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天誌注意力落到妾三千身上,目光盯向靠在牆邊的劍,臉色隨之微微一變,連忙將逸散出去的神氣,盡數收回。


    “這人怎麽會和張若塵坐在一起?”


    元天誌帶著疑惑的心緒,轉身看向不遠處那個戴著麵紗,抱著三眼異獸的女子,頓時,雙目大睜,如同見到了天下最不可思議的事。


    隨即,他魁梧的神軀躬了下去,抱拳行禮,正欲開口。


    那女子,道:“你且去吧,張若塵的事,從現在開始由我來處理。”


    元天誌似乎是想說一句什麽,可是想了想,卻選擇閉嘴不言。


    應了一聲,他轉身下樓而去。


    回到車水馬龍的街道上,元天誌依舊未能平複心中的震撼,同時陷入深深的不解。


    小小一座茶閣,怎麽匯聚了這麽多驚天的人物?


    卓雨農走了過去,問道:“神將大人,張若塵可在裏麵?”


    元天誌以歎息的語氣,說道:“在裏麵。”


    “那麽為何沒有將他帶出來?上麵可是有言,若是他敢不從,便以罪人之名,將他擒拿。”卓雨農道。


    “擒不了!不要再問了,這件事,已經不是我們可以參合。”


    元天誌語氣低沉,帶有無奈,先一步行了出去。


    卓雨農心中疑惑,望向茶閣。


    元天誌攜帶裁決司的裁決令前來,別說是張若塵,便是血後、冥王那樣的真神都可以“請”去命運神山。怎麽“請”不了一個張若塵?


    難道血絕戰神在裏麵?


    在一眾裁決司大聖的眼中,這座茶閣,忽然間,變得神秘而又詭異。


    卓雨農心中疑雲重重,可是張若塵卻已經明白所有。


    以張若塵現在的身份地位,區區一個元天誌,哪裏敢來血絕家族的地盤上擒拿他?


    元天誌肯定是奉了裁決司中某位大人物的命令,才敢前來,有如此依仗,誰還能將他驚退?


    答案隻有一個。


    他遇到了裁決司中,比他更大的人物。


    隻有裁決司,可以懾退裁決司。


    張若塵看向那個戴著麵紗的神秘女子,心中尷尬無比,怎麽都沒有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與她相遇。


    先前那番言詞,雖是妾三千在講經傳道,可是,張若塵卻也學得認真。


    皆被她看在眼裏。


    妾三千一邊笑著,一邊暗暗向張若塵傳音,道:“她果然是衝著你來的,什麽情況?”


    “或許,是來相親的。”張若塵道。


    妾三千臉上笑容變得僵硬,提起那柄珠光寶氣的劍,站起身,撩了撩額前長發,一拍張若塵肩膀,哈哈一笑:“若塵兄,我們一見如故,相逢恨晚,但先前的話,都是妾某的狂悖戲言,莫要當真。先行告辭,後會有期!”


    “嘩!”


    他連劍帶鞘,瀟灑寫意的,在房間中一劃。


    空間被撕裂開。


    張若塵大聲挽留,可是妾三千一步跨入空間裂縫,瞬間消失不見,像是全然聽不見他的聲音。


    隻輕輕揮了揮衣袖,卻沒有帶走張若塵。


    隻留張若塵一人,繼續麵對茶閣中尷尬的氣氛,和神秘女子譏諷冷峭的眼神。


    能夠無視一座聖城的道鎖、大聖銘紋、神紋,來去自如,連空間都無法阻隔,顯然妾三千是一位了不得的真神。


    而且他是和璿璣劍聖前後出現,張若塵哪來還能猜不到他是誰?


    但,很過分。


    先一刻,還在與他談情說義。


    下一刻,卻變得無情無義。


    張若塵苦笑,轉身施施然的拱手,向那位神秘女子行禮:“見過翡微殿下。”


    眼前這位女子,正是血絕戰神曾向張若塵提過的裁決司真神,青翡微。


    七萬年前,青翡微便是命運神殿的神女,是那個時代天資最高的修士,如今修為已是達到深不可測的地步。否則,妾三千也不至於匆匆而去。


    青翡微的精神力也不知多麽強大,顯然是聽到了張若塵和妾三千的傳音,輕哼一聲:“在玉煌界,本神的確是欠了血絕戰神天大的人情。戰神也與本神提過,和你聯姻的事,但,已被本神婉拒。所以,不存在什麽相親的說法!”


    聽到這話,張若塵反而輕鬆下來。


    但,忽的想到了什麽,張若塵皺眉道:“這下麻煩了!”


    “什麽意思?”


    青翡微靜若平湖,心中不起波瀾。


    張若塵走到她對麵的位置坐下,道:“妾三千一看便知是一個守不住秘密的人,剛才我對他說,你來天麟古城,是為了與我相親。他必然是當真了,很有可能,會將此事傳出去。”


    “對我而言,沒什麽損失。”


    “可是,翡微殿下卻是驚豔了一個時代的神靈,主動到血絕家族,與一個聖境修士相親。可想而知消息傳出去後,將會引起多麽大的轟動。人言可畏啊!”


    妾三千顯然是早就知曉青翡微的身份,卻故意給張若塵講什麽禦妻之道,完全就是在坑他,把他帶進了溝裏。


    坑完後,還揮了揮衣袖就走了!


    張若塵豈能不算計回來?


    青翡微顯然是聽進去了張若塵的話,眼神微微一滯,但,瞬間又變得古井無波。


    張若塵不禁暗暗佩服她的心境。


    青翡微道:“本神來天麟古城,一是想要見一見修煉出一品聖意,且讓血絕戰神推崇備至的外孫,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物。”


    “讓翡微殿下失望了!”張若塵歎道。


    青翡微又道:“二是想要問你幾個問題。”


    “但問無妨。”


    張若塵的心徹底放鬆,仿佛對麵坐的不是一位絕代神靈,無法給他造成任何壓力。但,青翡微的第一個問題,便是讓他心驚肉跳。


    “棄天是你父親,不知你何時救他?如何救他?救不救他?”


    毫無疑問,張若塵直接回答“不救”,就能輕鬆過關。


    可是這兩個字,他怎麽說得出口?


    張若塵低頭笑了笑,提起茶壺,倒滿一杯,卻沒飲。


    他眼神逐漸變得堅定,道:“救,當然要救。妾三千有一句話說得很對,世間一切關係的建立,都是發乎一個情字。”


    “父子之情,是斬不斷的。”


    “待我修為達到神尊之境,便是登上命運神山,帶父皇離開的時候。”


    “翡微殿下若是覺得我威脅到了裁決司,大可現在便將我擒拿,或者直接抹殺。”


    青翡微凝視張若塵的雙目,見他神情真摯,語氣鏗鏘,顯然是說出這句話之前,已經想好可能會有的後果。


    青翡微道:“血絕戰神說你重情重義,本來我是不相信的,現在,倒是信了幾分。”


    “第二個問題,天庭和地獄的戰爭,你怎麽看?”


    張若塵道:“機遇無窮,卻又需要審時度勢,不可忘記生死。”


    “審時度勢,不可忘記生死。”


    青翡微如此念著這十個字,抱著三眼異獸,站起身來,沒有再看張若塵一眼,自顧的向茶閣外走去。


    “難得你看得這麽透徹。”


    她的聲音,從樓下飄來。


    但張若塵卻知曉,聲音傳來時,青翡微已在數十萬裏之外。


    張若塵長長吐出一口氣,知曉是自己最後說出的這十個字,讓青翡微暫時拋下裁決司的利益,站到了他這一邊來。


    十個字中的“生死”二字,指的是生靈和死靈。


    說到底,不死血族是生靈,不是死靈。而且,需要借助生靈的血液,才能像現在這麽強大,立身地獄十族之一。


    天庭萬界若滅,不死血族離滅族也就不遠了!


    任何一個不死血族的上位者,都得記住“審時度勢,不可忘記生死”。


    不死血族需要一個能夠平衡生靈和死靈的支撐點,很顯然,張若塵的特殊身份,和表現出來的資質,有機會成長為那個支撐點。


    回到血絕家族,張若塵見到血泣,詢問道:“孔樂回來沒有?”


    “沒有!但,大聖放心,在血天部族不會有安全問題。”


    血泣取出一枚空間戒指,顯得頗為肉疼的模樣,這裏麵,可是他的全部身家財富。


    他咬了咬牙,將空間戒指遞給張若塵,道:“這是當年血泣欠的神石,先還一半。另一半,大聖可否再寬限一些時日?”


    當年參加狩天之戰,張若塵幫助血泣掙斷枷鎖,又賣給他了不少神遊丹,這讓血泣欠下了很大一筆債。


    張若塵的債,血泣不敢賴。


    張若塵接過空間戒指,探查了一番,見血泣的眼睛就沒離開過空間戒指,於是,遞回給了他,道:“我張若塵不缺這點神石,拿去購買修煉資源,爭取早些突破到無上境。”


    血泣手持空間戒指心中巨震,道:“當年是我欠了大聖的恩情,這些神石,大聖必須收下。”


    張若塵搖了搖頭,道:“想要神石,我隨便拿出一件至尊聖器拍賣出去,便能賣得天價,還在乎你這幾個?”


    血泣當然明白張若塵這般做法是意欲何為,連忙躬身一拜:“今後血絕家族中的一切事宜,血泣皆以若塵大聖馬首是瞻。”


    “先去幫我辦一件事。”張若塵道。


    “何事?”


    “去一趟齊天部族,將當年母後從昆侖界帶回來的兩個不死血族給我找來。他們的名字,叫做齊生和熒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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