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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清源臉色稍緩, 卻還是不發話,那羅延提著一口氣耐心候了半日, 終等來一句低斥:“還不滾?!”一顆心登時有了著落, 連連應聲“屬下這就滾,這就滾……”


    “慢著, ”晏清源目光陰沉,“讓他自己去領五十軍棍!”


    “是!屬下替魏將軍謝過大將軍!”


    說著出了帳子, 一路小跑, 正撞上晏九雲,看方向像是去要找晏清源,趕忙攔了下來:“小晏將軍, 快回去, 莫要這個時候去觸大將軍黴頭!”


    晏九雲怏怏不樂瞅著他:“我得問問大將軍, 到底什麽時候讓我去攻城?說是帶我出來見識曆練,天天窩在中軍大帳, 跟籠子裏的鳥有什麽區別?早知道我不來了!”


    聽他還是孩子氣的話,那羅延苦笑道:“沒聽說嗎?魏平帶了八千人, 都沒截住朱八三十人,你覺得你比魏平更行?他可是死人堆裏趟出來的!”


    “我倒佩服朱八!”晏九雲麵上忽閃過一絲神馳,“一人當關, 萬夫莫開呀!哼,怎知我不能建功立業!”


    那羅延一愣, 隨即把頭點得猶如小雞啄米:“行行行, 你行, 不過我勸你一句,不急於這一時,小心大將軍脾氣上來拿鞭子抽得你屁股開花!我還有要事,回頭被打了,別哼唧啊!”


    見那羅延一溜煙去了,晏九雲想了想,還是往這邊來了,先伸了脖子往那片燈光探了一探,就見帳口親衛過來好心勸道:


    “大將軍和陸士衡的女兒在裏頭,沒有軍情的話,小晏將軍先回去罷。”


    聞言一怔,晏九雲摸了摸鼻子,頓時改了主意,知道這個時候是最不好擾小叔叔興致的,又灰溜溜地去了。


    帳內晏清源卻正在叫歸菀研墨,一麵看她,一麵勾著她腰間垂絛把玩,歸菀也不做聲,往硯台滴了清水一下下輕磨起來,晏清源便托腮問她:


    “高興麽?”


    歸菀手底一滯,竟朝他點了點頭,晏清源一下就笑了:“你父親確是個人物,這些日子,折了我不少人馬,寧願殺了你,也不肯降我,這樣的父親,我真是第一回見到,你爹爹手下勇士倒也不少。”


    聽他這樣說,想起當日的事情,歸菀兩眼又盈了淚,忽放下手中墨錠,卻是站著低聲道:


    “大將軍留我,是為了羞辱我爹爹,可如今,大將軍也見了,我爹爹是不在意我性命的,大將軍留我再無用處,能不能放我和姊姊帶著東西去溫州?”


    天真地可笑,晏清源挑眉仰首看她:“這是在求我麽?有你這麽居高臨下求人的麽?陸姑娘,真想求人,總要有些誠意的。”


    歸菀心頭直跳,眼中竟極快地閃過了一絲倔意,腰間絡子還在晏清源手中,他就這麽笑吟吟等著自己下一步動作,歸菀咬了咬牙,想了想那口箱子,身子漸漸低下去,晏清源手間也跟著慢慢一鬆,饒有興味地看著她跪在了腳底。


    這樣看過去,她垂著麵,就隻有一頭烏泱泱的青絲入目了,在燭光下,閃著幽幽的光澤,玉人一般,小小的,晏清源不禁低語:


    “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歸菀無論聽他說什麽都覺其麵目可憎,隻把方才的話又重複一遍,晏清源不應,歸菀無法,抬起臉來,憂鬱地看著他道:


    “大將軍,為何一定要難為我和姊姊?”


    晏清源看她晶瑩小臉上又掛了淚,梨花帶雨,露欺海棠,他照例不錯目地看著,歸菀這一回竟不躲,眸間水霧迷蒙,猶似失道於人間的一縷幽魂:“你已經利用完了我,放我們走罷……”


    他唇角扯了扯,往前傾下身子,一把扣住她下頜,打趣笑道:


    “好孩子,你答應了要跟我去鄴城的,不想見一見巍巍太行,浩浩漳河麽?”


    “我沒有!”歸菀一扭頭,便從他指間掙開,“我不想見太行,也不想見漳河!”


    她發起火來,也是嬌嬌弱弱受了欺負模樣,晏清源心生搖曳,伸手把她重新抱起,一拽垂絛,摟住了纖纖腰身:“好孩子,一個人要到了北國,才知山河是多麽壯美,也自會明白南梁偏安是完不成一統大業的,隻有我們可以。”


    歸菀略錯愕了一下,突然間,有些啼笑皆非,偏頭看晏清源:


    “這就是北魏屠城搶掠,無惡不作的緣故?你倘也用這樣的法子治國,你們國運也不會長久的,你拿我羞辱爹爹,將來也隻能是史冊上的醜事!”


    小貓終於露了回鋒利的爪子,晏清源似有所思點了點頭,拍拍她臉頰:“好孩子,你怕是還不大了解我,我隻要眼前事,不要身後名呢。”說著將她往榻上一推,歸菀一張臉立時埋進了褥裏,正要轉身,被晏清源用力按住了雙肩,隨即扯去衣裳,整個背脊登時露了出來,歸菀心底一顫,一想到又要受辱,眼淚再也止不住:


    “晏清源,你殺了我,你殺了我罷……”剩下未出口的話卻是,你今日不殺我,我早晚要殺了你的!


    晏清源不知嬌滴滴的女孩子,心中的恨意已是沸反盈天,聽她連名帶姓叫出“晏清源”三字,微覺有趣,故意在她臀上掐了一掐,低低笑著:


    “你傷沒好透,我今日不碰你,隻是犯了丹青癮,別動。”


    正要重裝合箱,本該在箱底的孔傳本《說命》竟不在其間!歸菀心頭一陣緊似一陣,除了母親的遺物,這便是全箱最珍貴難得的典籍了,是自己跌落馬車時便丟失了?還是晏清源有意扣留?自入了魏軍大帳,今日是第一次重見此物,歸菀一時無從決斷,想了想,悄悄拈起簾子,透過一線光,見那羅延竟坐了下來。


    四下裏,除卻巡夜士兵手持的火把發出嗤嗤燃燒之聲,剩下的便是橐橐的腳步聲,偶爾夾雜馬兒“突突”的幾聲鼻息,更覺萬籟寂寂。


    他治軍似乎也不差,歸菀恨恨想道,忙收了思緒。


    待輕手輕腳甫一走出,那羅延身後似長了眼睛一般,猛地回頭,笑眯眯問道:


    “陸姑娘有什麽要效勞的?”


    歸菀臉一熱,微垂了眼簾,隻覺卡在喉嚨間的那句話格外讓人憎惡,卻不得不說:“我想見大將軍,能勞煩你帶我去麽?”那羅延聽她輕聲細語的,柔柔軟軟,無端想到天上的雲,身子立時酥了半邊,暗道難怪世子爺這一回興頭久,舍不得放人。


    “想見我們世子爺?”那羅延曖昧一笑,朝晏清源大帳方向張望了兩眼,略一思忖,點了點頭,“可以帶你去,不過世子爺願不願見你,恕在下難能保證。”


    若能見到他,說不定盧伯伯也在,歸菀很快又想到晏清源,人一時呆住,她有什麽臉麵再見到盧伯伯呀!如此煎熬了一路,臨到帳前,等那羅延先進去,忽生悔意,倘若是晏清源有意私藏,她要求他麽?不,她不要求他,最難的時候,她都咬牙絕不肯向他求饒。


    如此思想,旋了旋腳尖,正要往回走,心中卻又是一痛,是她臉麵要緊,還是《說命》要緊?一時近之情怯,天人交戰,就見簾子一掀,那羅延已出來衝她笑道:


    “世子爺叫你進去。”


    歸菀覺得臉上涼涼地抽了一下,不知是為風,還是為帳子裏的那個人。


    晏清源見她低首進來,也不說話,遠遠離自己站了,眼神在歸菀身上略略一轉,他此刻心情正好,卷了兩卷南梁輿圖,扔回案頭,好整以暇地等她開口。


    歸菀嗅到空氣中有翰墨味兒,腦中卻想道,他這樣的人也會寫字麽?他認得字麽?不覺微微蹙了眉頭。


    “大將軍,”她定了定神,唇齒間輾轉良久,方道出這個稱呼,“我有事想請教,我主人的那口箱子中本有一卷戰國竹簡,可方才清點,卻未曾再見,不知大將軍可有見過?”


    這大概是兩人相識以來,她同自己說過的最長的一段話了,模樣雖嬌怯,話卻問的一清二楚,不卑不亢,還是不願失了禮節,有幾分端莊的意思,晏清源再想她承、歡時模樣,和此刻,異中有同,同中有異,腹底便再次滾過一陣麻麻的熱意。


    他取過竹簡,揚了一揚:“是這個麽?”


    歸菀抬首,目中掠過一絲欣喜,連日來一直動輒蒙上層層水霧的眼睛,竟璀璨如明珠,耀眼極了。


    他興致盎然地盯緊了這顆明珠:“好孩子,要怎麽謝我?”歸菀眸間的光彩,瞬間黯淡了,晏清源微覺可惜,摩挲著竹簡,笑道:


    “不如這樣,你比我了解壽春城,不妨說說,這壽春到底怎麽攻城,才能揚長避短,說的有用,我就將竹簡給你?”


    歸菀一陣心驚肉跳,把一張本嬌豔紅潤的櫻唇又死死咬住了,半晌才低聲回道:“我不懂這些事。”晏清源點了點頭,好似失望,又似自語,“不懂啊,那我們來做你懂的事可好?”


    他忽然起身,過來抱著她,直接往榻上一扔,窸窣解了腰帶,歸菀摔得後背疼,底下一股熱流汩汩而下,不期而至,驚得她立時叫了起來:


    “不要,我不要!”


    “還沒習慣?”晏清源餘光瞥到輿圖上,咫尺之布,山河落落,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建康豈非世間第一等美人?隻等他去染、指,眼前澎湃激蕩圖像惹得他心火更旺,忍不住在她玉潤的小耳垂上好一陣肆虐流連:


    “會讓你習慣的。”他低喘著就去扯她褻褲,這一回,力氣比以往都要強勁猛烈,戰前的亢奮被底下小人兒點得火海燎原,歸菀終於哭了出來:


    “我來癸水了……”


    晏清源沒工夫聽她哭訴,隻在她耳畔戲笑:“傻孩子,來癸水好啊,這樣更方便進去。”歸菀一個冷顫,極其絕望地捂住了雙眼,再不肯泄出一聲,身子忽被他抱著坐起,整個人似挑在他那灼燙事物上,晏清源掰開她雙手,捏住下顎,搖了一搖,強命她低了頭,頭一回對她如此嚴厲:


    “給我看著!”


    話音方落,便毫無顧忌挺身一貫,歸菀登時將脖頸仰到極致,眼中的朦朧流光再聚不到一點,身子便軟綿綿地伏在了他肩頭,她的長發如墨,涼滑似水,悉數鋪到他臂彎裏,晏清源微覺怪異,極力忍了片刻,抽身出來,果真一片血色,再看歸菀,雙唇泛白,猶如被泡到褪色的一枚玫瑰花瓣。


    她的呼吸滾燙,隻是生機全無,晏清源不由皺眉笑罵一句“沒用”,卻還是憐她柔弱,撩開兩旁被冷汗打透的秀發,嘴唇在她耳畔輕語:


    “睡吧,養足了精神好看我如何殺了你爹爹。”


    南北對峙,雄霸一方的人主皆是招攬能人賢士之際,晏氏父子也不例外,不過實在強求不得的,不如殺掉作廢。


    東方翻出一線魚肚白,晨曦正從無邊夜色中慢慢掙脫開來,秋日的早晨,寒意撲麵。


    晏清源一身戎裝,立於馬背,以手遮額極目遠眺:壽春城地勢低窪,城牆隻猶如巨鯨露於水麵的一線脊背,而一到夜間,城池間點點燈火,又好似成了一汪漾著迷離光芒的碧波。


    隻要拿下壽春,淮河防線一破,慕容紹拖住襄陽,揚州也好,建康也好,給他一年半載,他就能率大軍兵臨石頭城,一統南北,隻在朝夕!


    這樣的機會,可遇不可求!


    “世子爺看!”那羅延忽把千裏眼遞過來,興奮大叫,“女牆上的是不是陸士衡!”


    晏清源接過,往城頭看去,“陸”字大旗下,當真立著一身穿銀甲,弓箭隨身,威風凜凜的武將,雖看不大清容貌,卻自有大將之風,當是陸士衡無疑,果然儀表不俗,才生的出那樣標致的女兒,晏清源一笑:


    “先把盧靜給我拉上來!”


    語音剛落,就有兩人將盧靜帶到大軍陣前,晏清源遠遠給他一記眼神,警告的意味明顯,盧靜的身軀被第一縷晨光裹住,他消瘦得厲害,此刻好不易站定,麵上枯似屍骨,兩眼空茫茫地看著壽春城。


    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後,盧靜呼吸滯住,眼睛動也不動盯著牆頭“陸”字大旗。


    晏清源扯著轡頭,在原地悠然打轉,馬鞭指向那羅延:


    “他沒多少氣力,你卯足了勁給我念出來!”


    那羅延腰背頓挺,麵上一凜:“是!”說著笑嗬嗬展開一張信箋,躍至高處,衝對麵牆頭上陸士衡搖了兩搖:


    “前壽春主薄盧靜給陸將軍您的勸降書!”


    這一吼猶如霹靂破空,極具聲勢,震得對麵牆頭梁兵又是錯愕,又是氣恨,見魏軍持盾蓄勢,這邊搭箭拉弓也無濟於事,徒然浪費器具,其間幾人,看著陸士衡忍不住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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