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周延卿自己使壞,非要胡謅說是餘知奚投懷送抱。餘知奚沒心思跟他辯嘴,掙脫他站好。


    餘知奚想問他認不認識楚弈,和楚弈有沒有什麽關係,她一回身楚弈已經不站在那了,甬道裏空蕩蕩的,不見人影。周延卿也跟著往甬道裏望了望,“怎麽了?”


    “剛才我過來的時候,有一個人攔住我,問我願不願意把你所有的行蹤計劃透露給他,價格隨我開。我拒絕之後,他說他是你的親戚,他那麽問隻是為了試探我。”附近沒有什麽人,餘知奚就直接把這件事告訴給周延卿。


    周延卿明顯沒有找到餘知奚這段話的重點:“你被社會小姐姐堵在廁所了,現在還玩初高中那套的嗎?”


    餘知奚被他這個問題堵的,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你的關注點偏了,而且對方是個男人。”


    聽完這句話,他的眉頭馬上皺了起來,開始重視這件事情,“你知道他是誰嗎?長什麽樣?算了,我讓顧洲去查一下監控。”餘知奚嚴肅地點頭,畢竟還是很有必要知道敵人是誰,這樣以後也好防備。


    很快,餘知奚聽見周延卿的後半句話,“敢在這種場合攔我的人,這分明是想要綠我啊,現在的人,頭都這麽鐵的?”深深從心底蔓延上來一種無力感,讓餘知奚覺得自己簡直是在瞎擔心。


    周延卿的生活作息規律,尤其對睡眠時間有著極高的要求,時間剛過九點半就帶著餘知奚提前離場,真的留了顧洲去查禮堂的監控。


    司機早早在場外等候,周延卿上車後開始閉目養神。過了一會兒,他的手機震了兩下,鎖屏上彈出一條微信提示,周延卿直接把手機丟給餘知奚。


    由於周延卿的失讀症,餘知奚還得負責幫忙周延卿回複文字消息。


    大概是因為知道餘知奚待在周延卿的身邊,顧洲發來的不是語音,而是一段純文字。餘知奚輸入密碼解開鎖屏,把顧洲發來的消息讀給周延卿聽。


    “是楚弈,大概是在知奚到通道前一兩分鍾,他就在那守著了,估計是就等著和知奚說那些話。楚弈還真的是賊心不死啊。”


    餘知奚讀完以後,車裏複又陷入沉默。周延卿不說話,餘知奚也猜不出他的想法,隻能從顧洲的話裏大致地看出,周延卿認識這個楚弈,可能以前還有什麽過節。


    一路無言,直到司機把車駛入別墅前的院子裏,周延卿才淡淡地開口:“下次看到楚弈,你可以直接轉頭就走,用不著對他講什麽禮貌。”


    等到餘知奚應下之後,周延卿沒有再說什麽,推開車門往外走。餘知奚下車的時候,被裙邊絆了一下,鞋跟有點高,有些狼狽地微微踉蹌了兩步,扶著車門才站穩。


    好在周圍沒什麽人,也就沒有那麽尷尬,她正慶幸著,一抬頭就看見已經走到門前的周延卿,正無奈地看著她。又從別墅大門那返回,扶著餘知奚,“崴到沒有?”


    餘知奚在原地踏了幾步,老實地搖頭。周延卿歎了口氣,“我還真是走開一步都不行。”先是楚弈的事情,現在又差點摔著。


    餘知奚嘴硬,低聲反駁:“哪有……”


    住在周延卿家裏的第一個晚上,餘知奚不是很能適應這個新環境。公司規定的上班時間是八點半,平時餘知奚都是提前一個小時左右起床收拾自己。


    由於新房間睡得不習慣,六點鍾餘知奚就已經徹底清醒。她躺在床上毫無睡意,知道無望睡回籠覺,索性起床洗漱了一下。


    走出房間時整棟屋子靜悄悄的,沒看見有誰在外邊,大家應該都還在睡著。她把動作放輕,盡量不發出什麽聲音。


    餘知奚給自己倒了杯水,四處找不見家裏那隻小橘貓,想來它那麽喜歡黏著周延卿,現在大概還窩在周延卿屋裏睡覺吧。


    她從屋裏繞到後院,後院的門是開著的,她有點驚訝,原來已經有人比她早起床了嗎。


    太陽已經漸漸升起來,驅散了晨間薄薄的霧氣。這一片地方的環境本來就很好,再加上周延卿常常讓人打理,幾乎可以說是一個小花園了。


    後院的角落有兩棵老樹,餘知奚正準備四處逛逛,聽見不甚遠的地方傳來的人聲。


    餘知奚往前走了幾步,四處張望,找到了就在不遠的聲源處。周延卿穿著睡衣和拖鞋,很是宜家的模樣,坐在樹底下的長椅上。


    早間的風拂過,有葉子落在他的頭上又滑在地上,他潛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腦袋。


    他手裏不知道拿了一本什麽書,嘴裏在念念有詞,“月兒彎彎掛藍天,小溪彎彎出青山。”


    背完這一句,他兀自笑了笑,輕摸著貓咪的腦袋,貓咪“喵喵”叫著,在他掌心蹭蹭。“你也覺得很簡單對不對?你會不會很煩啊,每天都來聽我念這些?這些句子我都會背,我一邊背一邊去看這些字,可我怎麽就連一個都認不得呢。”


    他的另一隻手無意識地在書頁上摩挲,曾經小學一年級就學會的字,他現在卻是一個也不認得了。


    貓咪可能讀懂了周延卿的情緒低落,從長椅跳到他的腿上,在他大腿上滾來滾去,沒有一刻安分。周延卿的手在它肚子上撓了幾下,它的兩隻爪子扒在周延卿的手上。


    周延卿迎著太陽坐著,晨光悅動在他的周身,藏起了他偶爾露出來的冷硬和鋒芒,讓他看起來更加的柔和。他注視著腿上的貓貓,聲音低下去,餘知奚聽得心酸:“喵咪你能不能教教我啊,怎麽樣才可以讓我重新認得字了。”


    周延卿又和貓咪玩了一會兒,抱著它起身,像是要回屋裏的意思。餘知奚警惕地先一步溜回自己的房間,不知道為什麽腦海裏始終環繞著周延卿說得那些話。


    他其實很難過的吧,他是站得那麽高的人,卻要麵對這突如其來的缺憾。


    周延卿大概也不想被人看到他無助的一麵吧,他總是表現得運籌帷幄,什麽事情都能找到合理的解決辦法,好像失讀症並不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他。實際上卻很在意,迫切地希望能夠哦歐恢複閱讀能力。


    如果讓他知道他的這點小秘密被餘知奚窺探到,他一定會不高興。


    換了職業裝,畫了一個適合的妝容,又在房間裏磨蹭了一會兒,餘知奚才裝作剛起床不久的樣子,慢悠悠地下樓。


    周延卿也已經收拾好了自己,古馳中規中矩的純黑西裝,沒有特別新穎亮點的地方。純黑西裝對於人的身材和身材還是有較高的要求的,如果氣質不夠的話,也會讓穿的人一眼被看出是個業務員。


    所以餘知奚不得不說,周延卿即使是穿這樣的業務員標配,也別有一般的好看,臉確實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周延卿不再是早上那個把真實的自己表現在外麵的周延卿,他已經恢複了平時對誰都遊刃有餘的狀態。正坐在餐桌旁邊喝著黑咖啡,聽見她下樓的聲音,懶懶地抬眸:“早啊。”


    餘知奚習慣坐在周延卿的對麵,阿姨端早餐上來放在桌麵的中間,周延卿把各個盤子都往她的方向移了移, “昨晚睡得還習慣嗎?”


    他的目光總是直接的,讓餘知奚不想在他的麵前撒謊,因為他總是給餘知奚一種他能勘破每個人內心想法的錯覺。


    她低下頭去喝碗裏的粥,“挺好的。”


    周延卿卻不太高興,戳了戳趴在餐桌上的貓咪,語氣裏充滿失望:“還以為你會因為想我,而一個晚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你好沒良心啊,居然睡得挺好的。”


    他又問貓咪,“就數知奚最沒良心,小知奚你說對不對呀?”


    他說話時,語調就好像在哄一個可愛的小孩子一樣。貓咪悠悠地睜眼,看看他,又看看餘知奚,配合著“喵”了一聲。


    不知道今天是什麽刺激到了餘知奚,餘知奚難得在周延卿說了騷話之後,沒有保持沉默,反而回應他。


    “習慣了。”


    周延卿反應不過來,轉過來盯著她看,不放過她麵部每一個細微的表情,“你說什麽?”


    白粥還有點燙,餘知奚用勺子舀起一勺,湊到嘴邊輕輕吹著,抽空瞥他一眼,像是驚訝他居然沒有聽明白。


    “我說,因為太喜歡你了,每天都想你卻又見不到你,我已經習慣了啊。你知道的,我很黏你的呀。”


    隻是這一句話,就讓周延卿愣在原地。還以為她平時冷冷淡淡的,是不懂得怎麽回答他偶爾發的騷。現在才發現,小白兔也不是不懂啊,隻是懶得理他罷了。


    餘知奚的手小心翼翼地伸過去,戳了戳貓咪的耳朵,貓咪把耳朵扇了扇,嚇得餘知奚馬上縮回了手。她笑笑,又不是隻有他能戲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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