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遠行當然沒有這個勇氣一試。


    對於自己這次被抓他並沒有任何的反思,隻是覺得自己運氣不夠好而已。


    若是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會用自己最為精深的幻術,來迷惑住葉傾顏,讓她唯自己所用。


    梅遠行頹廢的坐在地上,無語的望著頭頂的牢籠,他想呐喊,想要將心中的憤懣發泄出來。


    可最後,他還是沒有說出一句話。


    其實,司徒墨說的話,他並不是沒有心動。但他更加明白,這個事情失敗的代價是什麽。


    更何況,他的心裏一直抱著一個僥幸。若是他當了雲家的家主,他的義妹萬一真的活過來了呢。


    帶著這一分僥幸和天真,所以他是不會輕易的屈服在司徒墨的淫威裏的。


    自從司徒墨走後,梅遠行的日子便開始平靜下來,所有人似乎都忘記了在天機閣裏還有著這樣的一個人物。


    除了夜深人靜,葉傾顏的偶爾造訪。


    葉傾顏當然不是好心的去探望病人,而是去入夢。


    這個世界,沒有什麽能比孤獨更令人恐懼。


    孤獨,會讓一個理智的人成為瘋子。


    而葉傾顏負責的就是給製造孤獨,讓他成為一個瘋子,成為一個廢人,成為雲家的棄子。


    這一夜,梅遠行再次從噩夢中驚醒,他腦海裏還在不斷回放著夢境裏的片段。


    所有的人都離他遠去,他像是溺在海水中,但沒有人願意伸手拉他一把。


    甚至連一直都割舍不下的義妹,也麵無表情的看著他逐漸的被冰冷的海水吞噬。


    他拚命的喘著氣,用袖子抹去額頭上的冷汗。


    他驚疑不定的看著四周,雖然這裏不是深海中,但這冰冷的沒有一絲人情的牢籠,還是讓他恐慌了。


    他漂亮的五官早就被夜色吞沒,剩下的隻有蒼老和頹廢。


    現在的他若是走到大街上,別人一定會認為他是一個臭要飯的,絕對想不到他是那個驚為天人的梅遠行。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梅遠行拚命的晃動著鐵鏈,想要吸引起別人的注意,但是沒有。


    這裏的人都將他忘記了,就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楚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中生活了多久。


    他剛開始的時候,還會用指甲在地麵上刻字記錄時間,但最後他的指甲斷了,他也絕望了。


    ……


    相比於梅遠行的絕望,葉傾顏他們這邊也過的十分的忙碌。


    雲家嫡子一個一個的接著冒頭,讓他們應接不暇。可是躲在暗處的那個神秘人卻始終沒有露麵。


    就在這時候,還傳來了一個極為不好的消息。


    東皇嘯暴斃身亡了。


    葉傾顏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一臉的懵逼。


    她前幾天還跟東皇嘯扯了會時局政治,卻沒想到,他就這麽死了。


    葉傾顏看到他屍體的時候還有些不相信,直到仵作驗屍之後,才接受了這個事實。


    雖然葉傾顏跟東皇嘯的關係不好,但這並不妨礙她對此事的介懷。


    東皇嘯是他們第一個正式接觸在暗處的雲家之子,可以說,若是沒有東皇嘯,他們後麵也不會知道有燕南飛還有梅遠行的一等人。


    如今,東皇嘯就這麽死了,這讓她心裏很不舒服。


    仵作一起身,葉傾顏便走過去問道:“怎麽樣了?”


    這個仵作是天機閣裏的一個老人,驗過的屍體足有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所以葉傾顏對他還是十分信任的。


    畢竟天機閣出品,必屬精品、


    仵作將之前紮在東皇嘯身體的銀針取出來,道:“死者應是中毒身亡。”


    葉傾顏眸子驀地睜大,“你說的是真的?”


    仵作一臉嚴肅:“千真萬確。”


    葉傾顏沉默了。


    東皇嘯可是一直都在天機閣中休養的,可就是這麽一個人,竟然在天機閣裏中毒身亡了,這麽詭異的一件事,然她想忽視都難。


    葉傾顏還未說話,一旁沉著臉的司徒墨便開口了。“是誰?”


    仵作搖頭:“此毒乃是由上千種毒物所製而成,不過其中的一味藥,長在極為嚴寒之地。”


    葉傾顏雖然心情不好,但還是被仵作的手段驚豔了下。


    沒想到這個仵作不僅會驗屍,還會驗毒。


    葉傾顏道:“你可知道那嚴寒之地在哪?”


    仵作摸了摸發白的胡子,道:“北月的玉雪峰,乃是一處極為嚴寒之地。不過那個地方尋常人進入不得。”


    葉傾顏點頭,沉吟:“也就是說,這個毒死東皇嘯的人很有手段了。”


    也是,若是沒有手段也不會進入極寒之地,再取了裏麵的極寒之物製毒。


    司徒墨拍了拍葉傾顏的腦袋,道:“能有如此製毒法子的人並不多,或許我們可以聯係下藥老,問問他。”


    葉傾顏眼睛一亮,道:“對呀,藥老那個家夥現在估計不知道在哪個地方瀟灑呢,我得給他找點事情做。”


    說罷,葉傾顏又囑咐仵作仔細看著東皇嘯的屍體,便去找藥穀子了。


    藥穀子最近正在閉關,他的藥廬裏終年不斷的冒著黑煙,看見也葉傾顏進來的時候,眉毛都沒有抬下。


    葉傾顏也不跟他客氣,直接找了張凳子,將上麵的蛇皮丟掉,大咧咧的坐了下去。


    藥老看到自己的寶貝蛇皮扔地上了,立即心疼的過去,還不忘瞪了眼葉傾顏。


    “你這丫頭,知道我這蛇皮多貴不?”


    葉傾顏翻了個白眼,將那根銀針往藥穀子麵前一遞,“老頭,看看,這上麵的毒是誰製的。”


    藥穀子接過銀針,立即就嚇了好大一跳,若是他的手被葉傾顏托住,銀針也掉到地上去了。


    藥穀子臉色十分的難看,道:“你是從哪裏得到這個東西的?”


    葉傾顏並沒有將事情說出來,而是簡單提了幾句,“所以這個東西對我們很重要。”


    藥穀子沉默了一瞬,“你還真是問對人了,能製出這種毒的,這個世間隻有三個人。一個是我師父,一個是我,還有一個就是我的師兄了。”


    葉傾顏聽到藥穀子的師父師兄的時候,整個麵色都變得古怪起來。


    沒想到一向獨來獨往的藥穀子竟然也有師父和師兄,而且看他的表情並不好看,似乎跟他的師兄和師父相處的並不是很愉快。


    葉傾顏試探性地道:“你的師父呢?”


    藥穀子凹深的眼底掠過一絲黯然,“他死了。”


    “……”葉傾顏感覺自己正在揭人傷疤,可看到藥穀子似乎又不是很在意的樣子,道:“那你師兄呢?”


    藥穀子麵色更沉了,“也死了。”


    “……”葉傾顏表情僵住了,看著藥穀子的表情都跟著不同起來,“也就是說這個世間,現在還能做出這種毒的,隻要藥老您了?”


    藥老點頭,隨即滿懷深意的看了葉傾顏一眼,“丫頭,你不會懷疑這個毒是我製的吧?”


    葉傾顏沒有說是和不是,就這麽沉默的看著他。


    藥穀子無奈了,放下手中的藥杵,將藥廬裏加藥的活計停下,道:“這個藥我雖然會製,但卻沒有辦法去嚴寒之地,我的腿受過傷,一到冬天便會錐心的疼。”


    葉傾顏笑道:“沒想到您這麽一個大神醫,連自己的腿都治不好。”


    葉傾顏的語氣帶著調侃,但她的眼底確實沒有一絲的玩笑之意。


    藥穀子無所謂的撩開自己的褲腳,露出一截木頭做的假肢,道:“事實就是你看到的這樣。”


    “……”


    葉傾顏的眼神猛地動了下,她沒想到一直能跑能跳的藥穀子竟然斷了一條腿。


    藥穀子眼神變得幽深,整個人都陷進了回憶之中。


    他平靜的看著藥廬,緩緩地道:“三十年前,我與師兄比試醫術,賭注便是對方的一條腿。結果,我輸了,所以我師兄拿去了我的腿。斷了腿之後,我便被師父逐出了師門……”


    藥穀子說的雲淡風輕,葉傾顏眉頭還是忍不住動了動。


    她沒想到藥穀子和師兄的比試那麽的血腥,難怪提到自己的這個師兄,他的表情那麽的不好。


    雖然對藥穀子有些同情,但是葉傾顏還是十分好奇,既然這個毒藥不是藥穀子製成的,那又會是誰呢?


    藥穀子看出了葉傾顏的疑惑,道:“我那師兄最善製毒,若是這毒是他留下來的也很有可能。”


    藥穀子的一句話等於為葉傾顏打開了一扇門。


    她道:“這種毒藥尋常人應該不能拿到吧?”


    藥穀子點頭道:“沒錯,此毒名為千機毒,是世間十大奇毒之一。此毒價值千金,尋常人不可得。”


    葉傾顏道:“您的意思是,擁有此毒的人是個十分有錢的大富豪了?”


    藥穀子笑道:“我可沒這麽說。這隻是其中的一種可能而已,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毒被他們的徒弟或者後代拿去了。”


    葉傾顏默默點頭,覺得後麵有個說法更為靠譜。


    她對著藥穀子燦然一笑:“多謝藥老解惑,若是找到了真凶,我一定拿兩壇紅酒孝敬您。”


    藥老哈哈一笑:“你這丫頭恁的小氣,兩壇好酒?起碼要四壇。”


    葉傾顏跟著笑道:“好,四壇就四壇。”


    隻要能找到那個下毒的人,別說四壇了,就是十壇酒她也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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