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從南方坐火車硬座到京城,絕對是精神肉體的雙重折磨。


    趙清漪對中國高鐵無比懷念。


    她坐了兩天一夜呀,佛主呀!


    下車時,她的腳都是飄的,拖著廉價的大行禮箱輾轉出了站。正值開學祭,京城是高校聚集的地方,許許多多的高校迎新人員舉著牌子。


    她不禁想起自己當年入學時也是這樣。找到了“京城大學”的牌子,熱情的學姐學長們接待她去了校車。有許多校友是由父母送來的,而她是自己來的,坐車太遠太貴了。


    看到“京城大學”那傳統古樸的大門,趙清漪好生激動,可惜現在沒有手機,不能拍照留念。


    和校友們進入優美的校園,然後依照院係專業報道,安排了宿舍。


    宿舍也分等級,500元/年、750元/年、1000元/年。趙清漪雖然節省,但是一年就這幾百上千塊,還是不差的。但她也要考慮更深層次一些,比如助學金,住太好人家還以為她很有錢,看不過去,但是住太差又影響生活學習狀態。於是她報了750元/一年的。


    又交了150元領了基本的床單被褥、生活用口,才去了宿舍,是普通的四人間。


    之後報道交了學費,得到了分班,過了開學典禮。


    她終於投入到了無盡的新的學習生活當中去,要完成原主的執念,她人生中最驕傲和快樂的事。


    開學後一個月,她開始勤工儉學,找了一份家教工作,如此節省一點,剛好平衡她的財政收支。


    其實她還有點錢交了學費住宿費等等,她手中還剩3000來塊。但是她也明白家裏是不可能寄錢給她的。


    趙清漪本尊是會炒點股票的,當年運氣好還賺了十來萬,她當時開的車就是炒股賺的。


    現在是九七年,正值股災時期,也無所謂在股市賺錢了,想賺的話,3000塊在股市能幹什麽。


    秋去春來,她在九八年過年也沒有回過老家,家中也沒有裝電話,所以她無法打電話。


    但是,她寄達東西回去,並寫了信,趙清河是初中生,能夠看懂信的。


    她也給陳校長、朱主任等從前幫助過她的人寄了信和京城特產。


    很快大一過去了,趙清漪原本的見識,加上本尊已經學過一遍的記憶,還有她現在的記憶力和努力,大一她所修功課全優,名次還不是原主應該得的全班第九,而是年級專業第一。


    這讓她在大二開學不久,就收到了校一等的獎學金5000元,而助學金的申請也順利批下來了。


    導師們對於專注於學業的學生還是很喜愛的,她拿到一等助學金3000元。


    如此,加上她原來還剩下的兩三千塊,一下子成了“萬元戶”。這個年代的“萬元戶”還是不錯的,讓趙清漪人逢喜事精神爽。


    這天周六,上午去做了家教,還在學生家吃了便飯才回來。


    她回到學校,穿過林蔭大道,幾個男生正騎著車追逐,其中一個刹車失靈,事發突然,騎車的男生一個不注意就往她衝來。


    她身手靈活,急忙閃身,電火石火間,伸手一抓,抓住了那自行車的後座。


    自行車停了下來,她的手卻不禁被拉得有點痛。


    那男生下了車來,轉過身來,高高瘦瘦,幹淨清爽,陽光帥氣,眼睛溫暖如泉。


    洪宇轉過頭,就看到一個白皮膚眉清目秀的女生,穿著樣式簡單的休閑白襯衫,藍色的牛仔褲,一頭齊肩的黑色直發。


    洪宇不禁被驚豔到了,衝她露微微一笑。


    趙清漪微微頷首,說:“同學,騎車小心一些。”


    趙清漪要走,洪宇卻搶先一步,說:“同學,我是天文係的洪宇,宇宙洪荒的洪宇,你叫什麽?”


    趙清漪吃了一驚,洪宇?


    她這才認真打量了一下他,這一年多在校園裏,她都將心思放在課業和勤工儉學上麵,她當然不會沒事隨意去觸動原主重要的人。


    洪宇正是趙清漪後來的情人,但原主記憶中是明年春才認識,她去旁聽天文係王教授的課遇上他。


    原主趙清漪現實的生活是很殘酷的,對家鄉的人和事充滿著恐。所以,當洪宇這樣的開朗大男孩跟她講天上的星星時,她的心靈枷鎖才鬆開。對王冬明訂婚那一段時間日夜要跟她上床,那種無愛的性的慢長噩夢才漸漸離開她。


    洪宇充滿著幻想,學識淵博而自信,趙清漪成績雖好卻是內向的,洪宇就是她黑暗人生的陽光。至少她當時是這麽認為的。


    趙清漪說:“你好,我是中文係的趙清漪。”


    洪宇笑道:“原來是中文係的美女呀!我剛才嚇到你了吧,要不,我請你吃飯道歉。”


    “不用了,也沒有怎麽樣。我還有事,再見。”


    趙清漪不想用未發生的事來輕易判定一個人,就算當時麵對王冬明她也沒有一開始就失禮。而是所有人對那場戲的熱衷,她才不得不撕開來說。洪宇也隻是一個凡人,原主跟他,其實一開始就隱瞞著他,後來他受不了她有未婚夫,也為了自己的前途而選擇離開她,就不算全是他的錯。


    ……


    宿舍中的另有三個女生,一個是京城人蘇雪,周末回家了,另外兩個卻在的。


    張丹丹蘇州人、顧筱是武漢人,兩人也是小憩之後要去圖書館了。京城大學的學習氛圍很濃,全國能進京城大學的人都是尖子中的尖子,當然少不了勤奮。


    “漪漪,你下午要不要看那本《奧德修紀》?我記得你借到了這本書。”顧筱朝她問道。


    現在是九八年,書並不像後世一樣泛濫,況且作為中文係的大學生,需要讀的著作太多,大家當然都是借書讀的。


    趙清漪大約是穿越靈魂疊加,精神力超強,速度很快,記憶力也極好,一般書讀一遍就能記住關鍵句和大體內容。再加上原主記憶中已經讀了許多書,她花在那些必讀書上的時間就少得多了。她除了功課之外,一個星期要快速重讀原主讀過的兩本書,並且新讀一本中等部頭的新書。而大學的教材內容有原主記憶,在課堂上用功認真已經足夠。


    趙清漪道:“我已經看完了,你拿去看吧,下周三還我就好。”


    張丹丹訝然:“你兩天就看完了?”


    她不是兩天都空的,有功課,像今天早上她就要去當家教,還能看完這樣一本書。


    趙清漪說:“晚上看得晚了一些,看完了。”星期三借來後,她功課很快做完,就一直看到兩點。京城大學是不拘學生在圖書館熬夜的,熬通宵讀書的都不少。


    張丹丹可不會認為她是隨便看看就忘,一個全年級第一的學霸,看書能隨便嗎?想想自己在老家也是別人家的孩子,到了這裏總是被打擊自信。


    忽然,門外有女學生來叫:“617室的趙清漪,你的電話!”


    現在正是大規模裝電話的時候,不過她們這種老宿舍大約要明年換線路。所以除非有手機或小靈通,要找人還是要打到管理員辦公室。


    趙清漪去接電話,聽到電話中賴彩鳳哭泣的聲音,她說爸爸趙建華坐人摩托車摔了,在醫院拍片發現是斷了腿。


    趙清漪倒不記得有這事,不然雖然趙建華對她不好,她也不至於不作為。


    “手術做了沒有?”


    賴彩鳳說:“還沒有,這要交兩萬塊錢,現在家裏也湊不出來,我向你姑借也是沒有,我真是沒有法子。”


    趙清漪不會說自己有近兩萬多塊錢的,不然手中一定留不住。


    趙清漪說:“家裏不是存錢想蓋房的嗎?兩萬塊都拿不出來嗎?”


    她讀高中基本就沒有從家裏得到多少錢,賴彩鳳一個星期會偷偷給她十塊五塊的,其實根本不夠什麽。她還是靠學校的獎學金,暑假還賺點錢。


    賴彩鳳想起丈夫的話,還是說:“不夠呀。”


    趙清漪猜得出來,家中是要她分擔,但一時也不接話,賴彩鳳說:“過年暑假都不回家,在京城做什麽了?”


    趙清漪說:“我能做什麽,打工賺學費生活費。”


    賴彩鳳說:“你手裏有沒有,救你爸要緊。”


    趙清漪想了想,說:“我隻有六千塊,你也知道京城花費有多高。我隻能挪出五千塊匯過來,別的我真沒有辦法了。”趙清漪不相信家裏會兩萬塊都拿不出來,還是趙建華舍不得拿自己賺的錢治腿。


    ……


    趙家還沒有電話,這電話還是鎮上的公用電話打的,打完後回了醫院,趙建華忍著痛就問她怎麽樣。


    賴彩鳳據實以說,趙建華頗為不滿,說:“去京城前說得多有本事一樣,說要嫁什麽富豪和當官的。現在不還是這樣?我還以為她不記得回家,外頭能找個了不起的相好了。我看還不如嫁王冬明!”


    現在自己躺在醫院,也沒有人能照拂,養女兒能有什麽用。


    賴彩鳳說:“這事都過去這麽久了,還提它幹什麽?”


    趙家這些年來其實存了三萬多塊錢的,隻是趙建華一直舍不得花。有這點錢,趙家還真沒有想過向趙蓮花借,因為親戚家借了也是要還的。


    但趙建華是想趙清漪能出一半,一年多不見女兒,在那人人隻有在電話視才能看到的京城,也許她能飛上枝頭也不一定。


    她要是找有錢男人了,這未來嶽父的手術費總要搭把手吧。京城人有錢,一兩萬塊不放在眼裏,最好就承擔了去。


    趙建華是失望的。


    趙清漪沒有多耽擱,下午就去銀行匯了款。心中對趙建華的感情還是很矛盾的,她不是醫生,現在趕回去也幫不上忙,想了想還是匯了七千塊過去,再打電話到村裏,告訴賴彩鳳是她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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