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年年正想問清楚的時候, 一道不輕不重的聲音從門口響起——


    “小姑子,你想知道什麽親口問我便是了。”


    陸年年輕咳一聲。


    家政阿姨有點迷茫地看看陸年年, 又看看門口的林獅, 而此時, 林獅說:“阿姨今天不用打掃了, 你先出去吧。”


    家政阿姨反應過來,這才應了聲,離開時把門也帶上了。


    林獅踩著高跟鞋往屋裏走, 木質地板被踩得蹬蹬蹬作響, 直到酒櫃前她才停了下來, 微微彎腰, 挑選出一瓶紅酒, 又取了兩個水晶酒杯。


    她倒了兩杯紅酒,一杯遞給了陸年年。


    陸年年沒有喝。


    林獅也不介意, 指間的酒杯微微搖晃,紅色的液體旋轉,旋即仰脖一飲而盡,待酒杯放下時,她才吐出一口濁氣,說:“真他媽嚇人, 我上一個空間的主神是個神經病, 差點兒沒交代在裏麵了。”


    見陸年年露出意外的表情, 她又說:“怎麽露出這樣的表情?我們好幾天沒見了吧, 好幾天能進的空間不少, 我差不多進了四個空間吧,有簡單,也有難的,上一個是特別難,好幾次都差點兒把命給留在裏麵了,可惜都沒有開出複活卡,最後一個空間的獎勵還挺奇怪的……”


    “什麽意思?”


    林獅說:“空間結束後的獎勵說得含糊不清,我並沒有聽清楚,聲音卡得像是ppt,這是我頭一回碰到這樣的情況,我問了其他人,也有人和我同樣的遭遇。”


    林獅陷入沉思,說道:“這不該的啊……”


    陸年年問:“你當過主神,不是很清楚嗎?”


    林獅說:“不清楚,我們這些人都是糊裏糊塗地積滿了數值,開啟了空間,都是第一回當人,就跟你們生下來就是人一樣,有誰一生下來就知道要怎麽當人?我們創建空間一樣有規則束縛,所以我們一直都在猜想空間之上束縛我們的人就是結束時的那道機械聲音的主人,但這麽多年來,都沒有人可以確認這個說法。”


    似是想起什麽,她問陸年年:“開出複活卡了嗎?”


    陸年年搖頭。


    林獅略微失望,可很快又打起精神來,她把陸年年那一杯紅酒也一並喝了。半晌,她才沉聲問:“小姑子你想知道什麽,問我就就行,你和我什麽關係,我知道的肯定告訴你,隻不過如果陸柏複活了,你一定要站在我這邊,我要當你嫂嫂!”


    陸年年曉得林獅對自己有救命之恩,心底雖然困惑重重,但也沒有最初那麽防備。


    她咬咬唇,問:“我哥哥真的能回來嗎?”


    林獅沒有任何猶豫地點頭。


    陸年年說:“如果……”一頓,隻覺話還未說完,就充滿了美好的憧憬。如果兩個字真是賦予了太多的期待,盡管如今的狀況仍是撲朔迷離,可一想到有那麽一絲絲的可能性能見到哥哥,她就渾身都是動力。


    她說:“感情不能勉強,但如果我哥哥喜歡你,我肯定不會反對,也願意支持你們。”


    林獅說:“有小姑子你這句話就行。說吧,你還想知道什麽。”


    陸年年問:“你和施家是什麽關係?”


    林獅說:“我曾經救過施家的一位女士,從此施家待我如貴賓。”


    陸年年又問:“你是在哪裏認識我哥哥?他是做什麽工作?我哥哥以前說要保密,從未告訴過我。我看你的照片裏,全是我哥哥工作時的模樣。他為誰而工作?”


    “保密?”林獅的模樣看起來有幾分詫異和意外,她說:“有什麽好保密的?就是普通的科研,”她報了個地址,說:“之前就是在這裏的科研樓搞研究,我占了他同事的身體,之前在符瑾瑜空間裏你也見過。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陸柏因為空間遊戲失敗,現實裏暴斃身亡,我也辭職了,沒多久我知道萬物聯盟就來了這裏,開始專心進入空間。”


    仿佛想起什麽,她又歎了聲。


    “可惜至今都沒找到複活卡。”


    陸年年忽然親生說了句:“施家人想要哥哥的身體。”


    林獅一驚:“什麽意思?”


    陸年年把豆芽告訴她的施家秘密和林獅說了。


    林獅臉色愈發凝重,她說:“我不知道這回事,我當主神時從未遇見過施家人,我們這裏的所有主神都沒有人提過有關對施家人的敬畏……我……”


    她一頓,卻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林獅說:“我……”


    陸年年看著她,發現林獅的臉色一度極其難看,緊鎖的眉頭透露著痛苦的情緒。她捂著腦袋,說:“我腦袋很疼……像是有什麽在撕裂一樣……”


    她蹲了下來,雙手抱著腦袋。


    陸年年扶著她上了床。


    她仍舊疼得厲害,時不時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陸年年問:“你這個身體是有什麽病嗎?有藥嗎?我喊救護車。”


    林獅卻抓住她的手,說:“我……我沒事,老毛病,左手邊第三個櫃子有藥,褐色玻璃瓶……”她的語速飛快。陸年年趕緊飛奔過去,找著了褐色玻璃瓶。


    “幾顆?”


    “一。”


    陸年年倒出一顆白色藥片。


    林獅生吞下去,片刻後,她才慢慢平靜下來,腦門已然全是虛汗,臉色此刻也是蒼白得很。她喘著氣,說道:“不是這個身體的老毛病,不管我換多少個身體,總會隔三差五腦袋疼,裏麵的神經像是在撕扯,我看過人類的許多醫生,他們都沒有檢查出任何問題,後來我還去看過精神科的醫生,他說他有個受過記憶重創的患者和我的情況一模一樣,但我記得我並沒有受過任何記憶重創。”


    陸年年說:“你好好休息吧,我過幾天要回申城了,這是我的手機號,你有事聯係我。”


    林獅頷首。


    陸年年準備離開,走到門口時,林獅喊住她。


    陸年年回首,隻聽林獅說:“施家的事情我會查清楚,小姑子,我們一起開複活卡,總有一天能再見到陸柏。”


    .


    陸年年離開了辛海居。


    出了胡同後,江慕白仍在車上等她,她一進去,正要開口,江慕白便說:“我都聽到了。”


    陸年年毫無意外。


    畢竟她脖子上還戴著哥哥送的微笑項鏈。


    她抿抿唇,說:“林獅看起來不像在說謊,很真誠,但是如果哥哥搞的隻是普通的科研,又怎麽會這麽神秘?剛剛你也聽到了吧……”


    江慕白說:“我讓人去查了。”


    話音落後不久,江慕白的手機響起。片刻後,他放下手機,吩咐司機去一個地方。


    陸年年問:“是查到什麽了嗎?”


    江慕白說:“林獅所說的地方確實有一棟科研樓,那裏也確實是搞科研的,隻不過並沒有陸柏和林獅兩個人。”


    陸年年張嘴,似是想說什麽。


    江慕白又說:“我明白你的意思,確認過了,不是化名,說確確實實的沒有這兩個人,但我手下的人查到了新的線索,現在我帶你過去。”


    陸年年點點頭,說了聲“好。”


    ……她不認為林獅在撒謊,隻是從剛才林獅的表現看來,她更傾向於林獅與施家有更深一層的關係,也許於施家而言,林獅有著特殊的作用,所以施家才會看重林獅,待如貴客。


    車輛停在一座胡同深處的宅子裏。


    陸年年微微詫異。


    有人過來開了車門,畢恭畢敬地說:“小少爺,崔華的人已經給您帶回來了,現在安置在待客廳裏。”


    江慕白淡淡地應了聲。


    那人又說:“之前的吳照臨也帶回來了,幸虧少爺您提前打了招呼,不然恐怕就要在半路跟施家人碰上了。現在那一位吳老師也安置好了。”


    江慕白“嗯”了聲,又說:“他有什麽物質上的要求都可以滿足他,我們白家不差養一個人的錢。”


    那人又應了聲。


    此時,江慕白回首與陸年年說:“走,我帶你去見崔華。”


    見陸年年在打量周遭,他又說:“先去見崔華吧,這兒是白家的老宅,一般人進不來,先去見崔華。我們從施家那邊截下來的人,現在施家恐怕已經發現了,再晚一些恐怕會來不及。”


    江慕白三步當兩步往前走。


    他邊走邊說:“崔華是一位資深催眠師,專為施家服務,他有可能是催眠你的那一個人,但現在不能確定,他一直不願開口,隻在手機上提了一個要求,要親自見我。”


    陸年年詫異地問:“他和林獅有什麽關係?”


    江慕白說:“我手下的人在他的保險箱裏發現有林獅的個人檔案,他曾催眠過林獅,給林獅灌輸了一段記憶。我們都在陸柏給你的項鏈裏聽過他的聲音,隻要他一開口就能確認他是不是催眠你的人。”


    說話間,江慕白推開了待客廳的門。


    沙發上正坐著一個陌生的男人,看起來約摸三四十歲的模樣,看他們的眼神充滿了防備。


    陸年年沒有任何印象自己見過這個男人。


    江慕白正要開口,而此時,崔華卻憑空消失了。


    江慕白麵色頓變,說了句:“糟了。”


    陸年年對這樣的現象已經十分熟悉,想必崔華被拉入了不同維度的空間裏了。果不其然,還沒到一分鍾,崔華又回來了。他整個人露出了驚恐的神色,緊接著他捂著自己的心髒,豆大的冷汗滾滾落下,他開始抽搐,沒多久便死在兩人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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