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玉叫聲還未出口, 就被一隻力量很大,但氣味幹淨溫暖的手捂住了口鼻。


    “嗚嗚嗚,”莫玉掙紮, 後腦向後猛撞去,本以為一定能讓對方吃痛,卻隻感覺自己像撞在了包著鋼筋鐵皮的石頭上。


    不過也總算確定是人了,溫的,莫玉甚至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感覺著莫玉不再掙紮, 身後的人立馬放開了莫玉。


    “大膽賊子,這裏是羽化門境域,你如此妄為你……”莫玉想震懾一番, 回身看到身後的人,愣在了當場,“你怎麽會變成這樣?”又怎麽來的這裏,莫玉借著月光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有些震驚。


    隻因古太虛現在的樣子真的和平時的他判若兩人。


    他滿頭灰發長至腰際,本來俊美精致的臉上一雙眼鏡蛇一般的豎眸仿佛沒有感情, 讓人心生冰寒,還有他比平時大了一號,如猛獸般的體格身高, 撐破了原本寬鬆的僧袍, 露出了他不同於常人, 仿佛帶著金色龍鱗般的堅硬皮膚。


    光是看著他或說它, 就讓人感覺到了無窮的狂暴力量。


    “你可是莫玉?”古太虛認真的看著眼前的女人, 用沙啞的聲音問道,眼圈卻突然紅了。


    古太虛把海的事都忘了,他隻記得自己跟著師傅來到南陸,然後一睜眼,自己又回到了北陸,生活一切很快回到正軌之上。


    晨鍾暮鼓,練體省身,早課晚課,宏法布教,過堂齋食,開浴普請……


    似乎一切都沒變,又似乎一切都變了。


    白日的《大眾偈》《般若心經》《佛陀聖典》警示佛音依然聲猶在耳,


    夜裏卻常常夢到很多詭異的場景:他夢到自己可以吞天食日,操縱九幽獄火;夢到大小世界被自己殘忍撕裂;夢到千千萬萬的人神包括魔在詛咒他不得好死。


    還有午夜夢回他被人一劍穿胸而過,而殺他的女人卻總是看不清麵貌。


    古太虛很煩,很暴躁,又莫名悲傷,不光這些詭異的夢,身體發生的魔化,讓他都有些不認識自己了。


    古太虛經常獨自一夜一夜的不睡瘋狂練體,他想耗幹自己的靈力體力,發泄心中的暴躁陰鬱,卻發現身體變得不知疲倦,力量無窮盡,又仿佛一直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崩潰著。


    他想對身邊的人宣泄自己的情緒,但他的師傅嫉惡如仇,對他寄予很高期望,隻希望他早日立地成佛;


    他的師兄弟們嫉他恨他崇拜他,卻無人看得出他心事重重,滿腔壓抑不住的陰暗情緒;


    而那些來來回回總找借口理由出現在他麵前的女施主們,他的理智一方麵徘徊摧毀這些無聊的女人,一方麵又壓抑著自己控製不住的暴虐欲望。


    古太虛覺得自己要瘋了。


    但他發生過什麽?卻沒有一個人對他講。


    還有那種總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麽事,一件必須要做的事,他想不起來的痛苦感,逼得他心發慌。


    也怕自己某天想起來,得知真相會真的變成魔鬼。


    …………


    這日又是平淡生活中的一天,古太虛心中積累的負麵情緒很多,發現小黑鼠這隻魔界噬天神鼠後,對著這個不需要偽裝的生物,忍不住化成了魔形,然後機緣巧合下,他跟著這噬天神鼠來到了這裏。


    一出地下室便聞到空氣中傳來的誘人香氣,一開始本以為是女人手中的果子,但拿到嘴邊就發現根本不是。


    因為真正香的是眼前的女人,她真的好香好甜,讓人恨不得生吞下去。


    魔化的古太虛會克製不住心中的欲望,但今日顯然更加瘋狂。


    這是第一個看到他這個樣子的人,和想象中不一樣,她並沒有驚恐害怕,也沒有驚聲尖叫。古太虛看向對方漂亮清澈,閃著瀲灩波光,帶著溫柔心疼,睫毛彎彎的眼睛,


    腦海中突然閃出一個呼之欲出的名字,“你可是莫玉,”古太虛雖是在問,更多的是肯定。


    他很想和這個讓他心生親近的女人說什麽,做點什麽,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說什麽,也不願意強迫她做什麽,心裏突然難過起來。


    莫玉被問的一頭霧水,“我不是莫玉我能是誰?!”她話剛完就見古太虛化成影子從她眼前消失了。


    唉,怎麽走了,“她說錯什麽了?”她幹了啥。


    想到古太虛有可能來的地方。


    莫玉馬上跟了過去,但她的速度很慢,走了半刻鍾才重新進了,她原本打死都不會回去的地下密室。


    ——古太虛應該是和小黑從這裏出來的吧,那個傳送陣。


    看著背對著她,重新恢複本來樣貌的古太虛。


    到底怎麽了?莫玉剛想問。就見古太虛轉過身來,淡漠壓抑道:


    “我不記得你是誰了!”能回憶起的也隻有一刹那脫口而出的名字。


    他偶爾從別人嘴裏也聽到過隻言片語,但古太虛猜到了幾乎完整的信息。


    ——他有個喜歡過的女人,而那個女人可能死掉了,死在廣闊無邊的海上。


    古太虛想不起來那些往事,但每每聽到別人說那個女人死了,心痛的感覺很真實。


    莫玉看得出來古太虛和她聊真的,愣了好一會,“你不記得我,你是說你失憶了!”她日日克製自己,就怕想起海上和這個男人的過往,忍不住真的犯賤去找他。


    別人到好全忘了。


    莫玉還記得醒來後,發現登仙號遠去,自己卻被丟下的難受,她不說,隻是自尊心作祟,不想讓別人看她笑話而已。


    ——她甚至一直都以為古太虛的態度證明一切,他不希望和自己有瓜葛,你不來,我不擾,隨著時間流逝,再也互不相幹了。


    古太虛看著莫玉眼裏氤起的水汽,“對不起。”


    見到莫玉本人就知道自己是喜歡過這個女人的,就算不是真正的喜歡,那對她也是不同於別人的。


    世間女子環肥燕瘦,各有不同。


    其實每個男人都有他所喜歡的類型,比如有些喜歡可愛調皮的;有些喜歡文靜淑女;有的甚至更具體,就喜歡蛇精臉大胸的妖豔女子。


    加上兩人體質間的吸引,即便再不想注意對方,也會忍不住看上幾眼。


    古太虛雖然不通男女之事,也不知道他和莫玉之間的體質天生就適合雙修,但不管他承不承認,莫玉就是他心中那款最美的,沒有之一。


    甚至因為魔化,身為男人的古太虛對莫玉生出古怪的欲望,如燎原的野火,生怕傷害到了她。


    莫玉有想過,兩人重新見麵的場景,也許他會痛心古太虛的冷酷無情。


    也可能自己有天可以忘記她,兩人相逢陌路。


    但沒想過古太虛竟然會忘記了兩人的回憶。


    “憑什麽啊,”她一直告誡自己別去打擾他,別去打擾他,隻要古太虛好,她就祝福。


    古太虛是她活了這麽大,喜歡的第一個男人,而他卻說忘就忘,那些在她生命裏共生死同患難的情誼,古太虛一點沒留下。


    但聽到那聲對不起,莫玉把心裏的酸澀壓了下去。


    “沒關係,我現在挺好的。”莫玉聽見自己這麽說。


    古太虛他才十六.七歲,便遭遇這麽多的糟心事,還有身體的變化想必他也不好受吧。


    莫玉旁觀了那赤羽族大巫李旭的所作所為,一個被古神鎮壓的魔種怎是那麽好消化的。


    ——沒準他失憶都和魔種有關。自己如果再對古太虛發泄一通,也許古太虛不會放在心上,但莫玉會介意自己的態度。


    古太虛的情況已然差的不能再差了,她不會雪上加霜。


    “女施主,若是可以,請你以後見了貧僧,一定離貧僧遠點。”古太虛深知他自己的情況,若不是剛才他及時離去,怕真可能對莫玉做出什麽控製不住的行為來。


    莫玉看著古太虛眼裏的憂慮和壓抑,“嗯,以後我盡量,你也要保重自己,為他人考慮之時,別忘了自己安危。”


    古太虛已經夠成熟穩重了,世間的壞事卻不能放過他幾年,偏偏讓這樣一個溫暖的人,現在活的仿佛透不過氣來。


    “嗯,”古太虛點頭,“女施主也要珍重自己。”


    “近日沒有人找你麻煩吧,”莫玉想到了那個趙家,雖然不知道他們什麽恩怨,但上一世既然要覆了成業寺,毀了古太虛,那重來一世也沒有理由善罷甘休。


    “沒有人找貧僧麻煩,”古太虛呼出一口壓製很久歎息,“貧僧隻是心很亂,又不知道如何理清它們。”


    莫玉聽著莫名心疼,不自覺的拉住古太虛的手,她知道自己做不了什麽,卻想給他些力量與溫暖,“我人單力薄,但隻要你需要,我莫玉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卻忽見古太虛如燙著般甩開她的手,“女施主自重,”古太虛因為莫玉的觸碰和對視,把頭扭到一邊,羞紅了耳朵和脖子。


    ——他是怎麽了,明明可以輕易躲得開。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既是空,空既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古太虛默念著,心裏的情緒慢慢變淡,又重複一遍,“貧僧說了讓女施主離遠點。”


    兩人的模式似乎又回到了剛認識的時候,“你……”莫玉想到古太虛失憶了,有些頹喪,“算了,反正你也忘了。”莫玉想了想,“天色不早了,你早點離開吧,你若真想我離你遠點,那你隻要不越過這個傳送陣就行。”


    罷了罷了,誰讓她莫玉高尚呢,“隻要古太虛自己覺得好,莫玉就默默祝福他吧,”怕是這世界上再沒有別的女人如她莫玉這般寬鬆不計較了吧。


    古太虛卻在莫玉說完便轉身離開後,臉白了一下來。“……”但他隻是看著莫玉的背影,沉默的沒有說話挽留。


    莫玉大步往上走,心裏告訴自己快點修煉才是正道,卻突聽地下室傳來古太虛的痛苦呻.吟。


    “古太虛你怎麽了,”莫玉返回來,進石室就覺得不對勁,因為她發現那個桌上的白玉合歡香爐竟然在往外冒著粉色的霧氣。


    剛才光顧著說話竟沒注意,現在發現整間石室都有點淡淡粉色了。


    “啊,”莫玉感覺自己手臂被人一拉,天旋地轉間,她被古太虛壓到放著香爐的桌上,而香爐被莫玉揮舞的手掃翻在地,“砰”的掉地碎裂,一個粉色的仿佛是活物的球體從香爐裏掉了出來,釋放的粉霧更加多了起來。


    “古太虛,你快點離開這裏,”莫玉大喊,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如蚊蠅般嚶嚶嚀嚀,想推開古太虛,渾身如抽光了力氣。


    “莫玉,”古太虛的眼神一會清明一會又瘋狂,他求助似的喊了莫玉一聲,然後抱起已經軟到手腳無力的莫玉來到傳送室,傳送陣啟動,雙雙消失。


    而那個散發粉氣的明粉球體,等兩人走後,光線也暗了下來,變成了一塊普通石塊或金屬般的東西,滴溜溜的滾回破裂的碎瓷中。


    莫玉覺得一陣眩暈後,“嗵”的和古太虛掉入一處寒潭內,好在古太虛扶的穩要不她鐵定摔倒。


    “莫玉,”古太虛沙啞著聲音喊莫玉,“我們中的是什麽毒?”他感覺身體在這寒泉中仿佛更熱了。


    莫玉自己身體自然也有反應,想到香爐裏藏的東西莫玉隻想歎氣,“那是欲聖舍利上的淫.毒,”莫玉想到欲佛舍利的恐怖,“古太虛我們完了。”


    ——和得道高僧坐化留的佛陀舍利不一樣,一個是時間至正至光明的東西。


    欲聖舍利這種東西,必是那種腦中隻有荒淫無度,男女之事的欲魔留下的東西。


    “女施主為何在地下室放那種東西,”古太虛皺著眉。


    莫玉隻覺冤枉,“實不相瞞,我搬到那座山頭也才兩天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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