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


    “小師妹沒有錢了。”


    “親親師兄, 賒個賬, 好不好嘛?”


    許星洲又搓了搓手。


    那時風聲吹過黃昏,許星洲被師兄摁在病床的枕頭裏頭, 病號服鬆鬆垮垮,露出一片細致鎖骨。


    那地方,秦渡連碰都沒敢碰過。


    ——他不敢碰。


    許星洲對他而言,意味著某種極其美好而脆弱的東西,秦渡把她奉得高高在上。


    他不敢伸手碰觸,卻又總想玷汙。


    許星洲似乎又說了什麽, 秦渡卻沒聽見。


    他想起他把許星洲從大雨裏撈回來的那天, 又想起無數個早晨,許星洲在他懷裏沒個安分的時候, 卻又要睜開眼睛,極其軟糯地喊他‘師兄’,還要趴在他胸口,睡意朦朧地蹭一蹭。


    這個小混蛋天天在外頭勾搭女孩子……靠的就是這小模樣嗎。


    那時候, 秦渡簡直覺得自己做不得人。


    可如今這小混蛋眼裏都是自己,秦渡在她的虹膜中看見自己的倒影, 十九歲的女孩子柔柔軟軟的對他笑,像某種柔嫩的、細長的太陽花。


    於是, 秦渡動情地低頭親吻她。


    病室裏夕陽無限,秦渡能明顯地感受到她的呼吸和溫暖的體溫。


    他想起和許星洲初遇的夜晚, 混沌的霓虹燈, 和其中唯一一個燃燒的人。


    ——他想起六教前青青的小桃子。印著星星月亮的雨傘。外灘邊傾盆的大雨。春天臉麵的理教。


    他想起那些即將到來的和曾經來過的詩意。


    太陽之下紅裙飛揚的姑娘。


    許星洲被吻得幾乎喘不上氣來, 艱難地推了推秦渡的胸口。


    可秦渡的力氣不容反抗,他正帶著幾乎要將許星洲拆開吞下去的意味與她接吻。


    這裏又他媽的沒有旁人……不,哪怕有旁人又怎麽了?這就是他的人,秦渡亂七八糟地想。他的人,就應該揉進骨髓裏,碎進他的靈魂之中。


    秦渡幾乎發了瘋,抱起來沒個輕重,她難受得微微發抖,應該是他把許星洲弄得有點疼了。


    下一秒,他睜開眼睛,看見小師妹疼得水蒙蒙的雙眼。


    “師、師兄……”


    女孩子說。


    “讓我用這個還賬,”許星洲又乖又甜地,眨著水濛濛的眼睛勾引他:“——也可以喲。”


    然後許星洲乖乖伸出了手,抱住了秦渡的脖子。


    …………


    ……


    十分鍾後。


    許星洲痛苦地摸了摸自個兒的胸,自言自語:“……真、真的這麽小嗎?”


    日落西山紅勝火,鐵窗將光影切出棱角,許星洲坐在病床上,形象半點不剩,腦袋像個雞窩,耳根紅紅,背對著門,不知道在做什麽。


    秦渡洗了手回來,皺著眉頭問:“嘀咕什麽呢?什麽小不小的?”


    許星洲:“……”


    許星洲正在滿懷希望地摸自己歐派,她摸完左邊摸右邊,怎麽都覺得,不存在任何短時間豐胸的可能性……


    說起來這種東西好像都靠遺傳吧……是不是沒戲了……嗚嗚人生居然還可以被這麽嫌棄的嗎……


    許星洲摸了片刻,又參考了下自己的家族遺傳,判斷自己成為大胸女孩的希望已經徹底破滅,隻覺得自己還是得從別的地方找補。


    嗚嗚,許星洲寬麵條淚地想,生活好艱難啊。


    秦渡走到枕邊,將那個銀色的圓環撿了起來,攥在了手心。


    接著,他慵懶地對許星洲說:“——伸手。”


    於是許星洲立刻又笑了起來,對著師兄伸出左手。


    她的左手幹幹淨淨,平整皮膚下是跳動的青色狹窄的靜脈,手腕纖細,指尖緋紅,猶如染滿春花的丹櫻。


    秦渡散漫地說:“不是這隻手,另一隻。”


    許星洲突然怔住了。


    “另……”她小聲道:“……喔。另一隻啊。”


    火紅的光落在她的病號服上。女孩子踟躕了好一會兒,終於難堪地伸出了右邊的手。


    ——她右手手腕上有一道猙獰外翻的舊傷,那是一道經年的老傷口,甚至還有被反複割開的痕跡,八道縫合線。許星洲曾經用一串她旅遊時買的小珠子遮擋——可是入院之前太過顛沛,那串小珠子早已不知所蹤。


    那串傷口,接觸到陽光都燒得發疼。


    ——那是許星洲曾經被深淵打敗的鐵證。


    十四歲那年,小許星洲用中華牙膏鋸開的傷口。她在人生最低穀時連痛哭的力氣都沒有,耳邊就是讓自己去死的幻聽,懷裏抱著奶奶的骨灰盒。


    沒有人需要她。


    她十四歲那年讀過一次《小王子》,印象最深的地方就是——以為自己擁有世界上唯一的那一朵玫瑰的小王子,路過地球上沙漠之中的玫瑰花園時,看見了數以千萬計的薔薇。


    那時他感到迷惑。因為他養在玻璃罩之中的玫瑰曾經告訴他,她是宇宙之中唯一的那朵花——他感到迷惑,可是他隻花了很短的時間,就重新站在了那一簇薔薇之前。


    你們很美,但你們是空虛的,小王子大聲說,沒有人會為你們去死。


    “我的那朵玫瑰,過路人可能會認為她和你們是一樣的,可是她對我而言獨一無二。”他說。


    “因為她是屬於我的玫瑰。”


    可是,許星洲就在那一簇數以千萬計的薔薇之中。


    沒有人需要。無人馴養。她自由又落魄,茫然又絕望。


    麵前的秦渡怎麽看也不像小王子,他就是個騎馬路過的年輕公爵,身上世俗又惡劣——不單純,倔強,心理年齡恐怕早就突破了四十歲,是個廣義和狹義上的老狗比。


    他握住了許星洲的右手,將那個手鐲不容拒絕地推了上去。


    “師兄買了寬的,”老狗比閑散地道:“可能沉是沉了點兒,但是比你以前用的那串珠子像樣多了。”


    那是一串開口寬手鐲,鉑金月亮嵌著金星星,做工極其精致,分量卻不太重,不壓人,將許星洲小臂上的那條傷口遮掩得一點都不剩。


    秦渡看了看,評價道:“還行,我眼光不錯。”


    許星洲說:“……”


    “——不喜歡的話師兄再去給你買。”秦渡說著伸手在許星洲頭上摸了摸,哂道。


    許星洲眼淚都要出來了。


    盒子裏還躺著證書,秦渡買的東西絕對和便宜兩個字沒有半點關係。


    許星洲想過秦渡會送自己什麽東西,她想過情侶對戒,也想過腦瓜崩,她覺得秦渡是相當喜歡宣誓自己主權的人——他們這批人就是這樣,什麽都應該是他們的。


    可是許星洲唯獨沒想過,他送的第一樣東西,是用來遮住她手腕上醜陋的創傷的。


    “你不喜歡露著,”秦渡道:“露出來就過意不去,師兄倒是覺得沒事。我覺得這麽都能活著是值得驕傲的。”


    “你覺得你是被打敗了。”


    “但是師兄覺得呢,”秦渡耐心地抽了紙巾給許星洲擦眼淚:“這是勳章。它證明你生命力頑強得很。你說,誰能做出這種事來?”


    從兩次——三次自殺中幸存。


    明明在那樣的地方生活,卻還是頑強地掙脫了泥濘,出現在了秦渡的麵前。


    “師兄送你這個,”秦渡笑著道:“不是因為這個傷口很恥辱,想給你遮住,怕你丟師兄的臉。”


    “是不想小師妹總被問,你怎麽割過腕啊?”


    “這種問題太討厭,”秦師兄道:“不想你被問。”


    夕日沉入樓宇之間,最後一絲火紅的光都消失殆盡。城市的鋼筋水泥之間,夜幕降臨之時,霓虹次第亮起,萬家燈火,蒲公英溫柔生長。


    許星洲終於忍不住,跪坐在床上,嚎啕大哭。


    她哭得幾乎肝腸寸斷,像個在景點走丟的小女孩,站在人群中,哭著想牽住人的手。


    秦渡把大哭的許星洲笨拙地摟在了懷裏。


    “哭什麽哭,師兄第一次正經送你首飾呢,”他親昵地蹭了蹭許星洲的鼻尖:“多帶帶,就當師兄把你捆牢了。”


    -


    …………


    ……


    許星洲出院的那天,天還有點兒潮。


    秦渡收拾東西收拾起來簡直是個廢物。


    許星洲十分確定他這輩子都沒收拾過行李,他連行李箱都不會收拾,最多會往行李箱裏裝襪子裝洗漱包,在他背著許星洲將她的衣服團成一坨塞進了行李箱後,許星洲終於把雞姐姐叫了過來,看著秦渡,讓他別亂動。


    秦渡:“……”


    “師兄你以後可怎麽辦?”許星洲嘲諷他:“以後如果出差你就這麽收拾行李?gpa4.0有個屁用啊——”


    她師兄跟鴨嘴獸似的嘴硬,還懟她:“你們女人怎麽這麽雞毛蒜皮啊,能裝進去東西不就行了?”


    秦渡:“有錢人出去談生意,衣服都是去了新買,你懂個錘子。”


    許星洲:“……”


    許星洲終於沒話說了。


    秦渡將許星洲大包小包的行李提了起來,她在這裏住了三個周,東西實在是不少,許星洲隻拎了兩個裝瓶瓶罐罐的小袋子,剩下的全都是秦渡提著。


    片刻後,許星洲惡毒地說:“辣雞。”


    秦渡:“……”


    然後許星洲從他手裏搶了兩個大袋子,和病室裏其他兩個人道了別。


    高中生笑眯眯地揮了揮手道:“姐姐再見!”


    許星洲也笑了起來:“再見!希望明年高考之後我能在f大迎你的新。”


    高中生笑的更開心了:“我是想去j大的,姐姐你忘了嗎?”


    許星洲:“……”


    許星洲還沒來得及勸,秦渡就扛著一大堆行李,冷冷道:“j大除了基佬屁都沒有,除了膜|蛤啥都不會,本質渣男無疑。我校雖然無用但是自由,t大好歹還能同舟共濟……至於你,你愛去哪去哪。”


    高中生:“……”


    秦渡又道:“嗬嗬。”


    然後一個人拖著行李,先去外麵的車裏了。


    許星洲:“……”


    許星洲對這位小學雞,無計可施……


    她又對鄧奶奶笑了笑道:“奶奶,我走了。”


    鄧奶奶正在床上看《不一樣的卡梅拉》小人書,從鼻子裏嗯了一聲。


    “出去之後好好和你對象過日子吧,”鄧奶奶隨口道:“蠻不錯的小夥子,雖然不太會疼人,但是對你挺好。”


    許星洲莞爾道:“脾氣挺壞的。”


    “脾氣壞,”鄧奶奶抬起頭看向許星洲:“可是對你沒脾氣,你沒發現麽?”


    許星洲瞬間臉紅了。


    鄧奶奶又翻了一頁小人書,說:“他對外人又壞又毒,唯獨對你一點兒脾氣都沒有,麵得很。”


    許星洲麵紅耳赤:“誒……”


    “就是,”鄧奶奶又評價:“——年輕人的毛病,愛裝,你等著瞧。”


    許星洲耳朵都紅了,簡直就想立刻逃離現場,她知道秦渡好,卻不想知道別人眼裏秦渡有多好。但是她沒逃,忍不住想問鄧奶奶那個困擾她許久的問題。


    許星洲:“奶奶。”


    鄧奶奶嗯了一聲,把小人書放下了。


    “我就是想問……”許星洲好奇地道:“您為什麽總要說死不死的呢?不是都活的好好的嗎?”


    鄧奶奶想了一會兒,又把小人書拿了起來。


    “我見不到了,”鄧奶奶漫不經心地說:“對我來說就是死了。”


    “我都活了這麽多年了,這兩者對我來說,實在沒什麽分別。”


    -


    外頭霧氣彌漫,滿是陽光和他們在化學課上學過的丁達爾現象。


    秦渡已經幫許星洲走完了出院流程,全程不用她插手。他那輛奧迪停在住院大樓門口,後座塞滿了許星洲的行李和大包小包。


    許星洲穿著小紅裙子和小高跟,笑眯眯地拉開了前麵的車門。


    秦渡板著臉:“笑什麽笑,進來坐下。”


    許星洲立刻鑽了進來,秦渡伸手揉了揉她的頭。


    “你凶我,”許星洲威脅道:“我剛出院你就不愛我了……小心我哭給……”


    哭給你看四個字還沒說完,秦渡就變戲法一般,變出了一束向日葵。


    “出院快樂。”秦渡忍笑把花塞給她,道:“凶你幹嘛。”


    許星洲終於不說話了,抱著那捧向日葵和繡球,笑得眼睛都彎彎的。


    “——中午怎麽吃?”秦渡揉著許星洲的長發,像是揉著小動物的毛,愜意地道:“想吃什麽菜,師兄給你訂,我們回家吃。”


    許星洲笑眯眯地道:“我都可以呀!師兄帶我吃的,都喜歡。”


    她腦袋還被揉得翹著呆毛,眼睛彎彎像月牙兒,說出來的話也甜的不像樣子,抱著那捧向日葵,眉眼亮亮的,秦渡簡直覺得自己又被掐住了命門。


    “那隨便……”他沙啞地道:“隨便吃點吧,我們先回家。”


    許星洲點了點頭,抱著花兒,習慣性地將腦袋磕在了窗上。


    秦渡那一瞬間才發現,他有多麽想念他的小師妹的這個動作。


    他第一次開車帶她的時候,許星洲就像個小孩子一樣,呆呆地用腦袋抵著玻璃,後來每次她都會這麽做,有時候是發呆,有時候是和他吵一架。


    可是她複發之後,就再也沒坐過秦渡的副駕了。


    他開著車,許星洲安靜地閉著眼睛,腦袋抵著窗戶玻璃。


    他們離開宛平南路,那些熟悉的景色漸漸離他們遠去,許星洲虹膜映著外麵的景色,半天歎息道:“……月季沒有了,開完了。”


    秦渡:“明年還有。”


    “不行的話師兄給你買,”秦渡開著車,漫不經心地道:“買花還不簡單?想要什麽顏色就買什麽顏色。”


    許星洲點了點頭,打了個哈欠,用戴著小手鐲的手揉了揉眼睛,睡了過去。


    她實在是太愛嬌了,而且是一種熟悉了才會現出的嬌柔模樣,尋常人見不到,這模樣獨屬於秦渡,秦渡思及至此,簡直想不出任何詞語來形容她。


    “——許星洲。”


    他說。女孩子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


    “好好睡一覺。”秦渡啞著嗓子告訴她:“……你做的那些往師兄心頭釘釘子的事兒,師兄隻是……隻是不和你算賬而已。”


    -


    …………


    ……


    單元的一樓,大理石映著明亮燈光,居然還有點酒店的味道。


    秦渡按了電梯,許星洲好奇地看了一會兒大理石,半天踢掉了小高跟,赤腳在地上踩了踩。


    秦渡以電梯卡一戳她,嫌棄道:“許星洲你髒死算了。”


    許星洲爭辯:“我回去會洗腳的!”


    過了會兒,許星洲又好奇地搶過秦渡的電梯卡,看了看,感慨道:“我以前都沒注意過,居然有電梯卡的哦。”


    “嗯,這邊管理比較嚴格……”秦渡漫不經心道:“明天去給你辦一張。”


    辦電梯卡,基本應該就是……點了頭,願意和自己同居了。


    她想到這裏,臉就有點兒紅……


    ……許星洲想,我身上連半兩能讓他惦記的肉都沒有,他居然還願意扶貧,和我同居……


    師兄人真好啊,許星洲由衷地感慨。


    電梯叮一聲到了,秦渡牽起許星洲的手,帶著她走進了電梯。


    秦渡刷完卡,突然疑道:“說起來師兄上次沒給你辦卡吧?小師妹,你怎麽跑掉的?”


    許星洲愣了愣。


    秦渡眯起眼睛:“是有人幫你?”


    “我……”許星洲艱難地道:“我好像是自己走下去的。”


    她其實已經有點記不太清了。


    那時候她發病的狀態極為嚴重,連思維都非常木僵,隻記得按了電梯後電梯遲遲不來,卻又恐懼被突然回來的秦渡發現,就走了樓梯。


    整整三十層樓。


    許星洲一邊向下爬一邊想從樓梯間的窗戶跳出去,卻又極為害怕讓秦渡知道,一邊又理智地覺得如果死了人就算凶宅,晦氣,萬不能做這種事。


    許星洲剛要說話,秦渡就緊緊抱住了她。


    那個擁抱帶著一種難言的柔情和酸澀,許星洲幾乎都要被抱哭了,電梯往上升。她那一刹那,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究竟對秦渡做了什麽。


    電梯到了三十樓,許星洲眼眶都紅了。


    “師、師兄……”許星洲乖乖地說:“我以後……”


    ……我以後不會這樣啦。她想說。


    可是,柔情,就持續到了那一刻。


    因為秦渡下一秒就開了口:“對了,你辦緩考手續了嗎?”


    -


    許星洲:“……”


    秦渡皺著眉頭道:“我是不是忘了和你說?緩考要在學期第十七周之前申請,必要的話附上醫院診斷證明,否則就不允許申請了——你申請了沒有?”


    許星洲立刻呆逼了:“什、什麽?”


    電梯叮一聲到了三十樓,秦渡將呆若木雞的許星洲拽了出去。


    “你周圍沒人申請緩考過?”秦渡莫名其妙地問:“怎麽這個都得我提醒嗎?”


    許星洲顫抖道:“不、不是去了就能考嗎?跟著補考的一起考,成績如實記載……?”


    秦渡拎著大包行李,開了指紋鎖,一邊開門一邊道:“怎麽能一樣,你入學的時候連指南手冊都沒看過?”


    “緩考要求:在第十七周之前,下載緩考申請表填寫,要有院長簽字和任課老師簽字,”秦渡頭疼地說:“——你別告訴我你沒填,沒找人簽字。”


    許星洲:“……”


    許星洲出院後的中午,本來高高興興快快樂樂開開心心,打算跟著師兄蹭吃蹭喝過個資本主義的生活,晚上還想計劃看看能不能把師兄推倒——然而。


    ——然而,世界崩塌,隻需要秦渡一句話。


    許星洲顫抖道:“我……我沒有。”


    秦渡:“……”


    秦渡幸災樂禍道:“牛逼。恭喜師妹喜提期末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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