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盈枝聞言,不禁下了笑。雖然會有麻煩,但……其實還好。


    春柳站在一旁,對這個結果一點也不意外,她家小姐就是一個善良的人。


    盧希明聽沈盈枝說要把他帶走,彎腰拍了拍陸硯的腦袋,叮囑道:“記得聽話。”


    陸硯牽著沈盈枝的一截衣袖 ,沈盈枝給他手牽,他不要,他說自己手太髒,鄭重的點了點頭。


    陸硯腸胃弱,沈盈枝先帶陸硯去喝了粥,他身上的衣服很髒,沈盈枝又給他買了兩身換洗的衣服,出來的時候,沈盈枝還是沒想到給扶嘉送什麽,她歎了一口氣。


    回到家,庫媽媽看見沈盈枝又撿回一個髒兮兮的小孩,臉色瞬間不好了。


    不過,這些年,因為沈盈枝能賺錢,好心雖然有點多,但不是爛好心,她沉了沉臉色,最終隻是別開臉,沒說什麽。


    過了庫媽媽這一關,沈盈枝才是真的鬆了一口氣。


    把正中間的東廂房收拾了一下,沈盈枝讓小陸硯住在那兒。


    陸硯因為好多天沒休息了,洗漱之後,他上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沈盈枝坐在床頭,才剛立秋,天氣依舊有些微熱,陸硯睡在蒲席上麵,沈盈枝用毯子蓋好他的肚子,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


    倦鳥歸巢,夕陽歸山。


    林河從外麵回來,經過巷子時朝左側看了眼。沈盈枝家大門雖然緊閉,林河依舊往她那邊走了兩步,低頭嗅了嗅自己的衣衫,才調換方向,回別院去。


    今天去書齋那人是西南王的小兒子,西南王掌握大夏一半的兵力,他手中的三十萬軍隊,是精銳之師,長期駐守西南一帶,趙衝則是他的幼子,如今來安州,是因母族在此,林河皺了下眉頭,他其實還沒到和西南王撕破臉皮的時間,但是想到趙衝的態度,林河非常想弄死他。


    林河大步走進內室,把明一叫過來:“ 早點把趙衝弄出安州。 ”


    他不能在安州動手,林河唇角翹了一下,但隻要趙衝遠離安州,他就可以動手。


    明一看他:“主子,恐怕此事要上幾日。”以前在京城的時候,也和趙衝打過照麵,趙衝為人葷素不急,不能以常理推測,看似行事隻憑強權壓人,但其實狡詐陰險,詭計多端。


    林河看了他一眼,把袖口裏的荷包又摸了出來,仔細摩挲,又想到趙衝行事,林河眼底閃過冷光:“ 盡快,然後你派人,守著對麵的院子。 ”


    明一應諾。


    等明一下去了,林河坐在圈椅上,然後動了動腳,餘光看向窗外,岑寂的天空已經被濃黑的墨雲遮蓋住了,可惜,天黑了。


    翌日。


    天灰蒙蒙的,沈盈枝起床推開門,空氣中清風迎麵而來,風聲獵獵,光線都昏暗了不少,不知不覺,已有初秋的味道。


    在院子裏活動了幾圈,沈盈枝聽到了敲門聲。


    “小河。”沈盈枝打開門


    “給你買的早點。”林河把手裏的盒子推了過去。


    沈盈枝隨手揭開來,看了一下,“是白糕?”


    她眼神亮了起來,林河跟著沈盈枝往屋子裏走,“記得你喜歡。”


    沈盈枝聞言笑了笑,又想問他昨日去了哪兒,卻想到林河是扶嘉的侍衛,說不定不便說,沈盈枝隻上下好好打量了一番林河,確定他沒有受傷。


    兩個人說說笑笑,恰在這時,傳來了小小一聲:“盈盈姐姐。”


    沈盈枝聞言,抬頭:“小硯,起來這麽早啊。”


    陸硯低著頭,笑著抿了抿唇。


    林河失神了一瞬,皺著眉頭道:“盈盈,他是誰。”


    沈盈枝哦了一聲,扭頭對林河笑了笑:“他是我昨天在街上帶回來的。”


    在街上帶回來的!


    林河的笑容在唇邊僵硬,他看著沈盈枝走了過去,給小孩喂了一片白糕,然後彎腰摸了摸小孩的頭,眸底的暗湧翻騰。


    垂在一側的手指慢慢收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半響後好不容易鬆開。


    剛從小硯的腦袋上收回手,沈盈枝的脖子處突然傳來一陣涼風,她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沈盈枝扭頭看過去,林河站在石榴樹下,一陣風吹來,嫣紅的花瓣從他身前飄過,不知為何,沈盈枝忽然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盈盈姐姐。”陸硯抓住沈盈枝的袖子,往她的身後躲了躲:“我好怕。”


    嗚嗚嗚……


    為什麽那個人像是要吃了他一樣!!


    疑惑的嗯了一聲,沈盈枝轉身蹲下來,以為他是想到了這段時間流浪的日子,安慰的抱了抱他:“這兒沒有人會欺負你的,”


    陸硯聞言,一頭埋進了沈盈枝的懷裏。


    不過剛一埋進沈盈枝的懷裏,又感覺一陣涼嗖嗖的風從他後背襲來,小陸硯把沈盈枝的袖子扯得更緊了。


    沈盈枝見狀,又溫柔的拍了拍他的後背。


    “走,姐姐帶你回房間休息一下。”她牽著陸硯的手,神態溫柔。


    想到後麵的小河,沈盈枝回過頭,看見林河的時候,她心底頓時冒出一種奇怪的感覺。甩了甩,沈盈枝把這種感覺拋掉。


    "小河,你先坐一下,我把小硯送回房間。”


    目送沈盈枝的背影消失,林河臉上的笑容也都消失不見。


    她居然喂他吃白糕,居然拍他的腦袋,居然護著他!


    原來,不僅僅是我。


    對其他人……也像對我這麽好。


    林河心裏非常不爽!


    拿著掃帚準備掃地的春柳,她看著林河笑了笑,又聽著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小河這個微笑好可怕啊啊啊啊!


    “那個小孩是怎麽來的。”林河的目光落在東廂第二間房門上,扯了扯唇。


    春柳聞言,低頭解釋道:“是小姐昨天在街上看見的一個可憐小孩,就把他撿回來了。”


    聞言,林河輕輕的嗯了一聲。


    春柳抿了抿唇,鼓起勇氣抬頭看了林河一眼。


    林河唇角揚著一抹溫柔的笑,和往常別無二般。


    春柳揉了揉眼睛,又聽見林河低沉溫柔的聲音:“盈盈是不是對所有人都。”他停了一下,接著說,“好。”


    春柳點頭:“小姐是我遇見過最溫柔的人了。”


    嘴唇朝著左側勾了勾,林河淡淡別開的臉去。


    春柳見狀,急忙繞開林河,朝著一側快步走了。


    林河立在原地,他譏諷的勾了勾唇。


    原來如此。


    她還是沒變,一如既往,但他想錯了,她的溫柔,善良,統統都不屬於他,而屬於……所有可憐的人。


    “小河,怎麽了。”沈盈枝走出門,看見林河站在石桌前發呆。


    蹙了下眉,沈盈枝仰著細白的脖子,濕漉漉的眼睛擔憂的看著他。


    “不會著涼了吧。”沈盈枝踮起腳尖,她想伸手摸了摸林河的額頭,奈何個子不夠高,踮腳試了好幾次,沈盈枝扯著他的袖子:“小河,你彎一下腰。"


    林河聞言,笑了一下,微微彎下了腰。


    等沈盈枝的手放在他的額頭的時候,林河回憶起小時候,她也是會這麽溫柔的關心他。


    沈盈枝的手有些涼,他額頭的溫度稍微高一點,接觸到她手心皮膚時,很舒服。


    他看著她,她曾教他識字,生病時守在他床前,給他捏被子,做衣衫,記得他喜歡吃什麽,對他那麽溫柔。


    可惜,這份溫柔不僅僅屬於他,還會屬於其他的人!!!


    林河的表情開始……扭曲。


    沈盈枝沒有注意他瘋狂的表情。


    “不燒啊。”沈盈枝皺著眉,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林河垂眸,又重新抬起頭,臉上出現一絲笑容,黑沉沉的眸子裏全都是一望無際的深淵。就在上一刻,他忽然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了。


    他想她隻看著他!


    隻對著自己微笑。


    隻叫自己的名字。


    應該……會很美妙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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