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葉見這野豬脖子又粗又壯,就料到了自己這一刀斬不下來,但她心想兩三刀應該能解決,完全沒有想到野豬皮這麽硬……她雙目瞠的大大的看著刀下的野豬,這一刀是下足了力氣的,卻隻在豬皮上留了一個印子!


    青葉傻眼了,微微喘著氣,腦袋有點發蒙,感覺到雷洪的視線,又想起剛剛自己信誓旦旦說要去做個戰士的話,一時就覺得頭皮發緊,不敢抬頭。緊了緊手裏的刀柄,青葉深吸一口氣又斬了一刀,這一刀錯開了剛才那一刀,又是一道淺淺的印子……


    青葉受到了打擊,就在剛才她對自己的將來,對做一個戰士是充滿了信心的,即便阿溪和雷洪都很直接的說她做不了戰士,但她仍是十分自信的,她覺得自己不怕吃苦,有決心,有毅力就沒有什麽做不到的,可沒想到一頭野豬就給她當頭潑了一盆冷水。


    仍是不敢相信自己會這麽沒用,青葉盯著野豬脖子正想著換一個地方再下一刀時,雷洪過來拿走了她手裏的刀,他伸手擋了擋青葉,青葉便朝旁邊讓了兩步看著雷洪,雷洪握刀弓腰朝下一斬——刀刃就如切爛泥一樣的斬斷了野豬脖子,仍收不住勢,半截刀身插進了土裏。


    雷洪提起刀又在豬身上從脖子往下,豎劃開一道口子,扔了刀蹲下身去,靴子裏拔出一把小匕,順著那道口子將豬皮剔起了一塊,然後匕首也扔在了腳邊,他一手扯著豬皮,一手按著豬身,雙臂,肩背上的肌肉一鼓,豬皮就被撕開了一片……剝了皮,雷洪又撿起長刀劈砍,三兩下就將一隻大野豬劈了兩半。


    青葉被震懾住了,她完全沒有想到,兩個人的力量竟然懸殊道如此程度。


    雷洪拎起半邊豬肉送去了大石家,回來時見到那半扇野豬被放進了一個大盆裏,青葉正蹲在那兒,手裏握著把小刀在順著骨頭縫在拆卸肉塊兒,聽到雷洪走進,她仰起臉來笑著和他說:“這隻豬可真大,夠吃很久了。”


    雷洪“嗯”了一聲。


    青葉低下頭去繼續弄肉,很快又揚起臉來,聲音低了幾分:“我病了很久,很多天沒有好好吃過東西,沒有活動,所以手上沒勁兒,過幾天就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雷洪看出她有些緊張,卻不知她為什麽緊張,也不知道她為什麽說這些話,就隻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


    連續幾天沒有休息,今天又流了點血,雷洪感覺到有些疲憊想休息一會兒,就越過青葉朝屋子走去。


    “雷洪!”


    剛走過青葉沒幾步,就聽到身後的人叫了自己一聲,雷洪就止住了步子,轉回頭來,青葉起身跟了過來,站在他身後有些局促,她漆黑水潤的眼睛裏有不安閃過,柔軟的嘴唇抿了抿抬起頭看著他說:“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成為一名戰士,那些錢我會還給你的。”


    雷洪本來想說那點錢其實他不在乎,叫她不用放在心上的,正要開口時忽然想明白了她說這些話的意思,她大概是怕自己不相信她能成為一個戰士,怕他將她當成是他的人,對她做些什麽……於是話就沒有出口。心想,隨她去吧,想折騰就折騰,折騰完了就老實了,反正人是他的跑不了。


    雷洪趴在床上,聽著青葉在廚房做飯的聲音,慢慢的睡著了。


    雷洪的廚房裏隻有幾個鍋灶、盤碗,做菜的調味料一點兒沒有,青葉看著清洗好的豬肉犯了難,猶豫了一下就洗了手去了阿溪家,打算借一點,至少借一點鹽。


    青葉沒有想到阿溪那也隻有鹽,不隻是她那裏,據阿溪說煮菜的調味料除了鹽也沒有別的了,若是覺得味道不好,可以加一些酸酸甜甜不同口味的果汁調味,說罷還給她拿了一些可做調味的果子,青葉沒接。阿溪人很好,待她十分親熱,一直叫她不要客氣,青葉心裏暖暖的,就不和她客氣了,可見她手中的兩種果子雷洪那裏都有,就是今天帶回來的,於是就說明了情況,隻拿了一點鹽回來了。


    青葉的頭受過傷,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但也不知道什麽原因,她卻知道該怎麽做飯,不隻是做飯,生活中的很多事情她都明白,比方說天要刮風下雨,比方說豬肝補血……


    用阿溪說的那兩種果子,各擠了一碗汁出來備用,剩下的其它幾種果子每種青葉都切下一小塊嚐了嚐,都是酸甜味兒的,而且味道不如那兩種濃,隻得作罷。隻用鹽與兩種果汁,青葉炒了一盤豬肝、一盤豬心,燉了一隻肘子,煮了一鍋排骨、大骨湯……


    這裏都是大盤大碗,每一道菜她下的分量也足,青葉心知兩個人吃不了這些菜,可她如今寄人籬下,又有求於人,難免就殷勤了一些。


    飯菜都端上桌後,天已經黑了,青葉進了臥室去叫雷洪。雷洪趴在床上睡得正酣,她走到床前叫了一聲,沒有反應,青葉正想著放大些聲音再叫一次時,雷洪眼皮動了動,慢慢睜開了。


    他先是嗅了嗅鼻子,然後從床上坐起身朝客廳看了一眼問青葉說:“飯做好了?”


    青葉點頭:“可以吃了。”


    ……


    雷洪沒有洗手,直接在桌前坐下便要動手……他們的食物很簡單,除了濃漿、果子就是各種肉,肉的做法多半是烤,和大塊的煮,所以吃飯就用勺子,勺子不方便的,比方吃肉啃骨頭時,就直接用手。


    青葉見他直接上手,慌忙出聲阻止道:“去洗個手吧!”


    雷洪動作頓了頓,好像沒反應過來,問她:“啊?”


    青葉道:“吃飯之前要將手洗幹淨。”


    雷洪收回手,起身去了洗漱間。


    雷洪離開了,青葉卻盯著桌上的兩盤炒菜和肘子發愁,這幾個菜勺子不方便,難道要用手嗎?忽然間腦子裏念頭一閃,冒出了兩根小棍兒,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有了這個想法,可以用兩根小棍兒夾。


    想了想她決定動手去做,她朝洗漱間的雷洪說了一聲:“你等我一下再開飯,我馬上回來……你可以先喝些湯。”


    青葉進廚房拿了一把短刀出去,想要用樹枝做兩幅筷子,可出了門卻發現院子裏光禿禿一片,不光是他們的院子裏,別人家的院子裏,還有街道上也是,沒有一棵樹,甚至沒有一點綠色的植物。怎麽會這樣呢?又不是沙漠這麽會連根草都不長?


    歎一口氣,也毫無辦法,轉身時目光掃過院子裏的一堆木材,眼神一亮,她發現這木頭很特別,樹幹上麵長了很多長長的刺,青葉便過去選了幾根手指粗細的木刺掰了下來,小心的用小刀剝去了皮。


    出乎意料的,去了外麵深褐色的枯皮,露出來的是十分白淨、光滑的內在,而且質地緊實很漂亮。收拾出四根來,青葉端詳了一番,原本想要將底下尖尖的部分削去的,可想一想如果雷洪一下子學不會用筷子的夾菜的話,倒是不妨可以用這個尖兒去戳,就將它留下了,潛意識裏她就覺得自己會用,卻沒去想為什麽。


    青葉回來時,雷洪已經吃上了,手上正拿著一塊排骨在啃,青葉不敢有什麽看法,趕緊將自己做的餐具拿去廚房洗幹淨了出來。


    青葉將東西遞給雷洪一雙道:“有的菜用勺子不方便,你試試用這個夾著看看。”


    雷洪看了一眼就知道這是刺木的刺,心想這東西怎麽吃飯,就沒接,說:“不用。”


    青葉趕緊示範了一下,她自己拿著筷子夾起了一片豬肝,送到了雷洪剛剛喝湯的碗裏,和他道:“你看,這個很好用的,你試一下吧。”


    雷洪卻看了碗裏的豬肝一眼說:“我們不缺吃的,不用這麽節省,下回這些內髒就不要了。”


    “這些東西很營養的,尤其是豬肝,”青葉又夾起一片豬肝自己吃了說,“它是補血的你嚐嚐。”


    雷洪就用勺子將湯碗裏的那一片豬肝舀起來吃了,嚼了嚼竟然味道很不錯,這些東西他從前吃過,不過隻是清水煮熟了一大塊咬著吃的,並沒有這麽好吃……又伸手去舀了一勺……


    青葉將那一盤豬肝挪到了他麵前說:“這個就是給你做的,你受傷流了那麽多血,多吃一點。”


    他那一點兒傷,沒人當一回事,他自己也不當一回事兒,聽青葉這麽說他不由一頓,抬眼朝她看去……對麵的青葉見他看過去就朝他笑一笑,笑容淺淺的幹幹淨淨,而後便拿起了她那兩根刺,熟練地夾起了一小片豬心送進了嘴裏,斯斯文文的嚼著。


    雷洪也低頭也拿起了那兩根刺,不太會使,伸進盤中卻笨拙的怎麽也加不起東西,抬頭見青葉又在看著他笑,她笑著說:“一開始夾不起來,可以用那個尖兒戳著吃,多練幾回就會了。”


    雷洪於是就使起了筷子。


    雷洪的胃口,把青葉驚著了,一盤炒豬肝,一盤炒豬心,一個燉肘子,一鍋排骨湯,這些青葉隻吃了一點炒豬心,三四塊排骨一碗湯,剩下的雷洪一個人吃了個精光,吃完竟然還意猶未盡般的將肘子剩的那塊骨頭拿起來啃了個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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