑了笑說:“鯽魚豆腐湯,做好了,還外加送你一個翡翠蝦仁,很好吃的。”


    她說著把飯盒裏的東西拿了出來,飯盒很保溫,菜還都是熱的。


    她遞給周遠墨,周遠墨剛用手接過,可能傷處還很劇痛,他還沒喝進一口,手就一抖,南星急忙接過飯盒放在一邊桌子上。


    她問:“周醫生,你沒事吧?”


    周遠墨英俊的眉皺在一起,他扶了扶自己的左臂,神情有一絲痛楚,卻仍然搖了搖頭,淡淡道:“我沒事。”


    南星扶他半靠著,語氣有些著急:“都怪我,我忘了你左臂還不能動。”


    周遠墨沒說話。


    南星看著那碗還冒著熱氣的鯽魚湯,隻得一狠心,看著周遠墨,她說:“周醫生,你就將就一下吧。”


    周遠墨不解,就見南星端起桌上的碗,遞到他麵前,說:“看來隻有我喂你了。”


    大概沒有想到她會這麽做,周遠墨似乎微微一怔,深邃的目光盯著南星的眼睛,仿佛要看進她的心裏。


    南星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舉著湯勺的手愣在半空中,她尷尬地問:“呃,你是不是不想喝……”


    下一秒,就見周遠墨神情一動,身體微微前傾,低頭喝了一口湯,他像是在細細品味,一向冷淡的目光中仿佛帶著一絲若隱若現的溫柔,看得南星一愣。


    良久,他低沉的聲音緩緩道:“味道很好。”


    不知為何,南星突然覺得有一絲臉紅,氣氛陡然間有一絲曖昧。


    就在這時,旁邊那個十六七歲的男孩終於看不下去了,他看著南星和周遠墨,語氣十分尷尬:“我說姐姐,叔叔,這可是個雙人病房,你們能不能注意點影響,就算你們要秀恩愛,也要在乎一下單身狗的感受啊,況且我這還是一個傷員單身狗。”那男孩指了指自己的打著石膏的右腿,一臉委屈道。


    南星被他那句‘姐姐,叔叔’一下給逗笑了,不知道他是怎麽錯開輩分的,她看了看周遠墨英俊帥氣的臉,心想,很年輕啊!


    可瞬間又覺得尷尬了起來,她解釋道:“你誤會了,我們並不是男女朋友關係,沒有談戀愛。”


    誰知那小孩居然一臉‘你當我傻啊’的表情看著南星,冷笑道:“切!誰信呢。”


    末了,他又看了看一旁的周遠墨,對南星說:“我說姐姐,你一個成年人反應可真夠遲鈍的,我們班那些女生都比你強。”


    南星不明所以的表情看著他,又看了看周遠墨。而周遠墨雖然麵無表情,但南星分明感覺到他心情不錯的樣子。


    片刻後,周遠墨看著她手裏的鯽魚湯居然淡定地說:“繼續。”


    南星看了那男孩一眼,他似乎早就料到改變不了秀恩愛的結果,用力‘哼’了一聲,便轉過身去佯裝什麽都看不見。南星隻得忍著窘迫的心情又一勺一勺給周遠墨喂湯。


    然而,才剛喂了沒幾口,病房外就響起一陣嘈雜的說話聲音,緊接著,便是好幾個人一起走了進來。


    南星聽到,開頭說話的人正是梁少坤:“剛才那床病人是個燒傷患者,具體情況也介紹了,現在我們去看一個骨折的患者,你們也多學習學……”


    梁少坤話到嘴邊,還未說完,就先愣在原地。


    南星回頭,卻是一愣,對麵正站著五六個人,前麵兩個是梁少坤和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他們身後還有幾個年輕人,都是穿著清一色白大褂的醫生。


    他們正定定地注視著她和周遠墨,以及她正喂到周遠墨嘴邊的一口魚湯,臉上全是一副無比震驚的神情。


    南星尷尬極了,完全忘記了說話,拿著湯勺的右手僵在半空中。還是梁少坤先開口,他的表情似乎也有一絲不自然:“呃,你們這是?”


    反而周遠墨一臉坦然,居然還十分自然隨意地低頭喝掉南星湯勺裏喂給他的最後一口湯,淡淡道:“喝湯。”


    這話多幹脆,立刻說得梁少坤嘴角一扯。


    南星給跪,orz,別人都看著呢,要不要這麽冷靜。


    周遠墨向著那個五十多歲的中年醫生微微頷首示意,問:“楊教授怎麽過來了。”


    那楊教授明顯才剛回過神,他指了指身後幾個年輕醫生說:“帶幾個學生過來看看,學習學習。”


    楊教授剛說完,隨即便從他身後走過來幾個醫學生。


    南星回頭,瞬間一愣,她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那幾個人,其中一個分明就是下午還正跟她說要去動物園看草泥馬的胡思月!


    下一秒,胡思月和那幾個學生看著周遠墨道:“周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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