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腳步聲, 蔣靖宸心神微斂,這才起身站起來。


    芸香從廚房的方向走了過來,手裏還端著酸梅湯,因為陸瑤想喝, 她才跑了一趟, 回來後卻發現表少爺也在, 姑娘已經睡著了。


    她小心將酸梅湯放在藤椅旁邊的金楠木小圓桌上,恭敬地福了下身,“表少爺, 您過來,怎麽沒提前打聲招呼?姑娘睡著了,若知道您來, 一定會等您過來的。”


    蔣靖宸自然是怕通報了, 這個狡猾的丫頭又找借口溜出去,他在陸鳴那兒呆了一上午, 也沒見她過去看一眼, 清風說她一直待在大房,他卻覺得她是故意躲著他。果然他剛離開,她就回去了, 擺明了是想避開他。


    清楚芸香這丫頭說話一貫的滴水不漏, 蔣靖宸微微一笑, “我來之前給表妹買了包果仁, 走時, 忘記給她留下了, 還好離開的不遠,幹脆又跑了回來。上午表妹一直在菲表妹那兒?”


    芸香垂眸道:“嗯,姑娘前天就念叨著要過去,今天才找到機會,正好秦姑娘也來了,三個人幹脆聚了一下。”


    聽到他們的說話聲,兮香跟竹香才從屋裏走出來向表少爺問好,一個拿著雞毛撣子,一個端著水盆,看樣子是在打掃房間,所以才不知道蔣靖宸來了。


    芸香輕聲道:“姑娘估計剛睡著,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來,不知道表少爺可有什麽重要的事,若是有我就將姑娘喚醒。”


    “不必了,沒什麽重要的事,我等一會兒吧。”


    蔣靖宸直接撩開下擺坐在了不遠處的板凳上,這個凳子是芸香搬出來的,姑娘不睡覺時,喜歡聽各種話本和野史,兮香每日會坐她身旁為她讀一些,現在小圓桌上書還在。


    清楚表少爺不愛看這個,芸香便沒再管他,從屋裏拿出一件紋著繁複花紋的薄毯,蓋在了陸瑤身上,陸瑤仍舊睡的很沉,她向來嗜睡,哪日若起的早了,中午一定得補回來才行,睡不夠就完全沒精神。


    蔣靖宸留意到了小圓桌上的書,便隨手翻了翻,芸香想阻攔卻已經晚了,蔣靖宸的目光已經被書上的內容所吸引,入目的是:


    這個女人的一生極其的壯烈,父母賣掉她時,她含淚斷絕了父母關係,縱身跳入了懸崖,卻不料竟然沒有死,反而被人救了下來。


    她是何其的幸運,在最落魄的時候,竟然遇到了願意帶給她溫暖的人,他撫平了父母帶給她的傷痛,她又是何其的不幸,成親當日,才發現所嫁非人,野男人的姘頭竟然找了過來。


    在那一日她就發誓,她絕不再為旁人活著。她的命是她自己的,寧可死,也絕不窩囊的活,她對他並非沒有情,這點情卻抵不過他帶給她的痛,所以她毅然閹割了他。


    蔣靖宸:“……”這都是什麽書!


    蔣靖宸猛地一陣咳嗽,他聲音大,吵到了陸瑤,她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坐了起來,因為沒睡醒,看到蔣靖宸時,就不耐煩地嘟囔了一句,“你煩不煩啊,不在魏雪馨院子裏待著,跑我這兒幹什麽,少來惡心人。”


    她思緒有些混亂,還以為是嫁入蔣府的那段日子。


    瞧到他受傷的表情,陸瑤才清醒過來,她敲了一下腦袋,隻覺得腦仁疼。


    “表哥怎麽來了?”


    那句惡心人給了蔣靖宸猛烈一擊,他麵色白了兩分,瞥了芸香他們一眼,陸瑤摸了摸鼻子,朝芸香點了下頭,芸香退了下去,走前還將陸瑤那本書順走了,好在有件事引走了表少爺的注意力,不然這書的內容萬一傳到蔣氏耳裏,她們幾人都少不了一頓板子。


    這個時候的蔣靖宸內心一陣翻滾,臉色也有些難看,“若是不來,隻怕我還不知道我在表妹心底竟然成了惡心人的存在。”


    想到前段時間表妹還會親熱的喊他表哥,會把好吃的給他留著,他便心痛的無法控製,原來表妹不僅僅是在避著他,她甚至如此厭惡他,想到上次她看著他時冷淡又不耐煩的神情,蔣靖宸抿緊了唇。


    既然被他聽到了,陸瑤也不想再裝了,魏雪馨跟表哥的事,魏雪馨固然可恨,但是陸瑤對她的感情終究比不上對表哥的。


    這個男人陪著她一路長大,陸瑤雖然於感情一向懵懂,不可否認的是,蔣靖宸的存在,在她心底占有著極其重要的位置,甚至不比陸鳴低。陸鳴雖然對她也好,卻時常損她,表哥卻無條件的寵溺著她,她真以為這個男人會對她好一輩子。


    大舅母離開時,陸瑤才不過七歲,她未離開前,曾問陸瑤願不願意嫁給表哥,知道嫁給表哥就意味著要住在這裏時,小丫頭自然不願意,表哥對她雖然好,她卻更喜歡爹爹、娘、外祖母,也舍不得離開他們。


    本來這個婚約就要這麽算了時,十一歲的蔣靖宸卻突然走了出來,他打小就早熟,也喜歡表妹的天真爛漫,若是娶她,他自然是願意的。


    他將她拉到一旁,在她耳邊描繪了一幅極美的畫卷,等她嫁入歸寧侯府,她不僅擁有原來的家,還有了一個嶄新的家,到時候她不僅不用早起念書,也不用學什麽女紅,隻管快樂的活著就行。


    她想吃什麽他都會給她買,清閑時,陪她去踏青,陪她遊山玩水,想爹爹和娘時,隨時可以回侯府常住,還許她一世一雙人,絕不會委屈了她。


    當時陸瑤並不懂一世一雙人的意思,但是她卻喜歡表哥給她的零食,也喜歡出去玩,沒想到成親,竟然這麽多好處,陸瑤便高興地應了下來,兩人還一本正經地拉了勾。


    結果成親的第一日,他便毀了約,如果對方隻是一個丫頭,陸瑤也不至於那麽厭惡他,偏偏是魏雪馨,那個她儼然當成姐妹的魏雪馨,他們兩人的背叛,對陸瑤來說,不啻於重頭一擊。


    憑什麽她重生回來,麵對沒有做錯事的他,就必須原諒?陸瑤絕不會忘記那一日她受到的屈辱,被至親之人背叛的滋味並不好受。


    陸瑤揚起小臉笑道:“對,我就是覺得惡心,魏雪馨喜歡你,你並非不知道,但是你從未真正避開過她,她對你關懷備至,你們在歸寧侯府時不時就要碰麵一次,你敢說你沒動過旁的心思?那麽個嬌滴滴的美人,對你用情至深,你心底其實是感動的吧?是,礙著我的存在你現在也許沒做什麽,但並不是做了什麽才是對不起我。”


    她每說一句,蔣靖宸的唇就白一分。


    魏雪馨發育的早,十三歲時胸前便已經鼓了起來,她本就柔美動人,又存心想勾引蔣靖宸,不僅走路時十分招人,更是時不時含情脈脈地看著他,蔣靖宸想不注意都難。


    陸瑤以前沒注意過,不代表現在沒注意,上次老太太生辰時,她就不止一次地拿眼神勾他,陸瑤突然想起以前有段時間,他的目光會時不時掃一下魏雪馨,那是男人望著女人的目光,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當時陸瑤尚小,不明白,現在回想起來隻覺得好笑。


    他究竟是怎麽一邊望著魏雪馨一邊許自己一生一世一雙人的?


    蔣靖宸的神情無比狼狽,有那麽一瞬間隻覺得無所遁形。


    蔣靖宸十六時,便有了生理需求,時不時會做個夢,當時表妹才十二歲,不過是個孩子,他怎麽可能夢到她,真夢到了才是禽獸不如。


    魏雪馨生辰早,十二歲時就已經逐漸發育了,她向來是個成熟的姑娘,也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不過嬌滴滴的在他麵前晃幾下,便刺激的他晚上夢到了她,明明不喜歡,夢裏兩人卻一次又一次地共赴天堂,她的身體那麽美,在夜晚令他一度瘋狂。


    但那也隻是夜晚罷了,他清楚跟他有婚約的是表妹,也絕做不出傷害她的事,所以這個夢,他不曾跟任何人說過,盡管魏雪馨對他的情誼,他一直看在眼底,卻不曾逾越過半分,他度過了最初那段時間,便也學會了自控,後來便甚少做夢了。


    這兩年他的小丫頭也終於長大了,蔣靖宸隻覺得一切等待都值得,在他心底沒人比表妹更重要。


    他想解釋,卻發現語言如此蒼白,他從未想過,他的一切不堪竟然都被她瞧在了眼底。這一日,蔣靖宸狼狽的逃離了鎮北侯府,走前甚至不小心踢翻了身邊的板凳,他連扶一下都沒有,便落荒而逃,再也沒了往日的從容不迫。


    芸香走出來時,發現表少爺已經離開了。


    姑娘正窩在藤椅上,鞋子已經被她踢掉了,她雙手環膝,下巴枕在腿上,兩眼處於放空狀態,芸香伸手將她的鞋子並在一起,柔聲道:“姑娘,被夫人看到您這副樣子,一準兒又要念叨。”


    陸瑤紅唇微微嘟起,“芸香姐姐,你快別念叨了,她這不是沒看到嗎?”


    見她神情落寞,芸香心中也有些難受,剛剛不過是想轉移一下她的注意力,“姑娘有什麽不痛快的盡可以跟奴婢說。”


    陸瑤又重新躺了下去,那張柔美的小臉上,露出一個頓悟般的笑,“沒什麽不痛快的,就是覺得這男人啊,真夠虛偽的,以後我若是嫁人,定要瞧清楚才行,絕不可胡亂決定。”


    雖然她在笑,芸香卻無比心酸,前段時間,她隻看到了姑娘對表少爺的絕情,卻從未想過表少爺原來傷她那麽深,在此之前芸香還覺得這樁親事若是散了,該多可惜,現在卻隻盼姑娘開開心心的。


    陸瑤的感慨來得快去的也快,“芸香姐姐若是沒事,給我讀讀書吧。”


    這些野史話本,總有些言辭讓世人不好接受,芸香蹙了下眉,苦惱道:“姑娘,我們還是換一本吧。”


    她總覺得這書會教壞姑娘。


    這書可是陸瑤花高價才買到的,為的就是了解一下前朝富商李賢珍的生平,這本書不僅講了她悲慘的一生,還從各方麵講了她成為富商的曆程。


    陸瑤總覺得一個女人能比男人還要出色,總有一定的道理,她當然要學習一下。她就沒她那股狠勁兒,男人背叛了她,說閹割就閹割!多有魄力啊!


    *


    時間眨眼而過,很快便到了林月彤的生辰。


    這一日,陸瑤本來是有課的,小姑娘提前一日就稟告了老太太,免了她這一日的課,她吃過早飯便去了林月彤那兒,陸瑤來到她的住處時,林月彤正趴在榻上掉眼淚。


    陸瑤隻在小時候見過她哭鼻子,上次她父親的事惹得她那麽難受,都沒見她哭,聽到她壓抑的哭聲,陸瑤心底便咯噔了一下,走過來握住了她的肩膀,“這是怎麽了?怎麽哭這麽傷心?”


    林月彤埋在被子裏,眼淚控製不住地往下掉,見陸瑤來了,扭頭便撲到了她懷裏,那力道撞的陸瑤隱隱作痛,她卻更著急林月彤,以這丫頭的性格,若非發生了天大的事怎麽可能哭成這樣。


    林月彤哭的不能自抑,抽噎著根本說不出話。


    “你說。”陸瑤看了一眼她的丫鬟小荷。


    清楚自家姑娘跟陸姑娘感情最好,小荷低聲道:“昨個嶺南將軍府的木老太太,來找老夫人說話,想替相府的二公子求娶姑娘,老太太對這樁親事很滿意,今早上已經應了下來,我們姑娘知道後就找了老太太一趟,挨了罵。姑娘心氣不順,躲起來已經哭了好一會兒了。”


    陸瑤心底猛地一咯噔,衛府的二公子不就是衛寧紫的哥哥衛寧峰?


    陸瑤記得他同樣凶的很,小時候就是個霸道性子,時不時扯一下小姑娘的頭發,還拿蟲子嚇人,討人厭的很,不僅如此,他脾氣還很暴躁,上次跟禮部侍郎的兒子鬧了矛盾,當街就打折了人家的腿,他是京城有名的混不吝。


    林老太太怎麽如此想不開,竟然同意了這樁親事?林閣老竟然也由著她來?


    陸瑤百思不得其解。


    其實說起來,衛寧峰除了性子不好外,旁的都是極好的,這樁親事絕不算差,對其他人來說甚至是極好的,衛寧峰是相府的嫡次子,隻要相府不倒,他以後的仕途就絕不會差。


    林老太太也有她自己的考量,林月彤的祖父雖然已經成了閣老,位置卻不像眾人以為的那麽穩,再說林月彤,她雖然是三房的嫡女,她爹卻沒什麽本事,一直到現在也隻是個正五品的官員,她娘也不是勳貴出身,韓家再富有,在京城眾貴人看起來,單身份就差了一截兒,林月彤又是個衝動的性子,那些個眼高於頂的貴婦們,未必願意替自家兒子求娶她。


    林老太太一直瞧不起她娘的出身,對林月彤也百般挑剔,林月彤小時候因為看不慣她總是折騰她娘,時常懟回去,好幾次氣的老太太差點暈厥過去,若不是林老爺子攔著她早就被扣上了大不孝的帽子。


    林閣老倒是挺喜歡她的真性情,每次她惹了事,都輕拿輕放,以至於她這麽大了,還如此不受管教,在林老太太看來,現在有個人願意娶她,還是寧府的二公子,身份地位在京城都是數一數二的,這是林月彤極大的造化,換成她,她是決不許自己的孫子娶她的。


    她怎麽可能拒絕?昨天沒當場應下,不過是男方有提親的意思時,女方就是再滿意,也總要表現出考慮一番的模樣,也顯得自家姑娘比較矜貴。


    雖然不喜歡林月彤,畢竟是自個的親孫女,林老太太自認絕不是那等壞人,她自認為那個小混蛋操碎了心,誰料她這頭剛應下,林月彤就跑過來跟她鬧了一場,甚至說出什麽要嫁你嫁的話來,真真是個混賬東西!


    林老太太氣的差點暈厥過去,當場就想罰她跪祠堂,她卻梗著脖子,一腳將要抓她的丫頭踹倒了,偏偏老爺子來了後也怪她不跟孫女商量,還讓林月彤先回了屋,罰都不讓罰。


    林老太太都快氣死了,誰家親事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跟她一個小丫頭有什麽好商量的?在她看來,就林月彤這性子,就算去了衛府也是遭人嫌的存在!她還挑三揀四,再不好改改性子,就算嫁過去,也是被休回林府的命!


    林月彤之所以哭的這麽難受,不僅僅是因為老太太同意了婚事,還因為她說話太狠,一點麵子都不給她留,被府裏的姑娘看了笑話!她這麽個脾氣,自然吞不下這口惡氣,偏偏對方又是長輩,單著這一點,就將林月彤壓的死死的。


    聽完丫頭的訴說,陸瑤凝眉想了一下,將她身邊的丫鬟都趕了下去,拍了拍林月彤的背,“你先別哭,不過是剛應下婚事而已,聘禮都還沒抬呢,離你及笄還有一年時間,總不會趕在這之前將你嫁過去,真不想嫁,咱們想個法子退掉就是。”


    她的一番話,讓林月彤成功止住了淚,她緊緊抓住了陸瑤的手,活像抓住了救命草,“對對對,還可以退親,我都被那個老虔婆氣糊塗了。”


    陸瑤捂住了她的嘴,“心裏罵罵就行了,被她知道了豈能輕饒你?”


    林月彤眼睛通紅,倔強的抿著唇,“她不拿我當孫女疼,我幹嘛要拿她當祖母敬?”


    提起林老太太,林月彤就滿肚子氣,當初是她爹軟磨硬泡死纏爛打的非要娶她娘,又不是她娘上趕著嫁到林府。結果進了府,老太太卻百般挑刺,她娘就沒有一天安生日子,後來又嫌棄她肚皮不爭氣,沒能生出兒子。她娘忍著委屈給她爹抬了姨娘,她們肚皮倒是爭氣,生的庶子,也沒見得了老太太的喜歡。


    本來林月彤的父母感情還是很好的,瞧瞧二十年下來,被她折騰成了什麽樣?連那個外室都是老太太親自安排的,就是想惡心一下她們,還故意讓她們知道,結果她卻沒料到,林月彤寧可整個林府一起丟臉也要捅出此事,想到前段時間,這事鬧的沸沸揚揚的,害林府顏麵俱損,林老太太就氣的發瘋,吃了她的心都有。


    林月彤才不管她什麽心情,她對這個老太太,也絕沒那麽喜歡就是,她哭了一場心底便好受多了,抱著陸瑤的腰,悶悶道:“我罵她老虔婆都是給她麵子,她若有你祖母百分之一好,我也斷不會跟她鬧這麽僵。”


    陸瑤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有些心疼,終究隻是個十四歲的小姑娘,“你放心,隻要你不想嫁,咱就不嫁。”


    “她肯定不同意退親的。”


    “那就從衛府入手,那個衛寧峰總有不為人知的把柄,咱們若是查到,就可以威脅他,在不損壞你名聲的情況下主動退婚。”


    林月彤心裏暖暖的,嬌氣地將腦袋埋到了她懷裏,“瑤瑤,你真好,我都想嫁到你們家了。”


    陸瑤忙不迭阻攔,“我再好也不代表我哥好啊,你跟著他少不得要受委屈,他天天能將我氣個半死,又豈是個會疼媳婦的?”


    林月彤彎了彎唇,臉上終於有了笑意,“也就你會這麽埋汰他。”


    “這可不是埋汰,我哥太不靠譜了,你這性子合該找個脾氣好的,這樣兩人才不會時不時鬧矛盾。”


    “我這性子怎麽了?就跟我是個母老虎似的。”林月彤恢複了精神氣兒,說著就要去撓陸瑤癢癢。


    陸瑤最怕癢,連忙求饒,“好啦,等會兒欣姐姐她們就該來了,還有你那幾個堂姐妹,你快擦了擦臉上的淚,今日是你的生辰,可不興被人瞧了笑話去。”


    林月彤點頭,鬥誌昂揚地洗了個臉,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抓住衛寧峰的小辮子,想娶她,門都沒有!就衝他有個衛寧紫這樣的妹妹,她也絕不會嫁入林府的!


    然而這事隻能從長計議,單靠她一人肯定是不行的,她無比慶幸身邊有陸遙的陪伴。


    *


    陸瑤的生辰比林月彤的晚了一天,第二日便是她的生辰。


    她今年不過十四,並不是重要的生辰,跟林月彤一樣,隻是邀請了幾個要好的小姐妹,大家稍微聚了聚,陸蓉自然也得來,大夫人秦氏一貫的好麵子,又豈容她不來。


    這次她倒是沒有出聲嗆人,看到陸瑤就將自己提前備好的生辰禮拿了出來,很精致的一支金釵,瞧著值不少銀子,瞧到陸瑤詫異的神情,陸蓉扭過開臉,不是很想理人,陸瑤笑眯眯道了謝。


    見姐姐仍舊對她不冷不熱的,陸蓉心底便有些難受,她送陸瑤這個金釵,不過是想向她討幾塊香還給姐姐。誰料,一直沒找到跟陸瑤單獨相處的機會。其實也不是真正找不到,有兩次她離陸瑤就很近,完全可以說出口,可她就是拉不下這個臉。


    以陸瑤對她的厭惡,就算她說了,肯定也隻是自求其辱。


    回去她就抱著秦氏哭了一場,秦氏以為她在陸遙這兒受了委屈,便狠狠點了點她的腦袋,“瞧你這出息,有力氣哭就沒有力氣找回場子嗎?


    陸蓉咬著唇不吭聲,不敢告訴秦氏,姐姐不理她了,她怕她萬一說了,姐姐會挨罵,隨後又嫌她告狀,到最後僅有的姐妹情也沒了。


    陸蓉真真是委屈的不行。


    陸瑤根本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她比較高興的是,她的生辰,蔣靖宸裝病沒有來,隻是托人送了生辰禮,以為他真病了,蔣氏跟陸鳴還著急的不行,想到那日他離府時狼狽的神情,陸瑤心中就一陣快意。


    今日的生辰也格外高興,總覺得離退親不遠了。


    第二天醒來,陸瑤就笑不出來了,她一醒便看到自己的梳妝台上,多了一個鑲寶石蝶戲雙花鎏金步搖!陸瑤不覺得欣喜,隻覺得驚悚,她昨夜入睡前特意盤點過自己的生辰禮,根本沒有這個禮物!


    這個步搖偏偏是自己求而不得的那一個!究竟是誰半夜不睡覺給她送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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