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進了院子, 發現忠親王妃也在,趕忙上前問好。


    雖然暫時還不存在利害關係, 但絲毫不影響忠親王妃對天佑有種莫名的抵觸。在勉強擠個笑容後便不再搭理天佑, 心心念念的都是她那正玩兒胭脂的嫡孫兒。


    都說外甥像舅, 大概這輩子賈寶玉在姥姥的引導下改邪歸正, 然後玩胭脂的就成他的外甥了……


    天佑見安安靜靜坐在一邊兒看侄兒的賈寶玉不厚道地想了想, 隨後走到他身邊拍了怕賈寶玉。


    “迎春呢, 她怎麽沒來?”


    “迎春姐姐和表妹到王府看嫂子去了, 我就拿胭脂過來看看姐姐。”


    此王府可非彼王府,隻是王熙鳳的家而已。


    “姐姐, 外甥的衣服都髒了,該讓嬤嬤抱下去換身新的了……”


    眼看著那點胭脂都快都被自己的侄子禍害光了, 賈寶玉心疼得不得了。


    趕忙隱晦地提了一下……


    元春的兒子還不到三歲, 正是小孩子頑皮的時候。一手胭脂將自己和他娘的衣裳蓋了不少巴掌印,瞧著自己的大作還嗬嗬笑著。


    自己辛苦做出來的那點胭脂竟然被這麽浪費,雖然對方是自己的外甥,但畢竟是忠親王的孫子。


    不能不說, 還不能重了說。


    賈寶玉用一副我好傷心但我忍得住的表情瞧著他姐,賈元春無奈地輕輕搖頭。


    估計這盒胭脂得花了不少銀子,到時候她多掏點補上就是了。


    “元春姐姐, 要不讓人去拿些白紙來叫這小子作畫?這一小盒胭脂可不便宜呢,留下證據日後好好羞羞這小子。”


    天佑剛說完就收到忠親王妃一個大大的白眼, 不過賈元春沒太在意, 誰讓她生下了兒子說話硬氣呢?


    不過是作畫罷了, 日後確實也能當個紀念。畢竟這可是自己懷胎十月生下來的……


    “是該這麽做。抱琴,去那兩張世子作畫的白紙來,讓福兒好好畫個夠。”


    她這身兒衣裳等會兒也不用漿洗了,直接留起來。和上次齊懷俊那件被尿了的袍子擺在一起,到日後一塊兒拿出來打趣這小子。


    畢竟元春是孩子的生母,如今做這些到日後還能說個母子情深。


    但忠親王妃就是看不下去,借口身子有些乏了便回她的院子休息了。


    忠親王妃走了正好,院子裏的眾人都稍稍鬆了鬆神,用不著一直緊張了。


    小孩子興奮勁兒過了就開始犯困,在紙上印了幾個小巴掌印就打起了哈氣。元春將孩子交給一旁的嬤嬤,打算和寶玉嘮起了家中的事情。


    天佑自認為他也不算外人,而且這時候他也沒別的地方去,隻好厚著臉皮賴在元春這裏。


    “秦叔叔可回來了?”


    賈元春為了天佑不覺得待著尷尬難受,隨口先問了問秦家的事情。秦家研究牛痘都已經研究三年了,想來應該有成果了。


    若是證實了牛痘比人痘安全,她好趕緊給她的福兒將痘種下去。


    畢竟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萬一有一丁點疏漏呢?


    在孩子的安全方麵絕對不能有萬一。


    “結果已經出來了,皇爺爺隻是想找個合適的時間再公布出去。”


    既然已經到了快要公布的階段,那就說明研究成果一定是喜人的。估計皇上到時候應該會大力推廣這個牛痘,屆時她一定要做那排頭兵!


    賈寶玉將他侄子的大作卷起收好後交給一旁的侍女,隨後說起了家中的那些事情。


    像祖母開始教迎春姐姐管家的事情寶玉就沒有詳說,重點說起了在京郊的莊子裏種地的父親。


    賈政算是被徹底改造過來了,如今忙著播種呢。今年打算多種幾畝地,多產點糧食好給他姑娘那邊和林家都送去點。


    “父親能有這種想法就很好了,你有空就勸勸父親別將身子累壞了。”


    若是父親將農活兒都做了,咱們還要佃戶幹嘛……


    當初將他父親送到莊子上隻是想讓他父親知道銀子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得需要自己的雙手勞動才能獲得。


    但他們的父親要成了莊稼漢那就有些過了,他們又不缺那一口米吃。


    賈寶玉點點頭,表示這些話他都記下來了,隨後便小聲兒問她姐姐知不知道他娘和大哥的行蹤。


    元春一時有些語塞,不知該怎麽回答這個打記事兒起就沒見過娘的弟弟。


    這邊兒元春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賈寶玉,另一邊忠親王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皇上。


    雖然皇上似乎是有那麽個意思,但畢竟皇上還沒有明說。萬一這是皇上下套,他又自作多情的一些,那他豈不就中了皇上的計了麽?


    盡管彼此都心知肚明,可那層窗戶紙一直都沒捅破,他們兄弟之間麵上還算說得過去……


    忠親王腦子裏推算了許多種方案,最後還是選擇敵不動我也不動的策略。


    等皇上先說。


    “懷俊你是不用尋思了,他要是做了皇帝,大周就得亡國了。你自己就更不用琢磨了,你老人家養尊處優這麽久,不到三更末都沾不到枕頭,剛到五更就得起來接著處理政事,連續三個月你就得見閻王爺。”


    忠親王內心:哦。


    感情這就像是已經在水塘裏溺水了,皇上這時候拿了根竹竿過來。


    你以為皇上是想救你,實際上皇上拿著竹竿子叭叭抽了你兩個嘴巴子,最後再敲你一下頭頂告訴你別做夢了。


    救你是不可能的。就憑作對了這麽多年,想都不要想!


    這麽多年過去,大家都已經是做祖父的人了,養氣的功夫早都修煉成神了。


    齊敬德瞧忠親王麵無表情的樣子有些失望。


    他還以為他這麽說,他四弟還會像他剛登基的時候那樣氣得直喘粗氣呢。


    “不和你兜圈子,逗你玩兒了。跟個木頭似的,一點反應都沒有,真無聊。”齊敬德見忠親王依然沒有反應,撇撇嘴繼續說著。“朕打算從皇孫裏麵挑選繼承人了,你們家的天福也再朕的考慮範圍內,”


    這麽說……還是有點兒戲的?忠親王眼睛不自覺地睜得更大了一些。


    “哦,對了。天佑他爹研究出來一種比人痘安全得多的牛痘,朕打算先給秦世安封侯,隨後大力推廣這項技術。”


    天佑比皇子皇孫都受寵,他爹就算沒研究出來那個什麽牛痘,子憑父貴被封侯都不會有人多嚼舌頭。


    反正就是個麵子事兒,和自己也沒什麽利害關係,忠親王表示他知道了以後就沒然後了。


    然而忠親王萬萬沒想到,這兩件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背後,皇上早就挖好了一個坑!


    當忠親王得知送進宮裏的孩子作為展現皇家推廣牛痘的決心,要第一批種牛痘的時候,老頭子開始打退堂鼓了。


    皇上這也忒不厚道了,自己寶貝兒子死了就拿別人家的孩子當自己的孫子養。


    如今又來禍害別人家的孫子!


    “不想冒險就算了,反正孩子們都小,慢慢培養總能從歹竹裏挑出好筍來。”


    齊敬德一句話又讓忠親王動了心。


    將孫子送進宮就要被種風險未知的牛痘,但日後可能收獲的就是大周國的皇位!


    掂量掂量他的那幾個皇侄兒,忠親王覺得這個便宜落在他們家的可能性還很大的……


    畢竟培養繼承人要趁早,否則等孩子大了,性子定了以後就不好板教了。


    那幾個皇侄兒都被皇上養得或多或少有些小毛病,所以與皇位無緣是一點毛病都沒有的事兒。


    而在他們的孩子中,刨去庶出的子嗣以及年齡大的嫡子,剩下的就不多了。


    如今皇上又是親自登門,顯然是對自家的天福抱有很高的期望。


    “皇兄,懷遠沒能留下一兒半女,您要是不嫌棄,就將天福過繼給懷遠吧。”


    誰說懷遠沒留下一兒半女?天佑不還活得好好的麽?隻不過他還沒對外公布這孩子的真實身份罷了。


    至於天福……還是他四弟自己養著玩兒罷。


    “你想得倒美,過繼之事絕無可能。”


    見自己弟弟雖然被拒絕也掩飾不住心中的竊喜,齊敬德又忍不住想逗逗忠親王。


    “知道朕為什麽頭一個來,而且也隻打算到你府上麽?”


    為什麽……難道不是因為看好天福那孩子麽?然後扯來其他的孫子做障眼法。


    聯想皇上對甄家下的大手筆,八成就是怕甄家到時候會對天福造成威脅!


    忠親王胡亂腦補了一堆,突然覺得他以前的死對頭三哥也不是那麽的討人厭了……


    齊敬德難得從忠親王的眼睛裏察覺到一絲善意,不過他可不會因為這一時的轉變就改了想法。


    看在他們是同一個祖宗的份兒上,他隻能說那啥改不了吃那啥。


    “別瞎琢磨了,朕隻是覺得你作為朕多年的死對頭都能同意將孫子送進宮中,其餘宗室就更無後顧之憂了。”


    忠親王:哦。


    不過鑒於忠親王覺得皇上隻是爽快爽快嘴兒,所以臉上的笑意並沒有怎麽收斂。


    “日後除了元春生母那邊兒,其餘和南方的聯絡就斷了罷。尤其是老六那邊兒,別以為朕不知道他在偷偷練兵!”


    這回忠親王臉上的笑意一下子全沒了,趕忙下跪請罪。


    雖說他六弟不受宗室不得私自離京的限製,但私自練兵可是死罪啊……


    忠親王沒想到事情會暴露得這般快,沒一會兒後背的冷汗就將貼身的褻衣打濕。


    “你大可放心,朕在即位前就曾向父皇發過誓,除非犯下十惡不赦的死罪,朕都可從輕發落。老六那邊朕會給他一道聖旨,讓他在明麵上練兵。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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