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薑可可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沒有辦法離開b市這地界, 但是卻是不敢再次嚐試要離開, 那種身體要撕裂的痛苦實在是太過深刻,過了好些天都沒辦法緩過來,身體已經不疼了, 但是心理還會覺得自己是疼的。


    這樣一來, 江寄餘自然沒再要她一起去港城見莫令璟, 他自己因為心裏懷揣的心思,便在她好了以後讓人留下來照顧她, 自己跑去了港城。


    這一去, 便是大半個月。


    薑可可一個人在小洋樓裏有些無聊,或者說憂愁,她沒有心思去適應這個世界,她不想適應這個世界,每天問了陳強一句玉佩找到沒, 得到否定答案後便蔫蔫的, 一點興頭都沒, 也不想著出門,每天就待在小洋樓裏,發呆, 或者哭。


    她想另一個世界的江寄餘,想她出生的孩子,想回去。


    越是想, 越是難受, 精神氣便一天天降下來, 連帶著人也跟著消瘦。


    而那位據說‘遠在港城’辦事的江寄餘,在和莫令璟見了麵後,便早早回來了。


    他跟莫令璟見麵的情況並不是很順利,這個世界的莫令璟和另一個世界的莫令璟一樣失憶了,但是江寄餘卻是不同的情況,他現在的身份正是莫令璟避之不及的,哪怕是舅甥關係,對沒有恢複記憶的莫令璟來說,江寄餘還是危險人物,並不敢多信任。


    而江寄餘又不像另一個世界的他,外公外婆健在還有心愛的人,早早報了仇心裏陽光比陰暗多,沒有那麽輕鬆就能對失憶的莫令璟說這些年他經受的磨難撕裂那些傷疤,他沉默寡言,對莫令璟主動不起來,甚至是藏著一絲埋怨,如果他沒有中途跑到港城去還失憶,他便不會承擔起本該莫令璟承擔的責任,另一個世界的江寄餘不埋怨是因為他那個時候的生活是陽光幸福的,而這個世界的江寄餘沒有光,隻有黑暗和仇恨,仇恨沒了,基本什麽都沒了。


    看到莫令璟平靜甚至是防備警惕的眼神,江寄餘知道他還活著的欣喜便基本消失殆盡,又想起父母和外公外婆也沒了,似乎他們之間連連接的紐帶也沒了,他的臉色便瞬間冷了下來。


    要一個忘了他對他沒親情的舅舅又有何用?江寄餘感受不到一絲快樂,也沒心情宣泄過往的艱難,平平淡淡便結束了這次會麵。


    他幾乎是連夜坐船回了大陸,可是回來後卻也不敢立刻去見薑可可,因為他擔心她問他玉佩的下落,擔心看到她眼裏的失望,擔心自己承受不住她的哀求將玉佩的消息告訴她。


    江寄餘以前是不信鬼神的,若是有鬼神,那之前他叔叔江紅衛造了那麽大的孽便無法再得到他爺爺奶奶留下來的財產了,若是有鬼神,他爺爺奶奶更不會讓他落得如今孤寡地步,若是有鬼神,那枉死的人便不會這麽多了。


    可是薑可可的出現打破了他的認知,他還是不信鬼神,但是他信她,信她的來曆,信她說的話,所以更不敢把玉佩交給她。


    如果她得了玉佩真的離開了,那他怎麽辦?


    因著這心思,江寄餘便沒有早早回去小洋樓裏,而是在外頭住下,讓陳強時不時過來報告薑可可的消息,或者買了東西讓陳強送回去給她,想哄她快樂。


    然而,薑可可始終是淡淡的神色,隻有陳強說那是江寄餘從港城寄回來的時候臉上才會多出一些笑,關心幾句他在港城的事,可是眉間的憂鬱卻是瞧得見的。


    孕婦和產婦情緒都不穩定,哪怕薑可可身上沒有生過孩子的痕跡,但是心理上卻還是產婦,剛生完孩子便換了個世界,說不會沒有安全感,那是謊話。而且她本來也是嬌軟的性子,這樣一來,產後抑鬱症都起了苗頭。


    偏偏她自己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江寄餘更不會知道還有產後抑鬱症一事,隻是見她日漸消瘦,最後也沒轍,還是回了小洋樓。


    大半個月不見,薑可可看到江寄餘還是高興的,忙問他事情都辦好了?


    江寄餘一一回答,看她比照片上還要消瘦的模樣繃緊了臉色,頓了頓,到底什麽都沒問出口,讓人端來了飯菜,一起吃。


    許是江寄餘回來,薑可可今天也能多吃了幾口飯菜,隻是胃口到底是小的,一碗飯還剩了一半。


    江寄餘見了,給她夾了一筷子菜,讓她再多吃點。


    薑可可搖頭,“吃不下了。”頓了下,又問,“那玉佩找到了嗎?”


    這是她記掛在心上的頭等大事,今天還沒問陳強,見江寄餘回來,便開口問了他。


    江寄餘動作一頓,隨即道,“沒有。”


    也沒過多解釋,兩個字便讓薑可可眼裏的期待落下,甚至眼底還浮了一層淺淺的水霧。


    江寄餘終於吃不下了,筷子一放,屋裏安靜,他這動作帶著氣,便顯得大聲,“如果玉佩找不到呢?”


    話音落下,薑可可眼淚卻是立馬落了下來,如果玉佩找不到,那她是不是永遠回不去了?


    江寄餘垂在身側的手握緊了拳頭,沒有去安慰,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薑可可難受得要命,不肯相信這件事,連連問真的找不到嗎?都找過了嗎?明明之前那麽容易便找到了,怎麽到了這裏就找不著呢?


    她陳述地是事實沒有指責江寄餘不盡心找的意思,然而此刻落在心裏藏著事的江寄餘心裏頭,便成了她在隱晦指責他沒有用心找,當即生了氣,反過來質問薑可可她是不是覺得他沒有用心找。


    薑可可很久沒有見過對她生氣的江寄餘,不管是另一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的,就是開始眼前這個江寄餘也是戒備冷淡對她而沒生氣過,眼下這模樣是十足生氣了,她自己心裏本來就難受,被他這樣大聲一質問更難過。


    江寄餘看她眼淚掉的凶跟著難受,難受裏還夾著氣和心酸,最後落下一句“你心裏隻有那一個江寄餘”便轉身走了。


    薑可可沒有攔住他,也不知道該怎麽攔住,攔住後該說什麽。承認嗎反駁嗎?她自己都不知道,明明兩個人都是江寄餘,是同一個人,她應該也是愛他才對,但是她卻不想留在這個時空,想回去另一個時空,她該怎麽解釋?


    薑可可沒搞明白。


    江寄餘又不見蹤影了。


    天氣從晴朗轉為陰雨,又晴朗又陰雨,她日日把自己困在房子裏,整日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也不再過問玉佩有沒有找到的消息。


    她大概是回不去了。


    她回不去另一個江寄餘身邊,也見不著這個江寄餘。


    這樣的念頭浮起來,日子忽地就覺得索然無味起來。


    然而雨季堪堪要過去之時,消失許久的江寄餘卻再次回來了,這一次是被人抬著進來,臉色蒼白胸口纏著紗布,白色的紗布上一攤血。


    薑可可臉色慘白,有一瞬間眼前是黑的,好在陳強的話將她拉回現實,江寄餘沒有死,隻是受了傷。


    這樣的傷江寄餘受過不知多少次,夢裏她也見過不少次,但是這還是第一次實打實地看見,那浸出的血刺痛了她的眼,也刺痛了她的心。


    薑可可坐在床前看著閉著眼昏睡過去的江寄餘,他胸前受了傷,為了方便上衣便敞著,露出了以前留下的傷痕,一道疤兩道疤……


    她數著傷疤心裏是疼的,就像另一個江寄餘受傷一樣,她也是心疼的,可是,她仍舊記掛著另一個世界的江寄餘,即使確認了他們是同一個,但是卻有兩個時空,她不知道該怎麽辦,她尋不到答案。


    在病床前守了一夜,江寄餘卻沒有醒過來,反倒在淩晨時候發起燒來,趕緊讓醫生過來瞧瞧,又打起了點滴。薑可可看他嘴唇幹燥,拿了棉簽給潤唇,又聽醫生的安排照顧了半個上午,江寄餘的燒總算是退了,人也醒了,隻是醒過來看見薑可可,卻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薑可可對上他那雙狹長的眼,情緒轉了幾道,也不知道說什麽。


    一時間,兩人都是看著對方不言不語,眼底的情緒一團複雜,卻又莫名安心。


    “回去休息吧。”江寄餘開口打破沉默,他看到了薑可可眼底因熬夜而泛起的淡淡黑眼圈,還有眼裏一絲血絲。


    薑可可聽他嗓音沙啞,這才記起來倒杯水給他喝,江寄餘也沒拒絕,喝了一杯水,她這才回另一間房間去,這段時間她都是搬到那客房休息。


    江寄餘看她的背影消失,眼裏不知閃過什麽情緒。


    兩人的關係驀地變得不鹹不淡,像之前的爭吵生氣不複存在,薑可可還是會照顧他,會和他一起吃飯,偶爾也說幾句話,但是也不再提那玉佩,也不親密。


    這種感覺很奇怪,兩人都深有體會,可卻都不知曉如何打破,或者說難以打破,唯有一方退讓,或她忘記另一個時空留下來,或他把玉佩交給她。


    “可可。”


    江寄餘身上的傷好了些,能自由下地行走後,忽地就提出了要求,“我們今日去老宅走走吧。”


    那老宅說的是江家父母以前建的房子,江寄餘沒有像另一個時空一樣把它推倒了重建,還是原模原樣。


    站在老宅門前,薑可可不可避免想起另一個世界的新房。


    江寄餘低頭看她,“這裏,在另一個世界,是你住的新家?”


    “嗯。”薑可可收住了眼底的清淚,嘴角微微帶了笑容,“這個房子其實也是你設計的……”


    薑可可推開門進去,仔仔細細地帶著江寄餘說了一遍另一個世界這裏是什麽模樣,哪裏是前院哪裏種了花草果木,他們曾在哪裏蕩過秋千,在那裏他給她洗頭,字字句句,住進去才一年多光景,卻發現裏麵藏滿了他們的記憶。


    說到最後,薑可可都不知道自己又掉了眼淚。


    “對不起……”薑可可還是承認了自己更想要回去另一個時空,那裏不止有江寄餘,還有屬於她的父母和孩子,那是什麽都換不來的。


    江寄餘抬手抹去她的眼淚,是涼的,卻覺得觸碰的皮膚發燙。


    “給你。”他收回手再伸出攤開,掌心放著兩塊並蒂蓮玉佩。


    薑可可猛地抬頭,卻對上江寄餘平靜的眸,“半個月前找到了,但是我有自己的私心……現在交給你,隨你處置。”


    一霎那,薑可可便明白了什麽,靜靜地看著他幾秒,而後收回了視線,伸手接過了他手裏的玉佩,拇指指腹在上麵輕輕磨搓一下,莫名熟悉的觸感傳了過來。


    這是真的。


    薑可可再次抬頭看了江寄餘,眼前的這張臉和另一個時空的江寄餘似乎重合了起來,心裏微微晃動,抿抿唇,最終還是道,“謝謝你。”


    江寄餘平靜的眸子似是黯淡了一瞬,複又恢複,不答話。


    薑可可在說出謝謝你三個字的時候心裏就有了答案,因此也沒再說什麽,用力咬了食指一口,痛意襲來,再從嘴裏拿出來,已經出了血。


    她將沁出血的食指抹在了兩塊玉佩上,沾上去沒幾秒,更多的鮮血從食指湧出來,而後向玉佩四散開去。


    薑可可心喜,顧不得疼了,任由食指的血被玉佩吸走。


    江寄餘見狀皺了皺眉,身形動了動想上前去,然而看到薑可可嘴角揚起的弧度,便生生停了下來。


    沒一會,玉佩終於停止了吸血,被血色包圍的玉佩漸漸變得透明,表麵上所有的鮮血被吸淨之後,又恢複了原先的模樣。


    薑可可試了試,卻發現根本進不了空間!


    “這……這是怎麽回事?”


    薑可可看著毫無反應的玉佩一臉蒼白。


    ——


    醫院病房裏,趙婆婆推開門,看了眼病床前坐著的江寄餘,默默歎了口氣。走進來把飯盒一放,對著胡子渣拉的江寄餘道,“俊俊,先過來吃飯,外婆今天頓了雞湯,喝一碗,多吃點才有力氣照顧囡囡。”


    江寄餘聞言看了眼趙婆婆,沒說話,卻站起身來端過雞湯喝了一碗,又大口囫圇了幾口飯菜,便又坐了回去,繼續坐在病床前看著一臉蒼白昏迷著躺在那兒的薑可可。


    趙婆婆順著視線也看了過去,床上躺著的人兒一臉嫻靜,若不是小臉蒼白,還有那掛著的點滴,都像是睡著了一樣。


    她歎了口氣,有些心疼又有些無奈,原本高高興興地準備迎接新生命,卻沒有想到新生命是出來了,薑可可卻……


    如今也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小嬰兒的臉都漸漸張開了,皮膚也不再像剛出生那樣皺巴巴,而是白皙又滑嫩,五官又挑父母的長處來長,漂亮得不行,然而卻撞上了薑可可昏迷不醒這事,家裏頭也高興不起來,跟籠罩了一層陰雲似的,最要命的是薑可可這樣子醫生都說懸了,可能真的要變成那種沉睡不醒的植物人,曾外孫子連媽媽的見不著,而身為爸爸的江寄餘又遷怒於他,都不待見,別說抱他了,看他一眼都不肯。


    這些日子也不是沒勸過,還抱著孩子來想讓他看看,可是江寄餘就是半點都不看,冷了心腸,跟這不是他孩子似的。在他麵前勸說這是薑可可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吧,就更氣得恨不得他沒出生過一樣,趙婆婆他們都不敢再勸,更是不敢把孩子抱過來,還是等過段時間吧,也得給個緩衝期。


    不過薑可可要是一直不醒……唉,趙婆婆也是愁啊,現在江寄餘都不著家了,直接把這病房當家了,而薑遠鵬夫婦也是不工作了,倒是沒有像江寄餘那樣遷怒孩子,但是對薑可可一直昏迷不醒那也是心痛得要命,除了偶爾看孩子,便是聯係專家,國內外認識的朋友,看看有沒有辦法治療薑可可。


    趙婆婆又留在病房裏看顧了一陣,差不多到了傍晚才離去,薑遠鵬夫婦前兩天出國去了,好像是聯係了什麽專家,這也不知道有沒有用,莫令璟也去港城找關係了,現在家裏頭除了她跟老莫教授,也就一個月嫂幫著帶孩子。


    “晚點外婆再給你送飯過來啊。”


    趙婆婆說完看外孫子沒什麽變化的沉默表情,心裏重重歎了口氣,也習慣了,提著飯盒走了出去。


    晚上醫生過來查完房,江寄餘便把另一張病床推過來和薑可可的病床並列在一塊,然後上床去,兩人就跟同床共枕一樣。


    夜色寂靜,這個病房是單人病房,查房之後夜晚一般不會有人過來,因為有江寄餘在,值班的護士偶爾會經過,在病房門上透明的玻璃窗看一下,無礙便會離開。每晚這個時候,江寄餘便一改白天沉默的模樣,在薑可可耳邊輕輕地說話,絮絮叨叨,無非是希望她能醒過來。


    今晚亦是如此,說到犯困了,這才輕輕地親了她一口,然後小心翼翼地伸手攬著她,跟攬著舉世無雙的珍寶一樣,合眼睡過去。


    這大半個月來他的睡眠非常淺,也睡不久,一開始都不敢閉上眼,閉上眼便是薑可可血淋淋閉著眼睛的模樣,現在這幾天好了一點,但是仍舊是噩夢連連,時不時就會醒過來,仔細看薑可可有沒有哪裏不對勁,呼吸心跳體溫,確認她還活著,還在他身邊,這才安下心來,但是並不代表接下去便能睡得著,往往還是失眠居多,睡了一會又會醒來,如此反複。


    不過,今晚的夢境似乎有些不一樣,這一晚,他閉上眼睛睡著時,薑可可胸口處的並蒂蓮玉佩印記和他掌心的玉佩印記忽地顯現並且發燙,按理說往日他早早便會清醒過來,然而此時卻毫無所覺似的,眉頭還微微皺著。


    他夢到了自己,或者更切確地說,他夢到了以前的生活,從嬰兒時期到後來長大,家庭遭逢巨變,他下鄉去塘邊村當知青,在那裏有老莫夫婦,有林思然,當然也有薑可可,隻是,夢裏的薑可可卻似乎有些不一樣……


    江寄餘隻覺得這夢境十分荒誕,從薑可可出現,在塘邊村跟他見麵打招呼相處那幾個片段,江寄餘便覺察出了不對勁,甚至猛地覺得這應該夢境才是,因為現實中他跟薑可可相處相戀的過程這裏壓根就沒有出現,而最後薑可可竟然還跟方誌軍結婚?!!!


    這很不對勁,一定是夢,江寄餘想要清醒過來,卻發現壓根沒辦法脫離這個夢境,隻能耐著性子‘看’下去,從塘邊村到港城再到b市,從被壓迫被逼著離開再回來弄死自己的仇人,一幕幕地看下去,看到最後‘自己’複仇完後,江寄餘竟也跟著夢境的‘自己’一樣覺得生活無趣,而他在那個時候也意識到了夢裏的薑可可不是他的薑可可,這是很顯然的,哪怕她們兩個長得一模一樣,身世也是一樣,但是他能分辨得出,比夢中那個複仇完無所事事的‘自己’更能清晰地辨認出來,那根本不是他的薑可可。


    隻是,如果她不是,那他的可可又在哪裏?


    江寄餘覺得很煩躁,很想要從這個夢境裏脫離出來,然而依舊是有一股強大的力量,讓他出不來。


    正當這時候,江寄餘使勁想清醒過來的時候,忽地,一個畫麵闖了進來,夢境裏的他在一個雨天回到爺爺留下來的那棟小洋樓時,竟然在‘自己’的床上看到一個女人,他持槍走過來,女人露出來的臉卻讓他驚訝,她呢喃自語,“江江……”


    江寄餘猛地愣住了……


    ——


    另一個時空,薑可可看著毫無動靜的並蒂蓮玉佩慌了,“怎麽會這樣?”明明她已經獻祭出了鮮血,玉佩也吸收了,但是怎麽會半點反應都沒有呢?連空間都開啟不了!這可是她回去的唯一希望啊!


    忽地,薑可可想到了什麽,連忙問,“你往玉佩上滴過血了嗎?”


    當初江寄餘也曾往玉佩上滴過血,然後兩人便共同擁有了一塊玉佩,如今她滴過血給玉佩吸收了,玉佩卻沒有反應,薑可可隻能寄希望於江寄餘。


    江寄餘在她殷切又擔憂的眼神裏沉默了下,隨即,也不知道他在哪裏快速摸出一把折疊小刀,鋒利地刀刃在掌心一劃,蹭亮的刀刃上便沾染了紅。


    他走上前,握著的掌心在玉佩上空停下,而後鬆開,鮮血便往下滴,一滴兩滴三滴……


    江寄餘傷口劃得深,鮮血流的又快又凶,一下子便把玉佩染紅,而玉佩也像剛剛薑可可滴血一樣,沒一會兒便開始快速吸血,速度很快,江寄餘的手竟然不受控製也被吸附在上麵,更加方便地讓它‘飲血’。


    江寄餘對這玄幻的場景在剛剛看到玉佩吸收薑可可的鮮血便接收良好,如今也是一臉鎮定淡然,沒一會,他感覺到手中的吸附力量消失,試了下,果然成功地鬆開了手。


    而並蒂蓮玉佩也恢複了原樣。


    隻是,依舊沒有太大變化,也感應不到空間。


    薑可可的心頓時掉落下去,這是她回去的最後希望,而如今,她最後的希望也落了空,眼淚再也控製不住,一串串地往下掉。


    江寄餘看到薑可可這樣子便知道是不成功了,他心裏應該是有一些竊喜的,玉佩沒把她帶走,那她就可以留下來不是嗎?可是,看著薑可可那絕望的模樣,所有的竊喜都消失不見,唯有心疼和苦澀。


    他想上前讓她別哭,然而還沒說出安慰的話,一滴眼淚落在薑可可掌心的玉佩上,忽地,原本散開的兩塊月牙形玉佩粘連在一起,合成一塊完整的玉佩,上方空出的位置恰好是水滴型的模樣,那滴眼淚滑動到空出的水滴型位置,整個玉佩正式完整無缺,那瞬有淡淡的綠色光芒亮起。


    薑可可愣住了,江寄餘也愣住了,定定地看著玉佩的變化一時回不過神來。


    不過,下一秒江寄餘卻猛地意識到了什麽,上前一步抓住薑可可的肩膀,“可可,不要走!”


    到最後他還是反悔了。


    然而,此時卻不是能夠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的時候,薑可可怔怔的看著江寄餘,嘴巴動了動想說什麽,最終什麽都沒來得及說出口,綠色的光芒將她包裹,整個人突地就消失在原地。


    “可可!”


    江寄餘大喊,卻撲了個空,唯有一塊失去綠色光芒的玉佩從半空中掉落了下來,原地再沒有薑可可的身影。


    與此同時,另一時空的醫院病房內,陷入夢境掙紮不開的江寄餘忽地身體一鬆,整個人從床上坐起來,睜開眼那瞬有些不太適應,幾秒後,很快恢複了回來,福至心靈,猛地向旁邊病床看過去。


    醫院夜裏是留有燈的,外麵的白熾燈從門窗窗戶照射進來,光線不算亮但是能達到可見度,所以,江寄餘在轉過身看過去的那瞬間,仿佛挨過了無數個春夏秋冬,他一動不動甚至不敢呼吸,卻是親眼看到了病床上躺了大半個月被宣告為植物人的薑可可睫毛顫了顫,隨即,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似是還沒意識到眼前的處境,眼睛有些迷茫,眨了眨,隨後在看清眼前人的時候,下意識動了動唇瓣,“江江?”


    一滴淚在那瞬砸到她的臉頰上,江寄餘紅了眼眶,“可可!”


    薑可可蘇醒的消息一下子傳到了整個醫院,大半夜醫生從辦公室裏魚貫而出,這些日子負責薑可可病況的醫生有好些個,護士更別提,人剛醒來,立馬便推去做各種檢查,要確定是否是真的清醒,要知道植物人能清醒過來的,基本能算得上奇跡,尤其是薑可可這種死裏逃生過的,還是跟醫院主任有關係的,更是要慎重對待。


    不過最後的檢查結果非常出乎意料又非常樂觀,薑可可除了身體虛弱一些,竟沒旁的毛病,好好休息一下,觀察一兩天就能出院。


    這個結果讓醫生大為驚歎,但是這就是事實,檢查過後,江寄餘可不會讓他們再繼續打擾薑可可,剩下的時間都是他們的。不過因為也是快到了天亮,還有老莫夫婦薑遠鵬夫婦等等人需要通知,江寄餘並不能立即就將他失而複得的珍寶藏起來。


    出國的薑遠鵬夫婦和回港城的莫令璟要通知需要點時間,不過老莫夫婦就容易多了,在家裏得知薑可可醒過來的消息後激動得不行,連連說立馬就過來醫院。


    江寄餘通知完立馬回來就是抱著薑可可不撒手,他現在情緒激動,能想的起來通知醫院檢查是為了薑可可身體好,通知老莫夫婦他們是薑可可要求,現在事情做完了,他就想霸占著她不離開。


    他從來不知道這世上會有一個人像她這樣令他牽腸掛肚,從來不知道他已經喜歡她喜歡到這種地步,從來不知道失而複得的感受是這麽令人想要落淚,忘記所有的麵子所有的大男子主義,從長大家變開始從沒掉過眼淚的江寄餘,在薑可可醒過來那瞬幾乎沒有意識到自己落淚了。


    而本來滿腹難過的薑可可在看到江寄餘的眼淚那瞬,也忘記了要哭,而是先心疼他,她的江寄餘,又勇敢又強大,該有多激動,才會在她麵前掉眼淚呢?


    夫婦兩人抱在一塊,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卻都懂得彼此的感受。


    他/她是真的,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他們回到了彼此身邊。


    薑可可醒過來的消息很快傳了出去,在沒出院前,不斷有朋友親戚學生過來探望,薑遠鵬夫婦和莫令璟都回來了。


    薑遠鵬夫婦那是下了飛機立馬就奔到醫院病房,看到薑可可什麽都顧不上便流了眼淚,別說邱娟儀,就是薑遠鵬都紅了眼眶,而邱娟儀是直接抱著薑可可哭,她差點就沒了自己的獨生女乖囡囡啊,邱娟儀都不知道這大半個月是怎麽過來的,她產後大出血的時候她就暈了過去,後來得知變成植物人,更是心如刀絞。


    “媽媽沒事了,我都好了。”薑可可看著自家的父母瘦成那樣子心裏也很不好受,反過來安慰他們。


    可是這大半個月的擔驚受怕又豈是一時的安慰可以安撫住的,邱娟儀還是哭了好久情緒才緩過來,然後便商量著她出院後給她大補的事情,躺了那麽久,哪怕天天掉著營養針,這人還是消瘦的。


    而老莫夫婦更是在她出院回家那天給準備了火盆給驅驅邪去去黴運,也不講什麽唯物主義觀了,人平平安安就好。


    江寄餘在她出院那天給包裹著緊緊地半點風不透,就怕風吹到她傷了身體,因為現在還是坐月子期間,一切都要注意,路程也不遠,直接開了四輪小車過來接,路上也不開車窗,到家了要跨火盆了才給放下來走路,不然就要一直抱著走了。


    出了這麽凶險的一次事,江寄餘再怎麽嬌慣珍視薑可可大家夥都不會打趣他了,誰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喜歡薑可可,而且也別說是他,就是薑遠鵬夫婦都對薑可可的重視又拔高了一個度,疼寵都來不及,哪裏會說江寄餘嬌慣薑可可,他要是不嬌慣,他們或許還會生氣呢。


    跨過火盆又用柳條輕灑了下,這驅邪就算完成了,江寄餘彎腰直接把人一抱,又給帶到了臥室去。


    薑可可要月嫂把孩子也給帶過來,醒過來之後,她便親自抱了孩子,本來以為一出生便能看見,誰知道會發生那種事,對江寄餘他們來說她是昏迷了大半個月,但是薑可可卻是在另一個時空過了好幾個月,還差點回不來,心下能不記掛著這九死一生才生下來的孩子嗎?


    當時她意識渙散看了孩子一看,壓根沒看清楚,隻是想確認孩子好不好而已,現在回來了,親眼看到小孩子白白嫩嫩,心軟得不行,一腔母愛都爆發了出來,在醫院人多怕孩子感染病菌不敢讓月嫂經常帶過來,現在回到家中隻想好好親親他抱抱他疼疼他。


    老莫夫婦把他照顧得很好,雖然沒有喝上母乳,但是奶粉都是最好的牌子,皮膚長開了白白嫩嫩的,看著特別可人。


    薑可可抱著自己的親兒子不肯撒手了。


    “可可,把他給月嫂吧,你得休息。”抱了會,江寄餘忽然說道。


    薑可可不答應,“再抱會兒,他好可愛的,你看他的眼睛滴溜溜地看著人,多乖啊。”


    江寄餘瞥了眼,沒有說話。


    沉浸在小嬰兒的薑可可沒有發現他的異樣,自己逗了好一會,才後知後覺發現江寄餘沒有過來和她一起哄著孩子,便喊他過來,“你快過來看看他嘛,我覺得他眼睛像我,鼻子比較像你,你看是不是?”


    被她一喊,江寄餘才走過來瞧了兩眼,“嗯,你的眼睛好看。”語氣卻是有些淡的。


    薑可可被誇了高興,“你抱他一下,他肯定喜歡你。”說著要把孩子遞給江寄餘。


    江寄餘接了過來,結果小嬰兒看了他一眼,竟然哭了。


    薑可可見狀剛想讓他哄哄呢,江寄餘轉身就喊了月嫂抱出去。


    “他餓了,讓周媽帶他去喝奶粉。”江寄餘這樣解釋。


    薑可可聞言雖然覺得有些兒奇怪,但是並沒有想太多,而是想到了自己奶水的問題,她好像沒啥奶水,昏迷的時候不知道,醒過來這些天也是隻有一點兒,不知道是因為那些天昏迷的緣故還是怎麽回事,不過現在回到家中,她不太確定要不要吃一些下奶的東西,這樣或許會有奶水。雖然她沒有生養過孩子,但是後世也聽過幾耳朵,小嬰兒母乳喂養最好了,吃奶粉的話怕是抵抗力不夠強。


    江寄餘卻持否定意見,他不想讓薑可可母乳喂養孩子,撿的理由也是現成的,她身體還沒恢複,這個時候喂養孩子不夠,沒準孩子還得跟她爭營養,到時候就更加補不回來了,而且小孩子喝奶粉也很好,都沒見怎麽生病,抵抗力跟其他嬰兒沒什麽不同。


    薑可可還有些猶豫,問了趙婆婆和邱娟儀的意見,沒想到邱娟儀跟趙婆婆都是同一個意思,現在她補身體要緊,小孩子並沒有什麽不好的,奶粉也是港城國外的好牌子,趙婆婆還覺得奶粉好呢。而邱娟儀考慮外孫子的同時更是要考慮自己的閨女,現在身體虛,自然是得先緊著大人補補,當然也不是不重視小孩子,而是有這個喝奶粉的條件,不會虧了孩子的口。


    大家都是這樣的想法,放在往常薑可可也就聽了,不過這做了母親才知道母愛是什麽意思,還是想問問醫生,她這個情況能不能母乳喂養,她半點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抵抗力比別的孩子差。


    這事就讓江寄餘去辦,江寄餘走了一遭回來告訴她不喝母乳沒有多大關係的,小孩子現在抵抗力不錯,薑可可這才歇了心思。


    不過沒兩天薑可可還是發現了江寄餘的異樣,在醫院剛醒過來人多事多或許還覺察不到,但是回到家裏,朝夕相處,又是了解他的人,自然是很容易便發現江寄餘對他們的兒子冷淡一事。


    薑可可心裏頭有些不太相信,但是還是問出口,“我怎麽覺得你對我們寶寶太冷淡了?”說是她身體要緊不讓孩子一起睡便算了,可是平時卻基本沒見他抱過自己的孩子,她抱孩子太久也會出聲用正當理由交給月嫂,替孩子取名字的時候也是冷冷淡淡半點都沒上心的樣子。


    江寄餘不承認,“你想多了。”


    但是說這話的時候卻沒有直視薑可可。


    薑可可多了解他啊,當下心裏便是委屈,“你撒謊,你不喜歡我們的孩子?”


    江寄餘看薑可可眼眶一紅臉上便是一慌,趕緊上前抱著她要解釋,“沒有,沒有,你別多想。”


    卻沒有說出喜歡孩子的事。


    薑可可還有什麽不明白,心裏一委屈,眼淚就掉下來,“你明明就是不喜歡他,那是我生的孩子你為什麽不喜歡他,你憑什麽不喜歡他……”越說越難受,那孩子是她九死一生生下來的,哪哪都招人疼,江寄餘怎麽能對他那麽冷淡呢?他還是爸爸呢!


    月子期間的準媽媽也是情緒起伏大,一下子便腦補了許多。


    這邊的動靜瞞不住客廳的人,趙婆婆抱著孩子剛好經過,聽到這就道,“那是他腦子倔,覺得團寶連累你受苦呢!”團寶是孩子的小名,大名還沒取。


    薑可可聽到這話當即愣住了,“你遷怒孩子?”


    趙婆婆見狀也不說話,把門給他們關上,自己抱著曾外孫子走了,自家的俊俊就是個倔的,這事還是讓薑可可跟他談,她不摻合進去。


    房間裏就隻剩他們兩字,江寄餘也跟著沉默下來,頓了會,才道,“我不是遷怒他,我隻是心裏不舒服,要不是為了生他,你也不會差點……”後麵的話江寄餘沒說,他不敢說,哪怕事情過去了,一想到當時那個場景他心便揪起來,其實不光是遷怒孩子,他還怪自己,為什麽要讓薑可可懷孕,如果不懷孕,也不會有那麽凶險的事情發生。


    當初他有高興薑可可懷孕,在薑可可渾身是血躺在產房裏時,他就有多後悔痛恨。


    這種心情薑可可明白嗎理解嗎?換做另一個人身上她或許理解或許明白,但是現在她是母親,江寄餘遷怒的人是她的孩子,是她辛辛苦苦懷胎十月,為自己最愛的枕邊人拚死拚活生下來的孩子,哪裏能理解能接受。


    薑可可當下就要趕他出去,“出去出去!以後我的孩子我來疼,我那麽艱難生下他,才不是給你遷怒給你不喜歡的!”她使勁推他,推了幾下推不動,自己倒是先哭了起來。


    江寄餘哪裏舍得她受半點委屈,盡管他遷怒孩子是因為她,她怪他也是因為這一點,但是這種賬是沒辦法算清的,當即就認錯哄她並且表示不會再遷怒孩子,又剖開自己的真心對她解釋,“可可,我知道那是我們的孩子,我也曾經期待他的到來,但是在我心裏,你是最重要的,哪怕是我們的孩子,我也不肯他傷害你,你明白嗎?”


    他想告訴薑可可這一點,不計較麵子,不再怕她騎在他投上為非作歹,因為他害怕再有一次,再有一次薑可可躺在那兒無知無覺,他怎麽喚都喚不醒,如今她醒過來他就足夠感激上蒼,不想浪費一點兒時間和她冷戰,讓她生氣,讓她難受,他想好好珍惜日後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薑可可又哭了,不再是因為江寄餘遷怒孩子而哭,而是也想到了那一幕,想到了那些個她在另一個時空的日日夜夜江寄餘守著不言不語不清醒的她心裏該有多難受,她醒過來的時候便看到他的臉,瘦了那麽多憔悴了那麽多,還胡子渣拉,跟遭受了多大的苦難似的。而且換位思考,若是江寄餘變成她那樣,難道她不會遷怒嗎?


    她愛孩子,也愛江寄餘,在江寄餘說出這番話,薑可可再情緒激動無理取鬧,都無法再責怪江寄餘對孩子的冷淡。


    他最重視她最在乎她最愛她,這份沉甸甸又溫暖的愛將她包裹,讓她再說不出任何一句趕人的話。


    不過,哭過之後還是要他放下對孩子的遷怒和芥蒂,畢竟這是她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是他們的寶寶,他們把他帶到世上來,就應該把自己能給的最好的東西都給他,包括感情。


    這事也不是嘴上說說就算,感情也是培養起來的,薑可可開始讓江寄餘多抱著孩子,哪怕他不逗他玩,薑可可也要他抱著她來逗孩子,換尿布給孩子衝泡奶粉什麽的也要江寄餘學,滿月過後,薑可可還讓月嫂夜裏把孩子抱過來,他們親自帶著孩子。


    嬌慣薑可可的江寄餘是拗不過薑可可的,薑可可執意要親自帶著孩子睡,他沒辦法還是要遵從,夜裏孩子哭鬧,不需要薑可可提醒就能夠第一時間醒過來抱著孩子哄,當然不是因為心裏疼愛上了孩子,而是擔憂他哭鬧把薑可可吵醒。


    薑可可已經讓月嫂夜裏不用醒來帶孩子了,所以這喂奶粉也是要自己來,孩子夜裏哭鬧要麽是餓了要麽是尿了拉了,他是個愛幹淨的,有不舒服就會醒過來鬧人,江寄餘不想讓薑可可受累,那這個時候隻有自己受累了,換尿布泡奶粉哄孩子,一下子就給練了起來。


    漸漸地,江寄餘對這些事上手以後,薑可可就很少在夜裏會被孩子吵醒,孩子是打了小搖籃在屋裏睡的,薑可可和江寄餘一張床,她睡在裏麵江寄餘睡在外麵,小孩子一哭起來江寄餘就睜開眼睛快速過去抱起來,大掌捧著小屁股,沒濕呢就是餓了,拿上奶嘴先往嘴巴一塞,給個緩衝,等小嬰兒意識到被騙呢,他都手腳利落到外麵衝好奶粉給換掉奶嘴了。


    喝奶粉的時候倒是比較安靜,但是他不是喝完就睡,越是長大點呢越是精神好,喝的差不多飽了還要人抱著他搖,放在搖籃裏搖都不想,就得抱著,江寄餘一開始不想慣他的毛病,想讓他喝完奶粉直接去睡覺,結果一放到搖籃裏就哭,沒轍,隻能抱起來哄。


    小孩子夜裏一般會喝三次奶粉,睡覺前那一次,半夜一次,快天亮時候又一次,有次在快天亮時候抱出來喝奶粉,開著小燈,這娃娃喝完後又像以往那樣要人哄,江寄餘搖了搖他,低著頭想看他什麽時候睡,結果他那雙酷似薑可可的眸子烏溜溜地看著他,忽地就咧開嘴笑了。


    那瞬,江寄餘有些怔愣了。


    心裏突然像塞了什麽一樣,往日的遷怒隔閡和冷淡在這個破曉前的笑容裏一下子消失了,江寄餘繃著的臉也露出一個笑容,“小兔崽子。”


    江寄餘對孩子態度的變化是很明顯的,之前一直是冷冷淡淡,哪怕抱著他,給他換尿布給他泡奶粉都是冷冷淡淡,看不出喜歡,也不會主動去逗他,結果現在是主動會抱他,會逗他笑,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歡旁人一眼就看得出來。


    在薑可可坐了雙月子過後,江寄餘的父愛終於遲遲到來。


    全家人對此是鬆口氣的,新生命帶來的喜悅也開始降臨在這個家庭,這下子全家的氛圍是真的其樂融融,步上了正軌。


    而在出月子那天薑可可終於能痛快洗一次澡,之前別說是江寄餘,就是老莫夫婦薑遠鵬夫婦都不肯她先洗澡,都是擦擦身子,哪怕家裏裝了空調不熱吧,那這也是夏天,還這麽久不洗,她都感覺自己餿了。


    洗澡水換了好幾波,最後一次躺在定製的浴缸裏,薑可可感覺渾身輕鬆,生活都圓滿起來了。


    然後第二天出門江寄餘便是帶薑可可去醫院檢查了一遍,確認身體狀況怎麽樣,是不是真的好起來,檢查結果出來顯示一切都好,這才放下心。


    接著,拿到檢查結果的當天薑可可就被吃了。


    “醫生說了可以……”江寄餘抱著她咬著她的耳朵含糊呢喃。


    薑可可被他弄得渾身發軟,本來也不想拒絕,推拒了幾下,便隨他去了。


    翻雲覆雨過後,江寄餘還有些欲求不滿,但是沒像從前那樣再來,而是抱著她親了親,便算了事,心裏還是多少有些顧忌,不敢太放肆。


    弄完後也還不困,就說悄悄話,聊起天來,不知不覺,忽然說到了江寄餘的‘夢’,“……你昏迷的時候,我在夢境裏看到你了,那個夢境,我在小洋樓看到了你。”


    薑可可聽到這話那半點兒睡意立馬就消失了,整個人清醒了過來,“你夢到了我?在小洋樓?”


    “嗯,在你醒過來的那個夜晚,我做了夢,夢到了你,也夢到了我……”江寄餘絮絮叨叨,沒有隱瞞把所有的夢境內容全盤托出,“……最後我親眼‘看到’玉佩發了光,然後那一直吸附著不讓我醒過來的力量忽地就消失了,我從夢裏醒過來,沒一會兒你就醒了。”說罷江寄餘去親了親薑可可的額頭,神色間沒有探究,也沒有懷疑,隻是很平淡地敘述,用親吻來表達他的親昵。


    薑可可不知為何心情很放鬆,“嗯,我也做了跟你一樣的夢……或許是穿越時空了?”她輕輕笑了,在這個寂靜的深夜裏,往日想要隱瞞的秘密,發誓絕不說出來的秘密,現下突然有了傾訴的欲望,“那是我第二次穿越時空了,第一次的時候我來到了這裏,變成了薑可可,嗯,這樣說有點奇怪,就是你夢到的跟方誌軍在一起的那個薑可可,不過我不是奪舍,而是胎穿,和她共用一個身體……”


    細小又清晰的話如潺潺流水流入江寄餘的耳朵,沒有激蕩,隻有平緩,不教人驚訝,也不教人害怕,江寄餘對她的身份來曆從前其實早有懷疑,後來也曾想過要她全盤托出,隻是結婚之後便打消了這個念頭,現如今遭遇了那凶險之事便更是不在乎了,所以哪怕薑可可對他說了‘穿書’,江寄餘也沒半點失態,而是安靜地聽她敘述,一手輕輕地在她後背流連,時不時親她一下,沒有打斷她的敘述。


    薑可可在落入另一個時空的時候早就想過要是能回來她便什麽都不再瞞著江寄餘,她全部的秘密都可以給他知道,不再擔憂不再害怕,她願意把最幹淨□□的自己交給他,不帶一絲防備,而此時氣氛來了時機到了,也不畏懼不隱瞞,悄悄和他分享自己的來曆和秘密,隨著話語的吐出心下隻有坦然和寧靜,到最後話音落下,更是感覺全身被暖洋洋的氣氛包裹著。


    江寄餘又親了親她,“你在另一個時空見到的人,和你猜測的一樣,那是另一個我,我能感受得到,也能肯定確認,不過,我還是很高興你選擇回來,選擇了在這個時空和我在一起,不然我會嫉妒會發瘋的。”


    薑可可笑出來,過後又有些惆悵,“那我離開了,另一個你會怎麽樣啊?”


    “做個孤家寡人唄。”江寄餘對另一個自己沒有同情心,反而還隱隱有種得意,這種跟自己比的心態,和另一個時空的江寄餘一模一樣。“而且反正那個‘我’也是我,我現在擁有你抱著你,不就等同他抱著你擁有你陪伴你麽?”


    無賴又辯駁不了的思維真是讓人沒轍,薑可可嬌瞪他一眼也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雖然最後江寄餘衝過來時眼裏的後悔難受她看得一清二楚,但是重來一次,她還是選擇回到這個時空來。


    “睡吧,很晚了,明天我給你做好吃的。”江寄餘最後哄她。


    兩人道了晚安,薑可可在他懷裏調整了姿勢,慢慢地也睡著了。


    而這次,江寄餘再次做了另一個時空的夢,夢裏那個自己在薑可可離開以後撿起了那塊玉佩貼身帶在身上,然後很奇妙地,他似乎‘看見’了他,然後兩人貌似共享了記憶和感受,是真正的融合了。


    這一下,江寄餘可以確定另一個時空的自己會更加嫉妒他了,畢竟薑可可對他口述的哪有共享記憶來得感受深刻,這隻能看不能碰,不嫉妒不可能。


    不過到底是知道是同一個人,又有了記憶,另一個江寄餘也沒有鬱鬱寡歡,還慢慢地洗白自己,免得在日後的嚴打丟了性命。


    跟莫令璟的關係也慢慢地修複,雖然沒有這一世這樣好,莫令璟也沒有恢複記憶,但是到底是舅甥,隻要一方軟和點,還是能走到一塊去。


    而那個時空莫令璟也是跟他前妻何月玲婚姻失敗,不是因為老莫夫婦關係衝突在,而是何月玲本身生了異心,最後也沒跟莫令璟走下去,莫令璟依舊獨自撫養了三個孩子,在他夢境結束前還是單身。


    雖然夢境沒有共享全部的記憶,但是江寄餘覺得另一個時空的他有了這些記憶之後,會很好地生活下去的,不會像以前那樣一副了無生趣模樣,更不怕鬱鬱寡歡,這樣,就挺好了,誰讓另一個時空是另一個薑可可而不是他懷裏這一個呢?


    醒過來之後江寄餘跟薑可可說了這個夢,現在他們夫妻彼此坦誠信任,沒有什麽好隱瞞的。


    薑可可聽到之後自在了許多,這樣她就更能放得開,還能當作那是她和江寄餘的穿越時空之旅呢。


    不過那時候要是江寄餘早早共享了記憶,沒準她能更早回來呢。


    好在眼下大家都好好的,也沒什麽好強求了。


    當然也不是沒有缺憾,唯一的缺憾大概是玉佩空間似乎是毀損了,兩人還能感應得到,就是進不去也用不了了,應該是那個時候為了治療薑可可把空間生機都貢獻了出來,能量耗損太大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但還好他們兩個都有危機意識,那一批從林思然那兒得到的古董字畫早早拿了出來並匿名捐給了國家,其他貴重物品也是放在銀行或是家中,剩下在空間裏放著的基本沒什麽,要說最珍貴的還是江寄餘親手種下的那一批果樹可惜了。


    “沒事,以後再給你重新種。”江寄餘對空間能祭獻出能量來救薑可可是十分感激的,損失一批精心搜集來種植的果樹也沒什麽好心疼的,等到空間修複好了,他會種下更多果樹來讓空間重新恢複生機。


    薑可可聞言笑了笑,摸了摸心口玉佩的位置,忽然覺得,能到來這個世界很好呢。


    揚起腦袋,和江寄餘交換了一個早安吻,“嗯,你最好了。”


    江寄餘嘴角揚起親了過去,“你也最好。”


    最好的你,現在在我身邊呢。


    ——正文完 2018.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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