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夙回到房間後,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換下,脫下白手套,處理了血腥味,換上幹淨的衣服。


    確定身上已經沒有一點血跡,沒有一絲血的氣息後,他提起那幾個黑色的塑料袋,兜兜轉轉,走到了一個很廢舊的街角處。


    他提著袋子進去,看著在垃圾桶旁邊圍繞著的流浪貓狗,嘴角勾起了柔和的笑。


    流浪狗看見有人來,呲著牙,防備而警惕的慢慢後退。


    卻又因為嗅到了肉的香味,嘴裏分泌著唾液,眼睛一直盯著袋子,不舍得離去。


    沈夙將袋子放到了垃圾桶旁邊,緩緩後退了兩三米。


    流浪狗看著他後退,眼神明亮了起來,喉嚨裏嗚咽了幾聲後,終究是受不住誘惑,撲到了袋子旁邊。


    一邊滿目警惕的看著不遠處的男人,一邊低下腦袋,用力撕扯開袋子,露出了破碎得不成形的肉塊。


    饑腸轆轆的流浪狗看著那碎肉,嗅了嗅,終於大口吃了起來。


    而其他的流浪貓狗看見它吃,也都湊了過去分食。


    吃完了之後,它們又去叫了城中的其他流浪貓狗來。


    很快的,那幾袋子的碎肉,就被數量極多的流浪貓狗分食殆盡。


    沈夙一直靠在街角處,微微垂眸,聽著那邊的啃咬聲吞咽聲,嘴角勾勒起一絲弧度。


    直到所有的肉都被舔食得一幹二淨,他靠在那裏的身影才終於動了,轉身朝著公寓的方向走去。


    他還要帶著小久的眼睛,去實現他們沒有完成的旅遊夢,所以莫黧這件事得處理幹淨,不能讓人發現是他做的。


    感受著陽光照拂的溫度,沈夙微微閉眼,抬手觸上眼皮。


    真好,他的小久還留下一雙眼睛。


    隻要他沒有死,小久,就還活著,和他融為一體的活著。


    他嘴角勾勒的弧度,愈發燦爛。


    腦海裏蘇久死時的場景,地上鮮豔刺目的紅,清晰得像剛剛發生過一般。


    因為他的病,他眼睛所看見過的東西,注定永遠都無法忘記。


    一個人的腦容量能有多大呢?


    人的大腦為了自我保護,會選擇性的,遺忘掉一些大腦覺得不怎麽重要的記憶。


    而且這種遺忘,是會隨著時間推移,遺忘得越來越多的。


    但超憶症患者,卻根本就體會不到遺忘的樂趣。


    當身邊所有人都在煩惱自己的記憶力差時,超憶症患者卻在煩惱自己不會遺忘。


    他眼睛所看見的任何事物,都如同一張照片般,清楚的印在記憶中,幾年,十幾年,幾十年都無法忘記。


    日以繼夜被記憶堆積的大腦,會頭疼不止。超出負荷之後,便會直接崩潰、死亡。


    所以看不見,沈夙也許能活更久。


    看見之後的他,壽命至少會縮短一半。


    之後沈夙去旅遊,不知疲憊的使用大腦來存儲記憶,更是導致他的頭痛越來越嚴重,吃藥已經完全無法緩解了。


    沈夙完全任由自己的大腦超負荷運行,滿世界的跑,到了最後,短短三年時間,便因為疾病去世。


    而在活著的那幾年裏,他也一直被頭痛所困擾,在他回憶中最快樂的時光,就是他失明那段時間,和蘇久相遇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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