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彌廟的航行速度加快,如同乘風破浪。


    張若塵收起種種思緒,將裹在身上的《六祖釋禪圖》解下,仔細觀看。


    圖上,畫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僧人,坐在一棵菩提樹下,麵含笑意,嘴唇微啟,似在講述某種紅塵佛理。


    他僧袍開露,赤著雙腳,並不是那麽莊嚴,反而像是一尊彌勒。


    畫上每一根線條,都與空間脈絡契合,又蘊含數之不盡的空間銘紋。


    先前,從張若塵眼中、耳中流淌出來的聖血,汙染了佛圖,可是現在血跡消失不見了,與圖相融。


    正是血液的觸動,圖卷才爆發出佛光,凝成六祖的模樣。


    “不會與《乾坤神木圖》一樣,這幅圖的內部,也有一座內世界?難道六祖真的未死,就在這副圖中?”


    張若塵調動精神力,注入進去查探。


    精神力無法進入圖中。


    又使用聖氣催動,可是,依舊無法打開內空間或者空間之門,最後他隻得放棄。


    圖卷上,散發出來的佛光和佛聲,漸漸消散。


    “六祖早已隕落,化身八萬四千顆舍利子,不可能還活著。不過,這幅圖卷倒是了不得,必是聖僧的手筆,顯現出來的佛光虛影,居然可以爆發出六祖的佛蘊和威勢,將鬼主那種級別的神靈都嚇退。”


    若沒有佛蘊和威勢,鬼主和不死血族神靈不至於嚇成那個樣子。


    張若塵想了想,主動割破手腕,滴出一些血液到圖卷上。


    “嘩!”


    圖卷上的線條,再次變得明亮,綻放出燦爛的佛光。


    佛光又一次凝成六祖的模樣。


    與此同時,張若塵的耳中,響起細微的佛聲。隻有他一人可以聽見,外界則是什麽聲音都沒有。


    張若塵拖著下巴,眼中露出一道異樣的光芒,自言自語的道:“今後,或許可以使用這幅圖卷,來嚇一些想要殺我的神靈。倒是一張不錯的底牌!”


    收起《六祖釋禪圖》。


    張若塵將大坑中的須彌聖僧的屍骸,背回大殿。


    隻是一具殘骸,卻比一顆行星還要沉重,以張若塵的修為也背得相當吃力。


    隨後,張若塵又將《六祖釋禪圖》展開,滴入血液,盤坐在圖卷旁邊,細細感悟傳入耳中的佛聲。


    無論是六祖也好,還是須彌聖僧也罷,都是“佛祖”的級別。


    從古至今,不知多少億年,算上刹那佛祖須彌聖僧,一共也就誕生了七位佛祖。他們任何一位,都必然是無敵於一個時代的存在,天尊都未必壓得住。


    所以,圖卷中的佛聲,無論是六祖的聲音,還是須彌聖僧的聲音,都值得參悟。


    ……


    …………


    須彌廟中無晝夜,舉頭上空無日月。


    時間流逝,不知經年。


    張若塵不知道回到了什麽時代,隻聽見“轟隆”一聲巨響,時空再次發生猛烈震蕩。


    “怎麽回事?難道又爆發了大戰,影響了時間長河?想回過去,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驚醒過來的張若塵,立即走出大殿。


    他投目望去,時間長河的前方,一座巍峨的神殿,爆發出強大的時間力量,在長河上撕裂出一條裂口。


    神殿在裂口的對麵,張若塵隻能看到一角。


    舉一個例子,須彌廟就是一艘偷渡的船,張若塵隻能待在船中,看不見外麵的景物,不知道來到了什麽地方。


    現在,岸邊有人發現了這艘船,並且在船壁上,撕裂開一道口子。


    透過這道口子,岸上的人,看見了船中的張若塵。


    船中的張若塵,也透過這道口子,看到了船外的景象。


    張若塵此刻通過這道口子,看到的這個時代的一角景象,隻有那座神殿,而且隻有神殿的局部。


    “能夠在時間長河上,將須彌廟發現,必定是時間神殿。此刻,坐鎮時間神殿的殿主,也必然是一位超級可怕的強者。”


    即便是時間神殿,似乎也隻能在時間長河上,打開一道裂口,阻止須彌廟繼續前行。


    神殿中,湧出密密麻麻的時間印記光點,凝成一隻明亮的時間神手,穿過裂口,伸到時間長河之上,向須彌廟探來。


    隻是一隻時間印記光點神手,便是蘊含無匹的威勢,幸好張若塵立即將《六祖釋禪圖》裹到身上,才抵擋住,否則怕是已經趴下。


    神手與包裹須彌廟的時間奧義和空間奧義碰撞在一起,使得整座廟宇晃動不休,地麵上一些地方,裂出紋路。


    張若塵看著不斷壓下來的神手,心中苦笑:“聖僧啊,聖僧,你老人號稱未來佛,更是達到了佛祖的境界,可惜並不了解過去。有修煉時間之道的絕世大能,在時間長河中感應到了我,今日,怕是在劫難逃。”


    張若塵的心中並沒有太多恐懼,反而異常平靜,更多的是遺憾。


    腦海中,浮現出了很多身影,頓時讓他感到無比的不舍和愧疚。


    “轟隆。”


    驀地,時間長河的另一個方向,時空爆碎而開。


    在時空的後方,出現一道偉岸至極的身影,看上去二三十歲的樣子,英氣瀟灑,頭頂懸著二十七重天宇,混沌規則和混沌神光如同水流一般圍繞他滾動,滿天星辰圍繞他運轉。


    他站在一片碧波蕩漾的水域之畔,隔空一指點出。


    指勁,雄勁霸道,拖著神龍一般的尾巴。


    “嘩啦。”


    指勁穿過時空,進入時間長河,擊碎了那隻時間印記光點神手。


    時間長河上,須彌廟再次行駛出去。


    當張若塵看到那男子頭頂的二十七重天宇之時,便是心生猜測,激動無比。


    當他的指勁,飛入時間長河,勁氣爆發出來的力量,與《九天明帝經》同源,引起張若塵體內的聖氣發生共振,張若塵已能肯定他的身份。


    張家的先祖,十個元會之前的天尊,不動明王大尊。


    “大尊!”


    張若塵忍不住喊出一聲。


    原來,來到了十個元會之前的時代。


    在這個時代,有大尊保駕護航,張若塵頓時再也沒有一絲憂慮。


    時空恢複,他終究沒有聽到不動明王大尊的回應。


    時間長河無處不在,卻又不是尋常修士感應得到。想要感應到偷偷前往過去的須彌廟,時間造詣必須很強,或者修為接近甚至超越了須彌聖僧。


    時間神殿的那位也好,不動明王大尊也好,他們應該都隻是感應到時間出現了一絲異常波動。


    這一絲波動,會以“天機”或者“異象”的形式出現。


    時間神殿的那位,之所以發動攻擊,是因為推算出這一縷異常的時間波動,是“凶”的屬性。


    不動明王大尊出手,是因為推算出“吉”的屬性。


    曆史上,出現了異象,都是以凶吉,判定如何幹涉。


    ……


    到達另一時代,須彌廟再次被察覺。


    這一次,是命運的力量擊碎時空,在時間長河的前方,凝聚出一道高達千丈的命運之門,阻止須彌廟繼續前行,要將張若塵趕回未來。


    “轟隆。”


    一座棋台,闖入時間長河,散發出明亮的光華,將時間長河分為一半白晝,一半黑夜。


    棋台散發明亮的神光,撞碎了命運之門,再次為張若塵打開前進的路。


    張若塵向棋台飛來的那片時空望去,在一顆茶樹下,看到了一位儒袍老者。


    與昆侖界的第二儒祖很像,張若塵見過他的畫像。


    無論第二儒祖聽不聽得見,張若塵以儒道的禮儀,向其行了一禮,道:“多謝儒祖助我。”


    ……


    又是多個元會過去。


    命運之門第四次出現,攔到時間長河上。


    門中,一顆燃燒著鬼火的骷髏頭飛出來,撞擊向須彌廟,想要殺死廟中的張若塵。


    一路行來,也不知被攔了多少次,張若塵早已沒有懼意,風輕雲淡,反正以他現在的修為,根本無法反抗。


    要麽這個時代有人來救他,為他開辟去往過去的路。


    要麽死在這裏。


    “命運神殿曆史上那些厲害的老祖,這麽怕我凝聚出一品聖意?我還未必能夠成功,也未必能夠修煉到絕頂的境界,也未必會把命運神殿怎麽樣,我隻是想回命運神殿救我父皇而已,至於這樣趕盡殺絕嗎?給一點希望行不行?”張若塵自言自語的道。


    “轟隆。”


    三十六座石碑,攜帶無窮魔威,撞破時空,飛進時間長河。


    三十六座石碑擊碎鬼火骷髏頭,然後,又轟擊向擋在前方的命運之門,將其打碎,爆成一粒粒光點。


    前麵的河道被打通,須彌廟繼續航行。


    張若塵望向三十六座石碑飛走的方向,看見一位披頭散發的俊偉男子,留著胡渣,孤身一人走在一片黃色的沙漠中,大步流星,手中提著一柄石刀,身上魔威浩蕩,陽剛而又霸氣。


    三十六幅《天魔石刻》,飛回他體內。


    “多謝天魔大人。”張若塵抱拳行禮。


    天魔聽不見他的聲音,剛才像是隨手做了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他提著刀,目光銳利,殺氣如霜,是要去做大事。


    隨著時空恢複過來,沙漠和天魔,一起消失在張若塵的眼簾之中。


    張若塵心中唏噓不已,這一路行來,見到了大尊,見到了儒祖,見到了天魔,還見到了別的一些神話中的人物。他們都驚豔了一個時代,留下一個個傳奇,可惜卻都死在時間的長河中。


    數風流人物,皆入黃土。


    隻有傳承未滅。


    即便無數個元會之後,世間依舊還有他們曾經留下的痕跡。這,已經非常了不起,可得後世修士萬古傳頌。


    為何他張若塵能在時間長河中笑看他們的風采?


    不過隻是聖僧殉道,換來的機緣。


    聖僧自己想要在時間長河上這樣逆向航行,都是做不到的,因為他太強了,因果太大。強行進入,很可能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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