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啟珪站在岸邊, 因是在渡口處,四周沒有遮擋物, 風很大。現在才是二月時節,雖然天氣開始回暖,但吹得還是挺涼的。


    顧啟珪披著個大鬥篷, 站在一邊兒看著,身後跟著顧擎和老磨一行人。其他人正在裝點行囊,一車車的行禮被一件件運上了船。因為,這大都是朱氏準備的禮品,貴重自不必提,所以,在搬運的過程中一定要加著小心。


    要說,顧啟珪即將要登上的這艘船,隻是大齊朝常見的客船,主要靠風力和人力前行, 由舵手掌控方向。船上有眾多獨立的船艙, 也有供下人居住的通鋪艙。船上也配有廚房, 當然隻能弄點簡單的熱食,這次船上也配了大廚。當然, 因為運河裏人口來往繁密, 所以沿河渡口都是十分熱鬧的, 船上采買一類的也都是極方便的。


    總的來說, 就顧啟珪一行人來說, 船是十分寬敞的, 各方事情也大都安排好了。


    沐灃是在雀的守衛之下,自己走上船的。


    他上船的時候,顧啟珪很是吃驚,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看著病弱又有些邪魅的男人是二皇子?


    簡直了!顧啟珪不敢相信,媽呀,這也太玄幻了吧!這完全就是另一個人好不好。臉色蒼白,麵帶病容,就連渾身的氣質也帶著久病之人應有的陰沉。


    顧啟珪內心嗬嗬噠了,這皇家兄弟倆怕不是精分吧。


    沐灃也注意到了顧啟珪,直接就向顧啟珪這邊兒走過來,這作為客人,肯定是要和主人打招呼的,不然這也太不知禮了。


    “阿兄,你先上船,這裏風大。”顧啟珪立刻迎上去,他當然不能等沐灃來找他。


    沐灃沒有立即回答,狹長的丹鳳眼瞟了一眼顧啟珪身後的老磨一行人。眼神淩厲,被他看著的一行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沐灃最終也沒有說話,隻是衝顧啟珪點點頭,就轉身離開了。


    這確實符合顧啟珪剛剛對老磨他們描述的客人形象,脾氣古怪,不好相處,不主動挑事兒這條暫時還瞧不出來。


    不過,沐灃的這一出場倒是震懾了一行人。


    顧啟珪是覺得,這是戲精本人沒錯了。


    不過,這是聽到剛剛他說的話了?不能吧,畢竟這裏離二皇子沐灃所坐的馬車還挺遠的,顧啟珪樂觀的想著。


    把馬車上的東西完全搬上馬車,廢了不少功夫。不過幸好,這隻船夠大。


    等沐灃一行人安置下來了,顧啟珪才上了船。


    顧啟珪進了船艙,好好的梳洗了一下,洗去這兩日趕路的疲憊,他才覺得自己又重新活過來了。


    之後,他倒是不覺得很累了,主要是,這算他來到這個地方第一次出遠門,對外麵的情況,他都還有些好奇。


    ‘讀萬卷書,行萬裏路’,現實中,親眼見到的世界,總和之前他從各種書本裏了解的世界不同。再加上,他長久的居住在大齊朝最繁華的都城,到現在都不知道其他地方是怎麽樣的。


    顧啟珪站在船頭,看著平壤的街市,來來往往的行人,這裏和京中很不一樣,各種店鋪,好似都比京城熱鬧一些。


    而且,就顧家的船隻所在的這個地方,可以看見平壤這整個渡口的盛況,來往的船隻很多。


    官家的船隻和私人的船隻隻涇渭分明,岸上有專門接送貨物的長工,因為雇主不一樣,他們穿著也不同,倒是極好分辨。


    顧啟珪就這樣站在船頭,看著周圍發生的一切。“主子,都收拾好了,二爺那邊兒也完事了。廚子已經去備膳了,咱們是午膳後再出發還是即刻出發?”顧擎走過來,低聲問道。


    “先出發,路上再用膳吧。”顧啟珪吩咐道,越早撤離京師的包圍圈,與他這些人來講,越好。


    顧擎領命下去了,顧啟珪還是站在船頭,看著兩岸的風景。


    老磨幾個忙活了起來,船緩緩的發動了。


    顧啟珪房間另一麵的船艙裏,沐灃整個人窩在大大的躺椅上,船出發的動靜絲毫沒有影響到他。


    “爺,該喝湯藥了。”雀端著一碗藥進來。


    沐灃聞言坐起來,接過碗,這並不是吳思給他熬得外傷藥,而是玄景大師開的藥,為了抑製他身體內的毒而特製的藥,每次都是根據他的身體狀況調的。


    隻是依照最近感覺……這一副才過了一個月就沒有效果了嗎?沐灃苦笑。


    不過,他還是麵無表情的一飲而盡,從來,他答應沐澈的事情,都是絕對會做到的,無關距離。就是有一絲的希望,沐灃也能用力抓住。


    現在的他,還舍不得離開這個苦難的世間的,且不論阿澈,母後,外祖父一家,尤其表弟,那個天資卓絕的表弟,向往自由的季子期,因為他而被戴上了一輩子掙脫不掉的枷鎖。尚主,說的好聽,可是那是主,不是妻。


    沐灃的情緒有些低落,回過神來,才發現一碗藥竟然讓他想這麽多了,隻能無奈的笑笑。


    “咳,咳,”沐灃用拳頭抵住唇角,拚盡全力壓住從胃裏翻湧上來的藥汁。


    “爺?”雀想去扶住沐灃,卻被沐灃抬手拒絕了。


    “咳,咳,不要緊,沒事兒。”沐灃一邊咳一邊說道。


    “我去叫吳大夫。”雀急急的說道。


    沐灃笑著製止,道:“不用,算了,這一陣過去就沒事了。”這藥,他喝了有幾年了,每一次都是這樣的,剛飲下去,有強烈的不適感。最近,他反應觀感都已經遲鈍很多了,那種能把心都咳出來的陣勢,他幾乎已經感覺不到了。


    因為用藥,沐灃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連點紅絲都不見了,臉色煞白煞白的。


    雀沒再說話,站在一旁。


    沐灃好不容易緩過勁來,又重新躺下去。


    “身上的傷仔細處理一下,莫要不當回事兒。”沐灃不放心的叮囑道。


    “是,”雀低聲回答。


    “貉,……”沐灃剛開個頭,就被雀接去了話頭。主子的氣息實在是不穩,隻是說了幾句話,就好像已經費盡了力氣似的。


    “貉,已經回去了,是我安排的,也派人盯著他了。”雀回答道。雖然,他和貉隻是擦肩而過,沒有任何的交流,但是關於貉的事卻都是他經辦的。


    跟在主子身邊兒這麽些年,他自然知道自家主子最想知道什麽訊息。


    沐灃點點頭,“嗯,你先下去讓吳大夫看看傷口,我歇一歇。”


    “是,”雀低聲回答。抬頭看自家主子已經在閉目養神,雀輕輕地退出房間,關上船艙的門,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音。


    沐灃這一睡醒來,外麵的天色完全已經暗下來了,雖然一直在馬車裏,可以休息。但是這一躺下才覺得身體上還是很累,更不用說,他還是個病人。


    “顧少爺,主子還沒有醒來,”門外傳來雀的聲音。


    “我是看阿兄中午就沒有用膳食,就過來看看。既然還在休息,我就不過去打擾了。不過,晚膳還是提醒他用些才好。”這是顧啟珪的聲音。


    “進來吧。”沐灃衝外麵說道,一覺起來,那一陣藥勁也過去了,他恢複了很多,氣色也變好了不少。


    不一會兒,門就打來了,顧啟珪跟著雀進了來。


    “阿兄,”顧啟珪進門打招呼,倒沒有正式的行禮。他覺得二皇子沐灃的氣色看起來還不錯。


    “已經要用晚善了?我竟是睡過去了。”沐灃整個人半坐在床上,扶額,笑著說道。


    “從晨起,您就沒用膳食,就來了解阿兄喜歡吃什麽,別是飯菜不和胃口。”顧啟珪說著,口氣恭敬中又帶著點調笑,總之讓人舒服。


    當然,話是這樣說,真實的原因當然不是如此。雖然不宜顯露,但是沐灃的身份在那擺著呢,作為顧啟珪來講,他肯定不能裝不知道,住的這樣近,他肯定是每日就要來拜訪的,這是禮節。


    “哦,倒是忘了,主人家還在這兒呢。”沐灃挑眉,“我口味沒什麽特殊喜好,什麽都吃得,不用特意為我準備,”就算以前還有些小愛好,現在山珍海味亦或是小吃家常在他這裏都是一樣。


    正說著,雀端著托盤走了進來,“爺,顧少爺,廚房那邊把燒好的飯菜送來了。”


    “一塊用些?”沐灃披著外衣站起來,一邊擦手,一邊看向顧啟珪。


    “不了,阿兄,我還有些事情,今日就不了。”顧啟珪從剛剛就看見顧十六站在門外了,找他應是有事兒,而能讓十六出馬的事兒,肯定不是什麽小事兒。


    沐灃順著顧啟珪的眼睛看去,了然的笑了笑。


    “行,回去吧。沒事兒在房間裏看看書,就不用特意來我這兒了,即使是縣試也是要認真對待的。”聰明如沐灃,當然知道顧啟珪此行的目的。


    聽到沐灃以長者自居,為他著想,還教導他,顧啟珪有些暖意,“那阿兄,啟珪先回去了。”


    顧啟珪走向門口正等著的顧十六。


    顧府前院書房


    顧國安坐在太師椅上,皺眉看著另一張太師椅上坐著的安意榮。


    “這事兒是你做的?”


    安意榮沒回答,雖不是他親手做的,但確是他一手造成的,或者說是因為他才會變成這樣。


    “糊塗!”顧國安拍了一下桌子。“在這個時候動他,你是太閑了嗎?還是恐怕京中不夠亂?”


    安意榮一臉陰沉,但是對顧國安說的,卻沒有反駁,也沒有絲毫不情願,他承認這次確實是他的失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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