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昀知道她被召進宮, 因為他今天恰去找她了,看到接走她的是宦官。


    趙清漪坐在徐昀對麵, 心底有一份難堪, 是第一次地位低的人麵對地位高的人的那種難堪。


    即便是上一次穿的角色,她也不認為自己是靠一個男人來改變自己的命運,因為她無論嫁給誰, 都仍然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也足以與對方相配。


    在這個時代的標準來看,卻不是這樣,女人無論學識能力有多強, 也繞不來君、父、夫、兄、子。


    趙清漪真有一股衝動, 要不就去造反算了,可惜委托人是趙懷方這個秀才書生,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隻怕將來就算有命成功, 他也認為她是妖孽,不給過關。


    況且雖架空朝代, 此時北方蠻族正強大,中原一起內亂,隻怕中原經引來浩劫。為一己私怨和委屈,讓天下百姓生靈塗炭, 當習慣了慈善家的趙清漪還做不出來。


    徐昀說:“進宮一整天, 累了吧?”


    趙清漪點了點頭, 淡淡道:“皇後讓我跪了一天。”


    徐昀不禁訝然:“什麽?她現在……為什麽還……”他當時向他們坦承心意, 就是有避免這種事的意思。照他所想,如果她是他喜歡的女人,而不會是被今上納的女人,皇後那種芥蒂就會消除才是。


    可是徐昀並不了解那一類女人。何況皇後心底隱藏著那樣一個陰私大秘密。


    趙清漪說:“會不會是她喜歡你?”


    “你說什麽?”徐昀不禁有些急惱。


    趙清漪不禁微微一笑,說:“徐昀,你想娶我嗎?”


    他實在沒有想到她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無論是不是一個男子先追求一個女人,但是求婚不應該由女人提出來。


    徐昀臉不由得紅了,說:“……你知道,我是誠心的。”


    趙清漪說:“我有那樣的過去,你為什麽還願意這樣想?對你們男人來說,名節清規,賢妻美妾,這些不是都很重要的嗎?”


    徐昀想了想說:“我也不是聖人,不是說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可我……我喜歡你,這一點不是勝過所有的東西嗎?那些東西再重要,我心不悅,也是枉然。我想心悅的過一輩子,而不是背著那些東西過一輩子。”


    趙清漪不禁一愣。


    是呀,那些對自己的要求,條條規規,哪有自己一生開心重要。tvb電視劇的老話了,雖然耳朵都聽爛了,但是何嚐沒有道理?


    她為什麽要當聖女,為什麽感覺一輩子活在沈俊的陰影裏不敢再婚,像給他守節一樣。


    趙清漪微微一笑:“那你來提親吧。”


    “你真的願意嗎?”


    “我為什麽不願意?我願意你是不是很失望?因為娶我太簡單了?”


    他敢娶,她為什麽不敢嫁?嫁後他真的變心,她還會沒有辦法對付他嗎?當時手中什麽牌都沒有,都沒有怕沈俊。


    “沒有!沒有!”


    ……


    翌日,徐昀就和英親王夫妻提出要成親的要求,英親王還有一口氣堵在心底,哪裏能同意。徐昀再纏著他,英親王卻說:“那你成親後,我再給你納幾房妾室。”


    徐昀說:“我都還未娶,父王你何苦計劃得這麽遠?”


    英親王說:“就怕是個不能容人的,娶進來你會後悔的。你想想沈俊。”


    徐昀心想隻有先娶進來再說,到時再見招拆招,但妾氏不過是上不得台麵的東西,可有可無,爹再不甘心,也不能讓妾氏沒有了規矩。總之,先讓爹同意了再說。


    徐昀說:“爹,你說什麽呢?你兒子是沈俊那樣的人嗎?”


    英親王身為宗室,卻有更深遠的打算,趙氏對於四書五經的新解雖然有理想和幼稚之處,但是她那本還要精修完善的《國富論》卻是驚世之著,他似看到中興大夏之法。


    他越讀越覺其中奧妙無窮,能創辦肥皂廠向戶部納稅,百姓未受損失,自己也發了財,這隻是牛刀小試左證。他了解她對前朝變法的見解和分析,也有一種豁然開朗之感。


    前朝敗於新法中不管利弊完全被司馬光任性地廢除了,本朝和前朝境遇相似,雖達太平鼎盛三十年,卻外有強敵,內有弊政。身為宗室,前朝宗室盡皆被俘成囚之禍當引以為戒。(架空南宋)


    ……


    王薇回尚書府,向母親說了趙家住在他們隔壁的事,心中存著一團好大的氣。


    鄭氏卻說:“你爹早說過趙氏的事便揭過,不許再提,你此時要和他說,他也未必如你願。”


    王薇哪咽得下那口氣,說:“娘,難道爹還會怕她嗎?當時有明霞郡主出麵,那時我還懷著孩子才讓一步。如今何須怕她?她還敢血口噴人嗎?便是我們暗中做點什麽,趙氏一介草民,又能耐何?”


    鄭氏說:“現在你府中那麽多事,你何必就要和趙氏過不去?那十幾個兒子才是你的心腹之患。”


    王薇道:“娘,你錯了,那些孩子怎麽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但是趙氏,我卻失去控製。我一見到她,我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鄭氏說她傻,但王薇又不好出口誇趙氏,說她顯得年輕美貌,氣質高華,王薇本是爭強好勝容不得別人比她強,何況是趙氏?


    王閎下衙來,王薇就在他麵前作態,說是趙家如何欺人太甚。


    王閎道:“你何須非要和趙氏過不去?事情過了就算了,如今她已下堂,而你是子美正妻。”


    王薇重生一世在嫁沈俊之前一直體麵,但是一般女子嫁人後尚有不同性情,就如黃蓉婚前婚後都是不同的。王薇經曆打擊太多,現在又對著一個禿子久守活寡,她心中怨氣早把未婚前的少女靈性給衝沒了。就如賈寶玉所說,成了個魚眼珠子。


    王薇道:“爹爹,你不知道,那趙氏氣焰的囂張,根本不將我放在眼裏。”


    新帝登基,不像上皇對王閎的寵愛,趙氏背後之人正是皇帝,王閎哪裏會輕易去惹。


    “你休要再提此事,便是趙氏可惡,你便沒有錯嗎?因為你的事,我這張老臉都快丟盡了!”


    鄭氏又出來幫腔,王閎不禁氣得說了句:“慈母多敗兒。”


    王閎對王薇寵愛,一來當初確實甚是喜愛鄭氏,二來鄭氏給他生了唯一的兒子。為了兒子的將來不至於孤立無援,他都要多寵王薇這個胞姐幾分,也不得不提拔女婿。


    但是趙氏出現後發生的一連串的事把他的步調都打亂了。蝴蝶的翅膀已扇起了風暴,將平靜祥和的氣象擊得殘破不堪。


    王閎拂袖而去,王薇更是拉著鄭氏委屈。


    ……


    王薇在尚書府住了一夜才回府,翌日上午,轎子就到了沈家門口,聽到外頭熱鬧。下了轎子,不禁看見外頭停了好幾頂的喜慶轎子,還有幾輛馬車,王薇不禁奇怪,吩咐外頭的人打聽一下。


    王薇回到府中,不過小半個時辰,去打聽的張嬤嬤就回來了,和她說:“真是怪事,那趙氏怕是妖邪之身。”


    王薇奇道:“怎麽回事?”


    張嬤嬤道:“聽說今天是英親王府去趙家提親的。”


    “提親?誰向誰提親?”


    “給英親王府世子向趙家提親,那趙氏怕是要嫁給英親王府的世子了。”


    “什麽?不可能!”王薇絕對不願意相信。她的異母大姐前世二嫁給了沈俊,她都不配,趙氏就連她大姐都不如,她能二嫁給英親王府的世子?


    但是她記得前生聽說英親王府的世子好像身體很不好,明年就英年早逝了,之後英親王府隻能過繼福王府的一個公子為嗣。太皇太後都受到刺激,身體急轉而下,一個月後去逝了,今上下令全國六個月不得飲宴嫁娶。


    大夏皇室今太皇太後嫡親一脈其實最後都絕了。


    今上太子活不過五歲,之後在他登基的第十三年駕崩,後來是大夏太/祖五世孫現太上皇叔叔的長孫永王登基。


    當時的英親王嗣子和永王都是最熱門的人選,她聽說因為永王文武雙全,遠勝英親王嗣子,所以英親王一脈敗落了。


    盡管英親王府最後的結局不會好,王薇也難以接受趙氏能嫁進王府當世子妃,不禁摔了屋中好幾樣擺設。


    等沈俊回來,王薇就和他說起趙氏再嫁的事,沈俊也目瞪口呆。


    “薇兒,你會不會弄錯了?趙氏那樣的粗婦,怎麽可能嫁進王府?”


    在數年之前,就算是一個小小知縣,對於沈家來說都是不得了的大官了。這王府,當今的親叔叔家是何等顯赫人家,就算他現在都難以企及。英親王府就算瘋了,趙氏就算是黃花閨女,都輪不到她呀。


    沈俊又派人去打聽,下人回來說是問了一個車夫,確實是英親王府向趙家提親,至於是誰,他們不太清楚。


    沈俊七上八下的,一夜難以入眠。


    ……


    同樣難以入眠的是趙懷方,今日英親王府來提親,英親王也親自上門,他才知道許先生不是許先生,而是英親王本人,而那徐公子是徐公子,卻不是商戶人家,而是英親王世子。


    英親王府要再聘娶女兒為婦,這樣的通天好事讓趙李氏、兒子兒媳喜出望外,可他卻深感惶恐。


    女兒比他鎮定多了,並且答應了這門婚事,婚期要他這個當父親的出麵與英親王府議定。


    翌日,即便是之前趙懷方因為不知如何麵對女兒或者心中也有氣要避開女兒,今天也要和她談談。


    趙懷方說:“非我想要你守著,也非我不想你嫁良人,但是俗話說的好,齊大非偶,絕非虛言。”


    趙清漪說:“沈家當時門第夠低了,也非佳偶。所以,是不是佳偶,還是要看緣分和人品,不是看家世。”


    趙懷方不禁說不出話來。


    趙清漪道:“父親要是有心就幫我準備婚事,若是身體不適,我都自己來辦也無妨。但是,英親王府我是嫁定了。”


    趙懷方發現和女兒的關係不能像從前融洽,而她卻越發獨斷,也不知是好是壞。


    ……


    太皇太後卻是知道了這件事,受到的刺激不小,英親王一家子都到了延福宮請安,並且說明婚事。太皇太後雖然欣賞剛性才女,但是自己孫子要娶二婚女為妻卻是難以接受,並且女方還年長四歲。


    太皇太後見孫子是打定了主意,兒子也說親都提了再反悔也不成了,太皇太後隻好看向李王妃。


    “你是一家主母,如今受委屈的是你的親生兒子,你也不早點勸勸?”


    李王妃麵上嗬嗬笑,卻看向丈夫。她也不過是貪點嘴,和趙氏說話還是說得開的,之前看趙氏和離後越發年輕漂亮,她還想請教一下保養,加上連丈夫也看重趙氏,她也就算了。


    李王妃道:“也沒有多委屈,趙氏除了嫁過人之外,其它都是好的。我們這樣的人家,昀兒要什麽樣的女兒得不到?他要覺得委屈,將來納幾房妾氏也就是了。”


    李王妃本是出身名將之家,性子大方,再則是出嫁後得丈夫敬重寵愛,沒有通常宅鬥婦人的怨氣。丈夫寵愛她二十幾年,她也和丈夫一條心。其她閨秀雖然好,但是昀兒不樂意有什麽辦法。好在昀兒是男人,又是這麽個身份,想要閨秀女子侍候還不容易?她一個人堅決反對,那不是讓兒子離心?


    趙清漪得到太皇太後的召見,前往延福宮。現場除了太皇太後和英親王一家,又有太後、皇後、兩位長公主在場。


    太皇太後試其才,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竟是無一不通,而諸子百家也多有涉獵,太皇太後自己是一代才女,幾十年積累,這才勉強同意了。


    皇後不禁笑得勉強,這樣的女人還是讓她爬上來了。但是她是皇後,她隻是世子妃,她也永遠壓著她。


    ……


    沈張氏聽說了趙清漪要再嫁的事,也是氣得不得了,也忍不住上趙家去鬧。反正嫁過她兒子的女人就一生一世的一切都是她兒子的。


    王薇是知道沈張氏去鬧的,她自己現在還是要忌諱英親王府,英親王府落敗也是之後的事。但是讓沈張氏去鬧,她則進可攻退可守,沈張氏怎麽說也是長輩。


    但是趙家根本沒有開門,隻有沈張氏在門口叫罵,什麽難聽的話沈張氏都罵了,引得路人好奇圍觀,而趙家隻當門外有條惡犬,不聞不問。


    張氏罵得累了就坐在門口休息,還是沈俊回來,發現大家對他母親指指點點,才將母親拉了回家。


    ……


    景元元年五月十八,趙清漪八抬大轎嫁進了英親王府。


    她也明白,自己嫁給他的目的沒有這麽單純,但是嫁進來了,人不負她,她也會擔起責任,也會盡心盡力的愛他。


    一夜恩愛,卻也不得不早起,平日她愛穿青色,新婚時期她隻能穿得喜慶些。其實新娘穿紅是明代後的習俗,但在大夏卻也已尚紅了。


    新婦敬茶後,再由兩個拖油瓶過來給長輩們磕頭,李王妃嗬嗬一笑,暗想:自己這麽快就當祖母了。倒是英親王因為當過他們的先生,更為親厚些。


    三朝回門,沈俊倒是在家,到這時他才相信這樣奇葩的事真的發生了,心中懼於英親王府的權勢,惶恐不安,竟是病了。


    他這一病就一個多月,但是病好了之後倒有點好處,就是他在房事上不會如之前的隱疾,當然也不如最初的勇猛。王薇守了兩年多的活寡,頭一回時,雖然討厭他是個禿子,卻也激動地流出淚水來。因此,王薇對沈俊也好些了。


    ……


    趙清漪新婦剛進門幾日,都親自下廚,那香味勾得全府上下的人都口水三千,英親王夫妻對這點最滿意,而徐昀也覺得幸福感升了好幾個點。


    她也教了幾個府中忠心廚子的各幾道兩老喜歡的菜的手藝,自己也逐漸脫離廚房。


    她又為李王妃做自製麵膜保養、設計衣服,這些穿越女最喜歡的事總算還是有點用處,讓她的婆媳關係挺融洽的。


    這天英親王父子回來,吃飯的時候,令退了左右,和趙清漪說起肥皂廠的事,英親王說:“聖上有意讓你去管肥皂廠,你怎麽看?”


    趙清漪說:“現在誰毀了這門生意,你知我知,隻是不能說而已。”


    李王妃道:“也不好因為這個得罪人。”


    趙清漪道:“那是你們太善良了,若是放在民間,這樣一個方子就關係到一個家族的興亡,這等於是壞人根基,猶如殺人父母。”


    英親王道:“那你是拒絕了?”


    趙清漪道:“當然要拒絕。左右已經泄漏了方子,隻是知道的人都不說。有沒有想過,就如鹽引一樣,在全國頒發皂引,然後引全國的大商人來獲得合法製造皂子的文書,讓每家肥皂商號向戶部上稅。那麽一家肥皂廠是興是敗,大夏和皇上都立於不敗之地。要我去救廠,實乃下策。人家以陷阱等我,還請父王以陽謀敗之,聖上也會滿意。”


    全國多幾家商號生產肥皂,那麽價格降低,如皇後那些人定是沒有什麽生機的,而廠裏原來那些工人定能被別人用重金聘走。


    她趙清漪要麽不出手,真出手可不是像後宅女人一樣爭一時之氣,直接給她釜底抽薪。


    因為皇上和皇後的利益其實並不是一致的,趙清漪接觸過帝後,兩人的格局完全不同。


    英親王譏諷道:“倒叫老夫替你得罪皇後和周家。”


    徐昀道:“原本是你的方子,這等於是給朝廷的了。”


    徐昀不但看出事情對趙清漪的不公平,她獻方建廠,原是給了今上和英親王府一個下金蛋的母雞,被皇後毀了之後還要她去背鍋。現在她想用陽謀化解,可是她也失去了那一成的利。


    而且,徐昀也明白,這並不能推廣全國各行各業,朝廷厘稅還有理,但若是奪所有人的私方為己,那麽大夏徐氏江山也危了。


    趙清漪不禁微微一笑,丈夫起碼遇上事總是先考慮她的利益,甚至趙懷方在女兒遇上不公時,想的是臉麵和道德節操,然後才是對女兒的疼愛。


    趙清漪道:“便當報了皇上的恩情吧,以後咱們都自己賺自己的錢。”這隻能過一些日子了,現在太打眼。


    李王妃說:“你還有辦法?”


    趙清漪道:“必須有呀,咱們王府一大家子的人要吃飯,還有母妃你將肥皂分了兩成利給妹妹當嫁妝,這敗了她也沒有臉麵,總得給人補回去。”


    ……


    趙清漪和徐昀回到自己的院子,卻小丫頭來報說雪如姑娘病了。


    徐昀說:“明天去給她請個大夫就是,大晚上來報,我們又不是大夫。”


    他娶她時打發了丫鬟,她當然也不會追究,她自己都有過去。男人的強烈不講道理的處/女情結有時候讓女性感覺很汙辱很惡心,但反過來也一樣。


    雪如是太皇太後送的侍妾,但是人選是皇後幫忙挑的,現在是不好打發人出府的。


    徐昀看了正在卸妝的新婚妻子,說:“那些人就是這樣,你不要理她們就是。”


    趙清漪道:“我又沒有理她們。你要是學沈俊一個月生十四個兒子,那我也不理你。”


    徐昀粘上去,貼著她的鬒,笑道:“那我是自愧不如,最多能叫你給我三年生兩個。”


    他抱起了人就往床榻而去,趙清漪也不禁臉紅。


    ……


    徐晟聽了肥皂產業的事後,重新想起改革變法的事,但他手中連王安石這樣的人都沒有。


    此時他有心支持變革,總不可能讓趙清漪一介女子出頭來。


    便讓徐昀負責肥皂產業的皂引和銷售厘稅的事,先時修訂肥皂的生產管理基本條例,然後詔告天下在今秋招標十份皂引。由於皂方原是趙家貢獻給今上的,除了趙家之外,其他商戶不得皂引而生產肥皂則要視情節不同而處罰。


    結合現有的商業厘稅之法,從今科候缺的進士和舉人中競聘十名皂稅官和三十名八品稅吏,並且進行為期三個月的職業培訓、考核和三個月的試用期。


    那些沒有關係而候缺的人不知繁幾,至少稅吏也是朝廷命官,而待遇也比一般的先生要強多了,一個月也有五十兩銀子的總收入。


    但是報名的人有七十多位,所以淘汰率達五分之二。這方麵的培訓趙清漪也擔任了授課先生,像是企業培訓一樣。開始培訓時沒幾天就一下剔除了十幾名,因為君子六藝中的“數”實在是太差了。那樣殘的數學水平,會對朝廷造成不小的損失。


    還有人因為她是女子走的,這樣的人有五六個。看到別人走了,留下的人覺得自己的機會大多了,沒有想到沒幾天,補上了數額,這民間就不缺想當官的人,那些因為她是女子而離去的人後悔卻是沒有名額了。


    徐晟對於他們夫妻培訓皂稅官的事也很感興趣,這日休沐就召了他們進宮去談。


    徐晟聽聽基本的就等於是另起爐灶似的,徐昀笑了笑說:“要這麽說也不算錯。新的東西,對原有的舊利益體觸動不大,要做起來也容易些。”


    徐晟對於其更細致的數字管理、績效薪俸,還有部門的各項開支預算都十分感興趣。


    最重要的是她做出的各種統計數據,對於把握納稅總額還是意義的,鑒於肥皂是一項新東西,而且是她提供給朝廷的,不管朝廷定什麽樣的納稅方法,百官不能說這是與民爭利或擾民。


    按照趙清漪的預估,皂引加上稅金,今後發展成熟,並積極進行外銷,每年會給朝廷增加到五百萬兩以上的稅收。


    徐晟聽了還是壓下激動,說:“你們不會是說大話吧。”朝廷一年賦稅才三四千萬兩呀。


    徐昀道:“這反正是新東西,我們能如計劃完成,對朝廷自然是好,就算我們能力有限,朝廷也沒有什麽損失。總結一些教訓也好。”


    徐晟想想也是,現在他就算想要立新政,但手中無人,也怕牽連太廣。讓他們拿不觸及舊的即得利益體的東西試試最好不過了,他也再看看她的能力,再考慮一步步的變法。


    ……


    為了此事夫妻倆一連忙了兩個月,直到趙清漪懷孕,王府中得知後,就不許她過多參與徐昀的工作了。


    能這麽快就懷孕,趙清漪也很高興,她在古代生活,不能一味認為古代人重子嗣就是封建落後。畢竟是她適應這個社會,而不是社會遷就她,她適應了才有機會努力為這個社會做一點進步。


    也是在她懷孕的時候,太皇太後賜下的那個侍妾雪如常出來走動了,接連遇上了徐昀兩回。


    李王妃還是和趙清漪提了提,她是有心裏準備的,麵上沒有表現出太激烈的情緒,說是會和徐昀提。


    趙清漪和徐昀說的時候,他不禁嚇了一跳,懷疑的看著她:“夫人,你是不是一懷孕就傻了?”


    趙清漪道:“總是太皇太後賜下的人,我能說什麽?”


    徐昀道:“到底誰送的人你還不知道嗎?若非為了皇上,就那人那種心胸,我定也不會這麽算了。”


    趙清漪暗想:你要是真這麽愛我,還真要感謝她,不然我可沒有下那麽大的決心嫁你。


    徐昀溫柔攬住了妻子,說:“你不要胡思亂想,不管你信不信,我有了你,此生無憾。”


    趙清漪說:“年輕漂亮的小姑娘,你便不動心?”


    “我雖不是柳下惠,但是其她女人也就那樣,沒必要弄得這麽複雜。”


    “那樣是怎麽樣呀?”


    “……”徐昀卻不回答,嗬嗬一笑,他是凡人,少年公子。大夏的上流社會男子就無人不狎歌妓的。十七八歲時,和一些貴公子或文人雅士一起,那也是有兩個歌妓相好,但是正式為上皇辦差開始,他也收斂了。


    “你要喜歡,別偷偷摸摸,也別來騙我。我最討厭別人騙我。”


    徐昀暗暗好笑,狎妓這種事便是沒有她時都不會弄得人盡皆知,有她了,他還要光明正大向她打報告他想狎妓嗎?


    “好夫人,我真沒有。我不想再讓任何人傷害你,我怎麽會傷害你呢?況且,你又不是那類賢良人,我不會那樣要求你。有你一心一意愛我,我也知足了。”


    趙清漪倒不是玩笑,別說古代了,現代男人有錢是個什麽德性?她穿越的任務也不是為了得到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婚姻,有,自然是好,沒有,她也不會做什麽激烈的舉動。


    她可視丈夫為更好的完成任務的一個“合夥人”,丈夫納妾也是代價。徐昀要納妾,那和沈俊瞞妻娶平妻還要忘恩負義是兩種性質。


    他要是絕種好男人,她也真心將他當丈夫,支持他、愛他、尊重他、照顧他。


    “我當然也不想你同別人相好,隻不過,我也阻止不了你做什麽。”


    徐昀道:“越說越亂了,我們說好了白頭皆老的。母妃隻提了提,也沒有逼你,我再是這麽個意思,她也就和稀泥過去了。你現在是府中最金貴的,待你生下孩子,又有孩子幫你,你怕什麽?”


    兩個相擁在一起,正耳鬒廝磨,趙純、趙悅兩個孩子來請安。趙純現在整天在王府讀書,府中請了一個進士,他們有空時也會點撥幾下,趙純的進度頗快。趙悅讀書的要求就低多了,今天趙悅還回趙家去了。


    趙悅說:“今天回去,我在門口見到了沈小姐。她跟我說,她很想念娘,沈家對她都不好。”


    徐昀不禁看向妻子,她當初絕情很大部分原因是知道自己不是沈家和王家的對手,不想惹麻煩。但現在王府卻是不怕他們的,如果她想接回女兒,他當然也不能不管。


    趙清漪卻說:“悅兒,下回她再找你,你別理她就是。她心眼多得很,你為人敦厚,不是她的對手。”


    “娘,你不會生氣吧。”趙悅從一個貧窮饑餓被賣掉的丫頭片子成為親王府的千金小姐,雖然小小年紀人生起伏卻不小。


    趙清漪道:“娘怎麽會生氣,這些事你本就難以處理。”


    趙純性情純厚,還有幾分兄弟兄妹之情,說:“娘,待孩兒長大了,可不可以管教一下他們。”


    “如果很麻煩呢?”


    趙純沉默了一下,說:“我知道娘不喜歡他們,他們也不對,但我是長兄,我也有責任。”


    趙清漪道:“那你也要讀好書,考出個功名,再好好管教他們,不然卻是不行的。為他們誤了你,娘是萬萬不同意的。”


    趙純現在已經十三歲了,沈俊在這個年紀已經考出秀才來了,是當時江南有名的神童。趙純雖也熟讀四書五經卻沒有急著下場,趙清漪讓他安心多讀幾年。沈俊少年恃才傲物,功利心又太重,行事多有輕浮,趙清漪都引以為戒。


    徐昀不禁眯了眯眼睛,暗想:她還真是個敢愛敢恨的性子,她對所愛的人就極好,惹了她厭就極薄情,便是親生兒女都無二。明明當初在路上,她對那兩個孩子也是精心照料教養。對沈俊何嚐不是這樣,愛時做什麽都可以,不愛時拚了命也要斷絕關係。


    ……


    沈曉雲很不開心,今天她讓廚房給她煮的紅豆蓮子甜湯又沒有了,她趕到了孫氏屋裏,看到孫氏正喂著她三歲的兒子吃她讓廚房煮的甜湯,不禁就發火了。


    沈曉雲上去一把奪了孫氏手中的碗,直接扔在了地上,說:“就知道是你搞的鬼!不要臉的東西!”


    孫氏原是王薇兒子的奶娘,正是那時候和沈俊搞上生下孩兒,她已被原來的丈夫所休,娘家不過是普通農家,當然要攀附沈狀元。這幾年,有些機靈的她領導十四個小妾一條心,再加上十四個兒子,而沈俊、沈二良、沈張氏也不容看著十四個兒子餓死病死,所以能在王薇底下過生活。


    孫氏涼涼一笑,說:“大小姐,話不能亂說呀!”


    沈曉雲怒道:“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這是我的甜湯,你有什麽資格亂動?你賠我!”


    孫氏說:“這碗也是你摔的,如何要我賠?再說,你都那麽大了,還跟你弟弟爭一碗甜湯,一點孝悌都沒有,將來怎麽嫁得出去喲!”


    沈曉雲更是惱恨,說:“你是嫁得出去呀,嫁出去了還要勾引我爹,還生下個小雜種。”沈曉雲也不管將她爹也罵進去了。


    孫氏兒子聽她們罵得凶,忽哇一聲哭了出來,孫氏忙心疼摟住了安慰。住同一個院子的其她女人也聞聲過來了,看到的正是這樣的情景。


    一臉怒容的沈大小姐和淒慘的母子,眾多小妾本就一條心才能求存,況且住這府中,她們與沈曉雲也多有矛盾。從前沈曉雲就是王薇手下的鷹犬,王薇自己不出麵,就放沈曉雲出來咬她們,整她們一頓,她又出來主持個公道,當然是幫沈曉雲而說她們不對。


    沈曉雲甘當王薇手中的槍,在沈府也掙得一點地位,手中也或多或少有王薇的打賞,比她們是寬裕得多。沈府拮據,除了王薇有大筆嫁妝為依自己用嫁妝錢吃用皆和府中人不同,其他人是沒有多餘的零食點心的。但沈曉雲也有貪嘴的毛病,也會用王薇的打賞自己買些東西吃,煮甜湯的食材就是她自己買的。


    而那些兒子們才三歲,正是貪嘴容易餓的時候,孫氏聞到廚房的甜湯,哪有不動心的?硬要弄了來給兒子吃,廚房也是不與她硬碰硬。其實廚房的人雖然會聽沈曉雲的,卻是王薇的人,巴不得沈曉雲和小妾弟弟們鬧矛盾。


    這時小妾們都說公道話——是沈曉雲的不對。沈曉雲心中窩火,罵道:“你們這些賤人雜種敢欺負我?我讓娘來收拾你們!”


    芸香道:“大小姐,你是指你的哪個娘呀?是我們夫人呢,還是那個不認你的世子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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