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的天氣開始轉涼, 她還穿著夏裝,宿舍裏也隻有夏裝。她身上的錢不算多,各方麵都要省著點花,要是重新買衣服一定是不夠的。


    她最後還是決定打電話給關珍麗,托她把秋冬的衣服帶過來。


    周六早上,關珍麗開著車過來,顧溪去校門口接她。


    秋冬的衣服還有被子, 關珍麗都給她帶過來了,她說:“有些衣服都是好幾年前的款式了,要不我再給你去買幾件。”


    顧溪搖頭,她不想花周偉宏的錢, “不了,在學校大部分時間穿校服, 也沒多少時間穿便服,買了浪費。”


    關珍麗心疼地看著女兒, “咱們母女好些時間沒見了,吃個飯,聊聊天可以嗎?”


    顧溪點頭, 示意手上的行李袋, “那你等我把東西放好。”


    “嗯, 好。”


    關珍麗選了一家高檔的西餐廳, 點了牛排意大利麵, 顧溪還不大習慣吃西餐, 用刀叉的時候不大自然。


    “你在學校, 過的好嗎?”關珍麗問。


    顧溪終於切下來了一塊牛排,她答:“挺好的。”末了再補充一句,“比在周家舒服。”


    關珍麗眸子黯了黯,“其實你周叔叔他很好的……”


    “媽。”顧溪打斷她,她們母女難得見一次,她不想提讓她惡心的人物,“別提他了,說點別的吧。”


    關珍麗把話咽了回去,看她艱難地切著牛排,她端過她的盤子,“我來幫你切吧。”


    “謝謝。”


    關珍麗幫她把牛排切好,再端給她,“在學校,錢夠用嗎?”


    “夠的,上次兼職賺了不少。”


    關珍麗點了點頭,“不夠一定要跟媽媽說,別虧待自己。”


    “嗯,我知道。”


    就算是將近一個月沒見麵,兩母女也沒多少話題可以談。關珍麗問:“快期中考試了吧。”


    顧溪吃了一塊牛肉,“再過兩周就是。”


    “學習要緊,但也要注意身體,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嗯。”顧溪心裏一暖,其實關珍麗還是關心她的,她真的很希望她可以離開周偉宏,那個家讓她變得卑微,讓她低到了塵埃裏,隻是因為她沒有生存的能力,而不得不依靠。


    兩母女安安靜靜地吃一會兒,顧溪突然開口,“媽。”


    “嗯?”


    顧溪說:“等我考上大學,畢了業,賺了錢,有能力養你的時候,你願意離開那個家,跟我一起生活麽?”


    關珍麗微微愣了愣,她低下頭,隨即笑了笑,“你在說什麽呢,我現在和你周叔叔是夫妻,就是一家人,以後要白頭偕老的,說什麽離不離開的話。”


    顧溪繼續吃著盤子裏的牛排,“那算了,當我沒說吧。”


    關珍麗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周偉宏的,顧溪已經深刻了解到,她說什麽,做什麽都是徒勞。


    吃了飯,關珍麗說要送她回去學校,顧溪說想去圖書館待一個下午,讓她先回去了。


    圖書館離他們吃飯的地方很近,走路五分鍾就到了。


    周末的圖書館比平時熱鬧,閱讀區大部分都坐滿了人。顧溪掃了一圈,發現零零散散幾個空位,視線最後落在一個靠窗的位子上。


    是夏佑南和唐小穎。夏佑南靠著窗邊坐著,唐小穎就坐在他斜對麵,並沒有專心看書,而是時不時抬眸偷看他,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那一瞬間,顧溪覺得他們兩個其實挺配的。


    她轉身去了藏書區找書,打算待會找到書沒有位子坐,就把書借走。


    自己一個人待在宿舍的日子有點難過,看書的話過的會更快。


    上一次看了夏佑南那本《商業帝國》,她對商業經濟方麵的書有點感興趣,於是專門去這類書的區域找了找。圖書館社科區這一類的書非常多,有商業名人的個人傳記,有成功故事集,也有些是專門分析商業案例的。


    太多書想要看,但是圖書館規定每人每次借書不能超過五本。顧溪站在書架前,把書名吸引人的那些書都翻了翻,看看目錄和前麵幾頁,要是合適再借。


    靠窗的桌子,夏佑南的目光專注於書本的文字,忽略了斜對麵癡癡看著他的女孩。


    抬起頭時,對上唐小穎的目光,他合上手上的書,站了起來。


    唐小穎下意識問:“你去哪?”


    圖書館還算安靜,她這一句很突兀,所有人都看了過來,唐小穎臉紅了紅,把臉埋進了書裏。


    夏佑南沒理會她,拿著書來到社科區,路過一個書架時,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穿了一件淺綠色的半身長裙,搭配白色的長袖t恤,站在書架前,低頭翻著一本書,頭發撓到耳後,自然垂在肩膀上。


    夏佑南提步過去,沒出聲,在她旁邊停下,看著書架上的書。


    低頭看書的顧溪並沒有察覺夏佑南就在他旁邊,隻當是陌生人。


    夏佑南用餘光瞥了她一眼,莫名不爽,這人到底有多投入?


    顧溪低著頭,脖子有些酸,她抬起頭扭了扭脖子,看到了旁邊在找書的夏佑南,她嚇了一跳,“你……”


    意識到這裏是圖書館,她收起了驚訝,轉而小聲問:“你怎麽在這?”


    “找書。”夏佑南淡淡道。


    “哦。”顧溪把剛剛看的書合上放在臂彎裏捧著。


    夏佑南瞥到了書的封麵,“借書麽?”


    “嗯。”顧溪繼續在書架上搜尋著,“在學校有點無聊,所以借幾本書回去看。”


    夏佑南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遞給她,“這本比你手上那本寫的更好。”


    顧溪接過書看了看,她對於夏佑南的品味是非常信任的,“那這本我也借吧。”


    她手上一共有三本關於商業經濟的書,已經足夠了,上限是五本,另外兩本就借小說看好了。


    “我去別的區了,拜拜。”她做了個揮手的動作,捧著書去了小說區。


    小說區的藏書量很大,各式各樣的都有。她其實也很喜歡看小說,以前也會把腦海裏的一些故事用本子記錄下來,編成故事。


    在小說區挑了兩本之後,她拿到了辦理借書登記的地方排隊,前麵有五六個人。


    輪到她的時候,她拿出了身份證,交給登記的人,登記的阿姨說:“不用身份證,出示借書卡就行。”


    顧溪有點懵,她以前在圖書館借書都是用身份證免費借的,還以為在這裏也是,“請問借書卡怎麽辦理?”


    “拿身份證登記,另外要交一百塊錢押金。”


    顧溪聽到一邊塊錢押金,有些猶豫,一百塊錢現在對她來說可是兩周的夥食費,她拿起桌上的身份證,“我還是先不借了。”


    她捧起那五本書往隊伍後麵走,剛走出兩步,就看到了夏佑南,原來他就排在她後麵第四個位子。


    夏佑南伸出手,“書給我。”


    顧溪看著伸出手的他,“嗯?”


    “把書給我。”夏佑南重複道。


    顧溪有些不確定地問:“是可以幫我借的意思嗎?”


    “嗯,不過隻能四本。”


    顧溪有些欣喜,她把其中一本小說拿了出來,剩下的遞給他,“謝謝。”


    趁著夏佑南排隊借書,顧溪把手上那本小說放回了原來的位置。


    等她放好了書出來,夏佑南已經在圖書室外麵等著了。


    她快步過去,朝他道:“抱歉,久等了。”


    夏佑南把她的那四本書給她,顧溪接過,再說了一句,“謝謝。”


    “佑南,等等我!”唐小穎跑了過來,手上捧著書直接闖了感應門,感應門發出滴滴的報警聲。


    所有人都看著唐小穎,唐小穎再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人,麵紅耳赤,趕忙跟圖書管理員解釋,“對不起,我,我剛剛沒發現自己捧著書。”


    她灰溜溜地折返,把書還了回去。


    顧溪有些無奈,但是小說裏的唐小穎就是這種呆呆笨笨的性格。


    夏佑南轉身走了,顧溪問:“你不等小穎了麽?”


    “為什麽要等。”


    呃……顧溪想說,因為她是你未來的女朋友啊。


    在圖書館門口,顧溪和夏佑南道別,“這些書我盡量下周看完,下周末過來還。”


    夏佑南說:“借書期限是兩個月,時間你自己安排。”


    “嗯。”顧溪對他揮了揮手,“我先走了,拜拜。”


    ——


    校運會,高二十八班入場式和體育項目總分都獲得了名次,獎金加起來有八百元,經過大家的討論,決定期中考試結束之後,用這一筆獎金搞一次班級活動,具體搞什麽活動,到時候再商量。


    學校十月份的校報印刷出來後,每個班級四份傳閱,每一大組一份。


    晚自習期間,校報在各組傳閱,臨近期中考試,大部分人都不願意浪費時間看跟考試內容無關的東西,所以校報很快傳到了顧溪和薑玲的位子。


    看到校報那一刻,顧溪臉色變青,這次的校報著重報道了校運會,而首頁最顯眼的那張大圖,就是高二十八版的入場式照片,而她是照片裏麵最顯眼的。


    薑玲盯著那張圖片看了很久,小聲說:“顧溪,這張照片拍的很好,你看,把你超級漂亮。”


    顧溪有點囧,她說:“別看圖片了,看看其他內容。”


    薑玲打開了校報,和顧溪一人一邊開始瀏覽。


    坐在薑玲隔壁的徐輝小聲道:“我靠,誰這麽缺德,竟然在校報上挖了個洞。”


    薑玲聽到了,覺得好笑,“給我看看。”


    徐輝把第三組的校報遞了過來,薑玲看了看,確實有一個洞,但是這個洞裁的很整齊,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故意裁走了什麽東西。


    顧溪把兩份校報對比了一下,發現被裁走的地方,正好是夏佑南跑步的一個特寫照片。


    薑玲和顧溪兩人都偷偷笑了笑,薑玲說:“你說是誰那麽喪心病狂?”


    顧溪瞄了瞄第三組,覺得最有可能做這種事的應該是唐小穎,但是無證無據,她也不敢亂說話,“別糾結這個了,把報紙還給他們。”


    薑玲把報紙還給了徐輝,“給。”


    下了晚自習第一節課,顧溪還在繼續做數學作業,有一道題她想了半個小時,寫下了解題思路,發現和薑玲的答案不一樣。


    顧溪對比了一下她和薑玲的解題思路,看不出到底誰是對的,誰是錯的。


    她扭過頭拍了拍夏佑南桌麵的書,“佑南,你的數學作業做好了嗎?”


    正在看書的夏佑南抬起頭,沒回答她的問題,反問:“什麽?”


    顧溪拿起自己的數學作業本示意了一下,“我有道題目,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想參考一下你的。”


    夏佑南伸出手,“作業本給我。”


    顧溪把作業本遞給他,夏佑南接過,掃了一眼,“哪題?”


    “最後那一題。”


    夏佑南掃了一眼題目,再掃了一眼她的解題步驟,不到10秒,他就給出了答案,“錯了。”


    顧溪點了點頭,“哦哦,那薑玲的應該對了。”


    顧溪原本想要拿回作業本,卻聽到夏佑南說:“草稿本給我。”


    顧溪聽話的拿起桌麵的草稿本,翻了一頁沒寫過的給他。


    夏佑南接過,拿起筆,“過來。”


    顧溪覺得莫名其妙,夏佑南是要教她嗎?他不是一向不教別人的嗎?


    她有點受寵若驚,站到了他旁邊,夏佑南在草稿本上一邊寫一邊說:“根據題目得知,銷售單價每增加一元,銷量就減少兩個,可以假設單價為x,求利潤最大化,則利潤為:x-40的成本價,日均銷量則是……”


    顧溪聽著他講,發現他的思路很清晰,並且很快,她有點跟不上,他講完了,她還暈著。


    夏佑南抬頭看了看她,“明白沒有?”


    顧溪抿著唇隻笑不語。


    夏佑南微微挑眉,“笑什麽?”


    顧溪搖頭,她隻是想到剛才夏佑南一直在講,而自己一頭霧水地堅持聽下去了,莫名想笑而已,她收起自己的作業本和草稿本,“謝謝,我自己回去再看看。”


    “嗯。”


    顧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看著夏佑南剛剛在草稿本上寫的解題步驟,結合題幹,順了順思路,很快就看懂了。她把作業本上的錯誤解題步驟打了個叉,在下麵把正確答案寫上。


    坐在顧溪前麵的吳梅清拿著數學作業本,也來到了夏佑南的桌子旁邊,“佑南,這題我不是很懂,你能幫我講解一下嗎?”


    夏佑南抬了抬眼,瞥到吳梅清作業本的題目,淡淡道:“這題我剛說過一遍,不想再說第二遍。”


    吳梅清咬了咬唇,“嗯,好吧,那我再去問別人。”


    顧溪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在吳梅清回座位的時候,她把剛剛夏佑南寫的草稿遞給她,“這是佑南剛寫的解題步驟,你可以看看。”


    吳梅清翻了個白眼,“不用了,謝謝。”


    顧溪把本子收了回來,有一種吃力不討好感覺。想想,或許吳梅清根本就不是因為不會做而去問夏佑南的,而是聽到了夏佑南剛剛在教她,所以也想效仿。


    目睹了整個過程的楚煜新,湊到夏佑南旁邊小聲說:“你這差別對待不要太明顯。”


    夏佑南看了一眼前麵埋頭寫作業的顧溪,再瞥了瞥旁邊的楚煜新,“有問題?”


    “有。”楚煜新拿出練習冊,指著最後一道大題,“快給我看看這題怎麽解,想的我頭都爆了。”


    夏佑南接過他的練習冊,看題目一分鍾,然後開始講題,“這個不規則的圖形麵積分三部分,畫輔助線求解。”


    他在練習冊上的圖片上畫了兩條輔助線,然後把練習冊交給他,“後麵的,自己慢慢想。”


    “靠!好歹說完啊。”


    夏佑南翻了一頁書,眼睛看著書本,“自己想。”


    楚煜新瞪他,壓著聲音咬牙切齒,“重色輕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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