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滅體魄雄偉,似鐵塔神山,長發披散在肩頭,目光灼灼勝過兩輪驕陽,但卻難以掩蓋瞳孔深處的落寞。


    昔日的至上四柱之一,在這個時代卻無法稱雄,被一尊又一尊崛起的後輩壓製。


    他道:“帝塵何必這般挖苦本座?半祖之境,隔有天塹,天地規則要將我們這些不屬於這個時代的修士,壓製在境界之下。”


    張若塵哪怕坐在上方,目光依舊隻能與體軀高大的蓋滅持平,道:“永恒真宰,精神力始祖,手段玄乎其玄,可謂無所不能。連他都無法助你破境?”


    蓋滅聳肩,語氣頗有幾分自嘲:“始祖當然是無所不能,但本座乃是劍界修士,永恒真宰怎會真心助我?帝塵可還記得當年答應本座的事?”


    “自然記得!我答應了的事,一定算數。”


    答應的,自然是助他修煉,克服天地規則的壓製。


    以求破境。


    張若塵站起身,脊梁筆直,渾身散發璀璨神光,氣勢壓了過去,道:“至上柱可是說過,隻要本帝在修行上助你一臂之力,你便誓死效忠劍界,追隨本帝南征北戰。”


    麵對張若塵接近始祖級的氣勢和目光,蓋滅再難保持至上柱的威儀,合手拜道:“願誓死追隨帝塵,唯帝塵馬首是瞻。”


    “嘩!”


    不見任何波動,不見張若塵有任何動作。


    一隻無形的手,將蓋滅攙扶而起。


    張若塵雙手負於身後,道:“至上柱該早一些回來啊,早一些回來,說不準已經在本帝的幫助下,破境半祖。”


    蓋滅早就聽說張若塵這些年變得多疑和刻薄,連忙解釋:“當年,本座奉帝塵之命,攜帶荒月前往永恒天國,挑起三方始祖鬥法,解了劍界危機。可畢竟是投靠了永恒天國,想要離開,談何容易?始祖可不會任憑他人戲耍。”


    “不說永恒真宰,就是他座下的幾大弟子,便都不是省油的燈。”


    “這次是因為熵耀爆發,永恒天國內部忙得不可開交,加上永恒真宰的真身不在,才尋得機會歸來。帝塵,萬不可懷疑本座對你的忠心。”


    “若我沒有接下屍魘的始祖大符,你會不會回來還是兩說吧?”這話,張若塵藏於心中沒有講出來。


    這本就是人性,無可厚非。


    隻有擁有絕對的實力,才值得他人追隨。


    蓋滅再拜,俯身更低,又道:“本座大限之日不久矣,請帝塵施展一品神道相助。”


    張若塵道:“不急!熵耀既然爆發,距離量劫也就隻剩一個元會的時間,到時候,大家可能都要死。我觀至上柱血氣旺盛,再撐幾萬年,絕不是難事。”


    蓋滅苦笑,欲要再次言語。


    張若塵道:“熵耀爆發,天地規則已經進一步鬆散,以至上柱的修為底蘊,加上本帝的全力相助,破境半祖絕非難事。”


    蓋滅很清楚,自己八萬年不歸,在張若塵那裏的信任度大減。


    張若塵何等精明,怎麽可能輕易幫他?


    萬一是幫永恒天國培養了一尊半祖呢?


    蓋滅低聲述秘,道:“永恒真宰將荒月賜給了七十二品蓮。”


    張若塵並不驚訝。


    永恒真宰能夠將黑暗尊主的部分體軀和神魂,交給七十二品蓮煉化,無疑是將她當成對付冥祖派係的刀在培養。


    再將荒月給她,是意料之中的事。


    荒月本身就是禍端,不僅鴻蒙黑龍和黑暗尊主,宇宙中,還有許多修士都在覬覦。


    況且,七十二品蓮是不動明王大尊的女兒,是昊天的女人,是怒天神尊的妹妹,是張若塵的大敵……,無論從哪方麵來看,都是一顆絕佳的棋子,很值得培養。


    稍微撥弄這顆棋子,就能掀起一場風暴。


    蓋滅又道:“還有一件事,在永恒天國,本座見到了池昆侖。”


    “哦!”


    張若塵來了興趣。


    蓋滅道:“當時,接待他的,乃是神武使者無言。”


    張若塵道:“他去永恒天國做什麽?”


    蓋滅搖了搖頭,道:“誰都能夠看出來,本座投靠永恒天國是做戲,所以,所有人都防著我,根本進不了他們的核心圈層。”


    張若塵沉思片刻,笑道:“至上柱可以先下去休息了,稍後,本帝還有重要的任務安排。”


    蓋滅十分清楚,自己若是不拿出一些態度,恐怕會被張若塵一直晾在一邊。


    他道:“本座乃是天尊級的修為,哪需要休息?帝塵若是有吩咐,不妨現在就下令。”


    張若塵眼中浮現出激讚之色,道:“好!本帝需要的,就是至上柱這股敢打敢拚的勁頭。我有兩件極其重要的事,非至上柱去辦不可。”


    “第一,劍界擬定,將北澤長城鑄成末世堡壘,即刻就會派遣修士大軍,調集各個大世界的資源過去。”


    “論對北澤長城的了解,當今天下,應該少有人能夠與至上柱相比。至上柱可願為劍界打前陣,先一步過去駐守?”


    蓋滅道:“此事,本座責無旁貸。敢問帝塵,第二件事是什麽?”


    “幫我找到九死異天皇。”


    張若塵眼神沉冷下來。


    真理殿主的仇,他從來沒有放下。


    蓋滅道:“真理殿主死後,骨閻羅伏誅,九死異天皇卻消失無蹤。實不相瞞,永恒真宰的大弟子第四儒祖,也曾請我出手,一起推演九死異天皇的下落,卻以失敗告終。”


    蓋滅煉化了大魔神的始祖心髒。


    這顆始祖心髒,可謂是九死異天皇的第一世。


    正是如此,蓋滅和九死異天皇之間,存在玄妙的聯係。當然,這樣的聯係,煉化了古之月神殘魂的無月和月神也有,隻是要更加薄弱,修為也遠不及蓋滅。


    “宇宙中,能夠避開你的感知,和第四儒祖推算的地方不多。我來試試!”


    張若塵右手結印,掌心前方,出現一道黑白交織的太極印記。


    掌印擊出,打在蓋滅心口。


    “嘩!”


    蓋滅心髒劇烈跳動,體內血液沸騰。


    一圈圈太極光痕,向天地間擴散,以超光速無數倍的速度,衝出無定神海,衝入浩瀚宇宙……


    張若塵的四周,少陰神海、少陽神山、玉樹墨月、幻滅星海,四象圖景顯現。五行規則散開,化為一朵蓮花。


    四十團道光以玄妙規律運轉,推衍萬千變化,見微知著,洞若觀火。


    突然,心神似穿過一層天地界線,出現了九死異天皇的身影。


    畫麵是在一片一望無際的紅褐色沙漠中,他與老酒鬼同行,一直向前,身後是長長的腳印。老酒鬼身上縛有神鎖,披頭散發,渾身都是沙子。


    畫麵一閃而逝,被某股恐怖絕倫的力量侵蝕,燃燒殆盡。


    太極圖印和所有神光都消失。


    蓋滅大口喘息,如同窒息了萬年,體內神血燃燒許多,臉色略顯蒼白。


    張若塵坐回上方的位置上,在思考著什麽。


    蓋滅心中凜然,第四儒祖都推算不出來的結果,張若塵卻能做到。他現在,當真是深不可測。


    蓋滅道:“帝塵可知,九死異天皇去了哪裏?本座願意前往,將其鎮壓,帶回劍界交給帝塵審判。”


    “那個地方,你去不了!罷了!”


    張若塵揮了揮手,道:“至上柱去尋九天玄女,取一株神藥,彌補血氣,盡早前往北澤長城駐守。”


    “金猊老祖在暗,蓋滅在明,除非始祖親自出手,否則誰都無法撼動北澤長城。”


    蓋滅離開後,池瑤和葬金白虎的身影,從空間中顯現出來。


    池瑤又道:“推算出九死異天皇和九天前輩的去向了?”


    張若塵點了點頭,道:“那是一個極其特殊的地方,不在天庭宇宙、地獄界,也不在任何一座始祖界,但偏偏還在這方天地之間。”


    “世間有這樣的地方?”池瑤微微錯愕。


    張若塵道:“有,神界。”


    “怎麽可能?他們怎麽可能去得了神界?九死異天皇也不可能是神界一方的修士。”池瑤道。


    張若塵道:“所以這才是一件詭異的事!若要解開謎底,或許得親自去一趟神界才行。”


    “我去。”池瑤道。


    去神界,並不是難事。


    每年冬至日的祭祀,都能打開進入神界的通道。隻要修為足夠強大,就能通過這條通道,進入神界。


    關鍵在於,沒有幾個人敢進神界。


    因為擅自進入神界的修士,就沒有一個能夠活著回來。


    張若塵搖了搖頭,道:“北澤長城那邊才是重中之重,劍界也需要你幫我看著。若九死異天皇能夠在神界生存八萬年之久,便說明,神界的確沒有長生不死者。或者,神界的長生不死者不在神界內。”


    “你心中已經有合適的人選了?”池瑤道。


    張若塵道:“虛天如何?”


    “虛天對真理殿主的確是情深義重,但要他不顧性命,進入神界追殺九死異天皇,恐怕他不會去。”池瑤道。


    “此事暫且擱置吧,至少九天前輩現在是安全的。”張若塵似另有打算,如此說道。


    池瑤若有所思,道:“昆侖前往永恒天國,你怎麽看?難道冥祖派係和神界,尚有合作的可能性?”


    張若塵道:“熵耀來得突然,所有人都措手不及。麵對量劫的威脅,隻要對雙方有利,便是敵人也可能合作。”


    “會不會是為了鎮壓在永恒天國的冥海?”池瑤道。


    張若塵搖頭,道:“相比於冥海,冥祖派係恐怕更想取回冥國。昆侖不回劍界,而去永恒天國,便說明絕不是為了冥海。或許……與萬獸寶鑒有關。”


    “你的意思是?”池瑤道。


    張若塵道:“神界和冥祖派係有一個共同的敵人,一個比黑暗尊主都更大的威脅。”


    劫尊者出現在門口,頭戴紫金冠,身穿金縷袍服,精神抖擻,話聽一半,問道:“什麽敵人這麽厲害?不管了,張若塵,黑暗之淵的使者都來幾天了,你將她們晾在一邊,不太好吧?”


    池瑤知道,張若塵所說的那個神界和冥祖派係的共同敵人,正是黑暗之淵那位。


    第二儒祖借萬獸寶鑒,與池昆侖拜訪永恒天國,很可能都是為了鎮壓鴻蒙黑龍。


    黑暗之淵的使者,在這個節骨眼上前來,可謂意味深長。


    “我先去安排鑄建末世堡壘的事宜,你與劫老好好談。”


    池瑤告辭離去前,向劫尊者微微行禮。


    “嘖!嘖!你看看池瑤現在是越來越懂事,尊老愛幼,哪像你,狂得沒邊了!”


    劫尊者找到一處坐的地方,埋怨道:“黑暗之淵的使者,跨越整個地獄界,可謂危險重重,別人千裏迢迢而來,卻被一個名劍神擋在門外,這不好吧?老夫現在親自出麵了,你是不是得給個麵子?”


    “元簌殷來了?”張若塵不鹹不淡道。


    劫尊者幹咳兩聲,道:“私交是私交,公事是公事,老夫擰得清。聽說啊,老夫都是聽說的,她們這次來,帶了好幾份厚禮,是有賠罪之心的。”


    “那便請進來吧!”張若塵道。


    “好勒!”


    劫尊者大笑,興高采烈的衝出去。


    以張若塵這些年的性情,劫尊者是真有些擔心他不賣自己麵子。但元簌殷已經求到他這裏,他若拿不下張若塵,老臉往哪擱?


    不多時,在劫尊者昂首挺胸的帶領下,元簌殷、元笙、元解一,四人一起走進殿內。


    殿中,金碧輝煌,鸞歌鳳舞,可謂紙醉金迷。


    血屠送來的一百位年輕一代的天之驕女,個個傾城絕代,才貌雙全,是他精挑細選,乃各族最有才情的奇女子。


    其中,甚至有四位是命運神殿的神女。


    畢竟命運神殿每隔千年,就會選一次神女、神子。


    以血屠現在的修為和地位,安排幾位神女的命運,是簡簡單單的事,誰敢不從?


    有一身白衣的修羅族神王弟子在敲擊編鍾,有死族的美人祭師在撫琴,有天使族和妖族的公主在吹奏笛簫。


    大殿上,更有數十位身穿彩衣,脖頸、手臂、腳踝掛有鈴鐺的天之驕女在翩翩起舞,個個腰細腿長,胸臀飽滿,曲線優美,身姿迷人。


    為帝塵獻舞,若是情願,便是一種榮耀,是一次展現自己的機會。若是不情願,也得說服自己,必須為之。


    僅凶駭神宮宮主大屠戰神皇的怒火,便不是她們和她們背後的勢力,承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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