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小語, 好孩子,到外婆這來。”


    “外婆!”夏語冰眼眶一澀,大步跨過鏡湖,奔向亭中外婆的懷裏。


    漣漪在腳下層層蕩開, 撩動荷葉微晃,外婆的懷抱依舊那麽溫暖,暖到令人想要落淚。


    “外婆, 這是哪兒?”夏語冰拉住外婆幹燥溫暖的手, 迫不及待地問。


    “這裏, 是安放外婆靈魂的棲息地。”外婆花白的頭發梳得整整齊齊, 聲音很輕, 很慢,帶著老人家特有的沙啞,笑著說,“小語乖乖,莫哭,莫哭, 你一哭, 外婆就舍不得走了。”


    “我不想讓你走,外婆, 你不要走好不好?”夏語冰紅著眼睛說, “你一走, 沒有人會記得媽媽了。”


    “乖乖, 人不能隻活在過去呐, 得向前看。聽話,按照外婆說的做,接受家庭的新成員,忘記過去的苦難,將外婆的骨灰撒在靈溪村的小河裏……”


    “我不要,你會被魚吃掉!”


    察覺到夏語冰的不舍,外婆笑出了眼角細密的紋路,抬起幹枯的手抹去她眼角的淚水,溫聲說:“那裏,是外婆和你外公相遇的地方。過段時間,你就將外婆的骨灰撒在石橋下的小河裏,外婆會變成水裏的魚,空中的風,天上的雲,變成世間萬物守護著子子孫孫。”


    “外婆,值得嗎?”或許是在夢裏,夏語冰竟將那禁忌般的傳言脫口問出,“他們都說,外公年輕的時候拋棄了你和媽媽……”


    “你外公不是那樣的人呀,小語。外婆相信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既然活著等不到他回來,死了,也要繼續等。”


    正說著,天邊隱隱約約傳來雄雞唱曉的聲音,一束金光刺破虛空灑下,四周的蓮葉和荷花像熄了的燈盞一般一個接著一個的消失。緊接著,荷葉隱去,鯉魚像是凝固了保持躍水的姿勢定格,亭子的一角已開始消失。


    “外婆,這是怎麽了?”


    夏語冰回頭,卻驚訝地發現外婆的身體已變得透明。一陣風吹來,外婆傴僂佇立的身形如煙消散,再也無跡可尋。


    “外婆!”


    夢中的夏語冰撲了個空,大叫一聲驚醒。


    半開的老式軒窗外,金色的朝陽斜斜灑入,色彩斑斕的大雄雞站在後院的籬笆牆上,正樂此不疲地拉開聒噪的嗓子鳴唱。


    夏語冰揉了揉眼睛,好半晌才適應屋內的光線,頭發淩亂地坐在床上發呆:“是夢嗎?”


    可是夢中外婆身處的地方十分熟悉,那荷葉、荷花和鯉魚都像是見過似的……想到此,夏語冰一怔,連衣服也來不及換,匆匆穿上涼拖就噠噠噠奔下樓,猛地推開外婆臥房的門。


    外婆和媽媽的照片靜靜地依偎在矮櫃上,香爐上已燃上了新的線香,淡淡的白色煙霧在房中升騰聚攏,又緩緩消散。窗邊陽光灑入,可長桌上卻幹幹淨淨的,那幅《銀紅鯉魚戲荷圖》不見了蹤跡。


    怎麽回事?明明昨晚她還看見了這幅刺繡,且上麵的圖案在月光下仿佛活過來似的!


    想到這,她頭有些疼,後麵的事怎麽也想不起來了,隻隱隱約約記得黑暗中有一雙碎金色的眼睛……


    “你在幹什麽?”


    窗外傳來一個清冷的嗓音,夏語冰抬頭一看,就見林見深穿著簡單的白t恤站在窗外後院中,身披一身金色的晨光,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美少年。


    後院是一片很大的菜圃,昨天到家時夏語冰就粗略地參觀過,菜園子裏頭的豇豆、青紅椒、南瓜、茄子、絲瓜、冬瓜等應季蔬菜應有盡有,甚至還有一個藤架,種著百香果和葡萄。林見深將園子打理得很好,各色蔬菜井井有條,連害蟲都很少有。


    夏語冰撲到長桌上,將窗戶推開,隔著窗台喊他:“林見深!”


    “你!”林見深一手抱著一隻新摘的西瓜,一手提著一隻鐵桶,像是嚇著了似的往後退一步,“你怎麽不……”


    夏語冰滿腦子都是昨晚發生的事,也顧不得林見深窘迫的神情,手撐在長桌上努力前傾,打斷他道,“昨晚是不是你將我送回房間的?”


    林見深皺眉,調開視線,“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肯定知道!”夏語冰用手抓了抓披散的鬈發,篤定地說,“昨晚零點多我口渴下樓喝水,看到外婆房裏你繡的的那幅畫活過來了!真的不騙你!畫上的鯉魚在錦緞上遊泳,荷葉搖動,我甚至都聞到了水汽和荷香。然後好像有什麽人來了,後來,後來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林見深,那個人是不是你啊?”


    林見深聽她倒豆子似的劈裏啪啦說完,才平靜地反駁:“你是不是做夢夢遊了?”


    “不可能是夢吧?”


    “你覺得你這話說出去,有人信嗎?”


    林見深的反應實在太過冷淡,難道真的是自己在做夢?夏語冰下意識搓了搓指尖,那裏仿佛還殘留著昨晚觸碰刺繡時沾染的濕氣。


    “林見深!”她叫他。


    林見深不理,抱著西瓜提著水桶走過後院窗邊。


    “林哥!哥哥!”


    聽到‘哥哥’二字,林見深微不可察地一顫,沒好氣地回過頭來看她:“到底幹什麽?”


    “你桶裏提的是什麽?”夏語冰很沒節操地撐在窗台上,朝晨光下的美少年笑眯眯說,“今早有西瓜吃嗎?”


    “清早在後山溪水裏摸了半桶螺螄。西瓜不幹活就沒得吃,快點洗漱下來做早飯,還有……”


    林見深頓了頓,紅著臉微惱道:“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給我穿好!”


    “啊?”夏語冰低頭看了看自己荷葉邊粉色睡衣,不由一愣。


    方才太急忘了穿內衣,真空,撐在窗台上的時候輪廓更加明顯。


    怪不得林見深看她的神情如此古怪!


    夏語冰的臉也熱得慌,伸手砰地一聲關上窗戶,然後逃也似的跑上了樓,關上門將自己摔在床上,用枕頭蓋住臉:“忘了不是住在自己的小公寓了,丟人!”


    十分鍾後,夏語冰換了身簡單的t恤短褲,紮著丸子頭下樓,剛好看見林見深將螺螄用清水養在門口石階的陰涼處。看見夏語冰下樓,他換了鞋子在廚房忙碌。


    鍋裏的雞蛋煎得滋啦作響,夏語冰吸了吸鼻子,讚歎:“好香!”


    她走過去,幫忙下了一把麵,又將新摘的空心菜葉洗淨,示好般說:“以後飯菜我來做吧,哥?”


    林見深手一頓,低聲說:“不是不願叫我哥哥嗎?”


    “現在願意了,哥。”夏語冰笑眯眯,“我想吃西瓜,冰的。”


    這人為了吃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林見深有些無語地看著她:“家裏沒有冰箱。”


    “我看院子裏的井水很涼,冰在井裏好不好?”


    “不行。”


    林見深將麵條撈出來擱在湯碗中,淋上煲了一早的骨頭湯——大骨先煎鍋,熬出來的湯才是濃鬱的奶白色。他頭也不抬地說,“沒事別靠近那口井,會被吃掉的。”


    夏語冰茫然看他:“什麽會被吃掉?”


    林見深將單麵煎得金黃的荷包蛋放在麵中,撒上一把切得細碎的蔥花,撈出燙好的青菜說:“開飯。”


    “你還沒說呢,什麽會被吃掉?”


    她窮追不舍,大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林見深拗不過她,淡淡地說:“井裏有東西,半夜會爬出來……”


    他還沒說完,夏語冰就嚇得一聲尖叫:“貞子?!!”


    她驚魂未定的樣子實在是好玩,林見深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看到他笑,夏語冰就知道自己被耍了,怒道:“林見深——!!!”


    “又不叫哥了?”


    “……明天你也帶我一起去摸螺螄吧?我還沒摸過呢。”


    “螺螄隻在清晨天還未亮的時候出來,太陽一升起它就藏進石頭縫中了,早晨四五點就要出發,你起得來麽?”


    見夏語冰有些為難,林見深又說:“不過,傍晚你可以去溪邊釣龍蝦,有很多,村裏人都嫌吃起來麻煩,不怎麽捕撈。”


    夏語冰眼睛一亮:“我最喜歡小龍蝦了!麻小,十三香,沒有龍蝦和啤酒的夏天是不完整的!對了哥,村裏有商店麽?去買幾罐啤酒吧。”


    “隔壁村有,再說吧。”林見深將兩碗鮮香撲鼻的大骨麵放在餐桌上。


    不過是普通的家常菜,碧綠的蔥花和燙菜襯得湯汁奶白,有種質樸的醇香。林見深擦擦手說,“吃完飯,我們來分配一下家務。”


    吃完飯,兩人拿出談判的架勢,各自坐在長桌的一端。


    “一日三餐我負責吧,院子裏的花果和菜我也可以幫忙照顧,至於其他的,我可能不太拿手。”夏語冰率先發話。


    她出生在富裕家庭,家務都是請了人定時打理。偶爾一時興起,她也會研究些自己愛吃的小菜,除此之外連掃帚都沒怎麽拿過,此時能主動提出幫忙打理園子,已經是十分難得了。


    她知道,林見深除了要打理家中的前庭後院,還有許多其他的瑣碎雜務要做,也是十分辛苦。


    好在林見深並無意見,點頭說:“花園、果樹、菜園,還有後山的竹林及散養的家畜都由我負責,隻是蔬果收成時需要你幫忙加工處理——你不是很會做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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