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了不久, 就有衙役開始喊名,被喊道名字的童子就去中廳大堂接卷。緊跟著就有其他衙役開始唱:“某年某日秀才誰誰為誰誰作保。”然後再由作保之人出去認保就可以了,這也就是所謂的‘唱保’。


    在他們五人之中, 顧啟珪的名字還比較靠前一些。被喊道名字的顧啟珪穿過人群, 好容易走上前去, 接卷,然後由衙役唱保, 陳夫子認保,這一過程也算是完成了。


    當然,此時的顧啟珪滿心滿眼都是接下來的考試,真正置身於這個環境,本來還有些考前恐懼症的顧啟珪,在此時是完全的沒有了,留下的隻有滿滿的戰意。這樣一來, 顧啟珪在一種童子之中就顯得比較耀眼。


    東廳裏, 正觀察著院子裏情況的吉城縣縣令周守硯, 自也是看見了的,再加上剛剛的唱名, 姓顧?他眯了眯眼,指著顧啟珪的方向說道:“看來,這就是當朝顧閣老的幼子了。”顧國安把他的幼子送回來江南參加縣試,縣裏的一眾人等都是知道的, 也都是小心應對著的。不過看見真人, 倒都還是第一次。


    “是的, 顧大人幼子確實名為啟珪。”眾人隨著周守硯的手指看過去,有知情的人解釋道。


    看到顧啟珪,眾人倒是沒有感覺到什麽落差的,反而還驚訝了下。顧啟珪雖自小身子弱一些,但是在同齡人之中,個子不算矮,再加上那渾身的氣度,倒是妥妥的貴公子形象,和眾人本來的想象也沒有什麽不同。


    再加上,顧啟珪此時因為自信而散發出來的氣度,倒是令眾人眼前一亮。


    “倒是,不愧是……”有人發出感慨,但是還是說出了眾人的心聲。而引出話頭的知縣周守硯倒是沒再說話。


    此時的顧啟珪當然是不知道這些事情的,就是知道了恐怕也不會太過在意。此時的他正拿著考卷尋找天字三十七號房。


    突然,他頓了一下,他剛剛似乎聽見唱名唱出了‘顧啟鋒’的名字,應該隻是湊巧有個重名的吧。他的二堂哥怎麽說也是三房嫡親的長子,想是離的遠了些,沒聽清楚,不然他怎麽可能沒聽說本家二堂哥來參加縣試。


    顧啟珪坐在自己的號房裏,感覺還是不錯的。江南富裕,吉城又是個中翹楚,所以就算隻是縣試的號房,修整的也是極其不錯的。而且值得一提的是,顧啟珪所在地方,離茅廁很遠,幾乎是一東一西的水平,這樣還是比較慶幸的。


    縣試考五場,和顧啟珪本來所知道的不同,這裏需要參考的童子完整的考完五場,才會按照綜合成績發案(公布成績),而不是,一場合格後,由考生自己決定是否考下一場。


    所以啊,雖然現在才是二月,但是架不住人多啊,要呆在這裏整整五日呢。這才是第一日,衙役都已經把廁號打掃幹淨了,倒是沒有什麽味道。但是再過兩日,可就說不定了,想想那個味道就覺得酸爽。所以說,現在這個位置對於顧啟珪這樣有些微潔癖的人來講是非常值得慶幸的。


    趁著童子還都沒有入場完畢,顧啟珪把自己的筆、墨、硯台一一拿出來,放在桌案上,這方硯台還是來安慶參加科舉的時候,爹爹送他的,筆、墨則是姐姐們送他的,皆是名品。顧啟珪在‘悅來客棧’的時候,已經試過,確實好用,到底是名品。低頭再看腰間掛著的荷包,想到家人,顧啟珪臉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


    顧啟珪打開剛剛在中廳大堂拿到的紙卷,裏麵有答題卷,卷有紅線橫直道格,每頁十二行,每行十二字,這是考試結束後,要上交的部分,也就是現實的答卷紙。另有兩張素紙,是供起草所用。


    接著,顧啟珪提筆在試卷上寫下自己的名字,籍貫,號房等這些基本的信息,就是素紙上,也是要仔細填寫清楚的。準備好這一切,顧啟珪就坐著靜靜地等著開考。


    等所有考生都入場,找到自己的號房,就有衙役巡行場內。


    鼓鳴九聲,考試開始了,衙役拿著貼著考題的板子在考場內巡回展示。


    顧啟珪提筆將考題記在素紙上,避免一會兒忘記。顧啟珪一筆一劃寫得認真,開具考試嚴謹,就是起草紙,也是要求要書寫楷書的。


    京城·顧府


    朱氏和兩個女兒說了挺長時間,說到顧煙茗顧煙琪姐妹終於是耐不住倒在床榻上睡著了。看著她們恬靜的睡顏,朱氏笑笑,小心地退出了房間。


    外麵的天已經大亮了,朱氏努力讓自己平靜些,今日就是和平常一樣啊。但是,還是不一樣不是嗎?她的兒子,小小一團的幼子,現在都已經能獨自出遠門參加縣試了,他不過才是十三歲的年紀。


    作為母親,朱氏自是希望自家兒子能取得好成績的。可是,她又擔心兒子要是取得太過驕人的成績,使得整個顧家走向風口浪尖,就是作為婦道人家,她也是知道目前的顧府,在夫君還身居高位的情況下並不宜太過出風頭。


    但是,話又說回來,她又怕幼子此次縣試的成績太不理想,從出生至今,幼子幾乎沒有經曆過什麽挫折。在京中這幾年,順寶也都是被人捧著的,一下子遭遇太大的打擊,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了。


    雖然,從順寶這幾年在國子監的功課評價來講,這一次過縣試應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但是,既然是考試,一考定音的事情,就存在許多種可能。一想到這裏,她就忍不住多想一些。


    算了,朱氏領著林嬤嬤走向‘明璋院’,說是順寶的院子,也隻是在這裏住了六年,算一算,幼子已經搬到前院七年了啊。


    推開‘明璋院’的大門,裏麵的擺設是一點兒沒變的。這也是朱氏的意思,不論多忙,隔一段時間她都還是會想起,讓人來這裏打掃。幼子搬去前院,這裏的東西是一點沒動的,一筆一墨都不是凡品。


    雖然,這一段時間,是二皇子沐灃住在這裏,不過一個人的教養就在這裏體現出來了,人已經離開了,房間裏依然幹淨整潔,所有的擺設都還是原樣,完全不像是曾經有人來過的樣子。


    朱氏站在書架旁邊,看著滿滿的一架子書,大都是孤本,所以她就說嘛,‘明璋院’雖小,但是卻精而貴。也有曾經多少次,她會偷偷的過來這裏,看到幼子站在這個書架前的書桌旁邊,靜靜的練字。


    旁邊的硯台,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從他爹爹那裏坑來的,似乎時不時的和自己爹爹鬥一下,是幼子改不了的樂趣。


    朱氏站在房間裏,想著以前的趣事兒,充滿了欣慰。


    “夫人,您就放心吧,小少爺自小聰明,肯定是能取得不俗的成績的。”林嬤嬤站在朱氏身後,笑著說道。夫人平時雖是最是恬靜的性子,做事兒卻也幹淨利落。就隻有在關於七少爺的事情上才會想的多些,性子就有些擰勁。


    朱氏聽見嬤嬤這樣說,笑著回道:“是啊,順寶自小就乖,就沒讓我擔過心。不過,我也不期望他能取得多好的成績,能平安順利的考過就行了。”朱氏如是說道。


    “夫人就放心吧,七少爺可是過去了江南,那裏是顧府本家所在地,咱們老太爺、老爺也都是在的,肯定出不了什麽問題。”林嬤嬤說道。


    “說的也對。”朱氏聽了,果然展顏,確實,根本不用擔心啊,去了江南,可以說是他們的地盤好不好,雖然她本來就明白這些,但是自己一個人總是想不清這些,這時候聽到林嬤嬤這樣說,終於是想起這些來。


    京城·四皇子府


    “主子,根據之前的消息,昨日二爺會出發去安慶,現在應該是已經和玄景大師會合了。但是,去拜訪吳柳先生應該得等顧七爺縣試之後了。”貉回稟道。


    因為吳柳先生救人唯一的規矩就是不醫權貴,之前,玄景大師已經往吳柳先生那送了幾次的拜帖,都沒有下文。因為這些年來,在他那裏就隻有兩家例外,那就是作為江南名流的顧府和安家。


    因為醫者不能輕易得罪,他們現在不會出手,隻能期望吳柳先生看到顧大人的手書能答應為二皇子解毒,不然,眼前這位主子可不好講話,貉在心裏想著。


    四皇子沐澈一臉的將醒未醒,坐在太師椅上迷糊的聽著,手肘搭在扶手上。“他身體怎麽樣?”他一直都想沐灃能放下手裏的事情,安心養病解毒,但是現在沐灃完全放下來了,他就有些不習慣。就連例行的詢問他身體的情況,沐澈都不像原來那樣緊張鄭重了。


    “是,二爺最近都沒有毒發,身子也好了許多,之前的外傷都已經痊愈了。”貉再次回道,鷹每次來信都會記得說一下二皇子的身體,所以貉大致是知道的。


    沐澈換了一個姿勢,整個人窩在太師椅裏,微張的眼睛,讓人不知道他是聽見還是沒聽見。不過雖然麵上看不出來,但是沐澈本來有些直挺的背部,完全放鬆了下來,整個人都更舒服了些。


    “最近顧家有些動作。”貉繼續說道,京中各家的情況他們都知道一些,最近顧府有些反常。


    “哦?”沐澈稍微有些興趣了,顧家,他現在是感興趣的很。


    “顧家似乎秘密分家了,因為最近顧府的各種家產,不論是店鋪還是地產,都被明顯的劃分了開來,不過顧府內部尚未傳出任何消息。”


    “是嗎?知道是什麽原因嗎?”沐澈問道,因為這個時候,分家並不是什麽明知之舉,且不論顧雍和安氏尚在人世,還康健的很;而且,現在正值顧啟珪科舉的開端,怎麽能會分家這種事請。


    “目前不知,顧家瞞得比較嚴實。咱們在顧府的人手大都已經撤了回來,目前倒是沒有確切的信息。不過此事肯定是與顧府二老爺顧國寧有關。”


    沐澈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分了也好,顧家,除了大房,其他幾房都難有建樹。”這些他早就看出來了,要他說,這分了家倒也好,起碼少了些在內部拖後腿的人。


    “對了,說起來今日是顧啟珪縣試下場的日子吧?”沐澈說著,雖然他們一直在講顧啟珪縣試以後怎樣怎樣,卻似乎從來沒有在意這個問題。


    “啊……是的,確實是在今天。”貉是沒料到沐澈問這個的。


    “這樣啊,”沐澈摸摸下巴,就是不知道,那個少年會考出怎樣一個名次,作為現在的顧家,太過出風頭可是不好。就父皇那個性子,麵上和和氣氣,內心卻對極為忌憚他親手提拔上來的這位閣老的。


    “傳信去安慶,一切都要以沐灃的身體為重,就讓他安靜的待在江南就行了,要是發現他接觸什麽事兒,處理什麽事,都要立刻稟報我。告訴他們,我要的是沐灃能夠安全的活著,我可不比沐灃,不像他那麽仁慈,我非常不喜歡有人陽奉陰違。這個你們應該都清楚吧?”警告的話語,被沐澈用慵懶的聲音說出來,帶著不一樣的警告意蘊。


    “是,屬下明白。”貉答道。果然還是沒有過去,貉在心裏想到,當日他枉顧主子的吩咐,聽從二皇子的命令回京,就已經想到這個結果了。


    沐澈還是像沒有骨頭似的整個縮在太師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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