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將想溜下去的嬤嬤喝住後趕忙繼續說著。“堂堂將軍府大小姐, 就這麽點首飾?忽悠誰呢!”


    原本首飾應該是一滿盒的罷, 現在就剩個底兒了。這麽大的盒子這麽點首飾,這看著也忒寒磣了。


    就算迎春不是邢夫人親生的, 以邢夫人如今的眼界也不會如此苛待賈迎春的,就是有的時候不太上心罷了。


    這一不上心就讓下麵的婆子以為迎春太好欺負,動了不該有心思。


    “看來賴家的下場還是沒讓你這個婆子的腦袋清醒一點啊。”


    “佑哥哥和這膽大包天的婆子廢什麽話, 直接派個人請將軍夫人過來一趟就是了。”


    畢竟是人家的家事, 薛寶釵覺得她和佑哥哥作為外人不太好越過主人直接處理,還是應該讓將軍夫人出麵最為妥當。


    薛寶釵的話一出來,迎春的膽子也大了起來,嚷嚷著讓人去將嫡母請過來。


    那婆子是迎春的奶嬤嬤, 從迎春小時候手腳就不幹淨,隨著偷竊的次數多了見也沒什麽事兒就越發地有恃無恐。


    原本那奶嬤嬤還在強裝鎮定喊她是被冤枉的,見迎春態度突然強硬起來才開始慌了。


    什麽家裏有生了大病的老母需要銀錢診治, 一時拿不出來才動了歪心思都扯出來了……


    這麽多年她的奶嬤嬤依然惡習不改,迎春再心軟也決定不再給她的奶嬤嬤機會了, 哼了一聲將頭歪向一旁不再搭理她的奶嬤嬤。


    王善保家一瞧大小姐竟然也能狠下心來,立馬覺得事情似乎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 趕忙跑到邢夫人那邊兒稟報這突發事件。


    “啥?偷迎春的東西?反了天了!”


    邢夫人一聽王善保家的這麽說, 立馬站了起來。


    平日裏她還和別人嘲諷過老太太不會管家,如今被人在眼皮子底下偷了閨女的首飾,邢夫人感覺這會兒臉火辣辣的疼。


    知道這婆子不會好了, 王善保家的便開始添油加醋聲情並茂地將給邢夫人聽。賈母輕輕拍著有些要醒的寶玉, 將添油加醋的部分慢慢過濾出去。


    迎春性子軟, 軟到針紮一下都不一定能哼一聲。多虧了薛家的姑娘瞧出來了,要不然他們還得被蒙在鼓裏呢。


    “衝動什麽,又不是殺了人。”


    賈母略嫌棄地瞧了嗞哇亂叫的邢夫人,將寶玉交給元春以後帶著邢夫人出了屋。“過去看看罷,別讓迎春丫頭接著受委屈。”


    邢夫人無兒無女,賈赦便琢磨將迎春記在邢夫人名下充當嫡女。為了改善母女關係,邢夫人便給迎春買了一盒子的首飾珠寶給迎春玩兒。


    現在還沒記名呢,首飾先被偷走了大半。迎春不愛言語,心中指不定怎麽埋怨她這個嫡母呢……


    “迎春性子軟,八成那嬤嬤已經偷了迎春許多東西了,幸虧今日讓寶釵撞破了,不然迎春指不定要委屈到什麽時候呢。”


    賈母邊走邊說著,邢夫人跟在身後翻白眼翻得眼珠子都疼。


    老太太說這話什麽意思?拐著彎地埋汰她這個嫡母做的不稱職唄。也不想想當初迎春身邊伺候的人都是誰挑出來的,誰比誰好哪兒去啊。


    “你去派個人告訴老大一聲,讓他派個人去報官。”


    賈母在進迎春院子前說著。“雖然那些東西八成是追不回來了,但也得擺出個態度免得寒了迎春的心。”


    這還像句人話。邢夫人拿袖子做掩蓋揉了揉眼眶,吩咐王善保家的繼續到大老爺那兒跑趟腿兒。


    天佑和寶釵在屋裏幫氣得直哆嗦的迎春將那匣子裏剩餘的珠寶發釵擺在案幾上。看得出來邢夫人確實很疼迎春,款式一樣的買了三個,隻是上麵鑲嵌的珠寶顏色不同而已。


    “讓我瞧瞧這惡奴偷了多少東西!”


    邢夫人火急火燎地衝進了屋子裏,一瞧桌子上擺著的那點東西,轉身便給跪在地上的嬤嬤一巴掌。


    迎春拿著一個釵子說最初看到五個,如今就剩了三個,可最初邢夫人買給迎春的是七個!


    “當初我看哪個都喜歡,不知道買哪個好就赤橙黃綠藍靛紫一樣來了一支。你可倒好,還沒到迎春眼前呢就讓你偷去了兩個!”


    天佑聽邢夫人這麽一說,坐在一旁點了點頭。邢夫人這主意好啊,下回他選擇困難症再犯了的時候,統統打包買回去送給他寶釵妹妹。


    “搬出來才一年你就又管不住你的手了,我可憐的迎春從小得被你貪去多少好東西!”邢夫人正假哭幹嚎的時候,碰巧賈赦帶著小吏進來了。


    迎春的奶嬤嬤原本就已經麵如死灰了,看見小吏手中的鎖鏈直接癱倒昏了過去。


    當年賴家是因為私藏禦賜之物被抄家問斬,嬤嬤小偷小摸雖然不至於被砍頭,但被發賣到哪裏就不知道了,說不定就是生不如死呢……


    天佑看著嬤嬤被拖下去,起身對賈赦拱拱手算是行了個禮。


    “真是不好意思,讓小秦大人看笑話了……”


    賈赦臉上笑著,心中卻琢磨著是不是應該和皇上建議多給小秦大人留些功課了?省的哪兒有熱鬧這小子到哪兒。


    “可是皇上有新的吩咐?”


    天佑擺了擺手,他皇爺爺沒有什麽吩咐。他就是趁著歇假的功夫出來轉轉,寶釵妹妹家的隔壁就是賈赦的將軍府,離得這麽近不過來串個門不太好。


    順便提前把他皇爺爺的聖旨內容給賈母講了一下而已。


    賈赦一聽沒一句關於過些天的元春任務的事兒便鬆了一口氣,拱拱手麻煩小吏將那昏過去的奶嬤嬤先關押起來,等他有空再去錄個筆供。


    “等元春過了殿選,就讓敬大哥開祠堂將迎春記在你的名下。我再厚著臉皮請皇上給元春賜兩個教養嬤嬤,看以後誰還敢欺負我的迎春。”


    賈赦攥著拳頭說著,隨後摸了摸迎春的頭頂。


    以往他真是對自己唯一的姑娘沒上心過,如今他賈大老爺洗心革麵重新做個好父親。


    這事兒還用得著厚著臉皮麽,等他回宮的時候和他皇爺爺說一聲不就成了?天佑拍拍小胸脯表示這事兒就包在他的身上了。


    “呐,這個送給妹妹壓壓驚。”寶釵將頭上那一對兒絹花解下來送給迎春作為見麵禮,迎春趕忙從手邊的首飾中挑了最大最亮的那一件作為回禮遞給寶釵。


    姐妹倆都互送禮物了,天佑也不好意思幹瞅著無動於衷。捏捏荷包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荷包接了下來遞給了迎春。


    “我這身上就帶了一包鬆子兒糖,你要是覺得好吃就管你爹爹要,回頭拿了方子讓自家廚子照著做就行。”


    天佑沒好意思說這包糖是他拿來逗他還沒長牙的弟弟用的。


    迎春知道若是沒有這兩位,她的那個嬤嬤還得繼續偷她的東西,自己說不定就一直這麽膽小下去,所以給天佑和寶釵的回禮都特別的大方。


    大方得天佑手裏拿著迎春給的兩粒寶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都說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天佑趕忙向姥姥詢問能不能在賈迎春這兒也幫上點什麽忙。


    “你去和你皇爺爺說一聲兒,挑兩個好的教養嬤嬤送過來就成。”


    如今賈赦已經不是那個為了五千兩銀子賣女兒的賈赦了。雖然迎春不會再到中山狼的手裏,但這性子也該改一改了。


    這也算是又讓原本的紅樓歪了一點……


    等天佑回過神,就聽到賈赦說讓邢夫人跟著賈母學管家的事情。


    這事兒可新鮮,太陽該不會是打西邊出來了罷。


    可能是拿到了老太太七成的私房正高興,也有可能是因為出了在迎春這兒被打臉的事兒,總之邢夫人答應得特別幹脆。


    “兒媳小門小戶出來的,管理將軍府還真是有些吃力,希望母親不吝賜教,兒媳都聽著。”


    邢夫人態度好得不得了,賈母還以為得發生點惡戰呢。


    伸手不打笑臉人,賈母權衡一番應了下來。“隻要你不嫌棄我這個老婆子磨叨就好……”


    以前受氣都熬過來了,老太太磨叨點算什麽?


    至於怎麽管家得當,天佑就不想聽了。迎春出了屋想去瞧瞧她的堂弟,三個小孩就又回了元春哄賈寶玉玩的那間屋子。


    賈寶玉睡醒了正坐在床榻上玩他那塊假寶玉。迎春許久沒看到她這位堂弟了,直接拿剛才天佑給她的那包鬆子兒糖逗賈寶玉。


    “堂弟帶了個玉佩,薛姐姐戴的是什麽啊?”迎春見屋裏沒人說話,開始了沒話找話。


    原本寶釵戴的應該是由癩頭和尚送的項圈,上麵還帶個刻了字的金鎖。不過如今癩頭和尚還不知道擱哪兒貓著呢,薛寶釵戴的就是一個普通的長命鎖。


    “呐,一個長命鎖。”寶釵拿出來給迎春瞧著。


    “平安……富貴……”賈寶玉認識那長命鎖正反刻的四個字,迎春立馬抓了兩粒糖算是對賈寶玉的獎勵。


    在一旁看著四個小孩在床榻上坐著玩,元春不知道怎麽想的就來了一句薛妹妹和寶玉真是金玉良緣。


    剛說完,元春就反應過來開始後悔了。這小秦大人喜歡薛妹妹,聽說皇上那兒賜婚的聖旨都準備好,就差過明路了。


    她這不是故意給人添堵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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