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嘉卉隨手扔在炕桌上,又繼續看書了。這古代的字她倒是認得,但是看起來卻有些費勁,好在這些天她被鄭氏要求跟著春翠認字,現在看起來倒容易些了。


    而春喜站在那裏沒動不安的攪著衣角,嘴唇緊抿,跟以往平板的一張臉大有不同。


    她本來還以為這段時間春喜的改變是真的站在自己這邊了,現在看來,卻是她一廂情願了。


    尤其是在春喜一家子都在府上的時候,就更加不可能了。


    果然,春喜一聽這話,臉都白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屋裏雖然燒著碳盆,但地上也涼的很,股股涼意直刺入骨髓,但春喜卻感覺不到一樣,比起身體的冰冷,她更擔心自己的處境。


    太太擺明了不將她當回事兒,二奶奶也不信任她,就是大爺,說的那些承諾都有可能兌現不了。


    可惜她隻是個丫鬟,無法與人爭辯無法抗爭,隻能跪在這裏妄圖獲得原諒。


    但,陸嘉卉從來不是個好人,更不是善良的人,或許她也有善良的時候,也僅限於不損害到她利益的時候。


    “你下去吧,我又不會如何,讓春環進來伺候吧。”陸嘉卉將書翻了一頁,腦子裏卻轉著如何解決晚上的問題。


    春喜抿了抿唇出去正碰上春環,春環不高興道:“針線房裏沒有給二奶奶做新衣啊,太太也真是的,我昨日還見針線房裏的人給大奶奶送衣裳,連柏翠都有偏偏閃著咱們二奶奶不給,哼,怎麽能這麽欺負二奶奶。”


    春環劈裏啪啦一頓,可春喜心不在焉,“你進去伺候二奶奶吧,我不舒服,先去忙別的了。”


    “既然不舒服就回去歇著吧,還忙什麽呀。”春環不做他想,趕忙勸她。


    春喜胡亂應著,急忙躲了開去。


    春環疑惑的搖頭然後進了屋,又跟陸嘉卉發了一通牢騷。


    陸嘉卉倒是不在意,前段時間給做的衣裳都還很新,有沒有新的也無所謂了,反正她也待不長。


    倒是春環的態度讓她心裏一暖。春環沒什麽心眼,伺候趙家齊的時候就安安心心的伺候,趙家齊死了還為他抱打不平。開始的時候還對她沒個好臉色,現在卻能事事以她為先了。


    “行了,不給就不給吧。”陸嘉卉無所謂的道。


    春環嘟著嘴覺得不公平,“太太也太欺負人了,還有大爺,真不要臉,連弟妹都.....”


    說著說著春環倒氣紅了眼,陸嘉卉有些好笑,“喲,我還沒委屈呢,你倒委屈上了。”


    春環氣呼呼道:“我們丫頭都一季四身衣裳,可二奶奶也隻有四身,而且給的料子,都可以給老太太做衣裳穿了。”


    嘿,還真是替她委屈呢。


    陸嘉卉笑了笑,“行了,我都不介意。”她拿起銅鏡照了照又衝春環挑眉,“你家二奶奶天生麗質,本就是絕色美人,就是拿身乞丐的衣裳那也是天下第一。”


    “撲哧。”春環被她逗笑了,這才不氣了。


    陸嘉卉撐著下巴在想,要不要將春環收為己用?要不要走的時候將她帶走呢?


    “春環,你在府裏還有家人嗎?”若是有家人估計不會跟她走,畢竟她要進的可是土匪窩啊。


    春環愣了愣咬唇低下頭,神色有些黯淡,“沒有,我從小就被賣了,被倒了好幾次才被賣進府裏的,若是有根基當初也不會被分給二爺啊。”


    也是,但凡趙家的家生子都想法子去伺候鄭氏和趙家和與趙家樂。誰樂意來伺候說不得哪天就死了的趙家齊啊。


    陸嘉卉點了點頭,又在想,怎麽還不過年啊。


    臘月的天氣,寒冷而又蕭瑟,趙家齊認為自己的威脅書已經送達今晚美貌的弟妹一定會來後花園與他相會的。


    他站在黑暗裏,瞥了眼不遠處的屋子,那屋裏已經燒好了碳盆,備好了美酒,鋪好了柔軟的床褥,就等著美兒來了訴訴衷腸然後被掀紅浪。


    可惜他想的挺美,一直過了一個時辰,趙家和也沒有等到要等的人。


    而陸嘉卉則將門窗關好後,如往常一般歪在炕上看書,剛想合上去睡覺,就聽見窗戶響。


    “誰?”


    陸嘉卉寒毛豎了起來,她第一反應是趙家和真的敢來她這裏了。


    誰知外麵悉悉索索的傳來輕笑聲,“是我呀娘子。”


    魚朗推了推窗戶沒推動,皺眉道,“娘子,你為何把窗戶頂住了?你是嫌棄我了嗎?”


    這還沒成親就嫌棄他,這還得了,他得趕緊想法子哄娘子開心才行啊。


    陸嘉卉鬆了口氣,將頂在窗戶上的炕桌移開,然後將窗戶打開放他進來,小聲道:“趙家那人渣今日給我送了一封信。”


    魚朗雖然不知人渣是誰,但卻感覺到了緊張,他耳朵動了動,問道:“誰?”他感覺是個要和他搶媳婦的人。


    陸嘉卉撇了撇嘴,也沒打算隱瞞,“趙家齊的大哥,就是當日你搶劫的時候那個公子哥兒。給我寫信讓我去後花園見他,如果不來,他就親自到這裏來。”


    果然是人渣!


    魚朗有些憤怒,當即就跳窗戶,“你關窗戶睡覺吧,我去收拾他。”


    “唉唉唉....”陸嘉卉拽他沒拽住,就見人已經跑的沒影了。


    如同往常一樣,這魷魚大王該是給值夜的春環吹了迷眼的,這麽大動靜都沒人聽見。


    她倒是不在意趙家和如何,她隻是有些擔心這家夥惹了禍後被抓住,那可就麻煩了。


    隻是她的擔憂完全沒有必要。陸嘉卉撐到後半夜也沒聽見一點動靜,自己倒歪在榻上睡了過去。


    她不知道的是她睡著之後,魚朗收拾完渣男又跑回來了,看見陸嘉卉沒蓋東西就歪在那睡了很心疼,然後將人輕輕的抱到炕上,塞進被窩才回去的。


    陸嘉卉一晚上睡的很好,但第二天一早醒來的時候外麵天色還很暗。


    外間裏春環輕手輕腳的起來,陸嘉卉聽見了卻賴在被窩裏不想動彈,可惜每日形成的生物鍾讓她在辰時初就醒來,再貪戀被窩的暖和也得起來去鄭氏那裏立規矩。


    她掙紮著爬起來看著身上的衣服,一愣,她明明記得昨夜是在榻上啊,怎麽在被窩裏?


    還未等她想明白,就見春環急匆匆滿臉興奮的跑進來,小聲激動道:“二奶奶,我跟您說,大爺那混蛋,被人打了!”


    “嗯?”陸嘉卉佯裝什麽都不知道。


    春環興奮的將門關上,劈裏啪啦道:“我剛出去打水,就聽見有人大喊,我湊上去一看,就見一個小廝喊著說大爺被人打暈扔在後花園涼亭了。我隔著老遠看著,那腦袋被打的快成豬頭了,也虧了那小廝能認出來,真是活該。”


    陸嘉卉心裏還是挺高興的,這說明那魷魚大王對她很在乎嘛。


    活了兩輩子,她突然覺得有人給她做靠山,罩著她也是件很不錯的事。


    要不魷魚大王來的時候誇誇他?


    眼看著時辰不早,陸嘉卉聽了笑話,心情格外的美麗。前所未有的沒有拖拖拉拉洗漱。等收拾完帶著倆丫頭往正院走的時候,發現時辰還早。


    主仆三人出了院子,就見鄭氏身邊的丫頭春翠過來,福了福身子道:“二奶奶安好,大爺昨夜出了事,太太剛才已經趕過去了,太太說了今日就不必立規矩了,請二奶奶在房裏抄一遍女戒即可。”


    陸嘉卉眨眨眼,笑道:“多謝姐姐提醒了,不過大哥出事我這做弟妹的怎好不過去看看,我先去看看大哥再回來抄寫女戒。”


    春翠皺眉攔住她們,“太太說二奶奶不必過去了。”


    可是她很想去看笑話啊。陸嘉卉笑了笑沒答,卻繞過春翠往大房去了。


    春翠皺眉有些不高興,可再不高興她也隻是奴才,隻要話帶到了,二奶奶聽不聽那就不是她的責任了。


    陸嘉卉心情大好,到了大房院子門口停了停,換上悲戚又難過的表情這才進去。


    此時大房裏人仰馬翻,鄭氏正生氣怒吼:“這爺們兒一晚上沒回,你也不知道找找?這大冷天的暈在涼亭裏,人不得凍壞了?”


    小鄭氏也很委屈,看了眼幾個姨娘通房,“我以為他又睡到哪個姨娘那了呢,他都多久沒來我這兒了,我哪知道他出去了沒回來啊。”


    鄭氏皺眉還想訓斥,看著滿臉通紅還未醒來的兒子心疼急了,看著小鄭氏還在委屈,幾個姨娘通房又哭哭啼啼,不由煩躁,“行了,別哭了,去請大夫了沒有啊?”


    正委屈的小鄭氏一怔,趕緊跑出去讓人叫大夫了。


    鄭氏被兒媳婦氣的不輕,自家男人都成這樣了,居然隻顧著委屈吃醋,不趕緊請大夫,若不是看在兒媳婦又是親侄女,她非得休了不可。


    陸嘉卉進了院子正瞧見小鄭氏安排人去請大夫,一轉頭看見陸嘉卉俏生生的站在那裏,頓時拉了臉,“弟妹這是....”


    陸嘉卉難得溫婉端莊,抿唇笑了笑,“聽說大哥被打暈了扔在涼亭裏現在還未醒,我這不來看看。”


    其實就是來看笑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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