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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副頭飾中間鑲嵌著一顆紅寶石, 邊上紋著繁複的花紋,乍一看華貴異常,仔細看卻十分精致,陸瑤很喜歡, 笑眯眯道:“娘選的就沒有不好的。”


    蔣氏被她忽悠的早忘記她外出的事了,又叮囑了她幾句才離開, 一直回到屋她才回過味來, 這個時候的陸瑤剛將契書收起來, 作坊和店鋪都掛在了韓翼名下,韓翼還答應了過兩日就送過來一個經驗老道的掌櫃, 接下來便沒什麽好擔憂的了,她隻管買一些品行不錯的丫鬟, 再教會她們如何製香即可。


    這一夜,陸瑤睡的十分香甜, 一直到被芸香拉起來梳妝打扮時, 還迷迷糊糊的, 不想起床, 芸香給她挑了一件靚麗的衣裙,又給她綰了一個隨雲髻, 芸香的手一向巧, 凡是經她手的就沒有不好的, 簡單的一個發髻就被她挽出了別樣的意味。她將蔣氏昨個送來的頭麵拿了出來, 親手給陸瑤戴了上去,耳上又給她墜了一副小巧的紅寶石耳垂,跟頭飾上的寶石相得益彰,等她忙活完,陸瑤終於清醒了些。


    鏡子裏的少女一雙眼水汪汪的溢滿了光彩,挺直的鼻梁,小巧而紅潤的唇,勝雪的肌膚,無一不精致,明明沒上妝,卻比那些化了妝的還要光鮮靚麗,芸香摸著陸瑤的頭發,輕聲道:“姑娘出落的如此美麗,早將衛姑娘比了下去,過了今年,這京城第一美人的稱號隻怕就要歸您了。”


    自打陸瑤在宮裏得罪了三公主,蔣氏便將她拘在了府裏,去年的上巳節她也因為患了風寒錯過了,由於她甚少出門,大家對她的印象也停留在了那個五官精致的小豆丁身上,現在的她卻亭亭玉立,美的讓人挪不開視線。


    上一世,她便在今年的上巳節大放光彩,也搶走了衛寧紫第一美人的稱號,至此徹底被她盯上了,無數次被她明裏暗裏的嘲諷。


    陸瑤從來不在意這個,懶洋洋應了一聲,“不過一副皮囊罷了。”


    她連妝都沒上,已經再低調不過了,還能怎樣?又不可能因為衛寧紫的嫉恨就遮住自己的容顏,兩人打小就處於對立麵,能給她添堵,陸瑤還是挺開心的。


    吃了飯,陸瑤就帶著芸香一起出了門,兮香雖然也想跟著,身上挨的鞭傷卻沒好,陸瑤也不可能讓她這個時候出去,她隻得垂下了小腦袋。


    吃了飯,看時間還早,陸瑤便跑回屋研究她的香料去了,她做事時格外專注,芸香也沒好打擾她,又過了片刻,有小丫鬟過來傳話,說大夫人已經帶著大姑娘她們出門了,夫人派人催了,芸香這才進屋喊了陸瑤一聲,清楚不好讓大家久等,陸瑤收起了手裏的東西,“走吧。”


    她跟著蔣氏一並出了門,陸蓉她們已經出來了,見她不論穿什麽衣服都別有韻味,陸蓉哼了一聲,率先上了馬車。


    陸府一共有五個姑娘,家裏的馬車又大,幾姑娘便乘了一輛車,秦氏蔣氏她們上了另一輛。


    陸瑤跟陸菲坐在了一起,二姑娘跟五姑娘因為是庶出,一個刻意低調,一個膽小怯弱,坐在一旁幾乎沒什麽存在感,路上都是陸菲的溫聲細語,她一向會做人,心思也細膩,各房的情緒都能照顧到,幾個妹妹都聽她的,上一世也就陸瑤不喜歡往她跟前湊,這一世兩人的關係卻好了不少。


    陸菲笑道:“妹妹給我的那兩塊香,甚是好聞,昨個我二表妹見到後,甚為喜歡,想問我討走一塊,我想著是妹妹送的便回絕了她,她離開時求我問問你能不能送她一塊,她願意拿自個的好東西給你換。”


    說著陸菲便從懷裏掏出一枚玉佩來,陸蓉看到後驚訝不已,她表姐特別喜歡這枚玉佩,竟然舍得拿出來換東西,什麽香這麽值錢?


    她眼底驚訝不已,眼睛轉了轉,投在了陸菲身上,心底有些埋怨,有了好東西也不知道想著她,想到是陸瑤給的,她才壓下心底的不爽,陸瑤那麽討厭,就算姐姐給了她,她也不會用。


    陸瑤彎了彎唇,“二表姐既然喜歡,直接找我要就是,又不是什麽值錢東西,哪裏值得拿這麽好的東西來換?等晚上回府我便給姐姐送過去幾塊,其他表妹若是喜歡也可以給。”


    陸菲的二表妹秦雙,是個性格爽朗的姑娘,跟林月彤有些像,陸瑤上一世便不討厭她,這一世也有心跟她結交。


    陸菲感激一笑,伸手握住了陸瑤的手,“我替表妹們謝過妹妹。”


    以前瑤妹妹不喜歡跟她親近,她雖然能理解,卻也在極力挽回,畢竟是至親的姐妹,出了府,都是相互的依靠,見陸瑤逐漸接納了她,陸菲心底自然歡喜,陸蓉哼了一聲,將眼睛瞥到了一邊,暗想,幾塊破香也就姐姐拿它當事兒。


    很快便到了郊外。


    陸瑤她們下車時,草地上已經三五成群的坐滿了人,陸瑤她們告別長輩,便結伴來了水邊洗滌了一番,這便是所謂的“祓禊”通過洗濯,消除不祥。


    水邊設的有曲水宴,可以吟詩作賦,十分的風雅。


    陸瑤剛坐下沒一會兒,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子便被眾人簇擁著來了此處,她身著娟紗金絲繡花長裙,耳帶明月璫,頭上斜插著一支雲鳳紋金簪,款款而來時,身姿十分動人,她有一雙桃花眼,波光流轉間十分勾人,正是當今丞相的女兒,衛寧紫。


    “菲姐姐,瑤妹妹,你們來的真早。”


    她笑的明媚動人,貴女們就這點不好,明明恨對方恨的咬牙切齒,卻偏要維持表麵的交情,也不知是為了彰顯大度還是怎地,每次看到她的笑臉,陸瑤都覺得眼疼,反而覺得陸蓉活的最真實。


    衛寧紫的目光掃過陸瑤時,呼吸不由一窒,半晌才斂了眼底的驚豔,“瑤妹妹真是越來越漂亮了,瞧這皮膚光滑的,素聞妹妹喜歡調香,莫非又製了什麽好香膏?若真是如此,妹妹可不許藏私。”


    陸瑤不僅五官漂亮,皮膚細膩更是如瓷器,白的仿佛會發光,單是瞧著就讓人羨慕不已,不少女子都豎起了耳朵。


    “對啊,陸三,你是不是又得了什麽好東西?快拿出來給大家分享一下,不會又小氣吧啦的不舍得吧?”開口說話的是禮部侍郎的女兒,薛芝,她跟衛寧紫是閨蜜,一貫的驕縱。


    廖姑姑不止一次的誇陸瑤於製香有天賦,還製出過一款很好用的香膏,薛芝早就眼熱了,想趁機討點。


    就衝她頤指氣使的態度,陸瑤都不會隨了她的意,笑嘻嘻道:“不過是天生的,若真有什麽好東西?以薛姐姐的財力怎麽可能買不到?我聽說姐姐在香脂坊可沒少砸銀子。花了這麽多錢皮膚沒能變白,我又去哪兒弄好東西去?”


    皮膚黑是薛芝的一大痛腳,見陸瑤直接指了出來,氣的鼻子都歪了。


    陸瑤卻懶得跟她們多說,見表妹也來了,說了個告別的話,便朝小丫頭走了去,見到她,蔣靜舒彎了彎唇,“姐姐來的好早。”


    “早什麽,姐姐也才剛來。”


    魏雪馨也走了過來,她身姿曼妙,小腰不足一握,瞧著十分柔弱,那副身姿跟衛寧紫不相上下,陸瑤懶得對她笑臉相迎,拉著表妹就去了一旁,假裝沒看到她。


    魏雪馨臉上的笑僵硬了一下,很快又笑了起來,她出身不高,平日裏靠著陸瑤才擠進了貴女圈,因為本身八麵玲瓏的很,倒也交了幾個朋友,幾個小姑娘便嘰嘰喳喳說起了話。


    陸瑤跟表妹道:“生意的事兒已經敲定了,下午表妹去我那兒一趟,按個手印,再署個名就可以了。”


    蔣靜舒乖乖點頭,兩人正說著話,林月彤跟安欣也過來了,“你是不是又跟薛芝嗆上了?我剛剛走過來時,她瞧著我們的眼神都快噴火了。”


    陸瑤自然不承認,幾人正說著話,一個身穿藏青色錦袍的男子,拿著蘭草丟到了安欣跟前,正是她的未婚夫,薛如珍的哥哥,薛朗。


    安欣性情溫婉,才情僅次陸菲,相貌也清麗無雙,薛朗對她一見鍾情,便托人提了親,他妹妹薛如珍雖然很驕縱,他卻一表人才,人也上進,安家便應下了這樁親事。


    婚期都定了下來,被陸瑤和林月彤打趣的目光瞧著,安欣的臉猛地紅了起來。


    很快陸瑤也成了被打趣的一個,她麵前竟然也被丟了一顆蘭草,有蘭草就意味著有人心儀,這是陸瑤頭一次收到除表哥外的蘭草。


    上一世,她於感情十分懵懂,麵對表哥時也不怎麽開竅,收了蘭草自然沒什麽感覺,反正她要嫁的是表哥,這一世,陸瑤卻打算好好瞅瞅都是哪家公子心悅她。


    她總要成親,既然不想嫁給表哥了,不如自個選個合心意的。


    如意酒樓一兩銀子都能搞定一頓飯,哪有人請客去如意酒樓的,就差說自個小氣了!陸瑤才不信他好意思,“好啊,那就去如意酒樓吧,給舅舅省點錢。”


    林月彤挽住了陸瑤的胳膊,眨了眨眼,“他就是醉仙閣的幕後老板,還能請咱們去別處吃飯不成?走吧,我都好久沒去過了。”


    陸瑤驚訝不已,醉仙閣已經開了十多年,若是他開的!那個時候他豈不是才十六七歲!想到醉仙閣幾乎日進鬥金,陸瑤羨慕不已,同時也更加堅定了好好做生意的打算。


    醉仙閣的菜果然不是吹不出來的,每一道都色香味俱全,就說這道糖醋裏脊,明明是一道極其普通的菜,卻色澤紅亮,酸甜味美,外酥裏嫩,每嚐一口都讓人恨不得吞掉自個的舌頭,雖說來過不少次,每次過來,陸瑤都恨不得撐死在這裏,真應了那句食物攤上死,做鬼也知足。


    因為有韓翼在,她倒也沒失了儀態,進食的速度雖快,動作卻優雅的緊,林月彤更是大快朵頤,兩個小姑娘的戰鬥力竟把韓翼都比了下去。


    *


    王府書房內。


    這間書房麵積不算太大,其中三麵牆都打上了書櫃,每一麵都擺滿了書,是沈封寒臨時處理公務的地方,除了書籍,隻在中間擺了一張紫檀木的書桌,一把椅子,布置簡潔,書桌上麵有幾個古玩,無一不貴重。


    七王爺正坐在椅子上,揮筆寫著什麽,他一身藏青色的錦袍,腰間掛著一枚墨黑色的玉佩,眉眼鋒利,眼神專注,紙上的字跡,一個個龍飛鳳舞,躍然紙上。


    剛寫到一半,就有小廝通報,蕭煉回來了,沈封寒讓他走了進來。


    見王爺正在寫信,蕭煉自覺退到了一旁。


    沈封寒卻放下了手裏的狼毫筆,“有消息了?”


    “回王爺,他們回複說那間店鋪不過是最普通的鋪子,以十換一,有些受不起,您隻管挑一間地段差不多的店鋪就行。”


    七王爺挑了下眉,想到小丫頭臨走前不高興的樣子,手指在書桌上敲了幾下,半晌才開口道:“把中央街上那間水墨鋪子給他們吧。”


    蕭煉詫異不已,中央街是京城最繁華的街道,那間水墨鋪子也是盈利最好的一間,他們不是說給他們地段相同的便可,王爺何必拿出這間來?


    最重要的是這間鋪子是王爺十幾歲時開的,已經十多年了,怎麽突然拿它給別人……


    沈封寒淡淡掃了他一眼,“有意見?”


    他聲音極淡,明明是輕描淡寫的語氣,聲音也格外好聽,卻讓人有種膽戰心驚的壓迫感。


    “屬下不敢。”蕭煉心神一凝,連忙低下了頭,王爺的事兒又豈是他能多嘴的。


    沈封寒負手而立,與生俱來的貴氣早就融入了他的骨血中,饒是在室內,他身上的威壓也讓人不敢逼視,想到在街上小丫頭臨走前的嘀咕,他開口道:“鋪子為何掛在韓翼名下?他入股了?”


    “這個屬下派蕭煆去查的,他還未回來。”


    正說著外麵傳來了小廝的通報聲,說蕭煆回來了,七王爺摸了一下手上的佛珠,淡淡道:“讓他進來吧。”


    他手上這串佛珠,以上等的玉石打造而成,珠子大小均勻,色澤通透,入手的觸感溫潤光滑,自打鳴辰大師看過他的命格,便給了他這串佛珠,據說能為他逢凶化吉,他帶了多年,整串佛珠都透著一股古樸的氣息。


    蕭煆很快走了進來,單膝跪下道,“稟王爺,這間鋪子雖然掛在韓公子名下,卻是陸府的三姑娘跟林府的四姑娘合開的,因為想瞞著家人,才掛在了韓公子名下。”


    “妙香閣也是她們起的名字?”


    蕭煆心中直泛嘀咕,王爺什麽時候對一個鋪子這麽好奇了?他心底像被小貓撓了一般,好奇的不行,麵上卻老實回道:“回王爺,她們起名字時,韓公子還未到京城,應該是她們起的,因為是個香料鋪子,才以妙香為名。”


    *


    陸瑤剛回府便收到了韓翼那邊傳來的消息,說七王爺打算以中央街上的一間水墨鋪子來換,中央街是京城的主街,四通八達,位置極佳。


    那間水墨鋪子,陸瑤去過不少次,裏麵皆是上等的紙墨筆硯,還有不少名師的畫作,每年的盈利跟醉仙閣不遑多讓,他竟然舍得將那間鋪子給他們?陸瑤心底直泛嘀咕,不知道他怎麽想的。拿這間鋪子跟普通的鋪子相比,說以一抵十都不誇張。


    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店鋪寫的仍是韓翼的名字,接下的兩日,陸瑤老老實實待在家裏念書,一直到休息這一日,才帶著芸香出門。


    因為得教人調香,丫鬟的事,需要她親力親為,陸瑤便跑了這一趟。


    司興坊有不少賣身的丫頭,大多已經被調教好了,陸瑤直接來了此處,接待他們的是個中年女子,她是司興坊內的二掌櫃,八麵玲瓏的很,見陸瑤穿著華貴,舉手投足皆是貴氣,便使了個眼神,讓人將坊內長相漂亮,手腳利索的都帶了出來。


    “姑娘盡管挑,咱們這兒別的不多,合人心意的丫鬟卻包您滿意。”


    陸瑤麵前站了十個丫頭,她們年齡不一,最小的十三歲,也有十七八歲的,打完招呼,皆恭敬的低下了頭,其中三個容貌極為漂亮,有兩個瞧著破有風情,二掌櫃笑道:“不是我自誇,我們這兒的丫頭,有幾個是打小培養的,琴棋書畫都精通一些。姑娘看上哪個,盡管說。”


    陸瑤眯了下眼,以後要常年製香,丫鬟們的長相其實無所謂,必須得有耐心才行,最好是學東西快,比較忠心,能識字。


    陸瑤笑道:“勞煩管事將每個人的優點缺點各說一下吧,若是合適,我會多要幾個。”


    幾個條件都滿足的丫頭並不多,陸瑤一一見過,隻選了三個。


    集市上也有賣丫頭的,陸瑤便去碰了碰運氣,她來到時,一個姑娘正低聲哭泣著,將身體護在了少年身上,對一個中年男子哀求道:“求求您,不要打了。”


    表妹身體比她嬌弱都沒有病倒,她反倒病倒了,要說其中沒有貓膩,陸瑤自然不信。


    陸瑤勾了下唇,眼底的冷意一閃而過,“當然得去了。”


    她望著竹香笑盈盈地摸了摸下巴,“你消息倒挺靈通的。”


    竹香心中一緊,抬頭怯怯看了陸瑤一眼,“奴婢去街上幫您買筆墨時,碰巧遇到了歸寧侯府的烏梅姐姐。”


    “下去吧,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竹香這才鬆口氣。


    陸瑤跟母親說了一聲,便去了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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